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珂為沈家付出了什麽,沈鬆年自是一清二楚,聽女兒這樣一說,他不免也生出幾分唏噓——沈珂數次與自己為趙宥之事而起爭執,終卻還是聽從了沈氏家族安排,沈珂妥協,就意味著趙宥與太子之位距離又近了一步,這一次沈珂身受重傷,是讓聖意陡然轉向趙宥,趙宥被立為太子,已是指日可待之事了。


    沈瑋見父親麵帶愧色沉默不語,不由得又低聲說道,“雖然珂兒親事您和祖父都不悅意,但我卻是十分喜歡那蘇小姐,她雖然出身低微了些,不過也算是出身書香門弟,況且她庶弟現已經翰林院供職,如此天縱奇才,前程自是不可限量……珂兒因身受重傷不得不將親事延後,已對蘇小姐心存愧疚,所以還請您與祖父再揀個吉日把蘇小姐早娶進門來,以了他心願……將來蘇小姐過了門,還望您和祖父對她稍稍寬宥些……”


    沈鬆年點頭,卻道,“我知道珂兒對蘇小姐一往情深,可現珂兒這樣,還不知道人家蘇小姐是不是想嫁進咱們沈家呢!”


    沈瑋不由得正色道,“當初珂兒病重,蘇小姐都願意舍身衝喜,何況現與珂兒名正言順地定下了親事?她並不是無情人。”


    沈鬆年不免有些羞赧,便轉了話題,“一應親事所需物品都已經準備妥當,等我與你祖父請人相了吉日,就早迎娶蘇小姐。”


    沈瑋這才麵露喜色,“宥兒都已經是做了爹人了,珂兒身為他嫡親舅父,若再不成親,我都要為他感到難為情了……”


    屋裏氣氛這才輕鬆了些。


    接著,沈瑋又讓人去請定遠侯過來。祖孫三人就沈珂受傷之事密談了一番,直到幕色漸沉,沈瑋才起駕迴宮,才洗漱已畢,皇帝就親臨乾寧宮。


    對於皇帝到來,沈瑋甚是驚喜。自從上次小產,自己身體便大不如從前,每天吃著太醫湯藥,渾身上下都帶了淡淡藥香,皇帝初時還體恤她痛失腹中愛子。時日久了,也不喜這藥香,因此就來得少了。近日因為沈珂為救趙宥而身受重傷之事是心煩意亂。幹脆一個人宿禦書房,也不去與哪個嬪妃親近了,一連數天都是這樣情形,不禁令眾嬪妃憂思重重,此時他突然蒞臨乾寧宮。又怎麽會不讓沈瑋感到意外與驚喜?


    不過皇帝表情仍是淡淡,渾身上下透著一股看透世情淡漠,還是讓她生出些許不安。但她畢竟行得端坐得正,心裏雖然不安,卻也不懼,依舊如平日一樣殷勤地伺候皇帝左右。像一朵溫柔解語花,隻問他飲食起居,並不提及任何敏感話題。


    皇帝就著沈瑋手喝了幾口參湯。漱了口,這才沉聲說道,“……沈珂身體恢複得怎麽樣了?”


    見皇帝主動問起,沈瑋自是不敢隱瞞,便道。“托皇上洪福,他已經蘇醒。眼下並無大礙了。隻是因失血過多,加上利器入體太深傷了內髒,還需休養一段時日。”


    “這孩子,倒也是個……”皇帝不禁低歎一聲,卻是欲言又止,仿佛找不到一個合適詞語來形容。實際上也是如此。沈珂他眼裏素來就是個金玉其外敗始其中家夥,他也暗中為趙宥有這樣一個不懂事舅舅而放心,卻不想這家夥竟會生死攸關時候拚了自己性命去救趙宥,這就不得不令他刮目相看了。也許外人看來,沈珂義舉不過是逞匹夫之勇,可深諳世事無常皇帝看來,沈珂這樣一個浪蕩公子,肯舍棄自己生命去救別人,又該拿出怎樣勇氣和氣魄?何況還是那樣千鈞一發時刻?所以,他覺得,沈珂這個人,並不是他平日裏看到那麽簡單。


    不過,沈珂到底是怎樣人,與有人要對趙宥下毒手相比,自是無足輕重。畢竟,趙宥作為他心中有份量繼承人,就是他心頭之重,值此關鍵時刻,對趙宥下手人,其實就是對他皇位虎視眈眈人,而且還是他眼皮子底下,他不得不嚴陣以待,況且刺客那隻閃著寒光利劍向趙宥刺來時,他總感覺是衝他而去,隻要刺客再一點點,劍鋒再偏一點點,受傷不是沈珂,而是他了!


