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月下花嬌,綠葉亦泛著幽幽光澤。然而這一切都在躍千愁迎掌而出後,變了模樣,屬於生命的色彩瞬間流逝。鮮花綠葉如臨寒冬,枯萎矮縮,那顆大樹更是發出壓抑的悶響,幹癟的樹葉瑟瑟飄落。


    饒是弄竹修為高深,也沒見過這種現象,他滿臉的難以置信。眼見那顆大樹的葉子飄飄灑灑,沙沙落下的聲音不絕,沒多久就落了個幹淨。大樹已經枯老,在月色下露出崢嶸。弄竹緩緩扭頭,滿目驚駭的看向邊上的年輕人……


    躍千愁臉色平靜,揮出的手掌仍靜靜的迎空。整個人在月色下顯得無比安詳,仿佛是一尊掌控生命的神一般,彈指間拿捏住歲月的年輪,我要你枯,你焉能百花齊放,焉能鬱鬱蔥蔥……


    弄竹相信憑自己的修為,瞬間將整個花圃變成齏粉都不成問題,但要他不費吹灰之力,讓苗圃內的花木跨越時空的旅途迅速衰老,那是萬萬做不到的。這……這已經是神跡……弄竹如此認為。


    隻有躍千愁自己心裏清楚,這跟神跡絕對沒有任何關係,隻是師傅的話一下就點醒了他。火訣的威力是怒放焚燒,水訣禦敵靠放水淹肯定是不行的,就算是化水成冰,碰上修為稍微高點的,寒冰也會被瞬間瓦解,很難給予敵人以致命的打擊。


    他當時就在想,收?水訣收怎麽能夠禦敵?目光落在花木之間,猛然由前世的一些常識性認知醒悟,動物和植物的體內都蘊含了大量的水份,失去了水份的支撐,就意味著失去了生命,自己既然能吸收湖泊河流的水元素,難道就不能吸收動物和植物身上的水元素嗎?


    於是水訣運轉,順勢將整塊的花圃給籠罩。果然如他所願,千枝萬朵的花木,根本沒有絲毫的抵抗力,瞬間就被他一掌吸幹了所有的水份,轉化成了水元素貯存在自己的體內。而花圃裏的花木也在霎那失去了生命的痕跡。


    好霸道的法訣!躍千愁表麵平靜,內心同樣被自己給震撼得不輕。他運用水訣多次,除了覺得神奇外,真的沒感覺到有多大的威力,想不到轉換了一下運用方式,居然如此霸道,霸道的難以置信!


    躍千愁現在切切實實的體會到了畢長春的那句話,善用則天下無敵!同時也不得不佩服畢長春,他從來沒練過水訣,僅僅隻是根據自己對天道的認知,便推測出了水訣該怎麽用才能發揮威力。這位天下第一高手,果然不是吃素的,光那份洞察天地萬物的認知,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躍千愁心服口服之餘,又有點感動。從弄竹的傳話可以聽出,畢長春法眼如炬,顯然早就猜測出了水訣的奧秘,但卻從來沒親口和自己說過,按他做事的風格揣測,估計是想讓自己領悟。可因為擔心自己在諸國行走會遇到危險,才借弄竹之口給了自己點撥,成全了自己。完全就是想讓自己多點本事防身。


    弄竹隨手攝起一株幹枯的花枝,在手中一捏,立馬變得粉碎,確實已經死了,沒有一點生命的跡象。弄竹膛目結舌道:“小子,這……你剛才是怎麽做到的?”


    躍千愁聞言清醒,緩緩歎了口氣,對著順天島方向虔誠行禮道:“多謝師傅指點迷津,讓弟子恍然大悟。”隨即又對著弄竹躬身行禮道:“多謝前輩的轉告。”


    “呃……”弄竹將手裏的東西一扔,拍掉巴掌上的粉塵,抓住躍千愁的胳膊好奇道:“你的意思是說,剛才發生的一切,就是因為我幫老畢轉告的那幾句話?這幾句話裏藏了那麽大的玄機?”


    “不錯。”躍千愁點頭笑道:“這幾句話對我來說,猶如黃鍾大呂,發人深省,解開了我長久以來的迷惑。”


    弄竹目睹了眼前的一切,實在無法想象就因為幾句話,立馬就能讓一個元嬰期變得如此厲害,那這倆師徒也未免太神了點吧!


    當即在嘴裏嘀嘀咕咕將畢長春要他轉告的話,再重新嘀咕了幾遍,隨後狐疑道:“這幾句話有那麽大的威力?我怎麽沒聽出來?”


