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宛心裏想著,齊思琦愛爭強好勝,那就讓她爭去,地位不到,爭了也是丟人現眼罷了。至於她肚子裏的依傍,江宛便耐心等著,生不生得出來還另說呢。先敗了她的德,之後若是孩子沒了,看她如何和皇後娘娘交代。


    聽見懷寅這麽問,江茗便笑道:“她一個人自然是不能來的,這就要看是誰帶她來的。”


    “那還有誰,不過就是太子哥哥唄。”懷寅說道。


    江茗挑了下眉,目光和人群之中的江宛接觸,笑道:“那可不一定。”


    眾人見了江茗和懷寅來了,便也一一來行禮,殷楚方才立了戰功,得了賞賜,江茗便跟著炙手可熱起來。江茗一一穩妥敘過,既不熱絡也不冷漠。


    她原本是不耐參加這種場合的,但想著總不好讓別人說昭南王府裏的一對夫妻都不好相與吧。


    眾人正說著,懷寅突然輕撞了一下江茗的肩膀,下巴朝對麵點了點:“對麵射箭呢,好像是又琰哥哥。”


    原來那頭男子無事,說起閩州大捷殷楚一箭射中寇首的事情,江劭在旁添油加醋,說的殷楚宛如天神下凡似的。殷疇有些不喜,這便叫內侍拿了弓箭來,眾人要在此處比過。


    內侍將草靶立在遠處,又拿了弓箭來,便請殷疇先開箭。


    殷疇並非草包,武藝尚可,這點距離射中紅心並非難事。他輕搭弓弦,臂力一收,那箭便一頭紮進正中的紅點當中去了。


    殷疇聽了那內侍報的成績,頗為自得,轉頭覷了一眼殷楚,將手裏的弓往他那處一扔:“該你了。”


    殷楚接過弓箭,他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可江劭頗有些不樂意。他去了戰場,自然知道戰場上射箭和原地射靶子是完全不一樣的,更何況那日大霧,還有人前來阻撓。論起箭藝,這原地半百步射中壓根不算什麽。


    江劭正要開口給殷楚辯駁,就聽見殷楚輕咳一聲,他正看向小河的對岸。原來江茗和懷寅正站在一處,懷寅還衝他揮著手呢。


    懷寅這頭對江茗說道:“要說風姿,又琰哥哥實在是比太子哥哥好上太多了。可太子哥哥功夫要好些,他之前得了三衙比試的榜眼呢。”


    江茗“嗯”了一聲,聚精會神的看著殷楚射箭。


    殷楚轉頭看了殷疇一眼,問道:“箭是能射的,但咱們行個賞吧,不然我實在是沒力氣。”


    殷疇冷笑一聲:“好,一百兩銀子當賞,今日誰射了第一,這銀子便給誰。”


    “何為勝?”殷楚問道。


    殷疇指著不遠處的草靶,說道:“比我射的好,就是勝。”他原本已經是靶心了,怎得還有能比他更好的?


    殷楚假意琢磨了一下,說道:“一百兩是太少了,我想這裏好多人都不願意為了這一百兩搭弓射箭。既然如此,我便替你們一次解決了吧。”


    殷楚這人大概生下來就是要氣死殷疇的,如同當年的昭南王憋的靖文帝一般。殷楚今日穿了套月白色的衣袍,愈發襯的人如琢琢美玉。他衝著江茗那頭微微一笑,轉身便將弓箭拉開。


    若是以往,殷楚這箭定然是不會中的。可如今他已經心無旁騖,弓弦一抖,那箭刺入空氣,竟硬生生的從殷疇那支箭的尾巴中間貫/入,又筆直的將那箭分成了兩半,自己這才收勢頭,穩紮穩打的紮入了正中的紅心處。


    單單這樣還不夠,他是真的做到了替場上人一次解決了的。那箭紮進去還不收勢頭,直接紮著那紅心射出草靶,紮在了後麵的樹幹上。


    如今這草靶上沒了紅心,確實是沒人能比他射的更好了。


    場上沉默片刻,眾人麵麵相覷,不知這時候應當給殷楚喝彩,還是裝作看不見。因他這行為,實在是狠狠的打了太子的臉麵。


    到底還是江劭,突然鼓起掌來高聲喝彩:“好!”