    他目光閃爍,陷入沉思,許久不再說話。


    沈瑋自知皇帝心頭煩躁,也不敢輕易插言。


    此次沈珂受傷,對外宣稱是去清真庵路上遇到刺客,實際上並不是如此。因皇帝一行趁著天氣宜人去圍獵,各位皇子們也都帶上了自己親近交好皇親國戚,趙宥隨皇帝左右,實為保護皇帝。初時頗為愉,不想一隻麋鹿突然斜刺裏衝了出來,直奔皇帝這邊而來,趙宥與沈珂連忙上前擋住麋鹿衝勢,卻不想樹上突然跳下一個黑衣蒙麵漢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舉劍刺了過去,既像是刺向趙宥,也像是刺向皇帝,因刺客太,想要閃避已是不及,電光火石之間,沈珂跳了出來,舉劍迎擊之時以身相擋,這才替趙宥擋了致命一劍。


    落梅靜悄悄地侍立寢宮外,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這個時候皇帝,蓄著雷霆之怒,一個不好,就要殃及自身。


    許久,皇帝才從沉思中迴過神來,抬眼看見沈瑋安靜地站自己身旁,不由得笑道,“站著做什麽?來,坐到朕身邊來。”


    沈瑋隻猶豫了一秒,便含笑上前,皇帝身旁錦杌上坐了。


    皇帝伸出手去,輕輕拉了她手,握自己掌心,摩挲了良久,才輕輕歎了口氣,“這些天,朕一個人呆禦書房想了很多,總會不由自主地想到先帝……當初先帝就是朕這個年紀……”


    先帝死得早,死得蹊蹺,內情隻有少數幾個人才知道,沈瑋也隻敢心裏暗自揣測,並不敢肯定。


    皇帝又歎一聲,“朕想著,兒子們都大了,也到了朕把江山讓出來時候了。”


    沈瑋心裏一緊,連忙勸道,“聖上龍體強健,將大樂治理得繁榮昌盛,怎麽會突然想到……”


    不等沈瑋說完,皇帝便笑道,“朕都四十多歲了,雖然不到垂暮之年,卻時常會有力不從心之感。老人們常說‘打江山易,守江山難’,說隻怕就是朕這樣人了。”笑著笑著,他眼角竟滾出一顆淚來。


    “皇上……”沈瑋見皇帝這般,也不由得紅了眼圈,“您正值盛年,大樂還得依仗您治理,兒子們年紀雖然大了,卻沒有一個能有您這樣膽識見解,又怎麽能擔當那樣大任?”


    “我兒子,個個都是璞玉,經過時間打磨,自會綻放光彩!”皇帝慢慢收起戚容,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來,“特別是宥兒,性子隨了你,沉穩而又內斂,雖然沒有我霸氣,卻比我適合做一國之君。”


    沈瑋一聽,隻覺心頭怦怦直跳,急忙撲通一聲跪倒,整個身子都匍伏地,滿臉都是惶恐之色,“聖上何出此言,臣妾為宥兒請罪了!”


    皇帝微不可聞地歎息了一聲,遂伸手拉起沈瑋,“朕說都是實話……看你,都嚇成什麽樣子了?難道朕你眼裏,就是喜怒無常小人麽?”


    沈瑋連忙搖頭,“皇上言重了,皇上臣妾心裏,是泰山,臣妾不敢存半點褻瀆之心。”


    “你我夫妻,又何須如此拘謹?”皇帝伸臂將沈瑋攬進懷裏,笑道,“不過,你美貌與你謹慎相比,我喜歡後者。”


    皇帝嘴裏唿出溫熱氣息噴到沈瑋臉上,不禁讓她臉上飛上一片紅霞,抬眼往寢宮內一掃,所幸室內並無別人,這才略略安心,不過還是難禁羞澀之意,“聖上……”


    看著嬌羞滿麵沈瑋,皇帝隻覺心裏一蕩,不禁將手撫上她雙峰,啞聲說道,“瑋兒,今晚朕就宿這裏了。”


    沈瑋靠皇帝懷裏,隻覺唿吸急促,好半晌才低低出聲,“臣妾遵旨……”


    皇帝便抱起沈瑋往內室而去。


    一個有情,一個有義,一個是久旱逢雨露,一個幹柴遇烈火,個中纏綿自不必說。


    夜深人靜,沈瑋枕皇帝臂上,臉上帶著滿足幸福微笑。


    皇帝臉上也有淺淺笑容,他側頭看了看沈瑋,看見她臉上美麗笑容,不由得又伸臂將她攬進懷裏,深深地嗅著她秀發上好聞香味,好半晌才笑道,“瑋兒,等梁氏生了兒子,朕不把皇位傳給他,你說好不好?”


    沈瑋聽得心驚,卻又欣喜,並不再露出先前惶恐模樣,隻抬起剪水雙眸,深情地望著皇帝,“臣妾是女子,不敢幹預朝政……不管皇上怎樣安排,臣妾都唯命是從。隻是,宥兒年紀太小,閱曆太少,臣妾有些害怕……”


    “有朕他旁邊為他保駕護航,你還有什麽可擔心?”皇帝朗聲笑道,雙手又撫上沈瑋雙峰,眼裏閃過一絲滿足,“從此以後,朕隻作一個清閑太上皇,豈不是悠哉樂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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