    “誰都能聽得出來,那我師傅還會假你的口來轉告我嗎?”躍千愁嘿嘿笑道:“我剛才從師傅的話裏悟出了一套法訣,不知道威力如何,你要不試一試?”


    “我試試?”弄竹下意識的看了眼那枯死的花圃,狐疑道:“你不會是想拿我來做嚐試吧?”


    躍千愁訕笑道:“剛領悟,還不知道威力如何,前輩修為高深,在前輩身上一試,也好讓前輩評價評價我這法訣的威力如何。”


    弄竹再次瞄了眼瞬間枯老而死的花圃,心道這法訣有些邪門!聯想到萬一自己也在瞬間變成了老頭子,那熱鬧就大了,這玩意兒估計沒辦法再變年輕的吧?心裏一個激靈,咳嗽兩聲道:“你我修為相差太遠,在我身上嚐試沒有效果,你還是找個和你修為差不多的試吧!”


    說完調頭就走,不想再說下去了。躍千愁喊道:“你別走啊!我怕我這法訣的威力太大,找別人嚐試會出人命,你修為高深,應該沒什麽問題的。”


    這話一說出來,弄竹反而加快了步伐。心裏罵道,王八蛋,明知道威力太大,我還讓你試,除非我腦子有問題還差不多。


    “你莫非是害怕?”躍千愁喊道。走到秋千旁的弄竹一頓,迴身冷笑道:“笑話,我豈會怕你這區區元嬰期。”心裏補了一句,我是怕你這法訣太邪門,凡是不明底細又對自己沒好處的東西,沒必要去冒險。


    躍千愁走了過來,笑道:“放心,不耽誤你什麽,我隻是隨便試一試,讓你幫我評價評價假如對敵的時候,能發揮多大的作用。”


    弄竹冷眼道:“走開,別靠近我,我要休息了。再囉唆,別怪我再封你丹田,到時候說什麽也不給你解。”


    躍千愁怔了怔,也沒再勉強,訕訕朝屋裏走去,準備等有機會再找別人試試。


    他恐怕不知道弄竹這人最是愛惜自己的那張容顏,否則也不可能到了這把年紀,還是一付中年人的模樣,實在是花了大修為來維護的。


    其實弄竹倒不是怕這法訣的威力有多厲害,而是怕這法訣太邪門,讓自己藍顏變成白發蒼蒼的老顏,那可比殺了他還難受。所以幹脆選擇迴避,實在是不敢冒這個險。他天下逍遙走了個遍,明白有許多事情邪門而又神秘,不是憑修為高低所能決定的。


    大央國的丞相陰無鋒迴來了,朝堂內不少人扼腕歎息,怎麽就迴來了呢?那些殺人越貨的匪徒都是飯桶,不是喋血之徒嗎?還沒鬧出什麽動靜,怎麽就放他迴來了呢?


    在旁人的眼裏,陰無鋒事件,就是能看到和能猜到的結果。像大央國皇帝和修真界的那些人,才是真正知道事情真相的人。當然,這樣的事情,也沒人會去對一些凡夫俗子宣揚。


    事情漸漸平息,大央國也恢複了正常。因為丞相府遭襲而推遲的比武招駙馬,也再次緊鑼密鼓的重新組織開始,畢竟不好讓各國來的貴客再多等下去,那樣有失國體。


    整個大央城又恢複了原本的熱鬧,也確實熱鬧,不熱鬧也不行。躍千愁自稱化神期以下、修為天下第一的豪言壯語,已經在各國掀起了軒然大波。這天下有個叫畢長春的人是天下第一高手,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連那些化神末期的高手都供認不諱,其他人自然更不敢有意見。


    如今突然冒出個躍千愁大言不慚,而且還是華夏國的修士,最重要的是這人不過才元嬰期的修為。雖然聽說其人在華夏修真界戰績輝煌,可不等於各國修真界無人,能讓他來此大放厥詞。


    是可忍孰不可忍,於是或明或暗,數量龐大的修士紛紛雲集大央城,要教訓教訓這家夥,自然也有看熱鬧的。恰逢大央國要比武招駙馬,加上一幫修士也來共襄盛舉,這大央城要不熱鬧才怪了。


    當然了,來此的基本上都是化神期以下的修士,須知躍千愁鬧出了這麽大的名聲,假如誰能宰了躍千愁,那自己的名聲自然也要跟著水漲船高。人家說到的時候,肯定會說是那個誰誰誰殺了躍千愁。不少人平時找不到機會出頭,現如今宰個元嬰期的躍千愁應該不成問題吧?


