魏風淩行在最前,身旁是威武將軍,身後跟著的是華京城外的駐兵。


    “勞煩各位百姓。”魏風淩開口說道。


    他翻身下馬,走到江劭身旁,衝他點了下頭:“旁梓辛苦,世子妃可曾出來?”


    江劭搖了搖頭:“尚未。”


    魏風淩聞言,眉頭不由得蹙起。


    原本計劃當中,江劭在正陽門前拖延時間,使得朝臣們能夠進入宮宇,朝臣當中支持昭南王的一派會盡量與蕭羅周旋。


    而京外駐兵收到自己的信號,再由自己引入華京城。世子妃便應在這個時候應當由曹昌帶著從宮內暗道出來,再到正陽門前同江劭匯合。


    可如今,無論是江茗還是曹昌,都未曾現身,難不成是被困在宮中無法脫身?


    他咬了下牙,沉聲說道:“按四方陣分散,戍衛四麵城門,決不能放出一隻螞蟻。”


    “是!”


    “破正陽門。”魏風淩說道。


    威武將軍聞言,轉頭看向魏風淩:“將軍,這樣怕是有些不妥吧。正陽二字代表天家威嚴,怎可……”


    魏風淩沉聲說道:“吾等將士衛國,外敵要抗,內敵亦要降。”


    ………


    “大人。魏風淩如今正引著威武將軍駐兵攻打正陽門,四麵城門皆有重兵把守!”豫章殿內,有名侍衛衝了進來,向蕭羅報告。


    蕭羅眯起眼睛:“魏風淩是昭南王的人,看來他們此刻也按捺不住了。”


    他轉頭對著一旁的近衛問道:“內閣那群老頭子,可把詔書擬好了?”


    近衛答道:“尚未。豐沛抵死不從,說定要見到皇上,崔貞自從被關押,一聲不吭。”


    “用刑。”蕭羅說道:“不管今日如何,定要將內閣的傳位詔書弄到手中!”


    “是!”近衛連忙下去。


    蕭羅將那六名內閣與其他朝臣分開關押,言語逼誘,試圖讓他們在傳位詔書上簽字畫押。如今既然不成,那便隻好動粗。


    因著方才懷寅一鬧,他如今已經全無退路。


    …………


    黑暗的甬道內,曹昌帶著江茗和飛浮站在一處出口前。


    隻是如今這出口不能出,外麵早已經被人嚴防死守,隻等他們自投羅網。


    曹昌低聲說道:“小茗兒,外麵的聲音,你聽見了嗎?”


    江茗點了點頭:“聽見了。應是魏風淩在攻正陽門。”


    “小茗兒,你為何想著以身涉險呢?”曹昌問道:“此處密道仍有別的出路,出去便是華京城郊,離昭南王府最近。為何一定要從此處出去?”


    江茗沉默片刻,答道:“因為殷楚。他那性子,自然是想要兵不血刃,受苦的人越少越好。如今外麵戰死的將士,流離失所的人已經太多太多,不想再讓華京城這樣了。”


    曹昌笑道:“是啊,世子的性子。他從小雖是調皮,時常耐不住性子往外跑,但卻最懂事。我眼睜睜的看了這些年,也覺得心疼。可他若不自己站出來,他人生拉硬拽,他邁不過自己心裏那道坎。但他是個好孩子,這些年也好好的長大的。隻可惜我沒法親眼在旁看著。”


    江茗知道,曹昌實際是昭南王府的人,老頭子也是,所以兩人認識,關係好。


    其實很多事情兜來轉去,不是早已經注定好了嗎?


    該相遇的總會相遇。


    曹昌微微歎了口氣,從懷裏掏出樣東西遞給江茗:“這盒子裏裝的是國璽,小茗兒幫我給王爺帶句話,說曹昌我終不辱命。”


    江茗接過那盒子,沒有她想象中的沉重,但卻引得無數人為它廝殺。


    “曹伯伯,你呢?”江茗聽曹昌話裏似是有別的意思,連忙問道。


    “我?”曹昌搖了搖頭:“我沒臉見人。我在宮裏這些年,做了太多太多的壞事兒。當了奸角,當了醜角。可我也想當英雄。臨走之前,總得輪到我當迴英雄吧。”


    曹昌在宮中這些年,很多事情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有時候會跟著落井下石,踩人到穀裏再也爬不起來。


    從那一個角度來說,他都讓人不齒,讓人仇視。即便是為了昭南王府,也不能開脫。


    可人都是從自己的角度出發,在江茗眼裏,他隻是為了保住這個位置。因為這個位置,可以為昭南王府的日後鼎力相助,甚至可以在殷楚遇到危險的時候救他一命。


    他是在刀尖上走,隻為忠主。


    江茗沉默片刻,抬頭說道:“我會和父親說的。”


    她沒有在這個時候說些好聽的話,她知道曹昌不需要。他若想聽人誇,早已經聽膩了。他隻是想在臨死之前,將自己所能做的事情都做到,對得起自己這一輩子的心血。


    “飛浮丫頭,準備好了嗎?”曹昌問道。


    飛浮應了一聲。


    曹昌又對江茗說道:“從這裏出去便是正陽門,不知外麵會有多少侍衛把守。但大部分應當被魏風淩引走了注意,我和飛浮丫頭護著你,你將旁門開了便行了。”


