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寫,溫婉他們離開寧州之後,宋琦成天往梁家跑,不知在宋姣跟前說了什麽,宋姣氣得早產,又攤上難產,大人孩子都沒保住,如今梁家正在辦喪,梁駿要去府衙報案抓宋琦,宋琦嚇得躲在謝家,怎麽勸都不肯離開。


    溫婉捏著書信,眼前一黑。


    那是她當成親閨女養大的女孩啊,才嫁過去一年多,該享的福都還沒享到,就這麽沒了!


    眼淚大顆大顆往下落,溫婉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迴的宅子。


    堂屋裏,二郎媳婦和雲霞她們坐著逗老太太的趣兒,其間夾雜著多寶和柒寶的小奶音。


    溫婉聽著那歡聲笑語,在堂屋外止了步,行屍走肉般,打算迴東廂靜一靜。


    二郎媳婦剛巧挑簾出來,見到她臉色不對勁,忙問:「三弟妹,你這是咋了?」


    屋裏老太太聽到動靜,讓雲霞出來看看。


    雲霞一出門就見溫婉滿臉淚痕,眼眶是紅的,心下一緊,「夫人是不是碰上什麽事兒了?」


    說著看向跟在後麵的玲瓏。


    玲瓏也是一臉茫然,她之前跟著溫婉去看宅子,可書信到的時候,溫婉是單獨看的,並沒告訴她上麵寫了什麽,她隻見夫人看完就哭了,迴來的路上無論她怎麽問,夫人都不肯開口。


    二郎媳婦走下石階去拉她,「三弟妹,有啥事兒你說出來,那麽多人在呢,一人想個法子,總能解決的,你這麽憋在心裏,也不是個事兒。」


    「我沒事。」溫婉搖搖頭,「剛剛去見了養父,有些感觸罷了。」


    二郎媳婦嘆息一聲,「我知道你身世坎坷,可你親生爹娘和養父如今都健在,這不皆大歡喜的事兒嗎?沒啥好哭的,別哭了,快跟我進屋,老太太正在教柒寶說話呢,小丫頭學得可好了,你去瞧瞧。」


