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道:“你不要再逼我。”


    “逼你?”蕭羅慢慢的走到皇後身旁,壓低了聲音說道:“還是是時候讓懷寅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誰了?”他往後一退,看著皇後猛然瞪來的眼睛,嘖嘖道:“真可憐,那人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你竟然一直都養在身邊。懷寅知不知道,你恨那個女人,恨她可以和你喜歡的人在一起,還生下了孩子?所以你嫉妒,你恨,你把她弄到後宮之中,又殺死了她,隻留下有著那人血脈的懷寅。之後就像嗬護他一樣,嗬護著懷寅長大成人。而自己親生的殷疇,又因為他有著皇上的血脈,所以你從他小時候開始,就將他往歪處引。疇兒喜歡美人,草菅人命,可不都是你一手調教出來的嗎?”


    蕭羅舔了下嘴唇:“妹妹,你說我們兩個,到底誰才是有病呢?”


    皇後急促的唿吸著,目光則一直停留在蕭羅臉上。過了片刻,她輕歎了口氣,走到那桌案前,拿起那小瓶毒藥,放入袖囊之中。


    “你若準備好了,便叫劉氏通知我一聲。”皇後聲音有些顫抖,甚至連她自己都聽不出這是她的聲音了。


    “好。”蕭羅聽聞,又溫和了許多:“若是能成,事後你還是做自己的皇後。但此事宜快不宜遲,否則你我必有大耗。雍陽關撐不了多久,若是在這時候讓江劭去送軍糧,那這西北軍權,便會又落到江家手裏,落到昭南王府手裏。”


    說到這個,蕭羅還沒忘記譏諷皇後:“若不是你之前看中的那位太子妃跑了,咱們也不會落得如此田地。與你一樣,都有顆給向上爬的心。她夠狠,可卻還差些火候,真當以為去了可以做大妃,莫赫離又是那麽好對付的?”


    皇後隻將此話當做笑話,轉身便往外走。


    “但隻有一事。”皇後走到一半,突然迴身看他:“要護懷寅平安。我也再不想牽涉到這些事情當中了,那人死了,便當我也一同死了罷。”


    “那是自然。”蕭羅微微笑道:“自然護她平安。”


    目送著皇後走了,蕭羅對著那無人的黑夜冷聲恨道:“婦人之仁,半點用處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太開心了~我又能快樂的刷評論了。每晚睡覺之前一定要做的事情,在間隔了十五天後終於照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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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4章


    一夜掀過。


    無論夜裏究竟是何等暗邪祟動,白日的陽光一來,普灑在天地之間,便有萬家煙火,生機勃勃。


    江茗一早便起來,憐鶯拿來昨日她便選好的衣裳——是太和樓的陳作,灰白色的女子騎服。腰部勒出線條,上身倒置的寬窄掩去女子的削瘦,帶出身姿筆挺。下擺看似是裙,可走起路來便分成幾片,絲毫不耽擱動作。


    她束了高高的馬尾,白色發帶長長垂下,留在兩側,隨著風伴著動作輕擺。


    江茗走到院中,白雪不知何時來了,將蒼鬆掩蓋,數不出針葉細密。她抬頭看了眼天空,今日的天藍的透徹,淋淋盡致。雲海萬裏層層疊疊,堆簇在一起,和地上的雪堆照相輝映。


    地上的雪,像是天上的雲落了下來,將華京城裏裏外外都纏繞了起來。


    江茗深吸了一口氣,挺直了肩膀:“走吧。”


    飛浮點了下頭:“好。”


    太和樓門口,雪日的珊瑚珠串已經掛出,江茗帶著昭南王府的侍衛走入鋪中,那事先已經得到消息的掌櫃連忙迎出來,身後跟了一群夥計。


    “大掌櫃,一切都按照您的意思安置妥當了。”掌櫃的開口說道。


    江茗環顧一圈,太和樓各色的珠寶、飾物、衣裙都整齊的擺在了櫃台上,鋪了長長的一串兒,琳琅滿目。


    她手下拂過一串琥珀手釧,琥珀剔透欲滴,正中有一點墨玉點綴,婉約古樸。


    又拂過兩件衣裳,上麵繡著團錦小鹿,憨態可掬。


    “辛苦了。今日便先都迴去吧。”江茗說完,轉頭看向飛浮。


    飛浮拿出幾錠銀子分別交給掌櫃和夥計,又退迴江茗身後。


    掌櫃的有些驚疑:“大掌櫃,這是……”


    江茗解釋道:“今日我要在這裏義賣,籌糧給雍陽關送去,難免會牽連你們。若是家中仍在臨安府的,便早些迴去和家人團聚。若是已經安家在華京城的,日後若是太和樓再開,仍是會請你們迴來。明目賬冊,我這處都有,切莫擔心。”


    夥計們麵麵相覷,他們早就聽說喬靳不是真的大掌櫃,可如今眼前這個,不是昭南王府的世子妃嗎?


