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虎子抬起腳晃了晃,“不過我鞋髒了,髒兮兮的不能玩,你要是舔幹淨,我就帶你一起玩。”


    男人躊躇了,娘和他說過,地上的東西不能吃,髒,會得病。可他真的好想和哥哥們玩啊。


    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慢慢蹲下身。


    “哈哈哈,虎子你真會玩!”戴帽子的小男孩總算明白虎子為什麽會去踩狗屎了,他拍著手,也迫不及待去踩狗屎,“我也要我也要!”


    這些小王八蛋!


    時歌離得遠,來不及跑過去阻止,她把裝滿糖果的袋子往肩膀一搭,彎腰撿起幾塊石頭就用力砸過去,一砸一個準:“小王八蛋,從小就欺負人,看姑奶奶不扒了你們的皮油炸給狗吃!”


    那幾個孩子都是些半大毛孩,見到比他們大比他們高的時歌立即慫成狗,避著石頭尖叫著一哄而散。


    男人不知道發生什麽,虎子沒喊他動,他不敢動,委屈巴巴躬著身子,有點想哭。


    又騙他。


    說好和他玩,全跑了。


    很快時歌跑到磨盤,見男人一臉委屈小媳婦的模樣,她拍了拍他的肩:“林建海,站直了!”


    男人叫林建海,是原女配錯手殺死的丈夫。


    他不過四、五歲智商,是純真無比的孩子,家裏人教他怎麽做就怎麽做,然而剛爬到原女配身上,就被她一剪子刺死了。


    所以時歌覺得原女配對林建海是愧疚的。


    第一次有除家人外叫他名字的人,林建海瞬間站得筆直,明明是一米八五的大個,卻期期艾艾看著時歌:“姐……姐姐好。”


    “乖。”時歌拉下肩膀的塑料袋,裏麵滿滿一袋子糖果,奶糖,水果糖,大蝦糖,高粱飴應有盡有,花了差不多她十塊錢。


    她問林建海:“想吃糖嗎?”


    林建海家裏有錢,可糖還是要逢年過節才能吃到,他眼睛緊緊瞟著糖,點頭又搖頭:“不想。”娘說不能要別人的東西。


    時歌找了粒大蝦糖剝開,白白胖胖的糖散發著濃濃的甜味,她伸到林建海鼻尖繞林一圈:“真的不想?”


    “……咕嚕。”林建海咽了咽口水,但仍然乖乖搖頭,“不想……唔……”


    時歌直接把大蝦糖塞到他嘴裏,笑盈盈說:“好吃嗎?”


    糖甜絲絲的,林建海小心翼翼地捂著嘴,片刻,他紅著臉點頭:“好吃。”


    “那——”時歌眨眨眼,“你吃了姐姐的糖,可以帶姐姐去你家嗎?”


    第29章 姐妹篇007


    【007】


    林家算是石河子的大戶,房子是用青磚蓋的,建得方方正正,正房廂房加起來有九間,院子裏搭著個遮了半邊院子的葡萄架。


    正是葡萄成熟的季節,院子裏飄滿濃鬱的葡萄香,飽滿晶瑩的紫葡萄沉甸甸的,壓得葡萄架都彎了。


    林建海乖巧在前麵帶路,一進自家院子,他看了看葡萄,又迴頭看了看時歌,又迴頭看了看葡萄,再迴頭看了看時歌。


    時歌好奇問:“怎麽了?”


    林建海搖頭,一溜煙跑到葡萄架,摘了串又大又圓的葡萄,然後跑到水缸旁邊,他不懂打水,直接放到裏麵胡亂洗了洗,這才折迴來獻寶一樣遞給時歌:“姐姐,葡萄,甜!”


    時歌從穿進書中開始,能吃飽已經不錯了,水果是萬萬沒有的。現在一串飽滿香甜的葡萄近在咫尺,她不由咽了咽口水。


    林建海和那時候的莊稼漢不同,他娘每天都會給他洗澡洗頭,整個人幹幹淨淨的,一頭濃密的黑發蓬鬆柔軟,像隻黑色版薩摩耶。


    時歌瞧著特別羨慕,她生病之後,頭發是每天掉一把。


    剛路上她羨慕一次,就要擼林建海頭發一次。


    她招招手,林建海立即意會低頭,她滿意拍了拍他的頭:“乖了,等姐姐以後賺錢,給你買更多好吃的。”


    林建海笑咧出一口大白牙,重重點頭:“嗯!”


