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嬤嬤就在孟昭雅身邊,又怎麽會讓她倒下,慌忙扶住她,讓她伏靠在自己肩上,嘴裏不停地哄著:“小祖宗,你可別嚇奴婢啊,別動了氣……”


    這邊兵荒馬亂了一會兒,孟昭雅終於睜開了雙眼,而等她睜眼望去,賀嬤嬤也一道瞪著燃燒著熊熊怒火的雙眼要找氣昏二小姐的甄兮的麻煩時,卻目瞪口呆地發覺,甄兮不知何時躺在了地上……


    孟懷安抱著甄兮的上半身,將她的上身護在自己懷裏,低著頭擔憂地叫道:“兮表姐!”


    而他懷中的甄兮,雙眸緊閉,好似完全失去了知覺。


    但跟在甄兮和孟懷安身邊的青兒則是一臉的古怪和一言難盡,畢竟就在片刻前,她親眼見甄兮拉著孟懷安的手悄悄說了一句:“接著我,好好演。”便軟倒在地……


    好在眾人根本沒注意青兒的神情,全都被甄兮的表演震懾住了。


    在孟懷安接連幾句唿喚之後,甄兮便悠悠地睜開了眼睛,她微微側頭看向有些呆怔的孟昭雅,用哀戚的語氣道:“抱歉,我實在是撐不住了。我本以為,失去了小飛,我隻要保持微笑,便能不用傷心,可誰知我竟高估了自己,小飛於我來說,同家人一樣重要,可誰曾想,它竟如此輕易便死在了貓嘴之下。”


    她紅著眼,喃喃道:“剛來侯府時我便大病了一場,小飛來得正好,給了我唯一的寬慰,誰知它竟死得如此淒慘。”她又望向孟昭雅,哀哀地問,“昭雅表妹,你說沒了它的陪伴,我又該如何是好?”


    甄兮在看到孟昭雅搖搖欲墜時便立即有了應對之策。


    不就比誰柔弱麽?她的身體是真柔弱,一點兒都不打折的那種。看到孟昭雅還立著倚靠在賀嬤嬤身上,她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躺倒在地。


    比柔弱,她贏定了,別想用弱者的姿態裹挾她。


    孟昭雅好一會兒不知該說什麽,她無助地看向賀嬤嬤。


    賀嬤嬤即便認為甄兮是在裝的又如何?一個大姑娘都直接躺到地上去了,這怎麽都是他們這邊說不過去了。


    見甄兮有恃無恐的模樣,再加上這些日子得知的侯夫人那邊對風和院的優待,賀嬤嬤隻得在孟昭雅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孟昭雅麵露不甘,麵色數變,終究還是垂眸低聲道:“是我的不是,沒看好杏兒。”


    甄兮抬眸看她,歎道:“昭雅表妹今後可要看管好它呀,如若讓它養成了見鳥就想咬的惡習,將來它若是去挑釁侯爺那兒的獵隼……可就要屍骨無存了呢。”


    孟昭雅抿了抿唇,隻覺氣悶,不理會甄兮的叮囑,隻道:“我想帶杏兒離開了。”


    甄兮道:“我也覺得好多了。”


    說著她便撐著孟懷安施施然站起身,不理會眾人的目光,示意香草起身。


    竹簍一拿起,杏兒便衝向了孟昭雅,她忙彎腰將它抱起,心疼地摸著它的脊背給它順毛。


    順利要迴了杏兒,孟昭雅也不再與甄兮多說,轉身便走。


    甄兮並不在意,她看了眼剛才躺下時身上沾染的汙跡,準備去屋內換身幹淨的。


    卻聽孟懷安道:“兮表姐,我想將小飛帶去埋了。”


    甄兮看向他,點頭道:“去吧。”


    她沒提跟他一起去,有些時候,人需要獨處。


    孟懷安拿上包著小飛屍體的帕子,走出風和院後便快步往前趕,繞過前方一行人,趕在他們之前來到了心湖邊的假山裏。


    他仔細躲了起來,摸摸隨身攜帶的彈弓,冷漠地望向外頭。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前50留言的依然發紅包~


    ☆、不存在的報複


    孟懷安這迴並不想打鳥。


    他不蠢,自然明白他撿迴去兩隻受傷的麻雀已是極限,再來第三隻,兮表姐肯定會懷疑他。


    在他上迴打了鳥帶迴去時,他知道兮表姐已經覺得奇怪,但出於對他的信任而沒有多想,但若再來一次,她一定會當著他的麵指出來,之前每一次都是如此。


    他不想引起兮表姐的懷疑。


    孟懷安耐心地等待著,隻不過等了一會兒,便聽到一些腳步聲靠近,與此同時還聽到有人憤憤不平的聲音。


    “……如此囂張,老夫人遲早得收拾她!”


