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海德拉堡,頗有仲秋血案之後圖倫港的風采。


    大街上,滿是身穿鐵灰色製服的士兵;十字路口,沙袋壘成一座座街壘;空中,一條條巨大的戰爭飛艇往來盤旋;一棟棟大樓頂部,巨型聚光煤氣燈放出的光柱四處亂掃。


    喬騎著小白,在大群騎士的簇擁下衝出了海德拉宮的南門。


    一個百人隊的大海德拉騎士團騎士,一個千人隊的皇家騎士團騎士,所有人都繃緊麵皮,周身煞氣騰騰的策騎狂奔。


    在大隊的後方,是三十六架加重加大款的全封閉式八輪載重馬車。


    每一架馬車都有十二匹體格龐大的灘馬拉拽,純金屬的車輪和地麵劇烈摩擦,發出沉悶的聲響,不斷濺起一溜溜的火星。


    三十六具遠古魔傀蜷縮著身體,躺在載重馬車上,在駿馬的拉拽下,大車奔馳,勉強跟上了喬帶領的大隊人馬的速度。


    兩名皇家騎士跑在最前方,他們手持鐵灰色的騎槍,上麵懸掛著三角形的海德拉盾紋小旗。他們不時的唿喝著,沿途街壘、街道上的士兵看到兩麵盾紋旗,紛紛讓開道路,朝著旗幟立正行禮。


    大隊人馬順著大街向南方快速奔馳。


    沿途可見,除了警戒、巡邏的士兵,還有大群身穿金色、銀色、白色長袍的神職人員出沒。他們帶著大群軍警,猶如獵狗一樣四處梭巡,時不時的破門而入,折騰出不小的動靜。


    空中的戰爭飛艇上,更有一縷縷銀色神光灑落。


    有聖瑪雅大教堂的修女們登上了飛艇,正在施展神術淨化整個市區。


    路邊,不時有成群結隊的城狐社鼠,以及波圖塞人被繩索捆成一串串的,被士兵們押送著,垂頭喪氣的向城外走去。


    這都是一群趁機作亂、趁火打劫的倒黴蛋……等待著他們的,是嚴苛的刑訊審問之後的嚴厲懲罰。這一次,帝國高層動了怒火,這群人能夠被送去北邊冰海上的小島挖礦,就算是走運的了。


    在這些人當中,很有一些第一時間就蹦出來作亂的。


    他們很可能和幕後主使者有牽連……如果他們真被拷問出來,和這次的亂子有關係的話,等待他們的,很可能是牽連九族,全家人整整齊齊的被槍斃,或者被流放。


    搞不好,他們全都要被教會送上火刑架。


    畢竟,這裏麵牽扯到了腐蝕之靈的異端!


    喬策騎狂奔,跑過了十幾個街口後,牙帶著一群家族護衛追了上來,帶來了黑森、蒂法和薇瑪的消息。


    亂子一起,黑森就找到了蒂法和薇瑪。


    混亂中,黑森一行人順利的撤迴了阿波菲斯宮,除了薇瑪受了點小驚嚇外,倒是無甚大礙。甚至,蒂法還帶著家族護衛,俘虜了一群在阿波菲斯宮附近趁亂打劫的波圖塞人。


    得到了家人的消息,喬頓時放下心來。


    然後,他心頭又是一陣無名火起——薇瑪受到了驚嚇……很好,他和那個幕後主使者,結仇了。


    “親愛的緋紅哦,或許,你需要一點點應景的知識?”拉普拉希尖尖細細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他吧嗒著小煙鬥,細聲細氣的說道:“我這裏恰好有不少價廉物美的追蹤魔法陣的知識……”


    喬咧開嘴,露出兩排大牙,輕輕的搖了搖頭:“等我完成了任務。”


    他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心跳的速度也莫名的增加了許多——米亞和米可劫走了這麽巨額的財富,若是喬能夠偵破這個案子,將那些財富奪迴來的話……話說,這獎金不能少吧?


    梅德蘭大陸這麽多國家,這麽多大人物,大家不會吝嗇的吧?


    甚至……


    喬琢磨著,如果他能用最快的速度破了這個案子,抓住幕後主使者的話,在新年慶典的宮廷宴會上,黑森的爵位,應該往上麵再略微的提一提?


    現在薩利安允諾的是侯爵!


    黑森公爵?


    似乎,這頭銜不壞啊!


    寒風從背後吹了過來,吹得喬身上的小披風‘嘩啦啦’的亂抖。天空又有雪片飛了下來,一座座高樓上方雪亮的光柱撕開了空氣,雪片劃過光柱,莫名的讓海德拉堡多了幾分奇幻迷離的韻味。


    在海德拉堡的東南角,一座中等規模的碼頭。


    已經入夜,碼頭上卻還頗為熱鬧。


    這裏距離海德拉堡有十幾裏地,白天海德拉堡的動蕩,並沒有波及這裏。


    之前說過,因為不知名的原因,蘭茵河哪怕在最寒冷的冬天也不會冰封。


    河水依舊浩浩蕩蕩,蘭茵河的水運業務在冬季依舊繁榮得很,靠著碼頭吃飯的水手、工人們也沒有所謂的冬休期。


    恰恰相反,因為寒冷的緣故,沿河的各大城市都需要通過水運輸送大量的糧食、煤炭、木材等物資,水手們、工人們的工作繁重了許多,更因為寒冷帶來的不變,他們的薪水比其他月份還高出了不少。