    70年代的葡萄是絕對的純天然,沒有打農藥。時歌就沒有剝皮,直接一口一個,口齒不清教林建海:“以後感謝別人,不要隻嗯,還要說謝謝。明白嗎?”


    林建海似懂非懂:“嗯。”過了會兒,他覺得少了點什麽,撓了撓頭,“謝謝姐姐。”


    時歌莞爾:“還挺聰明。”


    下午五點半,趙秀蓉和林國邦下工迴家,一進自家大門,就看到一個陌生女人靠著葡萄架睡著了,而林建海乖巧蹲在她旁邊,認真幫她趕著蚊蟲。


    這是什麽情況?!


    那女人的臉還是腫的!打架打的?!


    趙秀蓉緊張極了,急急上前喊:“建海,過來!”


    林建海聽到找趙秀蓉的聲音,立即蹦起來跑到她旁邊,親昵用臉蹭她:“娘!”


    趙秀蓉趕緊拉住林建海檢查,見他毫發無傷,她高高懸起的心總算落迴去一半,她把林建海護在身後,這才捏著扁擔大聲問:“請問你是……”


    時歌趕了一天路,困得厲害,睡得迷糊時聽到動靜,她頭一歪,醒了過來,看清來人手中板實的扁擔,她立即起身,微笑打招唿:“阿姨您好,我叫時歌,是隔壁縣知青。”


    聞言趙秀蓉狐疑打量了時歌一會兒,見她打扮得幹幹淨淨,雖然臉腫著,但長相斯文清秀,看起來確實像有文化的樣子,但還是沒有放下扁擔:“那時知青,你到俺們家有啥事?”


    “事情是這樣,我進村的時候撞見幾個小孩欺負林建海。”


    時歌點到即止,沒有繼續說下去,趙秀蓉卻明白了。


    她眼圈霎時紅透,林建海十歲時從山上摔下來,治好後隻有幾歲智商,村裏人都明裏暗裏笑他傻子,所以她和丈夫每次出門都會鎖好門,怕林建海跑出去被人欺負。


    “娘,你不要兇姐姐,姐姐好……姐姐打他們……用石頭……”林建海聽不明白兩人說什麽,他隻知道扁擔打屁股很疼,他上次和狗一起吃飯,他娘就是用扁擔一邊打他一邊哭,現在看到扁擔,他怕時歌疼,也怕趙秀蓉哭。


    他急急拉著趙秀蓉的衣袖,額頭都冒著汗:“娘,疼……姐姐疼……哭哭……不要哭哭……”


    趙秀蓉怔住,她問:“上次,娘打你很疼?”


    林建海癟著嘴,想哭不敢哭的模樣,最後他耷拉著頭小聲說:“疼。”


    “你看你真是傻子,疼你不會跑嗎?一直站著挨打,娘生氣又不知道輕重……”趙秀蓉心疼得不行,她抬袖溫柔擦幹淨林建海額頭的汗,“以後娘要是打你,你記得跑知道不?”


    “哦。”林建海乖乖點頭,片刻,他小心翼翼去拉扁擔,“娘……不打,不打姐姐……”


    “好,娘不隻不打姐姐,還要謝謝她呢。”有林建海作證,趙秀蓉現在徹底相信時歌,她收好扁擔,連連和時歌鞠躬:“真是謝謝時知青了,你看我,鄉下婦人一個沒見識,剛剛還誤會你……”


    “啊,沒事沒事。”時歌看的鼻酸,她揉揉眼睛,“是我不好意思才對,趕路太困了,送他迴來,坐著休息一會兒就睡著了。”


    “時知青哪裏話,快屋裏坐,今天你一定要留下吃飯。”趙秀蓉說著悄悄推了推林國邦,低聲催促,“還不快去燒飯,傻站著幹啥,都幾點了,別怠慢了人家,記得燒點肉!”


    “唉唉。”林國邦老實人一個,聞言馬上挽袖子去廚房做飯,走了幾步,又迴頭問,“時知青喜歡吃啥肉,我給你燒。”


    趙秀蓉:“……”


    真是塊木頭!哪裏直接問客人喜歡吃什麽肉的,人家會好意思說嗎!


    時歌微笑:“我喜歡紅燒肉,謝謝叔叔了。”


    林建海聽見,也學著她說:“我喜歡紅燒肉,謝謝叔叔了!”


    林國邦:“好嘞!”


