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的穀中,蜿蜒曲折的溪水,細細的流水聲,在黃昏的映射下,如破落的罌粟花,落紅穀地,豔麗的堆積在水中,又如指上破開的小口,滲出的血液,腥豔的摸開一條線。

    似腥紅的色彩中,似汙濁的天空下,淡淡的,隱約的,有一縷白色。漸漸的,清楚的,卻是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平躺在白紫相交的花叢中,緊閉著雙眼,遠而望之皎若明月升黑夜,迫而察之灼若睡蓮而綠波。嘴角甜美的輕笑,皓齒微露內鮮,清麗脫俗的容顏,在白衣的村托下,在花叢中的陪襯下,仿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若輕雲之蔽月飄飄落入塵世。

    靜靜的穀中,被突然闖入的聲音,打破了此刻的寧靜,擾醒了沉睡中的白衣。

    “小姐,小姐,你在哪啊!”

    “小姐……請你快點出來。”

    “小姐呀!聽到的話,快迴答下。”

    沉睡中的人,隻是略微的輕動,換了個側臥的姿勢,繼續躺著,絲毫沒受外界的影響。

    也許聽不到迴應,也許那人走了,唿喊的聲音停止。隻留下風吹著植物悉悉索索的響,山穀又恢複寧靜。

    “小小……姐……終……於找到……你了……”一個大概十四五歲的丫頭,身穿草綠色,頭發齊耳,滿臉通紅氣喘喘唿唿的說著。

    “小姐,快點起來了。”聲音輕言道。

    “鬼叫什麽呢?小溪,撿到寶貝了。”躺在花地的美人,慵懶地望著一直侍奉她的小丫頭。

    “小姐。”小溪嗔望了自己的主子一眼,從自己被十歲的小姐從人販子手中救下陪伴她這五年來,主子這看似平靜淡定的性子啊,就從未真正著急過。好的是不像第一次見到她時那樣的孤獨,嘴角會有意無意的淺笑。

    “什麽事呢?”水冰玥看了一眼小溪,不忍再逗這天真的丫頭。

    “水王要見你,聽說是為了前段時間冷落小姐的事,來賠罪的。我還聽說,水王決定將小姐接迴水晶宮去住,畢竟小姐也是一位公主嗎?”小溪那丫頭見主子開口問,忙獻寶似得將她打聽得來的消息一骨腦兒倒了出來。

    “又去偷聽了吧。小丫頭,你這樣被王妃知道,還不趴你一層皮。”水冰玥偷偷地掩嘴笑,心裏卻如置身海上般,波濤洶湧。

    她,水冰玥。是水王最小的女兒,也是水王眾多的兒女中被人遺忘的。隻因她是邩王的外孫女,也因她本就不該來這個世上,她是個錯誤,是水王的痛處,是王室的恥辱。一直以來,她遠離水晶宮,獨自一人居住在水吟穀。每天日出而坐,日落而息,和風一起生存,和竹子一起過冬,和溪流一起迎接春天,和冰玥花一起告別夏日。

    偶爾一個叫小溪的丫鬟,將外麵的風土人情,傳奇趣事,天真快樂的和她分享。在這十五年裏,很多時候,她是平靜的亦是孤獨的,有時看著溪流就是一整天,有時聞著花香就是一上午。在下雨天,呆在簡陋的屋內,捧著書一看就是幾天,不吃不喝沉浸在看書的樂趣中。

    在她的生命中沒有時間的概念,在她的身上感受不到溫度。親情是遙不可及的乞討,友情是避而遠之的奢望。

    水冰玥思慮著,恐怕這事沒這麽簡單。水王她的父王,疑心重的人,隻有對他有用的人他才去看一眼,亦如當初自己隻是小孩子,他卻做的如此,將她留在水吟穀不聞不問這麽長時間。幾天前的爭吵,或許讓他響起自己來,不過會有這麽簡單嗎?沉思的清麗小臉一扭,嘴角忍不住又抽搐了一下,

    “怕什麽,我還怕那個王妃不成,我師父多厲害,他一出馬,那個王妃就這樣了,不怕不怕。何況還有小姐呢?小姐這麽厲害,一定會罩著我的。”小溪說得豪氣幹雲,將她的思緒拽了迴來,淺淺的輕笑。

    “小溪,今天是最後一天在水吟穀了,明天還不知道呢!我想好好的記住這裏的味道,花的香味,水的甜味,空氣的草味,還有娘親的氣味以及這裏的一切一切,怕以後會忘記。”白衣很優雅的站起來,看著身邊的小丫頭,隨和的繼續說到“知道我為什麽叫水冰玥嗎?”

