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菊花譏諷道:“不指望韓澤,我倒是想指望你,你倒是給我掙些銀子出來啊?”


    韓承明一噎,轉而又想如果我是韓茂德兒子,我會沒銀子嗎? 他惱羞成怒,脫口而出:“當初但凡你聰明些,把我生下來再和韓茂德合離,讓韓茂德以為我是他兒子,我也能分到韓家一半財產,這樣的話,我也不會過得如此窮困,繼學、繼文兩個孩子也不會在學塾裏飯都吃不飽。”


    柳菊花不可置信的看著韓承明,這兒子是在怨她啊,“你怨我?”


    韓承明抿抿嘴,別過頭不說話。


    柳菊花還有什麽不知道的,眼前一暗,就暈了過去。


    韓承明嚇一跳。


    韓興旺狠狠的瞪了眼兒子,吼道:“還不趕緊把你娘扶起來。”


    韓承明連連哦了幾聲,和韓興旺把柳菊花弄到了床上,看著昏迷不醒的娘,韓承明難得有些愧疚:“我去請大夫。”


    韓興旺揮揮手。


    韓梅子聽到動靜跑了進來,見娘暈倒了,臉一白:“我娘怎麽了?”


    韓興旺皺著眉:“你娘暈倒了。”接著眼睛一閃,說道:“你去跟你大哥說一聲,你娘病了,讓他過來看看你娘。”


    韓梅子頓了下,韓興旺不耐道:“愣著做什麽?還不快些去。”


    韓梅子被他一吼,忙道:“我這就去,我這就去。”


    韓澤正在園子裏給花澆水,聽到韓梅子的話:“怎麽昏迷不醒了?”


    韓梅子滿臉著急:“我也不知道。”


    韓澤把手裏的水壺放下,拿出帕子揩揩手:“行,這就去吧。”


    韓梅子唉了聲,鬆了口氣,她以為大哥和家裏鬧那麽難堪,他不會去呢。


    到了韓興旺家裏,柳菊花還沒醒,大夫正給她診脈,韓澤沒想到柳菊花是真的昏迷不醒了,他看向韓興旺:“我娘為什麽會昏迷?”


    韓承明聽到韓澤的話,臉上一虛。


    韓興旺卻道:“你娘從你家迴來便昏迷了,你到底跟你娘說了啥?把她氣那麽狠?”


    韓承明神色微鬆。


    韓澤一怔,不快的道:“興旺叔,這話不能瞎說,我娘從我家離開的時候,可是昂首挺胸,氣勢很足的,再說我也沒說什麽啊?她氣什麽?你不能啥都賴我頭上。”


    韓興旺搖頭歎息:“你這孩子,我還能騙你嗎?不信,等你娘醒來,你可以問你娘。”


    韓澤嘲諷的道:“我不用問,我娘是在你家昏迷的,誰知道你們做了什麽?”


    韓興旺隻是搖頭不語。


    韓澤沒理他,看向大夫:“我娘怎麽迴事?”


    大夫說:“氣急攻心,肝火旺盛......”


    韓澤嚴肅的說:“不管啥病,您盡管開藥,興旺叔對我娘好,不會舍不得銀子。”


    韓興旺:“......”


    大夫笑著道:“放心,我隻收該得的銀子。”


    韓興旺鬆口氣,看病的銀子他還是出得起的,轉而問道:“我家老婆子是不是經不得氣啊?”


    大夫點點頭,“最好不要生氣。”


    送走大夫,柳菊花才幽幽轉醒,韓興旺忙道:“老婆子,你也不能因著韓澤不給梅子置辦嫁妝就生氣暈倒啊,你再暈倒兩迴,還不是要了我的老命。”


    柳菊花聽到他的話,眨眨眼,她暈倒和韓澤有啥關係?


    韓澤似笑非笑的看著韓興旺,韓承明聽明白了自家爹的意思,也在旁邊幫腔:“是啊娘,你可不能再暈倒了,韓澤會同意給妹妹置辦嫁妝的。”


    柳菊花轉過頭看向韓承明,眼裏有著怒意,待看到旁邊的韓澤,她眼睛微轉,想明白這父子倆為啥這樣說,她想著還是梅子嫁妝要緊,便道:“韓澤,你真同意給梅子置辦嫁妝?”


    韓澤笑著說:“娘,你不過是心疼梅子嫁妝少,這樣吧,我幫你勸勸興旺叔還有韓承明,讓他們給梅子多置辦些嫁妝,你的氣應該消了吧?”