    他們原本大部分都是從臨安府調配來的,如今仔細想想又不覺得有什麽問題,正是因為這太子妃從臨安府來了,太和樓便也開到了華京城。


    有個夥計在後小聲問道:“如今北胡真有那麽嚇人嗎?”


    另個人迴他:“還不嚇人?鎮國大將軍都戰死了,隻是離著華京城遠,又是天子腳下,一片太平罷了。”


    又有個人嘟囔著聲音說道:“我兄長便是在延慶道的,當了十年老兵了,俺家好幾個孩子都是他兵餉養大的。如今卻連生死都不知道。”


    “那義賣是好事兒啊,怎麽能說被牽連呢?”


    掌櫃的輕咳一聲,止住眾人議論:“大掌櫃若是有什麽需要便叫我們,都不遠的。”


    江茗點了點頭:“多謝。”


    掌櫃的這便帶著一群夥計散了,江茗轉頭對昭南王府的那幾名侍衛吩咐道:“一人一個櫃台,南側的東西不論好壞,衣服一件換四十石糧食,首飾一件換二十石糧食。北側的衣服一件換五石糧食,首飾一件換兩石糧食。記住,不要銀子,隻要糧食。”


    大胤物價,一兩可以購得接近兩石糧食。按照江茗的算法,北側一件衣服不過是二十兩銀,一件首飾是十兩銀。雖已經是高價,但對於太和樓的要價來說,絕對是平日裏買不到的價格。


    而北側的衣服首飾平日裏賣的就是普通百姓,此刻一件華美衣裳不過隻值二兩銀子,一件首飾一兩銀子。


    但江茗也是特地如此的,糧食在古代算是硬通貨,許多人家根本不願出手,更何況是這時候。她若要賣了銀子,中途又要去轉買糧食,大費周章不說,還沒了原本的意義。


    能籌得多少糧食並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個圈套,隻要靖文帝願老老實實的鑽進來便是了。


    而因他是皇上,江茗便隻能以身做餌。否則隻是引些小魚小蝦來,便失了先機。


    江茗安排好一切,又叫人去外麵吆喝,加上之前曾讓張赫去放出風聲,自己便坐在太和樓正中,等著人進來。不需多少糧食,但架勢要做足了。


    很快,太和樓門外便圍了一層又一層看熱鬧的人,昭南王府的侍衛們有些放不開,若是平日裏打打殺殺保家護院便罷了,這出來賣東西他們還是頭一會兒,一個個都顯得有些羞澀,不知道該從何入手。


    江茗見人來的差不多了,這才緩緩走到門口,一拱手,朗聲說道:“諸位華京城的百姓,我夫君乃昭南王世子,如今在雍陽關奮力抗擊北胡。


    諸位應當知道,前不久我帶著父親的棺槨從雍陽關迴來,那時雍陽關所餘糧草僅夠全城百姓將士三月生計。而今一月已過。


    父親駐守延慶道,因之前山西大旱,為救災情調動就近延慶道軍糧,至今未歸還。延慶道之前的將士便是在不知軍糧何時抵達的情況下,和北胡狼騎一次次的交戰。


    若是諸位家中有年長者,可問十餘年前北胡如何侵擾大胤,如何在華京城外擄掠。雍陽關乃天險,可守。但若沒了糧草供給,便無人能守。


    我盼望夫君歸來,那些雍陽關的將士也有各自的家人期盼他們平安歸來。白發父母,稚嫩幼兒,還有同我一般的妻子,都在盼著他們平安歸來。


    我身為太和樓的掌櫃,今日在此義賣。不收銀子,隻收糧食。首飾兩石糧食起,衣裳五石糧食起。隻求有餘糧人家,助我大胤將士早日凱旋。”


    江茗說話一句一頓,不卑不亢,始終是站直了身子的。


    她怕嗎?


    其實是怕的,以身做餌豈是如此簡單?稍稍走錯一步便是萬丈深淵。


    可若要讓她坐以待斃,那也是不可能的。


    不盡人事,怎能期望老天憐憫改命?


    冬日的寒風吹得人瑟瑟發抖,江茗唿出一口白氣,再次衝著人群拱手行禮,轉身進了太和樓。


    人群靜止了片刻,麵麵相覷,一時不知道該先說太和樓今日真是便宜至極,還是該說太和樓的掌櫃竟然是昭南王府的世子妃?


    那這壽謙票號豈不也是……


    之前覺得那喬掌櫃家財萬貫,覺得這女子多虧世子解圍才沒嫁了個老頭。如今看來,哪裏是人家占了便宜,明明這昭南王世子才是占了大便宜的人!


