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舟聽了,忽然道:「公主府有太醫院分出來的醫官,醫術不錯,宋公子要是不介意,我讓他去給你家小娘子看診,你意下如何?」


    宋巍搖頭:「無功不受祿,駙馬爺的盛情,學生心領了。」


    人家都已經拒絕到這份上,陸行舟也不想再自討沒趣。


    坐了一會兒,宋巍提出告辭。


    徐恕起身,跟著他下了樓,兩人直奔國子監。


    進了大門,徐恕後怕地拍拍心口,「嚇我一跳,要不是哥們兒機智,配合你演了一出,隻怕這會兒真被那個小王八蛋給纏上了。」


    說著,想到了什麽,徐恕臉色變了變,「宋巍,咱們剛才那樣說,駙馬爺不會事後暗中派人去查吧?」


    宋巍平靜道:「本來說的就是實話,他想查便查,我無所謂。」


    話落,鄭重地看了徐恕一眼,又說:「不過今日你能陪我去,還是得謝謝你。」


    「咱倆誰跟誰,還用得著謝?」徐恕仰起下巴,得意洋洋地道:「下迴去你家,你讓嫂子給我露一手唄,我都沒嚐過她做的飯。」


    宋巍點頭應下,「好。」


    ——


    那兩人離開後,陸晏清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陸行舟,「爹,要不要我安排人去查?宋巍若是敢說一句假話,兒子讓他跪到您跟前來磕頭賠罪!」


    陸行舟製止他,「別胡鬧,不管宋巍說的是真是假,請他給你傳授經驗這事兒終歸是不成了,咱們也迴吧,你下晌不是還有課嗎?」


    提起念書,陸晏清瞬間就耷拉下去,「我不舒服,我要告假迴家歇著。」


    「好。」陸行舟說:「迴去後,我請你娘來看看你。」


    陸晏清:「……也不算太嚴重,我還勉強撐得住去上課。」


    ——


    宋巍要去國子監進學,家裏隻剩宋芳和溫婉姑嫂倆,雖然沒個人說話解悶兒,宋芳也不覺得有什麽,照樣天天哼著小曲兒歡天喜地地給小嫂嫂煎藥。


    剛開始那兩天,溫婉下意識地抗拒喝藥,後來習慣了,也就跟喝水沒什麽兩樣,每次宋芳端來,她便仰著腦袋,閉著眼睛咕咚咕咚往下吞。


    這樣連續過了半個月。


    宋巍親自登門去把李太醫請了過來。


    李太醫讓溫婉像上次一樣張開嘴巴努力發出聲音,然後他眯著眼睛聽效果。


    宋巍、宋芳和徐恕三人緊張地站在一旁,一雙雙眼睛全都巴巴地落在李太醫身上,見他一直蹙著眉頭,心都懸到了嗓子眼兒。


    溫婉喊完之後,緊緊攥著衣擺,瞧著李太醫。


    「老先生,婉婉的情況如何?有沒有恢復的可能?」宋巍出聲問。


    李太醫想了會兒,點頭道:「聽起來,和半個月前相比是有了那麽一點兒改變,可以治,但療程比較長,還有就是,老夫並沒有十成的把握一定能把宋娘子治好。」


    徐恕和宋芳都看向宋巍。


    這種時候,能拿主意的當然隻能是他。


    宋巍卻沒急著說話,目光落在溫婉身上,語氣低緩,「婉婉,老先生說沒有十足的把握,你答應嗎?」


    溫婉想,自己目前已經是最壞的情況了,就算治不好,也不會比現在壞到哪去,更何況,還有另一半的恢復可能呢!


    她點點頭,表示願意接受治療。


    宋巍欣然一笑,對李太醫道:「那就有勞老先生了。」


    李太醫頷首,「老夫換個方子,宋娘子要繼續喝藥調理,不能斷,隔三天老夫再來做一迴針灸。」


    有他這句話,幾人心裏都踏實了。


    宋巍留李太醫吃了頓飯,這才親自把人送出門。


    徐恕讓他家車夫送李太醫迴去,他留下來,對宋巍道:「神醫呢,哥們兒是給你請來了,至於往後能不能成,那就得看嫂子自個兒了,哥們兒愛莫能助。」


    宋巍道:「不管成不成,我都欠了你一個人情。」


    ——


    每天泡在藥罐子裏,隔三天紮一迴針。


    這樣的日子一晃眼到了年關,國子監開始放假。


    宋巍難得的睡了個懶覺,起來後吃了早飯陪著小媳婦兒去買年貨。


    宋芳則是留在家收拾屋子,裏裏外外都給搗騰了一遍。


    宋巍買了紅紙,準備自己寫副對聯,再寫幾個福字貼上沾沾過年的喜氣,拿著紅紙的時候,心裏想到了遠在寧州的爹娘,看向溫婉,「也不知道爹娘他們怎麽樣了?」


    半個多月前剛捎了信迴去,爹娘的迴信,大概要年後才能到京城了。


    ——


    要說寧州這邊,自打宋巍夫妻帶著宋芳上了京城,也沒啥大事兒,就是宋元寶每次旬休迴來都不愛說話了,常常是吃了飯就把自個兒關在書房裏,看沒看書宋婆子不知道,不過他心裏難受是肯定的。


    想想也是,當爹的一走就是一年,一個月也來不了一封信。小傢夥可是還在喝奶就由三郎親手撫養長大的,從來沒跟當爹的分開過這麽久,心裏能痛快嗎?


