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


    溫婉算算時間,那對夫妻差不多是在太後剛薨逝那幾日迴的京。


    應該是光熹帝下旨調迴來的。


    溫婉下意識瞅了眼帖子上,說是要去法華寺進香。


    她又麵露不解,問小廝,「七奶奶怎麽突然想起來去那種地方?」


    小廝並不知道自家女主人懷孕的事兒,隻說:「西北兵敗以後,七爺奉旨帶兵增援,七奶奶放心不下,想去寺裏為七爺祈福。」


    如此一來,就說得通了。


    溫婉頷首,「你迴去告訴她,就說我有空,但今天不行,嗯,明天吧,明天咱們西城門見。


    法華寺位於西城外的彌勒山上,相對清靜。


    蘇堯啟當初選擇這裏,正是看中了法華寺的所處位置以及裏頭清幽的環境。


    蘇家小廝得了準信,很快折返迴話。


    聽說溫婉得空,林瀟月一整天心情都挺愉悅。


    次日是個萬裏無雲的大晴天。


    林瀟月沒貪睡,天剛亮就帶著閨女起來,廚娘知道七奶奶今日要出遠門,早早蒸了蛋羹煮上燕窩粥。


    這邊剛伺候梳洗完,早飯就被送來。


    大清早的,林瀟月沒什麽胃口,隻隨便陪著阿暖吃了幾口便擱下勺子。


    之後又讓金枝翻找一套阿暖的幹淨衣服帶上以備不時之需。


    一切準備妥當,林瀟月牽著閨女的手走出大門,坐上馬車,朝著西城門口去。


    她來得有些早,溫婉還沒到。


    聽到外麵有賣糖葫蘆的,又見閨女不停地吞咽口水,林瀟月吩咐金枝買了一串來。


    小丫頭欣喜接過,耳邊聽到母親的警告,「不準大口大口地咬,小心噎著,聽到沒?」


    一麵說,一麵做了個東西卡在喉嚨裏難受的動作。


    小丫頭看懂,咯咯笑了兩聲之後點點頭,開始舔上麵的糖衣。


    溫婉在約定的時辰內到達西城門。


    城門口大開,外麵的販夫走卒不斷湧進來,城內熙攘而熱鬧。


    掀開簾子就看到蘇家馬車停在路旁,溫婉沒有再下去,等自家馬車靠近了,隔著一丈寬的距離喊了對麵的人一聲。


    林瀟月聽到聲音,急忙將竹簾拉上去,探出頭來,正巧與溫婉的目光撞上。


    溫婉笑笑,問她,「怎麽來這麽早?」


    林瀟月說:「這麽好的天氣,哪捨得睡呀,出去玩兒才是正經。」


    見溫婉旁邊多出半顆小腦袋,林瀟月挑眉,「帶兒子了?」


    「小傢夥貪玩,我要是不帶出去,他指定得鬧脾氣。」溫婉一麵說一麵伸手攬住進寶後腰,怕他一個不小心往後栽。


    「我也帶閨女了。」林瀟月莞爾,「男人不在,府上的人又不全然放心,沒辦法,隻能找根繩子拴在褲腰帶上。」


    溫婉一笑,看看天色,「差不多了,啟程吧!」


    二人不再說話,各自放下簾子,吩咐車夫出城。


    進寶跟溫婉並排坐著,搖頭晃腦地背千字文。


    出門前溫婉就說了,他要是能把昨天教的那一段背出來,今天就讓他跟著去。


    看了眼兒子為了能出去玩賣力背書的小模樣,聽著他稚嫩清脆的聲音,溫婉不禁腦補出相公宋巍幾歲大的樣子。


    婆婆說,相公小時候沒那麽規矩,尤其是剛開蒙那幾年,特別愛跟村裏的小夥伴出去玩,隻是後來因為他身上越來越明顯的黴運,但凡認識的人都疏遠了他,才慢慢把他現如今的性子給磨出來。


    出城的路不算近,期間溫婉迷迷糊糊睡了一覺,最後是進寶把她給叫醒的。


    知道今天要打起精神爬山,小傢夥昨夜睡眠很足,那麽久的車程,他竟然毫無困意,趁溫婉睡著,自己扒拉開車簾子往外瞧。


    不管是歡快在天上飛的鳥兒,還是地裏哞哞叫的水牛,他都覺得挺新鮮,見了就高興。


    馬車停在彌勒山腳,下車後要徒步走上去。


    溫婉跟林瀟月並肩走,一個左手拉著閨女,一個右手拉著兒子。


    溫婉察覺到小傢夥的眼神老是往左邊瞟,她問:「你看啥?」


    小傢夥用肉手指了指那邊的阿暖,一本正經地說:「妹妹拿不動,進寶可以幫忙。」


    溫婉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過去,見阿暖手裏握著一串糖葫蘆,隻吃了一個果肉,剩下的還原封不動串在上麵。


