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當朝太子問。


    秦月思索了一下,“有人對我說過:這世間的事是及其錯綜複雜的,有些事,就算是親眼所見,就算是親耳所聞,就算是親手觸摸,也未必是真實的。我現在又有了進一步的體會:什麽事也都不是表麵看上去的那樣的簡單,每個人說不定有這樣、那樣的苦衷。”


    “有苦衷就可以草菅人命嗎?”當朝太子搖頭。


    “有時候,也是上上下下要業績逼的,每個人都怕丟飯碗,畢竟大家都要吃飯。怎麽說呢?也就是說,誰都不容易?”秦月迴答。


    聽了秦月的話,太子站起身,在屋子裏走了走,“秦姑娘,我知道怎麽迴事了?有一次,父皇無意中聽他的一個太監抱怨,說他老家的官府一個案子都破不了,父皇記下了這個太監老家所在的地方。


    “年終考核官員時,派人查了那個地方的破案的情況,太監果然說得不錯。於是父皇大怒,要求年考核官員時加一項破案率。也就是一年內接了多少案子?破了多少案子?破案數占案子總數的百分比?於是,可能就出現層層下指標的情況。層層加碼,越到底下,加的就越高。”


    “怪不得?”秦月恍然大悟


    “什麽怪不得?”太子問。


    “那個林捕頭要創造沒有不破案的記錄?”秦月言道。


    “難不成到了最底下這個破案率加到了百分之百了嗎?”太子苦笑。


    “或許是上邊定的指標,或許是他們自己不用揚鞭自奮蹄。”秦月笑了。


    “好了,大家都不容易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對了,秦姑娘,你來找我,不是就為了告訴我這些事吧?”當朝太子問。


    “是也不完全是。”秦月迴答。


    “秦姑娘的意思是?”當朝太子想聽詳情。


    秦月於是講了自己迴京城後,到處求人,叫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的經曆。萬般無奈,隻好求助太子。


    秦月沒說是陳佩駿給自己出的主意,怕連累了人家。


    聽了秦月的話,當朝太子沉思了片刻,“我知道了,看來我最近要去豐醞縣走一趟了?”


    “真的嗎?”秦月欣喜若狂。


    “我去豐醞縣可和你說的事沒有關係。我早就聽人說,那裏有一處特別好的去處。相傳東漢末年,名士田疇不受獻帝封賞,隱居那裏,因此而得名田盤山;簡稱盤山。又因她雄踞京城之東,在我朝又獲‘京東第一山’的美譽。都說景色很獨特,一派江南風光。我皇爺爺特別鍾情那裏,曾九次遊盤山。我是慕名已久,就是沒能成行。這次是去盤山,遊山玩水的。”當朝太子臉上露出難以捉摸地笑。


    “是嗎?”二個人相對一笑。


    當朝太子這一次好像沒去遊盤山?因為有記載:他登極後第一次遊盤山曾留下名句“早知有盤山,何必下江南”。也就是說,遊盤山應該是他登極之後的事。


    “對了,秦姑娘把幾個人的名字寫給我。”太子說著拿過紙筆。


    秦月接過筆,在紙上寫下了:唐傳文、靖守義、林全有。


    “那個縣官叫什麽?”太子問。


    秦月搖了搖頭,她還真地沒問這個縣官叫什麽名字?


    “沒關係,這縣官的名字我能知道。”


    當朝太子說著,拿起筆在紙上寫下“豐醞縣知縣”幾個字。


    “小民代那些受冤枉和以後不會再因此而受冤枉的人,感謝太子殿下。”秦月雙手抱拳。


    “秦姑娘此言差矣,倒是我應該代表朝廷感謝秦姑娘,幫我朝能夠糾正這些冤案。”當朝太子擺手。


    正說著話,李公公捧著一摞卷宗走了進來,“稟告太子,這是萬歲爺讓拿過來的奏章,聖上命殿下代為批閱。“


    “好吧,先放那裏吧”當朝太子指了指案頭。


    李公公放到案子上退了出去。


    想來這次沒有白來一趟,看到太子很忙,秦月起身告辭。


    “秦姑娘不急,我還正好有事要問姑娘?”當朝太子攔住秦月。


    秦月又坐了下來。


    “秦姑娘上次說你義父李如剛是商州參將,我近來就多關注了一些商州的情況。你義父不錯呀!上上下下口碑都很好。特別是在清剿商州匪患上,有作為,敢擔當,為保一方安定是立了大功的;他本人又是將門之後。”


    聽太子表彰自己的義父,秦月很高興。


    但是 ,她覺得自己身為義女,應當謙虛低調,“我義父常說,做為參將,保一方平安,那是他的本份。”


    當朝太子點了點頭,“聽州府說,在清剿匪患中,秦姑娘是出了大力的。在商州,江湖女煞也是如日中天。聽說當地百姓,當成菩薩一樣恭敬。我也知道,江湖女煞,除暴安良,在京城也是大名鼎鼎,我很為有秦姑娘這樣的朋友而自豪呀!”