    “二小姐可莫氣壞了身子……”


    孟懷安沒有去細聽他們在說什麽,語言有時候是最無力的東西。


    方才兮表姐用語言迴擊時,他也十分欽佩憑借一己之力令對方乖乖認栽的兮表姐,可與此同時,他依然覺得不夠。


    但他知道兮表姐不會同意他來報複,他才偷偷摸摸地來做這事。


    掏出幾顆早就準備好適合當彈子的小石頭,孟懷安舉起彈弓瞄準外麵。


    他在做好彈弓之後,練習了不短的時間,他似乎天生擅長瞄準,精準控製力道,當初打麻雀時,他隻不過在等待時多花了些時間,打麻雀時卻是一擊必中。


    一行人走到心湖邊時,孟懷安鬆手,小石子倏地飛了出去,精準地打到杏兒的腦門上,那隻肥碩的貓兒當即嗷嗚一聲,從孟昭雅懷裏掙紮出來落了地。


    杏兒是孟昭雅從小奶貓時期就開始養到如今的,自是十分疼愛,因著先前才被嚇過,她心疼杏兒,這一路便一直自己抱著,哪知在她懷中一向乖巧的杏兒竟突然亂動,她一時不察便脫了手。


    杏兒一落地便隨便選了個方向飛竄,然而孟懷安此時又射出了一顆小石子,砸在它的前爪上,疼得它又是嗷嗚一聲,掉頭往相反方向,也就是湖邊跑。


    孟昭雅一時心急,匆匆追過去,在湖邊追到了杏兒,彎腰正要將杏兒抱起,突覺膝彎一痛,不受控製地腿軟,驚唿一聲,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往前栽倒。


    隻聽噗通一聲,一道水花之後,孟昭雅落入冰涼的水中。


    杏兒嚇得喵嗚一聲,迅速竄了出去。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其餘人這才反應過來,紛紛變了臉色,叫著“二小姐”“二小姐落水了”,賀嬤嬤倒是忠心,第一個跳下水,將落入水中驚慌失措的孟昭雅拉迴岸邊。


    孟懷安隻看到這兒,便趁亂迅速離開了。


    他一向聽兮表姐的話,兮表姐說得很對,畜生不懂事,跟畜生計較什麽?該付出代價的,是連個畜生都看不好的人。


    那貓不是孟昭雅的麽?那麽害死小飛的仇,他自然要跟孟昭雅算。


    湖邊都是石子,他當彈子的石頭不會引起任何人懷疑,石子打麻雀可以打傷麻雀翅膀,卻不會在貓身上留下痕跡,至於孟昭雅在落水前感覺到的疼痛……她當時急著去追貓,說不定根本不會記得。


    記得也沒關係,沒人見過他出現。他在侯府甚至不會被人想起,又有誰會懷疑到他頭上?


    孟懷安想得明明白白,隨後便找了塊鬆些的泥土地,隨便挖了兩下,將小飛的屍體塞進去再蓋好。


    他本想隨便丟的,但怕被兮表姐發現,即便這種可能性再小,他也不想冒險。


    孟昭雅落水的事在侯府引發了不大不小的風浪,連甄兮這個“屋裏蹲”也有所耳聞。


    那是在孟昭雅落水之後的第二天,青兒在跟甄兮說這事時還時不時用古怪的眼神看她,似乎懷疑這事是甄兮幹的。


    按照青兒所說,孟昭雅對人說是有人推她下水的,然而當時包括賀嬤嬤在內的很多人都看到了,她明明是自己跑去追貓時被絆倒落的水,一來二去,這事便有些玄乎了。


    甄兮將青兒的異樣看在眼裏,很無奈,卻什麽都沒說。


    在青兒的想法裏,她一個不知哪來的孤魂野鬼,不正符合“某種看不到的東西將孟昭雅推下水”這個設定嗎?更何況就在不久之前,她和孟昭雅還有了衝突,她很有作案動機。


    甄兮覺得自己真是太冤了,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好在隻有一個青兒暗地裏懷疑她,其餘人怎麽都不可能懷疑到她頭上。連對孟昭雅忠心耿耿的賀嬤嬤都說孟昭雅是自己落的水,那就說明真相正是如此。


    至於孟昭雅為什麽要說是有人推她……可能是覺得丟臉吧,誰平地摔一下摔入了湖中,都會尷尬難堪的吧。就像是被騙子騙了錢的人,總說是對方給他下了藥,什麽肩膀一拍就迷糊了隻會聽對方的話……


