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區的建築隻能用荒誕來形容,和限製區的簡直就像兩個世界。


    這裏的房子規格不一,造型誇張。建築的分布和規律二字毫無關係,似乎是設計師的隨手之作,充滿了隨意的味道。這裏巷道複雜,讓整個自由區就像一個大型的蜘蛛網,初來乍到的人不小心就會迷路,盡管在每個分叉路口都安設有自由區的平麵地圖。


    自由區的建築基本上都是商店,商品的種類多不勝數。但就性質而言,分成普通和特殊兩種。像衣食住行相關的商品,便屬於普通的商店。它們的位置靠前,基本上設置在自由區的入口方向,方便一些需要它們的人快速找到。雖然屬於普通的商店,可這也是相對自由區域裏的商店而已,但這裏出售的商品,卻不是普通意義上的食物或衣服。


    它們出售的,更多是一些精神類刺激的食物,還有從匕首到高射機槍的各式裝備,戰術服到盔甲類防具也是應有盡有,滿足著人們的各種需要。


    不過這類商店少有人問津,至多就是精神類刺激的食物賣的較好些。至於其它槍械或防具之類的,看的人就更少了。倒是商店有收購功能,因此一些罪犯會把自己私藏的槍械武器在這裏估價出售,以換取城市通行的信用點。


    特殊商店的範圍就要比普通商店廣的多,它們囊括了酒館、賭場、格鬥場、色[情]服務等。特別是後者,格鬥場和色[情]場所是罪犯最愛的地方。前者可以發泄他們一天壓抑下來過盛的精力,後者從功能上來說是一樣的,隻是形式全然不同。


    在這些裝飾成暖味氣氛的特殊商店經過,甚至可以在櫥窗裏看到一些妖豔的女人半[裸]著身體,對路人做出各種不堪入目的動作。而她們的脖子上都掛著一塊電子牌,上麵則標示著這些女人的價格。定價是從樣貌、身材及年齡綜合考慮,越是年輕漂亮的女人價格越高。


    當然,那些頂級貨色也不是隨便什麽人都玩得起的。


    很多囊中羞澀的家夥隻能對著櫥窗過把幹癮,然後怏怏而去。


    整個自由區充滿了[淫]穢暴力的味道?味道,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其實自由區才是真正的罪惡之城。


    零緊了緊身上拉斐的鬥蓬,他行走在商店的屋簷下。盡管已經很低調,一路上仍有不少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現在隻怕整個罪惡之城都知道有一個叫拉斐的家夥,才初來報到,卻身懷巨款。但他們也應該聽說了,白天的時候血牙想要動他,現在卻缺了一隻手正躺在床上的消息。


    因此,人們隻是投來不懷好意的目光,卻無人敢真的上前動手。


    因為零這條肥羊,已經有主。


    血牙的背後是一個叫滴血之刃的集團,滴血之刃的老大是瘋子理察,那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他來到罪惡之城時還是個一文不值的窮光蛋,帶來的財產勉強隻夠一星期的花費。而接下來的那個星期裏,理察的身影頻頻出現在地下拳館,或者街道格鬥中。


    利用罪惡之城的規則,理察瘋狂地打倒那些敢於接受他挑戰的家夥,並贏取他們的財產。在這個過程中,理察又克守著罪惡之城那條可能會讓他破產的規則。盡管每次都把對手修理得很慘,可他卻沒有殺人。至少沒有當場格殺,然而他挑戰的家夥,個個下場悲慘。


    最幸運的那個隻是被理察挖出兩隻眼珠,最慘的那個四肢都讓理察給削了,舌頭給剁子,結果第二天就給軍方丟進海裏喂魚去。


    理察打鬥起來根本沒有任何理性可言,他十足一個瘋子般,用手能碰到的東西作為自己的武器,甚至還有過用嘴巴把人家手指手咬斷的記錄。在整個罪惡之城裏,不是沒有比他更厲害的惡棍,卻沒有人願意輕易招惹他。


