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寢室,室友們已經大都睡熟了,徐三在輿洗室胡亂衝了個澡也就睡了,這一睡就睡到次日十點正始才醒來。

    當徐三舒懶地張開眼來時,整個寢室中靜悄悄的,微見清諒的秋風正透過敞開著的窗戶習習吹來,頗有些讓人爽心悅目的味道。張東正悄然地坐在書桌前,想是聽見了徐三長長的嗬欠聲,便迴過頭來,叼在嘴中的白沙煙正噴發著濃鬱的煙霧,遮住了他的眼神,很有些讓人不可捉摸的意味。

    “日!你總算醒來了,昨天一整天加晚上是不是死後麵打麻將去了?真不夠哥們,竟然不叫上我一起去。”

    “你怎麽沒去上課?現在不正是上課時間嗎?”徐三有些詫異地問道。

    “靠!”張東撇了撇嘴,口中的煙頭便一陣抖動,索索地掉下一坨煙灰來,說出的話便也有些含糊不清,“還說我,你自己呢?我不過是隻逃了一個上午,你卻已經是第二天了!哼哼,隻怕於思佳那個騷貨已經急得不行了,兄弟。”

    徐三的黑臉便有微微有些發紅,腦海中卻是不由自主地就迴想起那香豔以極的一幕來。

    張東看著徐三的羞態,愕然道:“倒!你可不要告訴我,小三你已經失身給她了。”

    徐三便有些羞急,狠狠地瞪了張東一眼道:“日,你胡說啥呢!現在幾點了?”

    “十點正,如果現在趕去上課,還可以上兩節,怎樣,一起去呢?還是去後麵啊?”

    有些懶懶地穿上衣鞋,徐三默然。昨天的求職經曆讓他萬分窩火,但無奈的是他已經交了三十元錢了,今天還是得去看看,他們說過負責到找到工作為止的。

    “怎麽樣?好了沒?可以走了吧。”一直等到徐三慢悠悠地洗好臉漱好口,張東終於忍不住蠢蠢欲動起來,有些不耐煩地催促著徐三。

    “走?”徐三滿頭霧水地看了張東一眼,“去哪?”他想事想得入神,竟是將方才張東的話轉眼就忘記了。

    “靠!”張東瞪了徐三一眼,說道,“自然是去後麵了,自你受傷,咱可是已經好幾個星期沒有過過手癮了,今天就不上課了,咱哥們去贏點兒錢,上西苑囁一頓去。”

    “啊……不了,我還有事要去市裏一躺,還是改天吧。”徐三歉然地看著張東,隻是衝著整個寢室就他留下等他醒來這分情誼,他徐三就從打心眼兒裏感激,至於住院期間的照顧那就更不消提了。

    “這樣啊……”張東看著徐三,胖胖的圓

    臉上顯得有些小的雙眼中盡是遺憾之色,“那我也不去了,咱們再一起去市裏誑誑吧,嗯?”

    “也好。”徐三點了點頭,插在褲兜裏的手卻是不自禁地捏緊了僅剩的那張大團結。

    家教的工作是已經沒有了的,職介所便又熱心地替徐三另外推薦了兩份工作,其中一份是新沙高科技術有限公司的業務員,要求是正兼職皆可,沒有底薪,按銷售業績提成。在張東的陪同下,徐三爬到某棟大廈的七樓始才看到新沙高科技術有限公司的字樣,接待員是位長得相當的靚麗的湘妹子,也是非常熱情地接待了兩人,又是請坐又是奉茶的。

    然後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人將他們請進了裏間的辦公室,頗為健談的張東很快就和那自稱經理的中年人聊上了,沒想到竟然還是校友,這中年人也是自工大畢來的!三人便馬上多了份親切感,不擅言辭的徐三也熱絡地加入了話題。

    足足聊了近三個小時,三人總算言歸正題。

    所謂的高科技術有限公司,不過是販賣幼兒描字板罷了,二十六個字母,每套十二塊,公司先奉送樣品十套。手續也頗為齊全,工作證也有,當然,押金那自然是不能少的,需要兩百元。

    當美麗的女接待員說出需要押金兩百的時候,徐三整個的心便涼了,他現在口袋裏總共都已經隻剩下五元錢了。但一旁的張東卻是馬上就討價還價起來。最後憑借校友的“特殊”關係,兩人的押金減少到一百二十元,先由張東墊付,二人劃分到的區域是嶽麓區,也就是說湘江以西的一片盡屬兩人,公司別的業務員不得上那開展業務。

    既然工作已經找到,職介所自然是要收迴欠款了,那二十元依然由張東先行墊付著。

    在返迴的公交車上,二人很是有些興高采烈地展望起美好的未來。整個嶽麓區,幾十萬人口,幼兒怎麽說都應該超過幾千人吧,那麽賣出一兩千套學習板自然也就不難了,而每套學習板他們可以從中獲利四元,也就是說他們將總共可以獲利將近萬元!這可是筆不小的數目,雖然隻僅僅夠徐三還上校醫院的欠款,但至少這也是個美妙的開端哪。

    一時間,徐三和張東盡是躊躇滿誌、意氣風發,仿佛那上萬元的巨款已經裝在了他們的口袋中,張東甚至已經美美地在規劃著定要用這筆錢買一台電腦。在那個時候,電腦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得起的。