    人類的心理真是十分微妙並有趣。


    因為沒人來找甄兮的麻煩,孟昭雅的事她也不打算理會。


    然而隻過了一天,風和院便來了個不速之客。


    當甄兮看到孟世坤出現在院門口時,她便是心頭一緊,隻是不好表現出來,還要起身露出恰到好處的笑容:“二表叔。”


    她在侯府的原則就是,侯夫人最大,要捧著哄著,孟家的兩位老爺太太都是她的長輩,她得表現出恭敬,而小輩們……看得順眼的就好好相處,看不順眼的就不理會,來招惹她的便懟迴去。


    如今大房嫡子嫡女都與她關係不錯,小輩裏她還真不需要怕哪個。


    孟世坤身邊隻跟著一個下人,歲數不小了,但麵相看著頗為奸猾,在被孟世坤留在院外後,還在往裏探頭。


    “二表叔聽聞前幾日昭雅這丫頭不懂事,害了兮丫頭養的寵物。”孟世坤歎道,“我前段時間出公差,也是這兩日才得知,我不在的時候,旭兒又來打攪……我這兩個孩子,都被我寵壞了啊。”


    甄兮淡淡笑道:“二表叔多慮了,大表哥和昭雅表妹雖確實來過,倒是沒對我造成太大的困擾。”


    她說的是實話,孟懷旭來的那次,被他們一群人圍觀氣跑了,孟昭雅那次就更慘了,不但被逼著道了歉,迴去的路上還不慎落了水,聽說還因此生了病,整日待屋子裏不願出來。


    也不知孟世坤對那兩次的事了解多少,聽到甄兮的話點點頭道:“那便好。”


    隨後他看了眼孟懷安,又笑了笑道:“我還聽聞,這小子日日往你這兒跑?竟是比他的兄長和姐姐還不像話!”


    孟世坤的話聽得甄兮心裏一顫,上迴孟世坤見到孟懷安時,還當他不存在似的,這次竟專門提起了他……


    甄兮怕的就是孟世坤突然記起了他這個兒子。


    孟懷安是孟世坤的兒子,父親要對兒子如何,她根本攔不住,以往孟世坤當他不存在就是最好的狀態。


    孟懷安在孟世坤來之時便低著頭躲在角落,根本不想讓他注意到自己,沒想到還是被點了名。


    孟世坤話裏的意思讓他心慌。


    他怕會被勒令再不許見兮表姐。


    他握緊了拳頭,死死低著頭,免得讓旁人看到了他眼中的恐慌和怨忿。


    “懷安表弟十分乖巧懂事,時常來不但從未讓我困擾,還讓我這院子不再冷清。”甄兮為孟懷安辯解道,“二表叔無需對懷安表弟太過苛責。”


    孟世坤嗯了一聲,板下臉道:“懷安,這麽大歲數了還不懂禮數,你父親在你跟前也不知叫一聲?”


    甄兮看了孟懷安一眼,後者此刻也正抬眸看她,見她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便垂下視線道:“父親。”


    這兩個字他十分生疏,叫出來的那刻鼻子一酸,險些控製不住淚意。


    他不是在感動於他父親終於對他說話了,這麽多年過去,對他這個父親,他早就從滿懷希冀,到隻當陌路人。


    令他心中酸澀的是,旁人的父親是寬厚的大山,無論何時都可以依靠,而他的父親,有還不如沒有。


    “嗯。你與你表姐親近是好事,多跟她學學。”孟世坤道。


    孟懷安應道:“是。”


    不用孟世坤說,他都一直是這麽做的。隻有兮表姐是真的關心他,用心教他很多東西,他又怎會不好好學呢?


    “缺什麽東西跟二表叔說。”孟世坤不再看孟懷安,又對甄兮道,“過兩日我便拎著我那對不像話的子女來向你道歉。”


    甄兮連忙說:“二表叔,不必了。他們也並未做錯什麽,隻不過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若如此興師動眾,反倒顯得我得理不饒人。”


    反正她當時就懟迴去了,那時候的些微不痛快,早隨著對方吃癟而消散得一幹二淨,根本不必他這個長輩再來多此一舉。


    “兮丫頭倒是心胸寬廣之人。”孟世坤倒沒再堅持,笑道,“那二表叔也不打擾你了。”


    他來得突然,走得也幹脆,就好像真的隻是來替子女道歉似的。


    然而,他一個侯府嫡次子,用得著跟她這個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表親如此客氣麽?


    甄兮蹙眉,一轉頭便發現孟懷安正望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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