    所以削斷了血牙的手,已經招惹了瘋子理察的零,在別人看起來已經是一具屍體。


    零毫不在意,他按照街角平麵圖的指示來到了躍馬酒吧。酒吧的街招是一隻渾身披掛著漆黑重甲的戰馬,它高高躍起,氣勢逼人,讓人一見難忘。酒吧裏也很熱鬧,隻是站在門口就能夠聽到裏麵喧鬧的聲音。兩個又高又胖的黑人如同嬉皮士般站在門口,看來是看場一類的角色。


    零注意到他們頭上綁著一條黑色的頭巾,上麵是一把滴血匕首的圖案。那就是滴血之刃的標誌,零初來乍到,還沒聽說過滴血之刃,自然不知道那圖案代表著什麽。但也知這兩個黑人屬於某個勢力,而自由區裏則一個士兵也沒見到。由此可見,軍方管理著白天和限製區,而夜晚和自由區則由某些勢力瓜分。


    有趣的管理模式,零想。罪惡之城的感覺越來越像一個開放式的監獄,零相信很快會把其中一個勢力引出來,那正是他的目的所在。


    往酒吧大門走去,其中一個黑人留意到他。當即眼睛發光,就要大步上前,卻給同伴攔住。然後勾搭著他的肩膀嘻嘻哈哈往旁邊走,故意把大門讓了出來。


    零朝剛才那個要上前的大漢看了眼,然後推門走進酒吧。


    那拉開同伴的人說道:“你真是不要命了,那男人一劍就把血牙給削了,你難道比血牙更厲害?”


    剛才想攔零的男人才出了身冷汗。


    零一走時酒吧,剛才還喧鬧不已的酒吧立刻安靜了下來。酒吧裏的燈光罕見的明亮,大廳桌子坐滿了人。每個人的桌上都放著酒和烤肉,從這點看完全無法和日間那寒酸的食物配給聯係在一起。前麵舞池裏幾個身材火辣,身上穿著暴露服裝的舞娘正在跳著辣舞,吸引著酒客為她們消費。


    可零一走進來,音樂聲仍在響著,舞仍在跳著,可酒客們的目光卻齊齊投向了零。其中一個喝得爛醉的人嘻嘻哈哈向零撞了過來,零伸出手。在這人腰間輕輕一搭,那人轉了一圈坐到旁邊的椅子上,同時零的兩根手指間多出一截塗得漆黑的刀片。


    將刀片隨手一丟,那幾乎沒有什麽份量的東西卻拉出尖銳的破空聲,然後釘在男人雙腿之間,把他驚出一身冷汗。零淡淡看了他一眼道:“你找錯對象了。”


    然後向吧台走去,他從酒客間穿過。這些男人已經有了醉意,盯著零的目光更熱烈起來。甚至有的想站起來,卻給同伴按下,然後一陣竊竊私語後,想要動手的人隻得作罷。零聽在耳中,像是說什麽他已經被理察盯上之類的話。想想,這個理察應該就是血牙背後的人了。


    來到吧台,零敲了敲台麵。這時身後又恢複了剛才的熱鬧,隻是氣氛沒有之前那麽火爆了。一個高大的女人走了過來,她的確很高,足有兩米多。穿著一件短背心,身下是條牛仔褲。裸露在空氣裏的手臂,那誇張的肌肉線條足以讓其它男人羞愧而死。


    女人聲如銅鑼,道:“幹什麽,小鬼?我聽說過你,今天剛來就把血牙的手剁了,有種。如果你想喝酒的話,我可以請你喝一杯。”


    零末答,旁邊一個趴在吧台上的男人醉熏熏地抬起頭來道:“我沒有聽錯吧,阿傑羅妮竟然請人喝酒。你該不會是看上人家了吧?”


    “閉嘴,裏多,小心我捏爆你的鳥蛋!”肌肉女粗魯地說道。


    幾個男人哄笑了起來,其中一個道:“阿傑羅妮,要不我請你喝幾杯,隻要你讓我幹你。”


    阿傑羅妮冷笑道:“我就算肯,也怕你那家夥進得來出不去,信不信我把你的家夥給夾斷了。”


    那男人打了個寒顫,不敢接話,卻換來其它同伴更加肆無忌憚的笑聲。


    零看著這個高大女人說:“我可以請你喝一杯,不過你要告訴我高登在哪?”