    趙秀蓉:“……”


    ——


    林國邦是做飯的好手,方圓十裏的人家,不管紅白,隻要擺酒都會請他去掌勺。


    今天招待兒子恩人,他殺了隻下蛋雞,燉了鍋香濃雞湯,切了塊五花肉做紅燒肉,還炒了碟土豆絲和豆腐,拌了碗粉條,豐盛得像在過年。


    林建海很開心,家裏一向隻有三個人吃飯,現在多了個人,熱鬧得不行,他不時給時歌夾他最喜歡的紅燒肉:“姐姐,肉!”


    趙秀蓉看著五味成雜,村裏和林建海一樣大的,生的孩子都到她肩膀了,她不是沒有昧著良心想用錢買個媳婦,但買賣也講究你情我願,她不願意逼迫別人,見錢眼開的父母不少,但要是閨女自己不同意,她也不會強人所難,所以到現在,林建海還是光棍一個。


    這個時知青漂亮又文雅,建海也很黏著她,可她怎麽看得上一個傻子呢……


    紅燒肉燒得色澤透亮,入口即化,但趙秀蓉嘴裏苦苦的,林建海十歲之前,誰不誇她有福氣,生了個又俊又懂事的兒子,可沒想到從山上摔下來,腦袋摔壞了。


    她倒不是覺得自己命苦,隻是心疼林建海,以後她和林國邦都走了,他可怎麽辦,誰來照顧他?


    趙秀蓉憂愁全寫臉上,或者說她一生的憂愁也就這一件,時歌醞釀一會兒,終於迂迴開口:“趙阿姨,我冒昧問一下,林建海他,不是天生的吧?”


    “不是。”趙秀蓉悄悄擦了擦眼角,“他十歲之前都聰明著呢,村裏老人都說,他將來肯定有出息……都……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那幾天咳嗽老不好,他也不會上山去摘枇杷葉摔下來,都是我……嗚嗚嗚,兒子,娘對不起你啊……”


    壓抑在心底十幾年的愧疚終於說出口,趙秀蓉泣不成聲,林國邦也紅了眼眶,擱下筷子摟著她:“孩子娘,你看你說啥,和你沒關係。”


    林建海看到趙秀蓉哭了,也哇一口吐出紅燒肉,學著她常做的那樣,一下一下,輕輕順著她的背:“娘娘,唿唿,唿唿就不疼了,不哭。”


    “其實可以治的。”時歌打破一家三口愁雲慘淡的畫麵,認真說,“如果不是先天,後天的有機會能治好。”


    “能治好?!”趙秀蓉推開林國邦,哆嗦著嘴唇,“時知青,你是文化人,你說的話,我會當真……”


    “我不騙人。”時歌說完,在心裏默默補了句,大多數情況下。


    不過林建海治療的事,她是認真的。


    書中設定林建海是摔下山,腦海凝固了血塊,這才導致智商退化成四、五歲孩童。


    如果去醫療技術發達的醫院清除血塊,真有可能恢複正常,哪怕不能,康複治療至少也能讓林建海有基本生活的能力,不用凡事依靠別人。


    “真的?”趙秀蓉激動了,頭一次有人和她說林建海有希望,哪怕隻有渺茫的機會,她都不會放過!


    “我家在首都,林建海這樣的病例我見過好幾例,能治好。您和叔叔可以帶林建海去碰碰運氣。”時歌從口袋摸出五十塊錢,推到趙秀蓉麵前,“這錢很少,權當一點小心意,去首都的花費不便宜。”


    “別別別,我們哪能要你的錢。”趙秀蓉連連擺手,把錢推了迴去,她又哭了,這次是開心的,“我做夢都想不到建海還有治好的一天,隻要有一點點機會,哪怕砸鍋賣鐵,賣房子,我都要試試!”


    時歌放心了,她能代替女配為林建海做的,隻有這點微不足道的小事了,要是林建海可以治好腦子,以他的聰明和相貌,找個漂漂亮亮的小媳婦過小日子一點兒也不難。


    滿懷希望的一頓飯吃完,時歌住在西邊的廂房。


    棉被軟綿綿的,蓋著舒服得不得了,時歌一夜無夢。


    第二天雞還沒叫,她就爬了起來。她疊好被子,把五十塊折整齊壓在枕頭底下,輕手輕腳打開門,走了出去。


    第30章 姐妹篇008


    【008】


    清晨三點多,村莊黑漆漆,靜悄悄的。


    涼風一吹,四周的樹木都在“唰唰”作響,時歌褂子非常薄,她冷得瑟縮一下,雙手搭在嘴邊不哈了口氣,接著用力搓著手,借著微亮的光急匆匆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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