    柳菊花沒想到她都暈倒了,韓澤還不願答應她。


    韓興旺看了,忙道:“韓澤,你快答應你娘啊,萬一她又暈倒呢?”


    韓澤卻道:“梅子是你們家的姑娘,我給她置辦嫁妝算怎麽迴事?規矩不能改。娘真要因為此事暈倒,我也沒法子。”


    柳菊花指著他:“你就這麽混蛋?連我的身體都不顧?”


    韓澤說:“娘,看你這麽精神,哪裏會暈倒?放心吧,您老身體好著呢。既然你的身體沒事,我就迴去了。”


    柳菊花見他竟然就這麽走了,坐起身子捶著被子,哭喊著道:“我這是造了什麽孽,生的兒子都是白眼狼。”


    韓承明有些心虛,他娘說的兒子當中,也包括他。


    韓興旺眯著眼:“沒成想韓澤這麽心狠,倒也算個人物。”


    柳菊花大聲道:“我要告他不孝,我要告他......”


    韓興旺看她一眼,任由她吼著,告?到哪裏去告?


    韓澤迴了家裏,再沒管柳菊花的事情,柳菊花除了以孝道拿捏他?還能做出什麽?


    韓小春嫁人後,韓小冬的婚事擺上了日程,可韓小冬比韓小春還要挑剔,便是韓澤托人給她介紹了幾個合適的男孩,她也不願意。


    韓書博今年九歲,讀了將近三年書,學館裏的夫子讓他今年參加童生試。


    韓澤把心思都放在了書博身上,一家子基本上日日住在鎮上,根本沒閑心思管韓小冬想找個什麽樣的婆家。


    別說韓澤沒心思管韓小冬找婆家的事情,就是韓茂德知道孫子要參加科考了,也沒再管閨女的事情,隻想著孫子要是成了童生,他們家可就算讀書人家了。


    隻有王蘭花,還在著急,可著急也沒辦法,這孩子性子強,不找個合自己心意的,她就不嫁人,她能怎麽辦?


    第133章 地主爹的煩惱20


    本朝縣試在二月份, 二月初九,科舉考試比較嚴格,縣試需要四名村裏人與一名秀才同時保舉,才能參加考試。


    近兩年韓澤陸陸續續地買了兩個莊子,幾百畝田地,迄今為止, 他私人擁有土地將近上千畝, 本村以及附近幾個村很多人家都在租用他的田地, 他在這一地帶頗有威望。


    村民們乍一聽聞韓澤兒子韓書博要參加縣試,需要村裏人保舉, 就有許多戶人家躍躍欲試。雖有這麽多人願意給自家兒子保舉, 韓澤也不能隨便選幾人, 裏正肯定是要選的, 其餘三人就在關係較好的當中挑了三人。


    至於秀才的保舉人, 則是書博學館裏的夫子。秀才給人擔保是要收銀子的,對於韓澤來說也不多,五兩銀子。


    但韓承明卻有些承擔不起,急的頭都要被他抓禿了。他隻在村學裏學過兩年書,從沒打聽過考科舉的程序, 也不知道科考需要啥東西, 隻想著讓兒子考秀才, 卻沒想到隻是縣試還需一名秀才保舉,這還罷了,秀才給保舉竟還收五兩銀子, 那麽他兩個兒子就要十兩銀子。


    家裏給孩子讀書的銀子,都是省吃儉用攢下的。由於韓承明給的銀子少,平時兩個孩子在學塾裏,隻能吃最低等的飯菜,就這他們也吃不飽。沒進學塾前,原身時不時拎塊肉貼補他們,兩個孩子雖不是胖嘟嘟的,也是唇紅齒白,臉上有肉,看著就是被嬌養著的孩子。


    現在再看這兩個孩子,一臉菜色,走路有氣無力,身上衣裳補丁摞補丁,如不是洗的幹淨,同路邊流浪的乞丐沒啥區別。


    韓澤看來,家裏真的窮,孩子衣裳破舊些沒什麽,總該讓孩子填飽肚子,哪怕吃差些,學館裏一名學生一年束脩二兩銀子,兩個兒子,不過四兩銀子,韓承明兩口子以前絕對存有私房,農閑時去鎮上找找活兒,夫妻倆一年到頭怎麽也能掙到四兩銀子,也不至於讓孩子吃不飽飯,說來說去,不過是懶。