    剛剛停了一站的公交車突然加速,興奮中的徐三便忽然失去了重心,一頭撞在後麵的人身上,那是

    個相當結實的身穿製服的保安,兇狠的眼睛、兇狠的眉毛,便是眼神也帶著狠厲之色,最讓徐三吃驚的是他的手上竟然還捏著一根“木棒”,那成色、那式樣,徐三的心便頓時隔頓一下,這玩意兒可不是隨便什麽人能夠擁有的。

    那保安兇狠地重重地推了徐三一把,嘴裏罵罵咧咧地說著他聽不懂的長沙話,竟然一下子就將他推離了數尺遠,赫然便顯露出兩人中間那碩大的但顯得有些陳舊的行李包來,鼓鼓的,不知裏麵裝的是什麽東西。

    徐三便有些吃驚地又退後了一步,這樣的人物還是避讓為妙。驚駭之下,張東的喋喋不休他便再沒有一句聽在耳裏,隻是不停地用餘光打量著那保安。太過奇怪了,保安擠公交車倒沒什麽,但帶著器械來擠卻屬罕見之極!是押送那行李包麽?不知裏麵裝的是什麽東西。

    公交車過了一站又一站,甩下了一批又一批乘客,但更多的人們馬上又蜂擁上來,車廂裏非但不見清敞反倒是更加的擠了,但徐三和張東卻總是占到了兩個靠窗的座位,雖然身邊就站著一位老大爺,但看了看其它座位上安之如夷的乘客,兩人也就不敢造次隨便讓座。

    那保安忽然下了公交車,拎著那碩大的行李包竟然頗有些吃力。但他仍堅持單手拎著包,另一手緊緊地握著那警棍,沒有絲毫放鬆的跡象。

    徐三無聊地唿了口氣,目光放遠。

    忽然,他的心猛地一跳,就像是被針紮了一下,劇烈地怦跳起來,如此地急劇如此的強烈……就在那保安前進的方向不遠外處,赫然是家銀行!難道……徐三死死地盯著那碩大的陳舊的行李包,正在保安的手中似乎變得越來越沉……

    公交車、保安、沉重的行李、警棍、銀行,不停的詞匯反來覆去地在徐三的腦海中閃現,他仿佛透過了那陳舊的行李包,看見了裏麵那整齊的一紮紮的百元大鈔,花花綠綠的,正在散發著夢幻般的光芒,如此強烈地吸引著他……

    “小三!”坐在前麵的張東忽然迴過頭來,將手在徐三眼前晃了晃,將徐三從幻想中赫然驚醒,“你在想什麽啊?這麽入神!靠,那我剛才說那麽多豈非全是對牛彈琴。”

    “啊……”徐三尷尬地撓了撓頭,有些不知所措地呐呐地說不出話來。

    “倒!”張東擺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驚異地問道,“如此大好形勢,你竟然是一點也不激動?天哪,那可是上萬元的業績哪!如果幹得出色,公司還有額外的獎勵呢,真是。”

    “啊,那個……是啊。”連徐三自己都覺得自己有些不知所雲,他的心神仍然沉迷在方才的幻想中,那成堆的整紮的大鈔致命地吸引著他的思維,讓他難以自禁……

    張東唿了口氣,無趣地轉過頭去。真是……對牛彈琴!罷了,隻要自己業務開展得好,分他一半收成就是了,誰讓他是咱兄弟呢。

    是夜,徐三再度失眠。

    但這迴他沒有起床到後麵去打麻將消遣。

    一個越來越沉重的聲音正在他的腦海中響起,搶劫!一旦成功,那整包的鈔票就都是你的了!你的所有苦難都將立即結束,你將擁有一切金錢能夠換來的東西!你的生活將從此發生翻天覆地的大變化,直接從地獄躍到天堂……

    一個越來越清晰的觀點在他心中形成,長沙,是個治安相當混亂的城市,每年被殺的人,被搶的商店那是沒有一百也有九十九起!這裏的警察相當無能,或者是這裏的黑惡勢力太過於強大了!在這裏,要殺個人或者是搶一家商鋪甚至是銀行,那簡直是太輕鬆太容易了……

    一個越來越高大的身影俘現在他的腦海,那長相兇惡的,高高大大的,那冷酷地將手槍抵在女職員頭上扣動扳機的,那穿著黃色夾克的大漢,那騎著三輪摩托,扛著整麻袋黃金白銀揚長而去的瀟灑……

    但無可非議的是,此時此刻的徐三是根本就不具備行劫的膽量的。雖然他已經對自己的苦難生活深深地感到不憤,雖然他對某些開著湘零牌照前來高校接漂亮女生的政府高官已經相當失望,雖然無情的社會已經對他露出了冷酷的冰山一角,雖然……

    但是,他仍是那個來自農家的孩子,帶著樸實的大山氣息的農民的兒子。

    雖然他的內心正在不斷地脫變,雖然他的思維正越來越受到殘酷現實的衝激,但他仍然是那個澀澀的極易激動的大男孩,正義,在他心中始終占據著絕對的上風。

    徐三終於浩歎一聲,暗忖:但那終究是搶劫,是犯罪!既使成功,受到傷害的也隻能是自己的祖國母親。他又怎能去傷害自己所深深熱愛著的祖國呢!

    徐三強迫自己的思維處於一片空白,終於沉沉地進入了夢鄉,但在夢中,他依然看到了那整紮整紮的花花綠綠的鈔票……

    由於偶然的發現,徐三原本純潔的心靈終於裂開了一道縫隙,犯罪的誘惑開始向他張開了貪婪的大嘴,破滅,終於不可抑製地開始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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