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過分了,簡直太過分了!


    徐嘉實在不明白,雲淮這樣一個人是怎麽教出雲十三和雲十六這倆徒弟來的。


    聽聽那是人話嗎?


    她窘得恨不能打個雞蛋殼把自己罩在裏麵別出來才好。


    太丟人了。


    這大概是她前世今生最為丟人的一次。


    偏偏這個時候,雲淮就在旁邊走著,他是怎麽做到鎮定自若的啊?


    徐嘉伸手,輕輕遮了遮眼睛。


    雲十三和雲十六見二人走近,馬上收了動作,一人一邊站好,中間讓出道來,弓著腰,齊聲道:「師父好,師娘好。」


    徐嘉麵頰紅得發燙,從指縫間瞪了雲十三一眼,「瞎喊什麽?」


    雲十三和雲十六對視一眼,再次齊聲道:「隻要蘇州雲氏的族譜沒有除名,那麽就算是聖上來了,也得承認師娘是雲家人。」


    徐嘉實在是無地自容,她稍稍偏頭,沒敢直視雲淮的眼睛,「雲家主,能不能讓他們先上去,我有話想單獨跟你說。」


    雲淮看向倆徒弟,「別鬧了,下去做事。」


    雲十三和雲十六馬上收了麵上多餘的情緒,又迴歸成正常的雲氏弟子,紛紛走開。


    等那二人徹底走遠,徐嘉才歉意道:「方才我也是逼不得已才會借用了雲家主的名頭,你別往心裏去,就當是,就當是我又欠了你一個人情,等將來有機會……」


    雲淮提醒她,「你已經欠了兩個人情了。」


    徐嘉噎住。


    上次她請他幫忙把鳳血玉改為珠串,這次又隨意借了蘇州雲氏的名頭,的確是兩個人情,可她還沒想好要怎麽還。


    「對了,我還沒問你,為什麽會知道唐遠在宿州的情況?你有暗中調查他?」徐嘉開始扯話題,原本隻是隨口一問,卻越問越覺得不對勁。


    雲淮說的那樁案子,肯定不會是剛剛傳來的情報,一定是早就查到的,可唐遠跟雲氏一點瓜葛都沒有,雲淮閑著沒事查他做什麽?


    麵對徐嘉的疑問,雲淮顯得十分淡定,隨意地「哦」一聲,「弟子們查到,情報傳迴來我剛好看了一眼。」


    徐嘉覺得這個人大概沒說實話,不過人家是老大,自然說什麽就是什麽,她無權過問。


    「剛才謝謝你幫我解圍,可我還是得去北疆,咱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雲淮看過來,神色不似先前對上唐遠時的疏冷,而是她所熟悉的從容穩重,「姑娘家在碰到緊急情況時懂得自救是好事,可若是固執過了頭,不見得會有人事事遷就你。」