    對於孩子韓澤總有一份心慈,可書博迴來同他說,韓繼學、韓繼文兩兄弟和學館裏幾位不學無術的學生敲詐他,被宿舍裏的同窗遇見,狠狠的教訓了一番,又言道再有下次,要請夫子。他們才不敢再有動作。


    韓澤皺眉,孩子也不全是天真純稚的,這兩個孩子如此小的年齡便這麽惡毒,今後能做出那麽忘恩負義的事情,想來也不是沒有緣由的,倒是對那兩孩子僅有的一絲心軟也消失了。


    找人保舉一事對韓澤來說是輕而易舉之事,但韓承明卻很是苦惱,這時候就能看出會為人處世的重要性,扒拉了一個村,竟也沒湊夠四個願意為兩個孩子保舉的村裏人。


    按說韓興旺弟兄好幾個,怎麽也不該找不出四個保舉人,可就是韓興旺那幾兄弟都不願給韓興旺的孫子保舉,更何況毫無血脈的村裏人。


    韓承明抱怨道:“爹,大伯二伯他們為啥這麽恨咱家?繼學、繼文科考多麽重要啊?他們考上秀才了,他們身為大爺爺、二爺爺多少也能沾點光,怎麽就不願意當那個保舉人呢?”


    韓興旺臉一沉,眯著眼說:“不願就算了。村裏那麽多戶人家,我就不相信還找不到四個人了。”


    韓承明頹喪的道:“我挨家挨戶的問過,人家明說不願意。”


    韓興旺冷哼:“全都是攀高踩低的小人。”


    見他們得罪了韓茂德一家,為了巴結討好韓茂德,竟然不願給他們保舉,不是小人是什麽?


    “等到咱家繼學繼文考中秀才,有他們求我們的時候。”柳菊花也是一臉氣憤。


    韓承明皺眉,不滿的道:“關鍵現在是我們求人家的時候,找不到保舉人,繼學、繼文根本參加不了科考,還考什麽秀才啊?”


    柳菊花也惱了:“那你說咋辦吧?”


    韓承明不說話了,他要是知道咋辦,還能來問爹娘?


    韓興旺遲疑的開口:“他娘,實在不行,還是去求求韓澤吧,總不能耽誤孩子科考。”


    柳菊花一頓,臉一黑,使氣道:“我不去求他,要去你們去。”


    韓興旺勸道:“你是韓澤娘,我們去不合適。”


    柳菊花別過臉:“反正我不去,去了也白去,那就是個白眼狼,沒用。”


    經過這麽多事情,她現在已經有了清醒的認知,不管她又啥要求,韓澤都不會答應。便是她威脅他不孝,他也不放心上,她還能怎麽辦?


    韓興旺歎口氣:“既然不願意就算了,繼學、繼文也不用參加科考了。讀兩年認些字,日後找個賬房先生做做,也不錯,至少比他爺爺他爹強。”


    韓承明對兩個兒子期待很大,聽到他爹的話,當下就看向柳菊花說道:“娘,為了繼學、繼文你再去求求韓澤?就這一次,倘若他不願意,日後我們再不求他,行嗎?”


    柳菊花還是不想去,但為了孫子,她舍下老臉又咋了?


    “行,我去。”


    隻希望韓澤好歹念著點舊情,願意幫忙吧。


    ...


    “你們希望我當繼學繼文的保舉人?”韓澤詫異的看著柳菊花。


    “你就說你願不願意吧?”柳菊花麵無表情的說道。


    韓澤站直身子,也沒說願不願意,而是認真的說:“這個保舉人不能隨便當,日後他們要是犯了錯,保舉人也有責任。”


    他這話一出,柳菊花心裏的火就止不住外冒,韓澤啥意思?不願當這個保舉人就算了,詛咒人算怎麽迴事?


    “你犯錯,繼學繼文都不會犯錯。”她陰著臉,大聲說道。


    韓澤也不氣,而是說道:“娘,這不是抬杠,咱們有事說事,你要我給繼學繼文保舉,這沒什麽。但我得考考他們,看看他們適不適合去參加科舉。”


    “如果不適合,你就不給他們保舉了?”


    “那是肯定的。”


    “你混賬。”柳菊花嘶吼一聲,顯然是氣極了。


    韓澤攤攤手,很無奈的說:“那便算了。”


    柳菊花:“算什麽算,你必須給他們保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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