    眾人這才跟著三三兩兩的拍起了手。


    原本說好的勝者得的那一百兩銀子,不出片刻便由內侍端了上來。殷楚掃了一眼,又同那內侍說了兩句話。內侍便恭敬下去,從小河正中拱橋上邁過,最後將這一百兩銀子端到了江茗的麵前。


    懷寅緊緊閉上眼睛——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這兩個人就算不在一處,也能讓人心裏這麽堵得慌。


    邊上便有女子說道:“早就聽聞世子和世子妃琴瑟和鳴,如今見了,這才知道。”


    另一人笑道:“是啊,以往覺得世子喜歡銀子,如今看來更喜歡世子妃呢。”


    江茗無奈的看了一眼殷楚,見殷楚在那側勾著嘴角,她便微微的低下頭去,權當個羞澀的乖巧世子妃罷。


    作者有話要說:  懷寅:日常被喂狗糧,心好痛。


    今日還是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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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7章


    眾人原本就是因著江宛的地位,加上江劭這次立了功,這才在她身旁聚著說話。不管之前看她是如何,之前又聽了她什麽假才女的傳言,此刻俱都拋在腦後。不求能當成閨中密友,但混個臉熟,說兩句好聽的總是行的。


    可她們又礙著坐在一旁的齊思琦,尷尬之餘又不敢過於熱絡。因總是知道,這人的風水是輪流轉的。江家雖然是是世代簪纓世家,但傳到如今,隻剩一個江劭。沙場上刀劍無眼,功勳也總是此起彼落,誰說齊家就不會崛起,江家就不會突然就沒了根子呢?


    如今殷楚可算幫了她們個大忙,解決了這尷尬。


    第一個人先反應過來,打趣道:“如今這昭南王世子可真是與往日不同了呢,可見世子妃的能耐。”這人平日裏就愛說笑,此處又都是女眷,便不遮掩的朝著江茗那處走去:“我可得仔細問問,這究竟是怎樣成的。”


    她這一帶頭,女眷們便紛紛應和道:“正是,往先的世子,可不是這樣的。”


    還有人說:“是了是了,昨個兒還聽說,世子連宮裏的慶功宴都不去了,急著迴去陪世子妃呢,可不就是小別勝新婚。”


    原本江茗就是方迴華京城未過多久,平日裏也不和她們來往,是以除了懷寅她們幾個,外麵並不知道江茗跟著殷楚去了閩州。如今隻以為殷楚突然這般奮進,是為了討好自己新娶的媳婦,今日這樣,也隻是因著分離了許久。


    隻有懷寅一個人知道,這兩個人,什麽時候都是這樣的。今日豐弗身子不舒服,便未曾來,隻留下她一人孤零零在這兒“受刑”。


    這群人借著來問江茗如何馭夫,紛紛從江宛身旁逃走,江宛瞥了江茗一眼,麵上未做什麽表情,反倒也跟著站起身來,走到江茗麵前,笑道:“妹妹,方才人多,未曾看見你,原來你也來了。世子倒是好功夫,一下就得了太子殿下的賞。”


    這話就是故意說給江茗聽的,世子妃和太子妃雖隻有一字之差,但其中的差別還是頗大的。何況你剛才拿的那一百兩,是太子賞的。日後不管如何,你所有的東西,也都是太子賞的,是自己賞的。


    江茗今日因著喬靳的事情,原本心情就不好,是以殷楚方才射箭拿賞逗她開心,如今卻被江宛這麽陰陽怪氣的暗中嘲諷一番,她火氣就冒了出來。


    江茗深吸了一口氣,轉頭看向江宛,冷聲說道:“太子妃,世子的箭是在閩州破敵製勝的箭,不是宮中玩賞的箭。武將功勳,俱都是拿命博出來的,功夫好壞也都是為了能在沙場上為國殺敵罷了。太子妃生於武將世家,長於武將世家,所有的一切都是江家列祖列宗用命換來的,我以為太子妃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周圍的人俱都沉默的看著這兩姐妹。