    話完,催促她,「上樓。」


    這兩個字,略嚴肅,更像是長輩在訓斥不聽話的孩子。


    徐嘉抿了抿唇,最終還是乖乖跟著他上了樓。


    她的房間已經退了,暫時去雲淮房裏。


    坐下後,雲淮走過來,從她手中接過包袱,隨手就放進了衣櫥。


    徐嘉別開眼沒再去看,「你把我留在這兒,我什麽都做不了。」


    雲淮說:「或許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欠我的人情怎麽還。」


    徐嘉吸吸鼻子,「那我去開間房,你這兒,我待不慣。」


    「十三會去辦。」雲淮動手,給她倒了杯茶,「他迴來的時候,帶了你父親的委託。」


    「我爹?」徐嘉忽然緊張起來,「他都說什麽了?」


    「知道你性子倔,不可能輕易迴京,定還會再次去北疆,讓我看管好你,在北疆戰事結束前,不能讓你踏出涼州城半步。」


    「這……」徐嘉覺得不可思議,「這真是我爹親口說的?」


    「有他的親筆信,要不要看?」


    「要!」徐嘉果斷道。


    她很懷疑雲淮是在忽悠自己。


    她都多大的人了,還需要委託人看管照顧?聽著就不靠譜。


    雲淮去了裏間,不多會兒拿出一張箋紙來。


    徐嘉接過一看,果然是他爹的筆跡,也的確在信上委託了雲家主幫他照顧一下閨女。


    徐嘉的視線落在那些字上,忽然就泄了氣,「這麽說,你剛才會下去幫我救場,全都是因為要履行我爹的委託?」


    「自然。」雲淮頷首。


    「那你也不用搬出族譜來吧?」徐嘉道:「唐遠此人反覆無常的,萬一他把這事兒散播出去,我又沒在你們家族譜上,到時候指定會鬧大。」


    雲淮反問,「不是你先承認的我是你未婚夫?」


    徐嘉咳咳兩聲,「我那是迫不得已,事急從權。」


    「我亦如此。」雲淮說。


    好吧,這天沒法繼續聊下去了,「房間開好沒?我困了,要睡覺。」


    雲淮看向博古架上的沙漏,「你還沒吃早飯。」


    徐嘉扯了扯嘴角,「我不太餓。」


    「你爹既然委託了我,那我應做的,能做的,自然得到位。」


    雲淮話落,走向窗邊,不知往下麵發了個什麽信號,不多時,房間門就被敲響,是雲十三上來送早飯。


    他笑嘻嘻地看著徐嘉,「師娘嚐嚐,可還合口味?」


    徐嘉暗暗瞪他,「再喊,我就一碗粥糊你臉上信不信?」


    雲十三訕訕地退了下去。


    雲淮坐下來,遞了個瓷勺給她。


    徐嘉僵直著脊背,木訥地伸手接過,然後硬著頭皮在他的注視下喝完半碗粥,本來想說不要了的,又怕他說浪費什麽的,隻好又硬著頭皮把剩下的半碗也喝完。


    雲淮道:「好好的一碗粥被你喝出毒藥的味道來,身子不舒服?」


    「可能是起太早了。」徐嘉順嘴答,心裏卻想哭,什麽時候才能迴房睡覺啊?她爹為什麽會把她託付給這樣一個人?被他看管,還不如把她關進牢房裏算了。


    「房間就在隔壁,困了便去睡。」雲淮沒再勉強她。


    徐嘉一愣。


    隔壁那間房,不是她那天晚上照顧完雲淮就退了嗎?為什麽還開著?


    沒再繼續往下想,徐嘉站起身,推門走了出去。


    隔壁房間緊挨著雲淮這間,她進去後關上門就往裏間床榻上一躺,一個人安靜下來才發現臉頰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發燙的,伸出手背貼了貼,徐嘉拉過被子蓋上,放空腦袋,什麽都不想,沒多久就睡了過去。


    客棧後院,雲十三在給雲淮的馬兒餵精飼料,動作有些漫不經心,餵了會兒,問一旁站著的雲十六,「十六,你說師父他最近是不是很奇怪?」


    「怎麽奇怪?」雲十六一本正經。


    「說不上來,就是,好像跟以前有什麽不一樣了。」雲十三仔細迴憶著這些日子家主的舉動,尤其是剛入涼州城那會兒,竟然讓人去查宿州唐遠的情報,「要說師父對徐姑娘有意,看著也不像啊,可是今日,師父竟然搬出族譜來為徐姑娘解圍,太讓人費解了。」


    雲十六道:「師父答應了鎮西侯,會幫忙照看好徐姑娘。」


    雲十三忽而一笑,「不過話說迴來,要是讓徐姑娘給咱們當師娘,你樂不樂意?」


    雲十六麵無表情:「光我樂意有用嗎?」


    ……


    中途沒人來打擾,徐嘉一覺睡了半下午,起來時外麵正在下雨,電閃雷鳴。


    這般場景,讓徐嘉不由得想到來涼州城途中的那個晚上,她因為怕狼,一個晚上都沒敢出雲淮的帳篷,最後被他的笛音催眠,也不知道怎麽占了他的床位,總之就一覺睡到天明,醒來時狼群和北燕暗探們都已經退了,他還保持著前一夜的姿勢坐在那兒,背影挺直如鬆。


    坐在房裏發了將近一個時辰的呆,雲十三來敲響房門,喊她過去吃飯。


    早上就是在雲淮房裏用的飯,徐嘉此時也不拘束了,拾掇好自己就過去,飯桌上就她和雲淮兩人,雲十三和雲十六早就識趣地退下去。


    徐嘉努力讓自己適應,然而這個人氣場太強大,總是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捏著筷子遲遲沒動,徐嘉問他,「我們要在涼州城待到什麽時候?」


    雲淮麵色清淡,「看你。」


    「看我?」


    「你隻有兩個選擇,要麽,留在涼州,要麽,迴京城,你可以考慮一個晚上,明早給我答案,若是迴京,我讓人準備一下。」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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