    “你是他朋友?”


    “談不上,不過他讓我晚上來這裏找。說要請我喝酒。”


    “高登?哈,那個老頭欠債累累,還想請你喝酒?喂,如果你是他朋友的話,要不替他把債還了吧。”


    阿傑羅妮本是說笑,沒想零卻說道:“他欠你多少?”


    “大概三百信用點。”阿傑羅妮隨口道。


    零點頭:“今晚記在我帳上,還有他欠的錢我幫他還了。”


    “你可真是個好人,年輕人。”


    一把嘶啞的聲音在零身後響起,接著高登就坐到零旁邊,對著阿傑羅妮道:“給我們一間安靜的房間吧,我想和他好好聊聊。你要知道,如今像這麽有趣的小家夥不多了。”


    “跟我來。”


    阿傑羅妮把他們帶到一間狹窄的包廂,隻有十平方左右,塞下兩張椅子和一張桌子也就滿了。片刻後,阿傑羅妮提出一箱冰鎮啤酒,說:“喝不完可以退。”


    高登笑嘻嘻在肌肉女的屁股上摸了一把,阿傑羅妮迴頭怒瞪,意外地沒有揮手砸下。要不然,零想高登這老頭估計會給她當場砸死。


    “你口味挺重。”零說道。


    “再重也沒你重,剛來就想殺人的小鬼。”高登抬了抬眼鏡,從箱裏摸出一瓶啤酒丟給零說:“你該不會是為了殺人才來這裏的吧?”


    “你說對了一半,我聽說這裏殺人,隻要交交錢就可以放出來。挺好的,不是嗎?”零喝了一口啤酒,臉色卻為這一變。原來啤酒剛喝進去時隻是一股冰涼的感覺,可到了肚子裏卻變成了一團火。


    高登哈哈一笑道:“可不要小看躍馬酒吧的啤酒,它們可帶勁了。”


    他也喝了口,臉立刻紅得滴血。再喝幾口,高登已經有些醉意。零皺眉道:“這種酒不是給普通人準備的,你要喝太多的話會沒命的。”


    “活著又怎麽樣,死了未必比現在更糟糕,你說是嗎?”高登又喝了一大口,從嘴裏吐出一股濃鬱的酒氣道:“倒是你,究竟是為了什麽來罪惡之城?我雖然老了,眼睛沒花。就憑你削了血牙那身手,除非教皇廳出動團長,要不然就憑那些普通士兵根本不可能把你逼到這裏來。”


    “你的眼光很犀利,可犀利,有時可不是件好事。”零有意無意把血色黃昏放到了桌子上。


    高登露出一個笑容,說:“能把刀長我看看嗎?”


    零當長連刀帶鞘推了過去。


    高登放下酒瓶,拔出這把如血長刀道:“刀不錯,人也不錯。可這兩樣東西放在一起的時候,就有點格格不入。這把刀,你是從別人那裏拿來的吧?”


    零看了看高登,在這個距離,他甚至隻要彈彈手指就能夠殺掉這個普通的老人。高登眼力的確驚人,而且,似乎知道些什麽。


    “我這人,別的不行,就隻剩下一雙眼睛了。”高登用兩根手指在自己眼前比劃:“這些年,看的東西多了,一看一摸就知道這東西究竟有多少份量。”


    “那人呢?”


    “人看得也多,就像你。我不知道你是誰,但你那雙眼睛,不像是罪犯的眼睛。”高登搖頭道:“就算在你生出殺意的時候,它們也達過於清澈。而這裏的人,他們的眼神是混濁的,因為這裏,已經被私利熏壞了。”


    老人點了點自己的胸口,然後把刀還給了零。又拍了拍額頭說:“哦,這裏也有一個人像你這樣。不過,那個人是個瘋子。”


    “瘋子理察。”


    “理察……他是什麽人?”零記起酒客裏有人說過自己是理察的獵物,便問道。


    “今天你不是削了那個叫血牙的手,他就是理察的人。”高登端起酒瓶道:“理察是個瘋子,或者說一條瘋狗。逮誰咬誰,所以啊,你惹了一個大麻煩。”


