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還是頭迴被方氏這麽當麵毫不留情地頂撞,頓時大怒,也不去揪著羅白寧罵了,轉過臉對著方氏罵道:“我呸!別以為你如今攀上了縣太爺,翅膀就硬了,不把我放在眼裏了,這方圓幾百裏,哪家不是婆婆坐著,媳婦站著,婆婆吃飯,媳婦伺候著,哪有像你這般挑唆著自家男人分了家不算,還敢用這般語氣跟婆婆講話的,我告訴你,方春花,我活著一日,便一日是你的婆婆,你再頂撞我,我便迴了族裏,叫方家人來領了你迴去,你這樣的媳婦我可消受不起。”

    姚氏這已經不是第一迴威脅要休了方氏了,方氏第一迴還覺有些害怕,生怕姚氏當真了,把自己休迴家,自己娘家又不是能容人的,害自己一雙女兒受苦。如今姚氏威脅得多了,她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再不怕了。自己就這麽兩個丫頭,她年歲也大了,日後說不好再難有孕,她一輩子的倚靠也就隻有這兩個孩子,好在羅名都懂事,羅天都雖然愛折騰了些,卻也都是為了家裏好。

    她也算想明白了,就是生了兒子又能如何?哪怕生再多的兒子,也不見得能比得上現在的兩個更貼心,她這輩子也不求別的,隻求孩子平平安安長大,將來嫁個老實敦厚的人家,就是窮苦些,那也是不怕的。

    想到這裏,方氏也平靜下來,對著姚氏道:“娘,人做事天在看,有些時候,做人也要摸摸良心的,我嫁到羅家這麽多年,問心無愧,娘要是非要雞蛋裏挑骨頭,我也隻好去族裏請老族長出來,把這些年家裏的一樁樁一件件事,都攤開來說個清楚明白。”

    羅天都聽到這裏,暗暗點頭。

    她一直認為方氏什麽都好,就是太要臉麵,什麽事都顧忌著別人的眼光,其實日子說到底還是自己在過,嘴長在別人身上,你做得再好,也總有人會說閑話。在她看來,為了那個看不到摸不著的撈什麽子名聲,自己忍氣吞聲,委實不劃算。

    這個家裏的矛盾無關錢財,也不是姚氏單純的偏心,而是姚氏從心底裏對她們一家人的仇恨,遠不是她們一家人孝順討好就能軟化的。要想平息她心裏的怨氣,除非時光能倒流,迴到當年,羅老頭沒有找外人借肚子,羅白宿也並沒有出生,否則無論她們怎麽做,看在姚氏眼裏,那都是惹人厭的存在。

    羅天都很早就看明白了,所以不想白費這個勁去討好姚氏。

    可是方氏這樣硬氣地當麵和姚氏爭執,卻讓姚氏認為這是因為羅白宿攀上了縣太爺的高枝,就不把她這個婆婆放在眼裏了。自從太爺過世,姚氏

    接掌羅家,已經有十幾個年頭,又兼後來羅白翰也中了秀才,家人的忍讓,村人的奉承,早就讓她習慣了在家裏說一不二的地位,頭迴被方氏頂得這麽下不來台,姚氏氣得火冒三丈,指著方氏罵道:

    “良心?你也配說良心?我倒要問問你,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你家榨了四百斤油,就拿了那麽一小壇子過來,就是打發叫花子,也沒有你這樣小氣的。寧寧是你小姑子,對著你家的鍋灶流了半天口水,也沒見你喊一聲讓她跟著一起吃飯,她一個小孩子,又能吃得了多少?你們做兄嫂的良心才是一個個地被狗啃得一點不剩了。”

    羅天都聽得直翻白眼,這個時候姚氏又把羅白宿和方氏當成兒子媳婦了,好像以前尖聲刻薄地對著羅白宿罵“野種”的人不是她一樣。

    方氏飯才吃一半,被在是被姚氏指桑罵槐罵得聽不下去了,才和姚氏爭執了幾句,如今飯桌上的碗筷都沒有收拾,還剩了不少。

    羅白寧素來是個喜歡幸災樂禍的,見自家老娘和方氏吵得不可開交,又因為先前方氏不曾喊她吃飯,早已積了一肚子的氣,如今被姚氏明白說了出來,且聽那語氣還有偏袒自己的意思,越發覺得是方氏的錯,早忘了先前姚氏教訓她的不快,自去拿了個大碗,將方氏飯桌上的菜盡數倒進碗裏,捧著碗筷躲到一邊自顧自吃了個不亦樂乎。

    姚氏氣得直咬牙,暗恨自家的閨女不爭氣,一巴掌就拍了上去,將羅白寧手裏的菜碗打翻在地,罵了起來:“你個沒出息的,人家吃剩的你還撿著來吃!你還要不要臉?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沒用的東西!”

