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石的旁邊有幾個人,秦月對他們擺手,示意他們離開。


    待幾個人躲夠安全距離,秦月馬步下蹲,運足了氣,對著大石全力一掌。


    隻聽轟隆一聲,塵土飛揚,大石碎成了幾塊。秦月迴身上馬,對馬前一指,前麵馬上讓出一條路。


    對於這“第一高手”的無理挑釁,秦月表麵若無其事的隱忍著,但心裏邊並不好受。她畢竟還是個大孩子,沒那麽好的涵養。她很憋屈,很鬱悶,現在總算出了胸中這口惡氣。


    秦月騎馬在前,李春趕車在後,揚長而去。


    泱泱華夏,地大域廣,最快的交通工具是馬,各地之間還是相對閉塞的。


    這裏離商州雖不是很遠,對江湖女煞威名肯定是有所聽聞。但聽說畢竟是聽說,所謂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在場的人總算見識了江湖女煞何以為江湖女煞?


    他們剛才大概是驚呆了,現在應該是反應過來,對著秦月的背影發出陣陣讚歎。


    至於那個自認的天下第一,是不是因此而開了眼界?是不是還整日裏坐井觀天?是不是終於知道了自己的所謂武功,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隻是見到他帶著手下,灰溜溜地離去。


    無論如何,有一點,這位“天下第一”應該能看清楚。和江湖女煞相比,他不過是小兒科,至少要差上十萬八千裏。


    人有時很怪的,這時候的秦月氣出了,應該痛快了,但是沒有。相反特別的喪氣,特別的沒意思。她心情很糟,情緒很低落。出城門不遠,她把馬拴在馬車架上,垂頭喪氣地坐進了轎廂。進入了自己的小天地,麵對兩個自己的至親長輩,她不知悲從何來,竟委屈地伏在義母的腿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少夫人和李如玉還沉浸在剛才的痛快中,被秦月的這突如其來搞懵了。或許這個時候,她們才意識到:自己一直視為主心骨和依仗的月兒,其實還是個小女孩。很多像她這樣年紀的孩子,也許還在自己的父母麵前撒嬌賣萌,而自家的月兒卻身負重負。


    少夫人不知秦月因何而哭,也就不知道如何去安慰,隻是用手輕輕的拍著女兒的後背,如同拍著懷抱的嬰兒。李如玉也一反常態,不但沒有出言譏諷秦月,反而陪著秦月流起了眼淚。


    秦月哭著哭著睡著了。


    “月兒,爹爹其實並不是什麽都懂,不是的。正相反,爹爹有很多東西都不知道,也有很多的事情不會幹。”爹爹愛撫地撫摸著自己的小臉。


    “不是的!不是的!我爹爹什麽都懂,什麽都會幹,我爹爹是最了不起的人。不是的!不是的!”秦月委屈地哭了。


    路上有個坑,車猛的顛了一下,秦月醒了。


    她抬起身,為自己剛才的失態不好意思,沒話找話的說:“我怎麽睡著了,怎麽不叫我?”


    “敢叫我們家大小姐嗎?誰知道你正做著什麽好夢?要我們賠夢我們怎麽賠?”李如玉恢複了常態。


    秦月沒有答話,她想起了剛才的夢:怎麽夢起了小時候的事?怎麽夢到了爹爹?她想不明白?但此時此刻,她真的特想特想自己的爹爹。


    一路無話,這一日他們到了鄭縣。


    很長時間了,秦月一直苦於爹爹的事沒有任何線索,到鄭縣後她終於想到了一件事:那個住在鄭縣的男孩,在子午古道不是說有人托他給自己捎話嗎?自己問了那麽多人,都矢口否認讓他帶過話,托他帶話的人會不會是先於方大誌,翻後牆而入的人呢?


    世上能有這麽好、這麽巧的事嗎?秦月雖然不敢抱太大的希望,但就算是一根稻草,也必須要抓住,萬一有意外收獲呢?


    到鄭縣後,本來是可以住一夜就走的,但由於秦月地堅持,已經多待了二天。


    看秦月在二天裏在不停的街麵上到處轉,少夫人和李如玉都覺得秦月應該是有什麽事?


    問了幾次,秦月都隻字未提,也就隻好作罷。


    二天裏,秦月幾乎走遍了鄭縣的大街小巷,不但沒見到那個男孩的人影?就是那個騙了自己的小偷幫長老,也沒見他現身。


    當天晚上,秦月很晚才迴到店裏。李如玉問她明天走不走?大家都已經習慣,事事都依靠秦月做主。


    縣城不算很大,但想專門碰一個人也很難很難。兩個人,對方並不知有人找他,那麽容易碰到一起嗎?