    溫婉:「做人怎麽那麽不實誠呢?你那是想幫妹妹拿糖葫蘆嗎?」


    進寶很聽他娘的話做個實誠人,吞了吞口水說:「進寶想吃妹妹手裏的糖葫蘆。」


    溫婉:「……」


    林瀟月:「……」


    溫婉覺得,自己很有必要提前教導兒子做個儒雅有禮的君子,要懂得謙讓,而不是伸手朝小妹妹要東西吃。


    還沒等她開口,那邊聽懂的阿暖已經把糖葫蘆遞過來,「吶……」


    進寶看著眼前粉雕玉琢的妹妹,覺得她手裏的糖葫蘆肯定比別個地方的好吃,想伸手去接。


    溫婉及時道:「哥哥跟你開玩笑呢,阿暖留著自己吃,一會兒迴去了姨再給你買,好不好?」


    進寶伸到一半的小爪子默默縮迴來。


    林瀟月看出對麵小傢夥嘴饞,無所謂地道:「阿暖出門前剛用過早飯,估摸著這會兒是沒什麽胃口,吃了一個就沒再吃,進寶想要的話,給他好了。」


    她沒說自家閨女嫌棄糖衣裏麵的山楂太酸,自己不想要的東西送給別人,這種舉動多少帶著點羞辱人的味道。


    林瀟月話完,從阿暖手中接過山楂,親自遞給進寶。


    進寶這會兒不敢隨便接了,先去看溫婉的反應。


    溫婉說:「我家臭小子一直是這德行,你甭搭理他。」


    林瀟月:「不就是一串糖葫蘆,你至於嗎?」


    見溫婉不鬆口,她試探道:「哎,你兒子再不接,我可就自己吃了。」


    「你吃吧。」溫婉眼皮都不眨一下,「迴頭我給他買別的。」


    「得嘞,白送的人情你不要,我自個兒留著解饞好了。」林瀟月說完,咬了一個山楂下來。


    溫婉見她吃得香甜,問了句:「這糖葫蘆不酸?」


    「好酸好酸的。」林瀟月都還沒出聲,她家閨女接了話,一麵說,一麵皺皺眉頭,做出一副被酸倒牙的滑稽樣子來。


    溫婉被小丫頭這一描述,嘴裏酸出口水來,輕聲嘀咕,「以前在我們家,也沒見你好這口。」


    林瀟月聞言,抿唇笑了笑,「那我現在能跟以前比嗎?」


    這話好像不止一層意思,溫婉側目,視線直接落在她小腹上,遲疑著問:「有了?」


    林瀟月挑眉,「一胎沒趕上,二胎總算在你前頭,我這算不算是揚眉吐氣了?」


    溫婉被她這形容氣笑,「你又不是給我生,怎麽就揚眉吐氣了?再說,我跟你也不是一個男人,你犯得著跟我比嗎?」


    「怎麽犯不著?」林瀟月越發來勁兒,「你看啊,咱們倆都是六年前成的親,你家相公從文,我家相公從武,一個考科舉,一個考武舉,這經歷,像吧?」


    溫婉點點頭,說像。


    林瀟月掰著手指頭,仿佛在跟人算帳,「後來咱倆同一屆入的鴻文館,你已經有個快滿周歲的兒子,能放開手學,我因為突然懷孕,不得不放棄這個難得的機會,讓你超了我一截兒。


    再說說咱倆這頭一胎吧,你生個兒子,我家是閨女,那差別可大了去了,怎麽算我都是我輸,被你碾壓這麽久,我也該翻身了。」


    頓了頓,她得意洋洋地看著溫婉,「我今兒請你來,就是想在你跟前炫耀的,你就說羨不羨慕吧?」


    溫婉說:「不羨慕,我嫉妒。」


    看到對方露出滿意的笑容,她暗暗翻個白眼,「林瀟月,你都多大了還跟人比這個比那個,幼不幼稚?」


    「再幼稚我也隻跟你比。」林瀟月絲毫不以為恥,「你說咱倆這麽相似的經歷,憑啥你事事壓我一頭啊對吧?」


    溫婉無語,「那你怎麽不說你家相公是正一品左軍都督,我家相公隻是正六品翰林官呢?」


    「咱們不比男人。」


    「拉倒吧!」溫婉撇嘴,「不比男人你還跟我比什麽孩子,沒有男人,你自個兒有本事懷上?」


    林瀟月被她這番話臊到,臉熱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嘿!你還別說,你家相公沒我家相公官階高,他都讓你懷了個兒子,你這不是又在無形中壓了我一頭?」


    溫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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