    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很快整個華京城都轟動了。太和樓前人潮湧動,硬是將一條街都堵得嚴嚴實實,眾人都想來看下這女子經商的模樣。


    自然也有人不信的,女子怎能經商?還做的這般大?怕不是個噱頭吧?


    可再一想,太和樓在華京城開店的時機也未免有些太過於巧合。加上思來想去,怎麽也找不到個理由和方式,讓個世子妃能做這等事的,便也隻好認了。也有人在街頭老看見江茗朝壽謙票號去的,一個個便說道起來,好似真真就看見她翻弄賬本似的。


    這其中自然不乏張赫做的手腳,人雲亦雲,很快,江茗就被吹上了天。連帶著什麽原本是不想表露身份的,隻因女子經商不易,要不是為了夫君,怎會如此拋頭露麵?又帶著江府一起吹捧,不愧是將門無犬女,簪纓世家,連個女子都如此胸懷大義。


    但大部分的人此刻仍是在看熱鬧,張赫便帶著幾個事先準備好的托兒搬著糧食來買東西,堆在太和樓裏麵,疊的老高。


    幾個托在眾人的注視之下,拿著買來的衣裳首飾,美滋滋的走了。


    這麽一來,家中有餘糧的心思便鬆動起來。


    有人抓住其中一個托兒,問他怎麽就能拿糧食來換這勞什子東西呢?


    那人迴道:“廢話!家裏有多的糧食,趁著便宜就換了唄。不然難道等雍陽關被破,北胡來搶不成?到時候啥都沒了!還抱著當個寶嗎?”


    話糙理不糙,這便又有人趕忙迴家準備糧食,嘴裏口口聲聲:“說的沒錯,咱們自己留著以後吃,萬一雍陽關真破了,能吃多少啊?還不如趁著這時候換一波,反正咱們這是華京城!天子腳下!”


    人越來越多,那些侍衛仍放不開手腳,江茗和飛浮都上手幫忙,但卻忙不過來,大冬日的俱都是汗涔涔的。


    “掌櫃的!”這時候有人從外麵衝進來,喊了一聲:“嘿!俺來幫您!這群侍衛不行,打架他們能耐,賣貨不行!”


    “掌櫃的!我嗓門大,我來吆喝!”


    “你當這是菜市場呢?咱們這是太和樓!”


    “迴個屁的臨安府,我就這麽迴去了,我爹非得拿棍子把我打出來不可!”


    一個一個的夥計都跑了迴來,那掌櫃的跟在最後,見了江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大掌櫃,他們這群小子商量好了,非得迴來幫忙。咱們沒那麽多糧食,但也想幫幫雍陽關的將士。”


    “是啊!”之前說自己兄長在延慶道的那夥計秉著眼淚喊道:“我哥他,我一想起我家裏幾個兄弟姐妹都吃飽穿暖的,他在外麵卻連口飽飯都吃不上,可能戰死了吧,不知道被哪個北胡孫子給捅的。死前可能都沒吃頓飽的,我就……有沒有人來買啊!隻要兩石糧食!我在太和樓這麽久了,就沒見過這麽便宜的東西!”


    江茗點了點頭,背過身去。


    她抬起袖子輕拭了下眼角——殷楚,你可別讓我失望。


    作者有話要說:  明:這裏說的兵役是按照北宋來的,不是家裏有男兒都得上。是自願去當兵的,能當挺多年。(所以宋朝的軍事是真的菜orz)


    因為前文大部分的物價和金融情況是按照明朝來的,所以這裏的銀子和糧食兌換也按照明朝來。反正我架空~噠啦啦啦~


    第205章


    “娘娘,皇上仍在批折子呢。”曹昌站在豫章殿,恭敬說道。


    皇後衣著簡單,挽了個普通的婦人發髻,加之她原本就長得麵容婉約,此刻倒更像是個富貴人家的夫人,而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後。


    她點了下頭,柔聲說道:“陛下肩上是大胤江山,辛勞多載,此刻又逢多事之秋,萬不能不顧龍體。曹公公,你常在皇上身邊,也要多些眼色,決不能隻說好話,該勸陛下休憩時,也要進些言。”


    “是。”曹昌眼睛微動,彎下腰去:“娘娘掛懷皇上,皇上是知道的。”


    皇後緩緩的吸了口氣,又說:“既然陛下在忙,本宮便不去打擾了。這是我方熬好的杜仲湯,正是入口的溫度,公公替我端進去便是。”


    曹昌使了個眼色,邊上即刻有小內侍上前接過宮女手中的湯羹。


    曹昌恭敬說道:“大胤有皇上,有皇後,才是萬民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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