    於是碧宛國使館外,每天都有不少裝束稀奇古怪的人露過。這些人自然就是各國雲集而來的修士,然而他們都知道這裏麵有化神中期的弄竹先生,還有化神初期的文瑞,有兩位化神期坐鎮,雖然知道躍千愁就在裏麵,但他們還沒那膽子闖進去。


    使館內的躍千愁不知道外麵的局勢如何,但他猜也猜到了,估計外麵有不少修士虎視眈眈。換了是自己聽到誰說出那樣的話來,就算不做什麽也要來看看熱鬧,看那人是怎麽死的。


    “哎!狗日的霍宗明,老子饒不了你。”躍千愁坐在屋前的台階上唏噓蹉跎不已。


    其實他現在已經沒了興趣參加那個狗屁比武招駙馬的大會,當初隻是因為不熟悉情況,想借此機會認識各國的修士,了解點情況罷了。自從得到陸萬千給的玉牒後,對一些情況有了了解後,心中已經有了籌劃,不準備再留在大央城玩了。可千不該萬不該,自己太過貪心,綁了陰無鋒來敲詐陰百康。


    可誰知半路有人把這消息鬧得天下皆知,更是把弄竹給吸引了過來,該死的弄竹又把霍宗明等人給勾了過來。一不小心自己的身份曝光了,為了擺脫化神期的糾纏,自己又發出了一番豪言壯語。


    “估計現在事態的發展已經像是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了吧!也不知道大央城現在來了多少修士。”躍千愁坐在台階上喃喃自語。看向那架秋千上輕輕晃悠的弄竹,更是恨得牙癢癢的,恨不得現在就過去在他那張俊臉刻上‘王八’兩個字。


    躍千愁現在讓弄竹把芙蓉給帶走,偏偏這家夥又對比武招駙馬來了興趣,說是沒看過,非得看完了再走。難道他不知道時間耗得越長,各國來的修士就越多,老子就越危險嗎?居心叵測啊!


    把芙蓉送迴烏托邦,他現在還沒想好怎麽和曲萍兒解釋,鬧家庭矛盾的事情不幹。把芙蓉帶在身邊,現在的情況又太危險。送迴萬芬園,當初在老丈人跟前拍過胸脯,還沒幾天就送迴去,那多丟臉。


    想來想去,隻好等弄竹帶走了芙蓉再說。到時候自己一個人溜出去並不困難,當初偷偷在城外挖山洞的時候就留了後招。實在不行,讓‘廣迎客棧’的桑老板帶個銀球出城,走遠了也行。


    明日就是比武招駙馬的日子。氣勢恢宏的大央城皇宮內,旌旗招展守衛森嚴,比武的場地基本上已經準備就緒,隻待得勝的某位爺折桂,娶得公主成就一段佳話。


    西宮別院,留香齋,大央國三公主趙沉香的寡居地。留香齋內,一位宮紗正裝的妙齡女子深坐蹙蛾眉,容貌尚佳,凝望著對麵屏風上懸掛表好的畫像,雙目透著一股倔強。


    畫像上是一位身披戰甲,跨戰馬提韁持槍的英俊威武將軍,旁有注名:楚雄。


    這女子正是大央國的三公主趙沉香,閨房裏沒有宮女,隻有她兩位已經出嫁的姐姐,陪坐在兩側。兩位姐姐是接到了父皇的旨意,特趕來陪妹妹暫住幾日。大姐趙容香和二姐趙含香互相看了一眼,前者拉起沉香的手歎道:“三妹,你這又是何必,楚雄已經戰死多年,想必他在地下也不願意看到你這個樣子。”


    “是啊!三妹。”趙含香苦笑道:“你既然已經央求父皇為你舉辦比武招駙馬,這楚雄的畫像是不應該再留了,萬一被未來的駙馬給看見了,你叫人家情何以堪,隻怕要生生壞了妹妹的終生幸福。”


    趙沉香沒有說什麽,卻起身走到懸掛的畫像前深情流連一番,隨即取下畫像對著說道:“好女不嫁二夫,楚雄,待我為你報了仇,再自刎到地下找你謝罪。”


    說罷畫像被她卷在一起塞進了邊上的銅爐香鼎,沒一會兒黑煙冒起。兩位姐姐卻被她一番話和一番舉動給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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