    原本就聽說這兩姐妹之間關係不好,這江宛還曾經勾搭過世子殿下,隻不過世子沒看上她罷了。可見這江宛一副柔柔弱弱禮數周全的模樣,內裏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世子妃知道這些,沒直接和她撕破臉,已經算是給她麵子了,沒想到還有人主動上來討打的。


    更何況,江茗說的這番話意有所指——你雖然是貼了江家女子的名,可你隻是個假的,誰知道你那親生爹娘是個什麽樣的?如今不感恩戴德,還在這裏貶損武將,臉呢?


    江宛聽她這番說法,不由得愣了一下,她有些尷尬,說道:“我自然明白,可皇宮裏也有三衙比試,如今比比射箭,也是正常。”


    “三衙比試是為了讓三衙中人知道自身的缺陷,日後勤能補拙,戍衛皇城。”江茗說道:“太子妃不會也將三衙比試當成玩賞的項目了吧?”


    江宛被她三兩句話說的啞口無言,抿了下嘴唇,聲音壓低了幾分,說道:“妹妹的意思是,太子此舉不妥?”


    江茗衝著她挑了下眉,略帶譏諷的說道:“我是真沒見過你這樣的,擺著架子來,說不過別人,就要拿身份來壓。那我就說了,此舉不妥。”


    “你竟然……”江宛咬著嘴唇,她一早就知道,江茗說話做事從來都是掐著人喉嚨說的做的,讓你吐不出半個委屈。


    “我竟然什麽?”江茗歪了下頭:“是我誤會你的意思了嗎?不能說太子的不妥?太子不能被人說不妥?太子不能有錯?有錯也是沒錯?太子妃可是這個意思?”


    “我……我自然不是!你休得在此胡言亂語,想要汙蔑與我!”江宛咬了下嘴唇,恨恨說道。


    “汙蔑你?”江茗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我們兩個的關係,外人都知道,她們不說隻是礙著你是太子妃。我雖隻是個世子妃,但我勸你還是不要來隨便往我身上沾。因為我和世子一樣——不講理的。”


    江茗的聲音剛落,那頭涼亭裏齊思琦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她“哎呀”一聲,瞪著眼前的丫鬟罵道:“平日裏就說了,長點眼力界,不要出去那麽驕縱,不知道你是如何當丫鬟的!?難不成就是要被人踩在臉上打嗎?別人打你,可不就是打主子的臉麵?你做錯了事兒,別人就會以為是主子驕縱。若不是你娘求我,憑你這樣子,我才不會帶著你呢!”


    江宛聽著這指桑罵槐的罵聲,氣的胸口起伏,話也說不出來。江茗掃了她一眼,慢悠悠的從她身旁走過,低聲說道:“聽見了嗎?你的敵人在那兒呢,別再給自己樹敵了,顯得自己還不夠蠢嗎?”


    懷寅跟著江茗,也看了一眼江宛,嘴唇動了動,最後還是沒說什麽嘲諷的話,便走了。


    懷寅跟著江茗走了沒多遠,江茗便找了一處陰涼坐下,懷寅跟著坐在一旁,瞪著眼睛說道:“茶茶,方才你實在是太狠了,我看著江宛都快氣的背過去了。”


    “我還得謝謝她。”江茗有些無奈的笑道:“本來我今日心情就不甚好,真是將火氣統統發在了她的身上。”


    懷寅撇了下嘴,說道:“誰讓她自己往上湊呢?自從上次宸觴會掀了她的才女皮之後,她安靜了好些日子,我也是許久未見她了。之後就是大婚那日,天家成婚你又不是不知道,何況太子哥哥又不是又琰哥哥,他才不作出格的事兒呢,一路規規矩矩的成婚。之後聽聞就連大婚當日,太子哥哥都被齊思琦給哄走了。不過她也是活該,誰讓她想著給太子哥哥戴綠帽子呢。”


    江茗聽了這話皺起眉來,說道:“你一個還未嫁人的小丫頭,是誰把這話說給你聽的?”