    秦月想了一下,覺得再找下去也沒什麽希望?不能讓義母和小姨陪著自己,在這裏瞎貓碰死耗子地找人了。


    想繼續找隻能是返程自己一個人時,再下功夫找了。至於少林寺方丈爺爺那裏,這一次肯定是要去拜望的,隻是要等歸程了。


    秦月決定,明天一早動身。


    人們常說,人在旅途的前半程,腦子裏想的多半是出發,而到了後半程則總是想著到達。


    到了鄭縣已經是後半程了,反正少夫人和李如玉現在是歸心似箭。特別是李如玉,離家越近就是越思念老父老母。聽秦月說明天一早動身離開,兩個人都很高興。


    出鄭縣的時候,秦月一直騎在馬上,想法是引起別人的注意。可是,並沒有人注意她。她的雙眼也一直沒閑著,也沒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


    這時候,她突然想到,自己有一件事沒辦好,就是一進鄭縣,應該把動靜搞大一些,知道自己來了說不定那個男孩會主動找自己。


    秦月對牛頭山有一種特殊的情結。去京城還有一條稍近一些的路,但不經過牛頭山,秦月還是選擇了經牛頭山的路。


    快到牛頭山時,秦月眼前總是浮現一個畫麵,就是原來的強人頭、現在的牛頭山大掌櫃飛身一跳救人的一幕。


    看到牛頭山酒肆了。


    那個已經熟悉了的店小二,正站在店門前,他老遠就認出了秦月。


    店小二不拿秦月當外人,一見麵就告訴秦月了一個好消息。


    原來的強人頭,也就是現在的牛頭山的大掌櫃,現在秦月已經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唐傳文。


    他雖然已經改惡從善,但總還有一把刀懸在頭上。就是他在家鄉還有案底,還在受到通緝。


    就算他已經金盆洗手,成為規規矩矩的生意人,但還是要隱姓埋名;也就是說,還是不能以真實身份見人。


    唐傳文沒犯事之前,曾經是家鄉一個首飾品店的賬房先生。


    他是個勤快人,上工時,他每天都是第一個到店裏,下工時,則是最後一個離開。


    他隻想努力做事,隻是想給掌櫃一個好的印象。


    但是,想不到卻因此給自己惹下禍端。


    首飾品店丟了一件很值錢的首飾,掌櫃的報了官,官府派人查案。辦案人也確實很認真,經過認真勘察,排出了有外人作案的可能性。


    既然是內部人作案,辦案人員把目光轉向內部。


    除了唐傳文,首飾品店還有幾個夥計。


    辦案人員下了很大的功夫,也查了很長時間,最後的結果是:包括唐傳文在內,沒找到任何人的作案證據。


    官府辦案的,姓林,人稱林鋪頭,號稱神探。是個好大喜功的人,把自己的名聲看得比什麽都重要。


    一個這麽簡單的案子都破不了,還叫什麽神探?也就是說,經他手的案子是不能不破的。沒找到犯罪證據,怎麽辦?


    神探畢竟是神探,找不到證據可以推理,可以靠豐富的想象力想象,可以憑空推測。


    不管是推理、想象,還是推測,最後的結果是唐傳文被確定為罪犯。


    而定罪的根據就是他每天都第一個到,最後一個離開。


    神探的理由很充足:第一,一個人每天都第一個到,最後一個離開,這容易嗎?肯定不容易,但這個人做到了。說明什麽?說明這人和別人不一樣。不一樣在什麽地方?是不是別人都沒做案他做案呢?神探沒說。就隻能靠別人自己去想象了。


    第二,一個人每天都第一個到,最後一個離開,這人總得圖點什麽?他圖什麽呢?


    神探問掌櫃:“每天第一個到,最後一個離開,給獎勵嗎?”


    掌櫃的連連搖頭,說不給,也沒給過。


    聽了掌櫃的話,神探眼睛一亮,“還是呀?事情不是很明顯嗎?”


    至於事情是怎麽個明顯法,神探又沒說。但他的表情已經告訴大家,這還需要說嗎?看來,有很多事情是隻可意會,不能言傳的。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這個人每天都第一個到,最後一個離開,他就有了充足的作案時間,就使他得到了得天獨厚的作案條件。


    至於有條件作案和作沒作案,是不是一會事?沒有人問,神探當然也就更沒有必要說了。


    總而言之,唐傳文被抓到官府。


    自己沒做他當然死不承認,但神探有辦法:“不讓他吃點苦頭,他能認帳嗎?”


    於是官府就用重刑逼供,唐傳文一開始還能挺著,但他終究是血肉之軀而不是鋼鐵鑄就,最後受不了沒完沒了的嚴刑拷打而招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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