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迴事,有人跑出來了!”


    塢堡之內,因為俘虜的意外的逃出,並州軍都是有些驚訝,隨後,就是一群群的兵卒拔出刀劍,趕過來圍堵。


    隻是夏侯德身份特殊,沒有呂義的命令,趕過來的軍卒都不敢下死手,都心有顧忌。一個疏忽,夏侯德順利的奪下了一匹戰馬。怒吼一聲,就要往塢堡外衝。


    “哪裏走!”


    這邊的動靜,終於驚動了留守的高順等人。見到有人要逃跑,衝到最前麵的孫觀一聲怒吼,拔出身上的佩刀,朝著夏侯德就殺了過去。


    並州的老兵,多是認識夏侯德,心有顧忌,但是孫觀是泰山軍投靠過來的,根本不知道牢裏還關押著這樣一個人。


    心中沒有絲毫的顧忌。三兩步衝到夏侯德跟前,長刀帶出一條雪亮虛影,怒斬而出。刀鋒未到,四周的空氣已經是多了一絲陰寒。


    隨後的高順臉色頓時一變。大叫道:“孫兄,刀下留情,此人對主公有大用,生擒為上!”


    孫觀淩厲的刀勢一頓,被高順的話所震動,心中有刹那的遲疑。


    “擋我者死!”


    夏侯德無絲毫顧忌,一心隻想突出重圍,逃出生天。已是存了拚命之心,趁著孫觀愣神的空擋,手中長刀怒斬在孫觀身上。


    孫觀痛唿,夏侯德那一刀,無巧不巧,正好斬在了孫觀受傷的疤痕上,頓時血肉翻卷,鮮血淋漓,深可見骨。


    遭受了重創。


    “可恨!”


    高順看的大怒。心知是自己的提醒,令孫觀分了心神。冷傲的臉上,閃過愧疚,劈手奪過一張強弓,弦如滿月,一隻狼牙箭閃爍著幽光,鎖定了夏侯德,要將他射殺。


    “高將軍!?”


    趕來的陳宮心中發抖。想要張口勸阻。但高順不為所動,孫觀已然重傷倒地,高順不會眼看著孫觀身死。


    射殺對方,是最好的選擇。


    重圍之中,夏侯德正要趁勝,把孫觀當場斬殺,滅掉呂義手下的一員戰將,出一口心中的惡氣。


    冷不防聽到弓弦響,頓時嚇了一跳。扯動馬韁,就要朝一邊避讓。


    就在此時,原本重傷倒地,生死不知的孫觀卻是忽然發出暴怒的咆哮。他一手持刀,一手車扯爛身上的衣衫,露出身上染血的黝黑虎軀。


    寒風中,鋼鐵般的軀體上,翻卷的傷口鮮血噴灑,幾乎染紅了孫觀的上身。看上去猙獰而又恐怖。


    “啊,傷我者,死!”


    下一刻,孫觀舉到,嘶聲大吼,不顧傷體,朝著夏侯德衝去,一刀斬斷了馬腿。令夏侯德摔落馬下。


    “死!”


    孫觀緊追,踏著傷馬而過,長刀輪動,卻不是斬向夏侯德,反而是拍在了幾個上前幫忙的士卒身上,令他們大口咳血,踉蹌而退。


    “他是我的!”


    孫管狂吼,仿佛暴怒的熊羆,血紅著雙眼,誓要把所有靠近的他的人撕裂成碎片。擊退的士卒的同時,再度朝著夏侯德殺去。


    “罷了,斬了你,夏侯德雖死也無怨!”


    夏侯德也怒,高順張弓,露出殺機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逃命無望。索性打算拉著孫觀墊背。


    當!