    羅天都覺得姚氏發了半天的脾氣,就這一句罵羅白寧的說對了。

    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家裏貧寒的小孩是沒有什麽挑剔和偷懶的權利的,像羅名都,才八歲,就已經十分勤快懂事,想著法子幫著家裏幹活,掙點小錢,像羅白寧這樣又懶又饞還格外任性的絕對是少數。

    羅家雖然看著風光,家裏還養出了兩個秀才,其實那點底子早就敗光了,連唯一的一頭耕牛都被賣掉了,如今隻不過是光剩下了個空殼子,麵上好看罷了。

    有時候羅天都也忍不住會想,姚氏近年來的行為越來越偏執,脾氣越來越壞,家裏沒錢可能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她不可能去苛待自己親生的閨女,更不可能去責怪花錢大手大腳,但卻寄托了她全部期望的羅白翰,所以一直以來就是姚氏的眼中釘肉中刺的羅白宿,無可避免地成了為她唯一能發泄怒氣的目標,連

    帶著方氏、羅名都和自己也成為了出氣筒。

    所以姚氏看到她家過得越來越好,心裏憋悶,總是想法子找碴,其實……是她心裏嫉妒吧?

    因為自己的子女不爭氣,而被視為仇人的“野種”卻“高攀”上了權貴,一點一點地脫離了自己的掌控,姚氏心裏其實是在恐慌吧?因為不能也不願去承認自己生的子女比不上來路不明的被她視為“雜種”的羅白宿。

    羅天都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姚氏的行為無一不符合這樣的心理,所以要打擊報複姚氏最好的方式,其實並不是處處跟姚氏爭執個輸贏,隻要自家人過得好,羅白宿有出息便足夠了。

    當然這樣的念頭隻能偷偷藏在心裏,卻是萬萬不能說出來的。

    姚氏和方氏難得的一迴旗鼓相當的爭吵並沒有繼續下去,因為方氏的長兄方才木來了。

    姚氏好臉麵,哪怕在心裏恨方氏恨得要死,也不會在外人麵前表現出來,且她是知道方家人習性的,見到方才木到來,並不覺得多氣憤,反而有點冷眼旁觀看熱鬧的意思。

    羅天都打從心底裏不喜歡方才木這個大舅,她甚至對整個方氏的娘家人都不喜歡。

    方姥爺和方姥姥重男輕女,對親生兒子和親生閨女那是個兩個截然不同的態度,連帶的方家的兒子們對方氏這個大姐也不是那麽尊重,不過是拿方氏當成一個討好處的擺設罷了,方氏手裏有錢,可以占便宜時,便過來走動走動,等到方氏手裏拮據為難時,便翻臉不認人。這樣的父兄,是完全不能夠指望的。

    方才木這個時候又過來羅家,總歸沒有什麽好事。

    娘家兄弟過來,哪怕方氏上一次迴娘家,因為買地的事跟方姥爺鬧翻了,這個時候還是要正經接待的。

    因為羅白宿在屋子裏讀書,方氏怕打擾到他,早關了裏間的小門,就連大門也掩上了,隻搬了桌子板凳出來,在院子招待方才木。

    方才木難得來羅家村一迴,方氏居然連門都沒有讓他進,心裏有氣,臉色也不好看。

    “大妹夫呢?”方才木在院子裏坐了半天,茶也喝了兩碗,就沒見羅白宿的人,終於忍不住皺眉問了起來。

    “他正在屋子裏看書,你有什麽事跟我講也是一樣的。”方氏被方才木這樣不客氣地對待已經習慣了,見怪不怪地迴答道。

    方才木卻覺得羅白宿這是仗著有個秀才身份,又攀了高枝,便不把他這個大舅子放在眼裏了。若是以

    往,他必要拂袖就走,可是今天他還指望羅白宿替他活動個差事,終是忍住了,吩咐方氏道:“你去喚他一聲,就說我來了。”

    方氏無奈,隻好去叫了羅白宿出來。

    先前姚氏和方氏在院子裏爭執得厲害,他為人子為人夫的,不好上前,隻得悶了一肚子氣坐在屋子裏。思來想去,覺得自己委實隻有科考做官這一條路,將來好歹做個什麽小官,將家人帶了任上去,徹底脫離了姚氏,總好過妻兒老在家裏被姚氏日日打罵。

    彼時他正在屋裏用功寫文章,打算寫好了托人送到縣衙請湯縣令代為點評,聽到方氏叫他,便擱了筆,走了出來。

    羅白宿和方氏成親十載,和這個大舅子打交道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和方才木實在稱不上熟,見了麵說了兩句閑話,見方才木沒有起身的意思,便試探地問:“大舅這迴來,可是有什麽事?”

    方才木確實是有求而來。

    事情很簡單,方才木是被方家二老寄予厚望的長子,本應該挑大梁,立起方家的門戶來,可是方才木自打成親後,便一直窩在嶽丈許屠戶家的肉鋪裏幫忙,雖說是比在村子裏種田要輕閑些,可到底也是看人臉色過活,許屠戶又不是什麽好性子,偶爾脾氣上來了,免不了要說幾句不中聽的話,日子久了,方才木也覺得憋屈,隻盼著能找個什麽門路,掙些錢再不用看許屠戶的眼色過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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