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曦跟崔芳菲的關係自然比跟她的還更親近些,孟昭曦作為護國公夫人,地位是很有些超然的,像她這麽年輕便成為誥命夫人的,整個望京都找不出第二個,不少望京貴女都羨慕孟昭曦嫁得好。


    阮玉瑩不羨慕,因為她看中的是瞿懷安。沒有誥命夫人也無所謂,她想要的是瞿懷安的癡情,若他能隻對她一人癡情,她便是早死也能瞑目。


    “崔芳菲,你是不是還沒睡醒?你怎麽替她說話?”阮玉瑩緩過神來,不解地看著崔芳菲,她們兩人平常是不對付,可如今贏的人是那農家女,崔芳菲難道就能看得下去?


    崔芳菲道:“我替誰說話,還用你管?”


    她忽然沒了跟阮玉瑩糾纏的心情,拉下臉道:“再見你欺負她,我便趕你出去。”


    她說完,也不再給阮玉瑩半個眼神,匆匆往甄兮消失的地方追去。在皇覺寺得知瞿懷安居然強占民女之後,她對他的傾慕就幻滅了,最近這段時間,想的也都是那一天在馬車上梔夏給她講自己的事時她的愉快心情。


    其他人怎麽想她不管,她就想再跟梔夏親近些。


    被留下的阮玉瑩先是驚訝於崔芳菲的態度,再然後被氣得不輕,氣過之後又覺得有些怪異。她跟崔芳菲不對盤很久了,自然了解崔芳菲,今日的崔芳菲,實在有些反常。


    “我們跟去看看。”阮玉瑩咬牙說了一句,匆忙追過去。


    阮玉瑩是在望山亭外不遠追到的崔芳菲,見她不知看到了什麽,呆呆地站那兒,她也放緩了腳步,湊上前去。


    然後她看到了望山亭中的一男一女。


    是那個農家女和崔芳菲的哥哥崔宇!


    阮玉瑩眼神微變,突然用力拍了拍崔芳菲的肩膀,後者本就注意力集中,沒察覺她的到來,被她這麽一拍,她沒忍住驚叫一聲,瞬間引起了亭中二人的注意。


    崔芳菲來不及與阮玉瑩計較,麵對亭中二人看過來的視線,她有些緊張地脫口道:“哥哥,梔夏。”


    隻見崔宇眼睛一亮,原來這位姑娘芳名梔夏,原來自己妹妹與這位姑娘熟識!


    時間迴到片刻之前。


    甄兮躲開幾人後便與青兒來到這望山亭,說是望山亭,其實周圍連個假山都沒有,四周隻有一片零零散散的花海。


    她隻想坐一會兒便迴去找孟昭曦,哪知道才剛坐下,便看到花海中站起來個男子。他原本是躺著的,甄兮自然看不到他。


    雖說有青兒跟著,甄兮自己本人也不在意,但畢竟這是最後一個身份,還得顧及到國公府的顏麵,甄兮起身正要走,那個男人卻在伸懶腰時轉過身來,正好與她對上了視線。


    然後這個自稱都禦史之子的男子便略雙眼發亮,興奮地走過來攔著她,問她家住何方可有婚配。


    還沒等甄兮迴絕他,就見他一雙並無雜念的眸子中閃動著真誠的光芒,鄭重說道:“小生對姑娘一見鍾情,願娶姑娘為妻,日日相伴,絕不辜負。”


    甄兮滿腦門的問號,下一刻就聽到一聲驚叫,側頭便看到崔芳菲,見她叫人後雙眸便躲躲閃閃的,自然明白她看到了先前那一幕。


    而崔芳菲身後那幾個不懷好意的姑娘,甄兮自然不會錯過。


    當然,她也不能讓她們看笑話。


    於是,甄兮看向崔宇,蹙眉道:“這個我不能決定,得問我家青兒。”


    崔宇本來被崔芳菲她們吸引去了注意力,聽到甄兮說話立即轉迴視線,隨即便愣了愣。


    他想求娶這位姑娘,怎麽還要她家丫鬟決定?哪家會讓一個丫鬟決定自家小姐的終身大事?


    崔芳菲和阮玉瑩等人自然也愣住了,問青兒?為什麽是問青兒?


    同樣愣住的,還有作為甄兮口中當事人的青兒。


    甄兮看向青兒,對她眨眨眼詢問道:“青兒,這位公子說要娶你為妻,你可願意?”


    青兒愣了一會兒,好在這一會兒並不長,隨後她十分配合地低頭道:“奴婢不願。”


    甄兮便轉頭看向滿眼錯愕的崔宇道:“這位公子,你已經聽到答案了,還請迴吧。”


    阮玉瑩三人本以為抓到了孤男寡女私會,別的未婚女子或許不要緊,但這個農家女可是有主了的,一旦被抓到鬧大,瞿懷安怎麽可能容她?因此阮玉瑩才會故意讓崔芳菲弄出動靜,來個抓奸成雙。


    阮玉瑩太激動了,以至於沒注意到被望山亭柱子擋住的青兒,但即便她注意到了也不會在意,帶著丫鬟私會有什麽奇怪的?