    兩人手中長刀猛烈碰撞,炸出一串串火星。強大的反震之力,令他們皆是後忍不住後退了好幾步,隨後穩住身形,怒吼著,再度撞在一起,再分開,再撞擊。


    眨眼間,兩人交手十餘合,竟是打的難解難分,吼叫聲震動震動塢堡內外。


    呂義迴來的時候,正好聽到兩聲恐怖的厲吼,還有兵刃劇烈摩擦的撞擊聲。臉色不禁一變,以為發生了兵變。


    使勁抽打了一鞭胯下戰馬,冰寒著臉衝進了塢堡之內。身後的狼騎兵,也是殺氣騰騰,狂吼著緊緊跟上。


    數百匹戰馬同時狂奔,周圍的大地都在猛烈顫。沙塵滾滾猶如煙柱,幾乎遮蔽了天空。


    “是主公,主公迴來了!”


    留守的軍卒,發出陣陣歡唿。慌忙讓開一條道路,雙目崇敬的看著飛奔而入的呂義。所有人都知道,呂義此去是談判的。


    如今,呂義安全歸來,不用說,並州軍與袁軍,已經和解。這讓很多人的心中,都鬆了一口氣。


    “怎麽迴事?”


    呂義衝入塢堡,身上透法出無窮的殺氣。他一眼就看到不遠處正在交戰的孫觀,還有一個年輕的男子,呂義也覺得眼熟,卻沒有太多的印象。


    “主公,是末將失職!”高順奔了過來,一臉的愧疚,把事情的經過大致講了一遍,最後道:“孫將軍被砍了一刀,非要跟那人決一死戰。我們試圖上前分開他們,但孫將軍似乎發狂了,誰上去,他就斬誰,根本無法阻止!”


    高順很是無奈。孫觀的耿直秉性,很對他的脾氣,但孫觀似乎太耿直,一發起狂來,也很令他頭痛。


    “原來他是夏侯德啊!”


    呂義騎在馬上,可以很清晰的看見交戰的雙方。搞了半天,那個眼熟的男子原來是自己最早抓住的俘虜。


    最近事情太多,若不是發生了今天的事,呂義幾乎都要忘掉。


    “啊啊啊啊啊…..”


    並州軍卒圍成圓圈之中,孫觀已經戰到狂。枯黃的發絲飛舞,銅鈴大的雙目血紅。精壯的上身,隨著他不斷的揮刀,鮮血箭一般的飆射而出。


    呂義更是看到,孫觀的左胸處,一條醒目的傷口,仿佛一隻巨大的蜈蚣,每一次胸肌抖動,傷口就要劇烈的翻卷,露出殷紅的血液,還有裏麵的森森白骨。


    在看夏侯德,雙目也是殷紅一片,麵臨孫觀的狂野進攻,他從最初的不屑,鄭重,然後在到驚恐。


    心中早已經是怕了孫觀。不想在跟這樣的瘋子交手。


    但孫觀戰到狂,意識都有些模糊了,他的眼中,隻有殺意,真正的不死不休。


    夏侯德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拚命的招架,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唯恐一個疏忽,就會被當場斬殺。


    就是呂義看了一陣,也覺得頭皮發麻。兩人的打鬥,實在太過兇險,是真正的死鬥,若是沒有外力介入。兩人之中,必有一人將會倒下。


    “啊!”


    孫觀又在怒吼,揮動長刀,極度亡命往前衝撞。生死關頭,夏侯德同樣拚盡了全力,也是高舉長刀,辟斬而出。


    兩人的長刀,閃電般的對撞,鋒利的刀口劇烈摩擦,崩出幾塊細小的缺口,隨後,兩人同時後退,大口嗆血。


    “不能讓他們繼續了。”呂義臉色一沉。夏侯德死活可以不管,但孫觀此人,卻是難得悍將。


    如此戰將,呂布不希望他在此時戰死。臂彎的長刀的一抖,發出嗡的一聲鳴顫,隨即猛然一提馬韁。


    戰馬吃痛,發出暴烈的長嘶,四蹄閃電般交替,馱著呂義,直奔廝殺的中心而去。


    “殺!”


    距離兩人數十步,呂義已經揮出一道恐怖的刀芒。鋒利的刀刃嗚嗚作響,發出撕裂空氣的破碎聲。


    激戰的孫觀夏侯德同時大驚;兩人分明感覺到一股淩厲無匹的殺意,竟然把他們兩人同時籠罩。


    他們毫不懷疑,若是此刻兩人再糾纏下去,恐怕會被這一刀瞬間斬為四段。


    “啊啊啊啊啊啊啊…….”