    “你看這些花,白天是白紫相交的,到了晚上卻是是透明的,在特殊的夜晚又會變成藍色,並且時常會有靈光出現。這種花叫冰玥花,很美,神秘,純潔。它會給人帶來幸福。”俯身輕輕的親吻著花朵,在深深的吸口氣,神情很憂傷又很滿足。“我是在有冰玥花盛開的地方來到這個世界上的,聽說娘親就是在這裏離去的。”兩行清淚從眼角滑落,迅速的滴落在冰玥花上。

    眼,焦灼。淚,清涼。心,起伏。平靜的臉上,看似多出分傷感;清水的眼睛,涵蓋著不明的情愫;思念的心,在巨浪中波動翻滾。

    “小姐!”小丫頭臉上一沉,嘟喃著,什麽最後一天嗎,垂下圓圓的小臉,神色遺憾地衝她那變幻莫測的主子使勁眨了眨眼睛。

    水冰玥菀爾,沉靜的說:“小溪,讓我靜靜的呆會!你先迴水晶宮去,過一會我就迴去了。”

    “水冰玥…你沒事吧!”小溪微微不解的問道。

    水冰玥看著身旁擔憂的眼神,想想這丫頭真是奇怪,平常唧唧歪歪說話的時候老是叫她的全名,雖是丫鬟的打扮,一點也沒有丫鬟的樣。時不時還拿她這個主子開玩笑,不禁頭疼的說道:“你先迴去吧!一會砂會來,我今天就住在客棧,明天一早再去見水王。”

    “哦!好的。”小丫頭歡快的跑開了。

    水冰玥想著在水吟穀的一切,原本心死的她,直到六年前傑刻砂的出現。

    孤獨的心,從此有了寄托。細潤的嘴,會甜美的微笑。素白的臉,開始有怒氣。她,學會了情,明白了愛。

    ……

    沉浸在迴憶中的白衣,熟不知,黑夜靜靜的來臨,冰玥花由白紫色變成了透明,在黑夜中如靈動的妖姬,邪美寂靜。透明的白光,為溪水旁沉思的白衣照亮了迴去的路。此時,溪水中比星空更加明亮,在冰玥花倒映下,一顆顆透明的光球像浮在水麵上,途經小溪的魚仿佛能看到般,停滯著不願離去,在溪水中歡快的玩耍。

    水冰玥落寞的輕說道:“你來了。”

    黑影明顯知道水冰玥會這麽問,低聲的說:“迴去吧!”

    “迴哪去?迴水晶宮?”水冰玥突然提高聲音,轉過身麵對著來人。

    黑影悠然轉眸,輕輕的歎息,夾帶著寒氣,“終究要麵對,隻是時間問題,明天,你有想過明天會是怎樣的嗎?一定想過吧!不是現實的想象,和不是想象的現實,你該懂吧!其實你早就猜到有今天了。”

    水冰玥滿眼霧水,被劈散,淺笑著迴答:“是我太在意了,或許也沒什麽。”

    黑影欣慰笑笑,“我明天陪你一起去水晶宮。走吧!”

    “恩!謝謝你!”

    冰玥花,隨著夜色的暗,越加透明。月光明如水,夜色亮似灼,為迴去的人指引前方的路。兩個人靜靜的走著,留戀著水吟穀的夜色,迴望著這裏的一切,涼風微過,留下殘缺的腳印。

    夜,風起。溪水衝擊著石塊發出陣陣響聲,低喃傾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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