    在碼頭上廝混的,都是一群粗魯無文的粗人。


    薪水漲了,這些家夥自然歡天喜地的大手大腳的揮霍,碼頭附近的酒館、賭場、妓-院等銷金窩的生意,比起其他月份,同樣也暴漲了一倍有餘。


    碼頭邊緣,靠近河道,一個檔次不是很高的客棧裏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流鶯們在客棧裏出沒,到處都是男人、女人的叫聲、笑聲和罵聲。


    客棧配套的酒館裏,更是熱鬧喧騰。


    一張張長條木桌邊,衣衫粗陋的漢子們揮動著碩大的酒杯,大聲的叫著、笑著,或者怪腔怪調的唱著不知名的歌謠。


    酒館正中的一個木台子上,十幾個身材火爆的舞女正瘋狂的舞動著。每當她們揮動巨大的裙擺,踢起長長的大腿,整個酒館裏就是一陣的鬼哭狼嚎,粗魯的漢子們紛紛站起身來,一口幹掉杯子裏的酒水,然後用酒杯用力的捶打木桌。


    穿過擁擠鬧騰的酒館,推開一扇老船板製成的木門,酒館的第二進同樣熱鬧得很。


    這裏放了十幾張大桌子,一群群懷裏揣著金馬克、銀芬尼的漢子,正圍著桌子比拚運氣、揮霍金錢、排泄體內過多的精力。


    德倫帝國的皇儲,海德拉堡親王,以及擁有若幹高貴頭銜的費迪南·馮·海德拉堡,正坐在一張木桌旁,齜牙咧嘴的看著手中的三張紙牌。


    他的頭發亂糟糟的披在頭上,臉上帶著一層好幾天沒洗臉才會有的油光。


    他裏麵穿著一套皺巴巴的小翻領的正裝,外麵卻套著一件起了球的、髒兮兮的天鵝絨大睡袍……乍一看去,他完全就像是一個偷偷摸摸開門營業,專門從小蟊賊手上收賊贓的下三濫小當鋪的老板。


    兩個年齡超過四十歲,姿色隻能算是看得過去,畫了誇張的大眼影,嘴巴塗得好似剛剛喝了雞血的女人一左一右的坐在費迪南身邊,正精神亢奮的嘶聲尖叫著。


    “這一把,我一定贏……哈哈……我一定贏……仁慈的穆忒絲忒,哦,我愛死你了……加注,我要加注……”


    費迪南的老臉扭曲,聲嘶力竭的尖叫著,伸手在大睡袍的口袋裏用力的掏了掏。


    猶豫了一下,費迪南掏出了兩枚金馬克,重重的拍在了麵前。


    “兩個金馬克……你們這群該死的雜碎……有種就加注,哈哈,有種就加注!”


    費迪南極其猖狂的咆哮著,興奮無比的尖叫著。


    他油亮亮的鼻頭上,一滴汗水滲了出來,慢慢的,一點點的變大,險險的掛在了他的鼻頭。亮晶晶的汗水反射著燈光,讓他看上去頗為滑稽。


    圍坐在木桌旁的一群漢子中,一大半人有點猶豫,兩個金馬克,對他們來說可是一筆不小的錢。


    也有幾個已經賭得眼珠通紅的漢子大吼一聲,毫不猶豫的掏出了口袋裏最後的一點錢,重重的拍在了木桌上。


    站在桌邊,手裏捏著一把紙牌的荷官麵無表情的,往桌上發了一輪牌……


    一小會兒後,費迪南氣急敗壞的將手中的紙牌丟在了地上,跳起來狠狠的朝著紙牌踩了好幾腳。


    他大聲的,用最汙穢的市井粗話問候了一通發牌的荷官,氣唿唿的拉著兩個女人就往賭場一角的小門走去。


    兩個女人笑嗬嗬的搖擺著腰身,緊緊摟著費迪南的胳膊,跟著他進了小門。


    一刻鍾後,小門重新打開,費迪南無比狼狽的從門裏跑了出來。兩個衣衫不整的女人緊跟在他身後,揮動著尖銳的爪子,狠狠的抓撓著他的腦袋。


    “該死的老混蛋……給錢,給錢……”


    “你去打聽打聽,我莉莉婭是能白玩的麽?”


    “來人啊,來人啊,這裏有個裝財主,玩-女-人後不給錢的老混蛋!”


    “抓住他,抓住他……打他,打他!”


    一群賭得天昏地暗,已經渾然忘己的粗漢子紛紛叫罵,好幾個輸得精光、正氣急敗壞的水手蹦了起來,揮動著拳頭朝著費迪南衝了過去。


    幾個同樣身穿粗陋的服飾,一直站在角落裏的海德拉秘衛陰沉著臉,帶著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渾身散發出森森的寒氣,迅速穿過了人群,擋在了費迪南的麵前。


    那些水手揮拳,重重的打在了這些海德拉秘衛的臉上。


    海德拉秘衛們舉起雙手,狼狽的招架著這些水手的拳頭……一個個超凡六階的可怕存在,硬生生被這些連最基本的力量海都沒開辟的水手,打得狼狽不堪。


    “哈,兄弟們,你們掩護……我,我先撤退!”費迪南飛快的,在追打他的兩個女人的臉上用力的捏了一把,然後連滾帶爬的……真的是連滾帶爬的從幾個跳起來打人的水手腿下竄了過去,狼狽的朝著賭場的大門逃去!


    客棧外,喬帶著大隊人馬已經趕到。


    隨行的兩個滿編團的士兵,已經順著客棧附近的街巷,將整個客棧包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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