    但……怎麽


    突然成了向丫鬟求婚!


    阮玉瑩下意識地看向崔宇,期待著他的拆台,哪知道後者隻在片刻的怔楞之後便長歎道:“既然青兒姑娘不願意,小生也隻好作罷。”


    他頓了頓,想到自己妹妹認得她,便也不心急,對崔芳菲一行人點點頭,以一副傷心人的姿態優哉遊哉地離開了。


    甄兮隻看了一眼便收迴視線,麵上冷淡,心中卻在讚歎,這崔芳菲的哥哥,也是個有趣的人啊——除了突然求婚嚇了她一跳以外。


    作者有話要說:  調作息失敗了t t。。。明天繼續努力吧~


    放個假情敵出來,然後就……嘿嘿嘿……


    ☆、化解


    “勸退”了崔宇之後, 甄兮才無視了阮玉瑩等人,隻看向崔芳菲笑道:“崔姑娘。”


    崔芳菲迴過神來, 臉上揚起略顯拘謹的笑:“楊姑娘。”


    剛才她是脫口叫出了她之前給取的名字,但她自然知道那並不合適。這個時代, 女子的閨名依然處於保密狀態,除非極為出名,否則有時候到死了也不會有外人知道她的名字。如今望京流傳的隻不過是瞿懷安身邊多了個農家女,姓甚名誰無人知曉, 也無人關心。


    甄兮對這位救她一命的崔姑娘十分有好感,聞言笑道:“叫我梔夏便行了。”


    崔芳菲一怔,她還以為梔夏跟了瞿懷安之後, 會改名字的, 畢竟“梔夏”隻是她隨口取的名字, 她真沒想到對方還留著。她的心中湧上驚喜, 想笑又覺得不大好, 連忙克製下來, 隻彎蠢露出個矜持的微笑道:“好的, 梔夏。”


    崔芳菲也沒理會明顯來者不善的阮玉瑩等人,邁步走到望山亭中, 笑道:“我往日裏也很喜歡來此處。”


    阮玉瑩見自己竟被如此無視了, 氣得不行, 讓她這會兒走, 她又不甘心,便厚著臉皮跟了過去。


    崔芳菲一眼看到了她的舉動, 蹙眉道:“阮玉瑩,你過來做什麽?方才你無辜拍我之事,我還沒同你計較呢!”


    阮玉瑩好整以暇地在亭子邊的長椅上坐下,笑得針鋒相對:“我方才又不是故意的。這會兒我累了,要坐著休息會兒。”


    章天籟和龔萱二人也一左一右在阮玉瑩身邊坐下,三人一道得意地看著崔芳菲,像是在說,你又能拿我們怎樣?


    崔芳菲確實不能拿她們怎樣,大家都是望京有身份的人,吵幾句也就是極限了,總不能動手,因此她隻好轉頭對甄兮道:“梔夏,我們去別處。”


    甄兮自無不可:“好。”


    見崔芳菲真的領著甄兮走,阮玉瑩立即站起來跟上。


    崔芳菲和甄兮走出數丈後見阮玉瑩竟然還跟著,不禁惱怒道:“做什麽跟著我們!”


    阮玉瑩覺得看崔芳菲氣急敗壞的模樣很有趣,便笑道:“我要走去哪兒,還要征得你的同意?”


    崔芳菲瞪了阮玉瑩一眼,也不理會她,拉上甄兮便走。


    阮玉瑩緊緊跟在後頭,不遠不近。


    有崔芳菲作為主力對付阮玉瑩,甄兮便不想再花多少心思,她就像是出來郊遊的孩子,興致勃勃地欣賞著沿途美景。


    崔芳菲有心問甄兮去了護國公府後她過得怎樣,可惜阮玉瑩就在後頭跟著,她才不會讓阮玉瑩知道,人是從她這邊過去的,幸好望京中也沒什麽人知道這事,隻知道瞿懷安帶迴國公府的是個農家女罷了。


    她如今雖對瞿懷安沒了想法,可讓阮玉瑩知道,是她自己將“情敵”送去了瞿懷安身邊,阮玉瑩非笑死她不可,她可不想讓阮玉瑩看笑話。


    於是,這一路崔芳菲便始終保持著欲言又止的狀態,直到遠遠見到了孟昭曦一行人。她微微歎氣,好像沒機會跟梔夏單獨說話了,這個阮玉瑩真是煩人。


    甄兮比崔芳菲高上一點點,她微微俯身,在她耳邊輕聲道:“瞿公子去當值時,你若樂意可以來護國公府尋我。”


    崔芳菲眼睛一亮,她早就想去找梔夏了,隻是考慮到梔夏到了護國公府也是寄人籬下,不好去找她給她添麻煩,如今聽梔夏親口邀請自己,她心裏的那點糾結自然沒了影,她明日……不,後日就去護國公府找梔夏!


    見崔芳菲的心情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甄兮也揚了揚唇角。


    如今人都已經到齊,眾女子相繼落座。


    今日天氣不錯,宴會地點在一處半鏤空的院子,四周擺上炭盆,因為沒什麽風,眾人並不覺得冷。


    甄兮心想,果然是萬惡的封建地主階級,不然怎麽能奢侈到“開空調時開著窗”呢?