    突然,外頭響起一陣喧嘩的聲音。接著還有阿傑羅妮的怒喝響起,於是零知道,麻煩來了。


    高登懶洋洋地說:“看,瘋狗來了。我老人家可折騰不起,你可別把我扯下水去。”


    零手扶長刀站了起來,對高登微笑道:“剛才我說你猜對了一半,那一半是……我來這裏是為了殺人。而猜不對的另一半則是,我來這裏同時也為了救人。你不是看人估價很準嗎?那現在不妨估估自己的價,呆會再告訴我有沒有留下你這條命的價值。”


    聽他這麽說,高登不由苦笑罵道:“我就知道這雙眼睛盡早會給自己惹上大事,想在鐵獄裏救人,你小子胃口不小啊。”


    “很多人說我胃口很大。”零迴道。


    這時木門終於四分五裂,一個彪形大漢闖了進來。他剪著一個紅色雞冠頭的發型,耳上打滿了耳釘。穿著黑色的皮夾克,右手裝著個金色的彎勾。一裏來他就盯著零,嘿嘿笑了起來:“果然是你。今天看到血牙那隻手,我就知道是你來了。拉斐!”


    高登喝了口酒,嘀咕道:“又是一個瞎子!”


    大漢眉頭一跳,轉頭看了眼說:“閉嘴,高登老頭。要不然老子用這家夥塞在你嘴巴裏,看你還能多話不?”


    他揮動著手上的金鉤,怒目而視。


    零腦海中掠過一個人物,淡淡道:“雷蒙德,你這是好了傷疤忘了痛。十年前砍了你一隻手,今晚,你是準備把另一隻手送上來讓我砍嗎?不介意的話,我還可以順便砍掉你的一雙腿”


    這個男人是拉斐的仇人之一,結仇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拉斐搶了雷蒙德當時的女人,雷蒙德那時候也是個遠近聞名的海盜,於是盡起手下向拉斐複仇。可拉斐的身手比他要高明太多,不但殺光了他的手下,還把雷蒙德一隻手砍了下來。


    之後雷蒙德元氣大傷,教皇廳趁機追捕他,最終他被迫進入了罪惡之城,一晃十年的時間就這麽過去了。


    雷蒙德嘿嘿冷笑,說:“有本事的話今晚連老子的腦袋也砍掉吧。拜你所賜,這十年我每天都恨不得把你撕成碎片喂狗,今晚,老天總算給我一個機會。拉斐,看上去你和十年前一點也沒變,可老子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雷蒙德了!”


    “是嗎?我看沒有什麽區別。”零輕蔑道。


    “喂,你們要打架給我滾街上去,這裏是躍馬酒吧,我這裏的規矩是不能打架!”肌肉女阿傑羅妮在門口吼道。


    “阿傑羅妮!”雷蒙德冷笑道:“你那些狗屁規矩也就對外頭那些軟蛋有用,別惹得老子不痛快。否則老子砸了你這破酒吧,再把你幹上幾天。之後再讓我那些手下好好玩,反正你這麽壯,玩上一個月應該也沒問題吧?”


    阿傑羅妮臉色一白,想起雷蒙德背後的勢力,頓時一股怒火隻得往肚子裏咽。


    “雷蒙德,自由區不是理察一家的。要撤野可以,理察付得起那個代價嗎?就算理察付得起,你付得起嗎?”喝著酒的高登輕輕道:“要打架可以,去格鬥館吧。光明正大地打一場,運氣好的話還可以贏了對方的財產。你不會不知道,血牙是因為什麽才招惹這個男人的吧?”


    雷蒙德眼睛裏閃過熾熱的光,他舔了舔嘴唇道:“不用你提醒我,24萬信用點,勉強夠你買一次公平決鬥的機會。親愛的拉斐,讓我好心提醒你一句。殺一個人,贖金可隻要1萬信用點。”


    “哦,那還真是便宜。”零用拉斐的臉露出一道殘酷的笑容:“這樣的話,我至少還能夠殺掉23個看不順眼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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