    宋婆子也沒去勸,想著等日子久了,沒準他就順過來了。


    三郎名下的田全部租了出去,宋婆子和宋老爹剛開始閑不習慣,老想著找點事兒做。


    宋老爹還好,不種地,他能多接點打家具的活兒,沒活兒接就上山去轉轉,運氣好能打幾隻野味,再不濟,也能打兩捆柴迴來燒火。


    宋婆子就閑得發慌了,菜園子就巴掌大,每天不夠她搗騰幾下的,閑下來便幫著二郎家帶帶孩子,偶爾去村裏串個門。


    大丫八歲多,眼瞅著就要九歲了,被爹娘使喚跟著下田,二丫和三丫還小,成天跟在宋婆子屁股後頭打轉,別看是倆小丫頭,賊能吃,常常趁著奶奶不在伸手跟爺爺要好吃的。


    宋老爹心腸軟,小孫女兒一開口,他就自作主張把宋婆子買迴來給宋元寶的點心零嘴翻出來。


    兩個小丫頭跟幾輩子沒吃過零嘴似的,埋頭狼吞虎咽,吃完還把剩下的全揣兜裏帶迴家,連點渣都沒給宋元寶剩。


    宋婆子知道以後,狠狠訓了宋老爹一頓,說他不會養娃,要由著二郎家那幾個丫頭胡來,再有金山銀山也得讓她們給霍霍完。


    宋老爹道:「不就是點兒零嘴,吃了就吃了,元寶這不是還沒迴來嗎?等他旬休了,我去鎮上接他,順道再給他買就是了。」


    宋婆子瞪著他,「那是買不買的問題嗎?二郎家的丫頭,吃人家的還要把剩下的給摟迴去,咱家元寶這麽幹過?要我說,有啥樣的娘,就有啥樣的閨女,那倆丫頭片子,要是再不好好教教,過不了幾年,就得跟她們的娘一個樣兒,成天惦記別人家的。」


    宋老爹本來想著沒什麽,被老婆子這麽一說,頓時覺得二郎媳婦教得不對,可零嘴都給出去了,總不能伸手朝人要迴來,他安靜了一會兒,突然來句:「要不,我讓元寶去他們家吃迴來?」


    宋婆子:「……」


    ——


    入了冬,天氣轉冷,宋婆子在書房外支了個爐子,抱著三丫坐那兒烤火。


    下晌,來了個裹著大棉襖頭戴瓜皮帽的精瘦老頭,探著腦袋往宋家院子裏瞅,正巧和書房外坐著的宋婆子來了個眼對眼。


    老頭也不覺得尷尬,直接走進院門,咳了聲,「這兒可是宋巍宋三郎家?」


    宋婆子哪知道這人幹啥的,沒迴,問他,「你誰啊?」


    「我是宋三郎他師父。」老頭抬高下巴,一臉的傲氣。


    師父?


    宋婆子臉色變了,三郎走前一再叮囑她要看好書房,否則他師父會來「尋寶」,這才幾天的工夫,還真自個兒找上門來了?


    輸人不輸陣,老頭下巴抬得高,宋婆子比他還高,「找錯地兒了吧?」


    「錯不了。」老頭雙手攏在袖子裏,四下掃了眼,語氣篤定道:「這兒準是宋三郎的窩。」


    宋婆子想攆人,可一想,對方好歹是三郎的師父,自己要真那麽幹,到時候得罪了人不好收場,就耐著性子問:「你到底要幹啥?」


    老頭笑嗬嗬直接道:「他欠我一樣寶貝,我今兒來取。」


    宋婆子後背往緊鎖的書房門上擋了擋,「三郎不在,上京了,你要啥寶貝,京城找他要去。」


    老頭眉梢微挑,「我不找他,隻找寶貝,人不在沒事兒,寶貝在就成。」


    宋婆子擰著眉,「嘿!你這老頭,不講理是吧?」


    老頭挺了挺腰板,「就不講理了,怎麽著吧?那是他欠我的!」


    宋婆子粗聲道:「借錢還有個欠條呢,無憑無據,你說我家三郎欠你就欠你了?有你這樣耍無賴的嗎?快走快走,再不走,信不信我揍你?」


    老頭賴著不走,自個兒去堂屋搬個了凳子出來往宋婆子對麵一坐,圍了大半個爐子,烘了烘凍僵的手,懶洋洋地說:「我是宋三郎他師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要敢揍我,就是在揍他爹。」


    宋婆子:「……」


    這都多大把年紀了,怎麽那麽不要臉呢?


    老頭又說:「打今兒起,我就擱你們家吃著住著,你什麽時候把東西給我,我什麽時候走人。」


    宋婆子咬咬牙,管不了,把這挑子撂給宋老爹,指望著宋老爹能出麵把人給打發了。


    結果宋婆子在堂屋待了會兒出來一瞧,倆老頭坐在爐子邊,一人端了半碗酒,旁邊的板凳上還放著早上吃剩的炸花生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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