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雲身體微微一晃,感覺雙腿發軟,差點跪倒。手中的刀不自覺往地上拄,不過他反應及時,將刀紮到小六身上。


    “狗娘養的,你殺了六堂主,還要用刀砍,算什麽英雄好漢!”巨鯨幫的人看見,頓時義憤填膺。他們不知道絕命刀已是強弩之末,還以為此人心性狠辣。


    飛雲緩緩轉身,提刀在身前,還有一滴血從刀刃上滴下。殺人鞭屍,從來都被人不恥,飛雲卻不否認,微微點頭,說:“他滅了我好友全家,殺他還不足以泄憤!”


    狠辣之命傳出去又如何?翠姑的父母,便是被這些人追殺,最後慘死。他們的仇,終究要有人抵償。小六是一個,還有金錢豹。


    飛雲冷冷地看著眾人,緩緩邁步。他渾身散發淩厲的氣勢,仿佛接觸到他,便會喪命。膽怯的人已經悄悄散開步子,往遠處逃去。


    有第一個逃走,後麵馬上就有第二個。十多個人,在飛雲威視震懾下,竟都落荒而逃。哪怕隻要片刻就能將山河幫眾人斬殺,也都顧不上補上幾刀。


    那些人嚇破膽,隻顧逃命。埋伏著的人會阻攔一下,大概能夠再留下一兩條人命。


    飛雲見他們遠走,終於站立不住。腿腳一軟,差點跪地。用刀撐地,半跪在那裏,才不至於太狼狽。身後不遠處,曾經不可一世的高手,軀體慢慢變冷。


    “堂、堂主,您沒事吧?”帶來的八個兄弟死了四個,他們忘了難過,因為他們都很害怕。而曹堂主是他們唯一的依仗,他若是倒下,大夥兒恐怕會瘋掉。


    飛雲抬起頭,擠出微笑,說:“我沒事,隻是有點累。你們都還好吧?”


    四名幸存的兄弟相互看看,眼中都是驚懼。兩名領頭的都還活著,傷得不輕。四個人相互攙扶著站起來,身體忍不住顫抖。


    “曹堂主,他們,他們都死了。”先開口的人稍稍迴過神,說話時還帶著哭腔。沒有人笑話他,廝殺的人不多,卻夠慘烈。周圍偏偏鮮血,還有些斷掉的手腳。


    悄悄將內力運行過兩周,飛雲總算有了站起來的力氣。他不會叫別人來扶,必須做出英勇的姿態。倒不是他好麵子,而是知道大夥兒需要他來鼓勁。


    “你二人到廟裏去看看,你二人去那邊相助。”飛雲神色冷峻,對他們簡單地吩咐了一下。待他們走開,飛雲頓時顯出疲倦的神色,找個地方坐著。


    在遠處圍堵的人很快便迴來,身上都帶著傷。數了下人數,巨鯨幫留下五具屍體。山河幫這邊死了四人。每個人都受傷,好在沒有變殘的。


    “發訊號,叫附近的兄弟過來收拾。”飛雲吩咐領頭的人。那人找出個哨子,悠長的哨聲傳出很遠。


    飛雲叫大夥兒都坐下歇息,簡單地包紮傷口。等其他人過來,要在半個時辰之後。“幾位兄弟今日幹得不錯,咱們同心協力之下,將巨鯨幫堂主斬殺,為死去的兄弟報了仇。”幾個人還沒緩過神,飛雲出言安慰。


    他們大概還是初次殺人,心中的震撼不是那麽快就可以平複。飛雲想到了二哥,他總是幾句話便讓大家安心。或許他那樣的人才是好老大,而自己不是。


    好不容易才等到土貉堂與火虎堂的人過來,他們看到眼前的情形,大吃一驚。上頭並沒有命令下來,也不曾聽說有這麽一場廝殺。


    飛雲渾然不在意他們猶疑的目光,說:“巨鯨幫意圖不軌,被我發覺。首惡已經伏誅,你們告知各處,追殺殘餘。今日受傷者,每人發銀子十兩,身亡者,找到家屬,補助五十兩。”


    半個多時辰的歇息,暗中將內力運行十多周,已經恢複了一小半。功夫高的怕耍橫的,耍橫的怕不要命的。六爺就是個不要命的主,硬生生耗去他全身內力。


    騎上馬,飛雲往山河莊而去,剩下的殘局自然有人收拾。他接下來要想想後續該如何處置,尤其是怎麽去跟二哥說。


    快到半夜,飛雲才接近縣城。馬跑得有些疲累,他就放慢了腳步,放任馬兒去啃路邊的青草。他在馬上閉目養神,聽著風聲蟲鳴。


    如此安靜的夜,最適合理清煩亂的思緒。馬通人意,也停下腳步,衝著一叢茂盛的草,啃個不停,發出“茲茲”的聲音。


    雖未睜眼,飛雲聽著聲音便能知曉周遭的事物。或遠或近的草木,在風吹之下搖擺不定。景物在心中變得明朗,似乎能看到一隻蛐蛐從一片草葉跳起,落到另一片草葉。


    那麽寧靜祥和,連幾座大山都陷入沉睡。突然,一陣嘈雜聲打破寧靜。是急促的腳步聲,而且是在林木中施展這輕功。


    每一步踩下去,都要片刻之後才有另一步的聲音。腳觸地之後,馬上就彈起。來人武功不弱,至少輕功不會比自己差。


    飛雲睜開眼,將馬韁繩係到樹上,在馬脖子上安撫了兩下。然後他便循著聲音,施展身法,悄悄追趕過去。


    他倒不虞會被發現,不是對自己輕功的自信。而是離得很遠,他能夠聽到聲音,還是靠得太過出神。將心完全沉靜下來,才聽到細微的聲響。放在平時,他不可能聽到。


    追過一陣之後,飛雲停下來,伏下身,耳朵貼地去聽,才又聽到聲音。接著又起身追去,不敢靠太近。


    起起落落,跟隨著神秘人追出好幾裏地。遠遠看到一座莊院,不是很大,像是普通的大戶人家。從外頭看,並無可疑之處。


    飛雲在地上聽了一陣,沒有再聽到聲音。那人八成是進了莊院,而那院子裏隱隱透出亮光,更加確定了他的猜想。


    離得太近,即便是運起輕功,飛雲也不敢放開步子。隻是一小步一小步地靠近,落地沒有絲毫聲響。不過還是擔心,再近一點,會被察覺。深夜鬼鬼祟祟出來,定是要做不為人知的事,做事的人肯定十分謹慎。


    莊院挨著小溪而建,溪水繞著院子,從後麵流出。“汩汩”的水聲,在這樣的夜裏顯得悅耳動聽,透出美妙的韻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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