    “太子殿下,您謬讚了,為民除害也是我們學武之人的本份。”


    沒想到當朝太子知道這麽的多?秦月有些意外。


    “我還知道,前些日子,那打著所謂反清複明的旗號的叛匪,竟把李如剛部逼入絕境。又是秦姑娘率武林義士,將李如剛部解救出來。


    “我想知道,這夥叛匪,到底有多大力量?因為看到上奏,先前他們在京城的圖謀被粉碎,殲滅了他們那麽多人?抓了他們那麽多人?前些日子,在應天府粉碎了他們的暴亂,又殲滅了他們那麽多人?抓了他們那麽多人?也是前些日子,在柞水,搗毀了他們的總部,同樣又是殲滅了他們那麽多人?隻是這一次好像沒抓到人。


    “我真的很擔心,這幫叛匪,真有這麽大勢力嗎?我知道秦姑娘和他們打過交道,也和他們水火不容,我想聽聽秦姑娘怎麽說?”當朝太子問道。


    秦月想了一下,“這個組織,確實有一定的能量,但絕沒有傳說中那麽可怕?”


    “秦姑娘的意思是?”當朝太子又問。


    秦月又想了一下,“首先,太子說的那些戰報,虛報成分很大,特別是殲滅多少人,水份會更大些。從上到下,大家都知道怎麽迴事?大家都裝糊塗。這就把這個組織的力量,大大的誇大了。京城和應天府我隻是猜測,詐水我完全清楚,官軍連叛匪的影子都沒見到。”


    “怎麽會這樣?怎麽可以這樣?”當朝太子很生氣。


    “上邊要戰績,下邊就投其所好。”秦月言道。


    聽了秦月的話,當朝太子陷入了沉思。


    過了好半天他說:“我知道怎麽迴事了?那一次,一個官員在朝堂報告剿匪情況。盡是用很多,特別多這樣的字眼。比如,消滅了很多叛匪,繳獲了特別多的物資。我父皇就問了,這很多是多少?特別多是多少?物資具體是什麽東西?


    “可是,這有錯嗎?讓你報數你報數就是了,為什麽要報虛數呢?為什麽要說假話呢?”


    “數當然是越大越好,戰果肯定也是越輝煌越好。”秦月說。


    “數當然是越大越好,戰果肯定也是越輝煌越好,但那得是真的而不是假的呀?”太子說。


    “既然是數越大越好,戰果越輝煌越好,如果有的人說假話把數報大,獲得了獎賞,升了官。而有的老實人,有多少報多少,因為報少了說不定受到責罰。說假話的占便宜,說老實話的吃虧,大家自然要說假話了;反正說假話也不費力氣。就像破案率一樣,肯定是越高越受到表彰,破案不容易,說假話辦假案還不容易嗎?”秦月很激動。


    “看來這說假話的風氣要好好整治一下了。”太子沉思著。


    秦月想了想“上有所想,下必投其所好。如果官員們都不看上邊的臉色和喜好行事,專心幹自己份內的事,不就好了嗎?”


    “專心幹自己份內的事,這當然很好。但官員們都不看上邊的臉色和喜好行事?那可不行?”太子說。


    “為什麽?”秦月問道。


    “那皇帝還有權威了嗎?皇帝的話還有人聽嗎?這可是國本呀?”當朝太子言之鑿鑿。


    或許,真正的悲劇是把一個國家的興衰、甚至存亡都係於一個人的身上。一個人有那麽大的作用嗎?一個人應該有那麽大的作用嗎?秦月想起自己在一本書上看到,古希臘有一種製度。決定什麽事不是哪一個人說了算,而是元老院的元老們投票表決。大家合到一起肯定比一個人有智慧,做出的決定也肯定比一個人說了算要可靠得多?但是,這些話秦月隻能在心裏自己和自己說,她可不想得罪這位當朝太子。


    “對了,秦姑娘,你剛才說,叛匪的力量是被誇大了的。是不是?”太子把話拉迴到原來的話題。


    “是的,但是,這不是最主要的。”秦月言道。


    “最主要的是什麽?”當朝太子顯然很想知道。


    “最主要的是:他們的所作所為不得人心。雖然他們喊出的口號,應合某些大漢族主義者和前朝遺老遺少的願望,但這些人說到底是極少數人。興不起風,也翻不起浪。”秦月言道。


    秦姑娘何以有如此一說呢?”當朝太子眼睛閃著光。


    秦月於是講述了,這個組織在征集糧食給常家村等帶來的民怨和創傷,義父率的官軍在常家村所受到的擁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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