    “好。”江茗答道。


    “咱們走。”曹昌走到門前,按開機關,陽光驟然照進甬道,刺的人眼前發暈。


    攻城聲愈發大了,就在耳旁隆隆作響。


    江茗什麽都不顧,隻向前麵衝去,曹昌和飛浮在她身旁護著,刀劍碰撞的聲響近在遲尺。


    旁門的門閂沒有正陽正門那般沉重,但也不輕,有兩道牢牢鎖住。曹昌衝到前麵,手裏的劍被人打脫,他又從他人手中奪過□□。


    門閂對江茗來說很沉,她深吸一口氣,向上用力推去。


    “轟隆”一聲,第一個門閂掉落在地。


    她耳旁有兵刃破空的聲響,她動也未動,執著的去推第二根門閂。


    身後有人低哼一聲,有熱血濺在她的脖子上,但這些都不能阻攔她的動作。


    第二根門閂落地。


    “小茗兒躲開!”曹昌突然在她身後大喊一聲,好似要將滿腔的熱血都喊出來一般:“開城門——!”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文裏很多內容,反過來看又是另外一種說法。


    人和事物一樣,沒有完全的好壞吧。


    第211章


    魏風淩手下的將士見旁門開了,一擁而入。江劭在最前,一眼就看見了門後的江茗,他連忙衝進去護住江茗,低聲問道:“阿姐,可曾受傷?”


    混亂當中,江茗被人傷了手臂,但她仍是搖了搖頭:“無事。”


    大軍湧入百年宮宇,按照內侍的說法,兵分兩路,一路前去淩雲殿解救朝臣。這路倒是簡單,沒有蕭羅坐鎮,那些侍衛本也聽到蕭羅的身份,隻是不上不下,此刻幾乎沒有抵抗便束手就擒了。


    豫章殿那處進去時隻有靖文帝和皇後在,蕭羅挾持著殷疇早已逃去了北麵。


    江茗等人又馬不停蹄的趕過去,隻見蕭羅匕首放在殷疇脖頸前,正威脅著開門。


    蕭羅聽見聲響,轉頭看向眾人,冷笑道:“開門,否則我活不成,太子也休想活命!”


    殷疇一路早已經嚇破了膽,他聲音顫抖的說道:“快開門!放下兵器!聽他的,都聽他的!”


    殷疇畢竟是天家血脈,魏風淩等人仍是有所忌憚,不由得踟躕起來。


    江茗站在一旁冷聲說道:“此**亂大胤,不能就此放過!他身上沾著閩州百姓的血,沾著延慶道和秦鳳道將士的血!”


    殷疇聽見她這般說,也知道此刻要服軟,開口說道:“江茗,江茗,我原本就是中意你的啊。我雖然方才對你兇些,但仍是沒下手啊。你看在我饒你一次的份上,也饒了我。殷楚在雍陽關不是缺糧嗎?我這便下令讓他們送!


    魏將軍,我不能死啊!如今父皇中毒,昏迷不醒,日後怕是也醒不過來了。我是他唯一的兒子,當今太子。若是我沒了,天下就要大亂了!”


    江茗覺得這人實在是沒什麽腦子,同他說話也是白說。


    她沉聲說道:“放箭。”


    魏風淩聞言一愣:“世子妃,太子殿下還在那裏。”


    江茗迴道:“這種太子,留著有什麽用?今日我不殺他,日後殷楚也不會殺他,留他給自己添堵嗎?放箭!既然蕭副相這麽喜歡給人扣罪名,今日我便學了。太子死於亂臣賊子蕭羅之手,此人實乃甕賀國奸細,死有餘辜,奈何手段毒辣,為給族人報仇,竟然連自己的親外甥都不放過!”


    魏風淩聽她這般說,深吸一口氣,下令道:“放箭!前麵一個活口都不準留!”


    …………


    江茗同魏風淩迴道淩雲殿前時,豐沛先走了過來,他臉上仍有傷痕,是方才被蕭羅落刑留下的痕跡。“太子殿下呢?”他問道。


    江茗迴道:“蕭羅見走投無路,將太子殺害了。”


    豐沛眉毛微微動了一下,也不知是相信了江茗的話還是不信。但無論信或不信,都無法改變殷疇已死的結局。


    朝臣當中有人開口說道:“如今這可怎麽辦好?皇上中毒昏迷,這……”


    “誰說沒法子?”江茗環顧朝臣:“昭南王如今尚在。”


    “可昭南王不是……”


    “昭南王到!”淩雲殿前有人高喝一聲,眾人的目光便都跟了過去。


    一頂轎子抬了進來,望迴便站在那轎旁,待那轎子穩穩落在地麵,他抬手掀開轎簾,昭南王從中走了出來。


    眾人驚疑不定,這糊塗了十年的昭南王,怎得突然就精神抖擻了?


    豐沛衝昭南王行了禮,說道:“王爺。”


    昭南王點了下頭,看向豐沛,說道:“許久未見,宰相倒是仍同之前差不多啊。隻有我是老了。”


    豐沛聽到這話,心裏安定下來:“既然王爺身體康健,吾等這便擬詔,王爺監國,暫理國事。”


    江茗走到昭南王身旁,喚了一聲:“父親。”


    昭南王衝她笑道:“茗兒辛苦。”


    江茗將手中木盒交到昭南王手中,率先跪拜下去:“兒臣恭迎父皇。”


    眾人一時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更不知道她給昭南王的是什麽東西。


    昭南王朝她身後看了一眼,並未見到曹昌的影蹤。他握緊了手中的木盒,打開,從中取出國璽。


    木盒落在了地上,驚起了塵埃。


    豐沛見到國璽,又想到如今宮中境況。皇上中毒,太子已死,皇後被囚,四麵八方都是魏風淩帶來的兵。這場仗,雖不是昭南王府挑起,但最終的勝者卻是昭南王府。更不要提外麵仍等著消息的百姓,他們如今心裏是雍陽關的殷楚,是疇糧的江茗,是站在正陽門前的江劭。


    諸事已定,已沒有任何的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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