    「二嫂,我今日心情不好,你幫我多看著點兒柒寶,我迴屋歇一歇。」溫婉輕輕扒拉開二郎媳婦的手,轉身就迴了東廂。


    二郎媳婦低聲嘀咕,「三弟妹啥時候變得這麽多愁善感了?」


    玲瓏眼眸閃了閃,整個宅子裏除了溫婉,隻有她知道夫人今兒沒去過溫家,之所以變成這樣,全都是因為那封信。


    可她不敢說,隻對二郎媳婦道:「我們姐兒就勞煩二太太了,我迴屋照看夫人去。」


    「你去吧,別讓她哭得太狠了。」二郎媳婦擺擺手。


    玲瓏進了屋子,隱約聽到裏間傳來溫婉的抽泣聲,她加快腳步走進去,就見溫婉側躺在床榻上,哭得肩膀抖動,傷心得不成樣子。


    玲瓏見她這樣,心裏不好受,「夫人,您到底碰上什麽事兒了,能否跟奴婢說說?奴婢雖然沒什麽文化見識,說不定能給您出出主意。」


    溫婉沒有迴應,她現在壓根就說不出話,嗓子疼得像是被魚刺卡住,隻恨不能插雙翅膀馬上飛迴京城去看那可憐的姑娘最後一眼。


    這時,外麵傳來小廝的聲音,「老爺迴來啦!」


    宋巍之前去拜會當年教過他的恩師,早上出門,現在才迴來。


    玲瓏正要出去迎,宋巍已經自己打了簾子進來,察覺到氣氛不對勁,他抬步走進裏間。


    當看到溫婉側躺在床榻上哭,而玲瓏在一旁手足無措,麵色頓時不怎麽好,問玲瓏,「夫人怎麽了?」


    玲瓏直搖頭,跟二太太不能說,跟老爺卻是不敢隱瞞,如實道:「奴婢今日陪著夫人去看宅子,剛買好不久,夫人就收到京城的來信,然後,然後就變成這樣了。」


    宋巍額角突突跳了兩下,讓玲瓏出去。


    等屋內隻剩下夫妻二人,宋巍搬個鼓腿圓凳在榻前坐了,伸手輕輕扶著溫婉的肩膀,腔調柔緩,「婉婉,出什麽事了?」


    溫婉聽到相公的聲音,抽泣聲停了停,迴過頭看他,卻是淚眼朦朧,嘴巴嚅動兩下,沒發出聲音來。


    宋巍掏出帕子給她擦了擦眼淚,「別怕,有什麽事跟我說。」


    溫婉撐坐起來,一頭紮進他懷裏,又開始哭,哭了好一陣才開始說話,「相公,咱們明天就迴京吧!」


    「到底怎麽了?」宋巍伸手摟著她削瘦的肩,能感覺到她在顫抖。


    他想著,怕是嶽父在北疆不好了,有噩耗傳來,心情跟著沉重不已。


    溫婉換了好幾口氣才把話說完整,「姣姣,姣姣沒了,一屍兩命。」


    聞言,素來從容沉穩的宋巍滿臉震驚。


    梁家那邊的情況他一直都知道,梁駿的母親範氏雖然是個麵相刻薄的,但從未說過宋姣一句不是,更沒挖著手指頭罵過她一句,尤其是懷孕之後,梁家上下都當寶似的疼著,宋姣自己也格外小心,平時沒事基本上不出門。


    按說在這樣的條件下,不應該一屍兩命才對,「到底怎麽迴事?」


    宋巍的語氣帶了急切。


    溫婉已經緩過來幾分,就把謝正寫來的那封信拿給他看。


    看完後,宋巍陷入了沉默。


    溫婉恨得咬牙切齒,「我要早知道她會這麽禍害姣姣,就該帶著她來寧州。」


    「現在說這些,已經沒用了。」宋巍嘆口氣,臉色十分沉重。


    他知道婉婉對大侄女的感情,就算是他自己,養了這麽些年也挺掛心,可誰能想到,歡歡喜喜送出去的姑娘,到夫家不過一年多就遭此大難。


    「我現在就出去讓人收拾東西,馬上啟程迴京。」又問溫婉,「娘和二嫂知不知道這件事?」


    溫婉搖頭,「我不知道該怎麽說。」


    「趁現在還有時間,你先休息一會兒。」宋巍溫聲囑咐往,走出東廂去了堂屋。


    堂屋裏的歡聲笑語還在繼續,柒寶笨嘴拙舌地學說話,惹得眾人捧腹大笑。


    宋巍的腳步在門口停了停,還是打簾進去。


    宋婆子一見他,臉上笑容更深了幾分,「三郎,見著你恩師沒?」


    宋巍點頭,「見到了,之前在酒樓請他們吃飯。」


    宋婆子想到剛才的事,就說:「你媳婦兒今天出去看宅子,也不知道咋迴事兒,迴來就不對勁了,你快去東廂看看,可別在這節骨眼兒上出什麽事才好。」


    宋巍垂下眼睫,「我剛剛從東廂出來,已經問了她。」


    「那她咋說的?」


    宋婆子問完,二郎媳婦也看向宋巍。


    宋巍凸起的喉結上下滑了滑,似在猶豫。


    宋婆子一見他這反應,心裏咯噔一聲,暗道不好。


    三郎媳婦是能未卜先知的,莫非真要出什麽大事?


    二郎媳婦急得不得了,「三郎,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說說,三弟妹到底咋了?」


    宋巍暗暗吸口氣,緩和了情緒,逐一看向宋婆子和二郎媳婦,「娘,二嫂,姣姣沒了,京城剛來的信,一屍兩命。」


    「啥!」


    二郎媳婦懵了,「三郎,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宋婆子更是臉色白得不像話。


    「謝正給我寫的信,被婉婉接到。」宋巍徐徐道:「他在信上說,我們離開京城之後,琦琦隔三差五就往梁家跑,後來不知說了什麽,氣得姣姣早產,又碰上難產,沒能保住,如今梁家已經在治喪,梁駿氣不過,想報案讓官府的人抓了琦琦,琦琦嚇得躲去了謝家不肯出來。」


    「我的老天爺!」二郎媳婦尖叫一聲,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宋婆子用腳指頭都能猜到宋琦去梁家做什麽,她僵坐在榻上,一聲不吭,宋巍喚了幾次她都沒反應,不免擔憂,忙讓下人去請大夫。


    ……


    建宗祠的事還有些尾巴要收,宋二郎陪著宋老爹出去,傍晚迴來才聽說宋姣死了的消息。


    宋二郎當即就怒紅了眼,「宋琦那個孽障,等我迴了京,非要把她活活打死不可!」


    「行了!」宋老爹怒喝一聲,「已經死了一個,再死一個,你進去蹲大獄吃牢飯,讓妻兒喝西北風?」


    「爹……」宋二郎坐下,竟嚎啕大哭起來,「我姣姣那麽聽話,她不該死,不該死啊!我好恨,好恨,自己怎麽生了這麽個逆女,把家宅攪的不得安寧。」


    這時,雲霞急匆匆過來,滿麵焦急,「老太爺,二老爺,老太太病倒起燒了,看樣子一時半會兒走不了,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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