    “還能有誰?”懷寅壓低了聲音,說道:“當然是宮裏的嬤嬤啦。把母後氣的,又把太子哥哥罵了一頓。有的時候我都覺得太子哥哥特別喜歡母後罵他,不然幹嘛明明知道不對,還要硬著頭皮去做呢?”


    聽懷寅形容的這殷疇,江茗不由得笑了出來,她拉著懷寅的手說道:“這些事情你聽聽便是了,切莫同別人說。這嬤嬤也不知道輕重,竟然讓你聽了去。”


    懷寅抿了下嘴唇,眼睛裏流露出一絲低落的神色,她說道:“原本我就和太子哥哥不同,母後雖然疼我,但我是女子,總是感覺不同。小時候覺得她可好,隻要我想要的,她都給我。哪個宮女內侍稍有失誤,她就會懲處。有時候我做了過火的事情多了,她還會去幫我同父皇求情。可如今我快要及笄了,母後依舊是這樣的,總把我當個孩子,說這些話,自然也不會想著讓人避諱我。”


    江茗微微斂目。懷寅不是皇後的親生女兒,自己的母妃早亡,後來被皇後抱去養在膝下。


    俗話說,養娘不好當。你若對孩子嚴苛些,便會被說欺負孩子。那便不如一味的溺愛,別人挑不出錯來,自己也能有個好名聲。


    更何況依著大胤以往的情況,懷寅是要嫁於武將世家的。懷寅的娘家就是天家,母親是皇後,她的榮光自然也要照到蕭家之上。


    領了一個懷寅,對皇後的好處卻是多更多。


    可懷寅也是幸運的,若是沒有皇後將她抱來,她那麽小在宮中,又要如何自處如何自保?


    江茗拍了拍懷寅的手,說道:“且行一步看一步吧,你隻要自己心裏有把尺子,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便是了。”


    懷寅托著腮,說道:“大胤的公主,自然要有大胤公主的風骨。隻要這點沒錯,其他的就都隨他們去吧。”


    江茗對這點毫不懷疑,懷寅的風骨便是那破城時的一躍。若她沒有,他人更不要提。


    懷寅感歎完,轉頭看向江茗:“茶茶,你究竟是怎麽收服我那又琰哥哥的?我覺得又琰哥哥自從娶了你,人都不一樣了。究竟有什麽法子,你切莫藏私啊!”


    江茗笑道:“沒什麽法子啊。”


    “真的?”


    江茗想了片刻,說道:“若要硬說的話,就是投桃報李,順其自然,互相尊重。”


    兩人躲在一旁說話,那頭殷楚便踏過河上拱橋走了過來。他站到江茗身旁,笑道:“你們倒是找了個好地方。”


    懷寅驚道:“又琰哥哥你怎麽來了?這不是女眷在的地方嗎?”


    江茗笑著替殷楚說道:“方才不是說了嘛,他不講理的。”


    懷寅想想,覺得也是。原本殷楚就是個不管不顧的人,好似誰能攔得住他似的。


    殷楚伸手將江茗的碎發理了理,又給她將發簪取下,正了正,這才問道:“怎麽來這頭坐著了?那邊不熱鬧?”


    江茗抬頭看著他,笑道:“就是因為太熱鬧了,受不住。”


    懷寅歎了口氣,說道:“如今這處也是太熱鬧了,我也要有點受不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仔細想一想,現在的江宛,是不是某個角度特別委屈,一直被江茗欺負。如果換個角度寫……哈哈哈哈


    我今天腦袋裏突然有個想法,要是楚楚沒遇到這麽多事情,就一開始和茶茶在一起,是個太子,估計真的是一篇超級甜寵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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