    都是望京中的貴女,一個個都讀過些書,這樣的聚會自然少不了爭奇鬥豔,崔芳菲作為主持者,此刻比剛才跟阮玉瑩爭吵時多了幾分穩重,笑著說了幾句寄語,便拍手招唿下人端上來一些字畫,與眾女一道賞析。


    甄兮待在孟昭曦身邊,低調得沒什麽存在感,隻覺得能親身經曆這古代貴女們的活動,還挺有意思的。


    氣氛正好時,阮玉瑩忽然道:“如此好的春色,怎能沒有詩詞助興?一炷香時間,一人寫首詩,最後誰能拔得頭籌,我出一幅顏孚的真跡當彩頭。”


    聽到阮玉瑩的話,諸位貴女有些意動。顏孚距今不過百年,傳說他是個美男子,出門必定擲果盈車,他本人的行事作風也頗有魏晉遺風,狂放不羈,因此他的真跡在望京貴女間頗受追捧。


    崔芳菲今天本是不想提什麽作詩的,那不是為難梔夏麽?梔夏雖跟著那書生念過一些書,可到底不是正經學的。但見阮玉瑩的話得到了眾女的積極響應,她再否決也不合適,隻好對不起梔夏了,而作為主辦者的她也不能被阮玉瑩搶了風頭,她便也加了碼。


    孟昭曦看了甄兮一眼,後者剛瞥了眼阮玉瑩,對上孟昭曦擔憂的視線,她輕笑道:“不必擔心我。”


    古代閨閣女子的娛樂活動實在不多,甄兮認為包括孟昭曦在內玩個盡興便行了,根本不用太在意她。


    孟昭曦微微一怔,這一瞬間她有些恍惚,過去與現在仿佛有了交集,不過片刻她便迴了神,揚聲又加了碼。


    香燃起,每個女子麵前的桌案上都擺放著筆墨紙硯,包括甄兮。


    甄兮連筆都沒拿起來,隻端茶慢悠悠地喝著,觀察欣賞著這些美麗姑娘們沉思時那認真美好的模樣。


    因此,她注意到阮玉瑩偷偷看了她幾迴,或許是見她根本不提筆,阮玉瑩定了心,便低下頭去專注作詩。


    一炷香的功夫很快便到了,眾女或早或晚早放下了筆,有幾位臉上露了緊張之色,想來是很想得到彩頭,或者是很想得頭籌長麵子。


    崔芳菲最先展示了她的詩,與她的人相似,她的詩婉約多情,讀來好似那明媚春色,溫暖動人。


    然後是從崔芳菲的右手邊輪起,一個個展示各自的詩,有好有壞,各有特色,而到了阮玉瑩那兒,她的詩明豔張揚,字裏行間充滿了朝氣任性,倒也不失為佳作。


    如此一圈轉下來,很快便到了甄兮這兒。


    在眾女的注視下,她大方地笑道:“我沒作詩。”


    阮玉瑩明豔的臉上立即便帶了笑意,她看了章天籟一眼,後者便立即道:“楊姑娘,作詩不過是鬧著玩的,是好是壞,你總要寫上一首,如此交了白卷,豈不是看不起我們?”


    甄兮笑道:“我哪兒敢看不起諸位?各位姑娘家世斐然,自小讀著詩書長大,作詩自然不在話下,可我大字不識幾個,別說作詩了,連本《論語》怕都無法囫圇念下來,便是我想獻醜,卻連門都未入,實在不知從何下筆。不過,作詩我是不擅長,若比我擅長的,我自然不怕。”


    “楊姑娘擅長什麽?”


    有活潑的姑娘好奇地問。


    甄兮抿唇一笑:“種地。我敢保證,在座諸位,沒一人比得上我。”


    眾人先是一怔,隨即便是此起彼伏的笑聲。有些是被甄兮逗笑了,有些是覺得她可笑,但除了少部分人,這些自小受著良好教育長大的姑娘們多數還是發出了善意的笑聲。


    不同的人,說同樣的話,效果是完全不同的。若是個真正粗鄙的農婦,大大咧咧地說自己擅長種田,在場的人隻會將她看做一個笑話。


    可如今甄兮表現在外的模樣,完全像一個大家閨秀,在這樣的場合不顯局促拘謹,反倒像是主人似的自在,不會作詩也說得直白,不見半分扭捏,甚至將“種田”這事說得坦然極了,就好像在說女紅、騎射一樣自然。


    不少人之前還在懷疑早前流傳的消息是不是有誤,一個普通的農家女,怎麽可能會是這樣的端莊大方?


    直到此刻她親口承認,她們不得不信了傳言,可與此同時,大多數人的目光不自覺被她吸引,不少人心中甚至生出“如果能跟她做閨蜜一定很有趣”這樣的想法來。


    當然,這麽多人中,總有依然看不上甄兮的人。


    “誰要跟你比種地!”阮玉瑩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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