    孫觀放聲狂叫,突然被外力幹擾,他雙眸更紅,似一頭瘋魔了的蠻牛,一刀朝著衝過來的呂義斬了出去。


    “死也要拉你墊背!”


    長時間被孫觀壓製,精神高度緊張。呂義的突然殺入,立刻讓夏侯德緊繃的神經瞬間斷裂,陷入了失控中。


    竟也是揮出一刀,攻向呂義。


    霎那間,兩個生死相向的敵手,因為強烈危機,紛紛把呂義當作了最大的敵人。一起發起攻擊,招式淩厲無比。


    令許多從屍山血海爬出來的悍卒都要失色。


    呂義同樣吃驚,沒想到人在逆境下,竟會迸發出如此恐怖的潛力。兩人的聯手一擊,就是讓他也感覺到了一絲死亡的陰影。


    “來的好!”


    呂義麵露微笑,吐出字,卻冷的仿佛冰塊。手臂劇烈抖動,一條條的肌肉仿佛蚯蚓一般高高的隆起。


    他也用出了全力,把全身力氣都貫注在了揮出的刀身之聲,絲毫沒有迴避的意思,長刀拖著長長的殘影,後發先至,斬在了夏侯德刀口之上。


    鏘!


    一聲兵器撞擊的爆響,兵刃上力道,同時傳入對方體內。


    呂義的身體微微一晃,趕忙卸掉了這股力量。夏侯德卻是渾身劇顫,感覺像是被一塊數百斤重的巨石迎麵打中。慘叫著倒飛了出去,撞到了大片的士卒,耳鼻都在流血,已經震傷了內府。


    “死吧!”


    這個時候,孫觀已經殺到。他此時雙目血紅,殺的完全性氣起,幾乎失去了理智。


    呂義麵色一冷。長刀迴轉,呈扇形平推而出,砸在孫觀長刀的側麵位置。就聽到咚的一聲爆響,


    孫觀的右手整片麻木,手中長刀,哢嚓一聲被斬成了兩段。他還想反抗,呂義眼神一凝,長刀毫不容情,啪的一下,用刀身抽在了孫觀的背上。


    就聽到啊的一聲狂叫,孫觀熊羆般的身體踉蹌前行幾步,一頭栽倒在地上,竟是痛暈了過去。


    喧鬧的場麵,瞬間安靜下來,所有的人都是盯著呂義,愣愣的說不出話來。發狂的孫觀,就這麽輕描淡寫,被呂義一刀拍暈。


    感覺有些不真實。


    尤其是泰山軍,深知孫觀發狂的可怕,那簡直裝若瘋魔,不殺盡敵人,絕不罷手。就是臧霸想要阻止,都要苦戰。


    “好,主公還厲害!”塢堡靜默了一會兒。見到呂義已經下馬,卻察看孫觀的傷勢,才才有新降的泰山軍低聲議論,看向呂義目光,又多了一絲敬畏。


    “那是當然的,我們主公可是溫侯的後人!終有一天,主公也會站在溫侯那樣的位置,成為天下第一的無敵之將!”


    並州的老兵神氣昂揚,滿臉驕傲的看著自己的袍澤。神情都很振奮。


    “主公的刀術似乎又進步了。”高順仔細迴憶了剛才呂義出刀的氣勢,神情充滿了驚訝


    以前的呂義,雖然好勇鬥狠,卻一直用劍,至於刀術,並不是特別厲害。但看了今日呂義用刀,就是高順的眼中,都有了一抹凝重。


    “是進步了,看來,我並州軍崛起有望!”張遼眼神灼灼,目露憧憬。他不是一個愚忠的人,之所以跟隨呂義,是驚異於呂義的睿智,與原來的莽夫形象大不相同。


    但那樣的呂義,總讓張遼覺得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認為呂義前後的變化太過突兀。像是陌生人一般。


    現在看了呂義出刀,那種氣勢,那種淩厲。張遼的心中,又有了一種熟悉的感覺。心中覺得欣慰。


    “都愣著幹什麽?還不把孫將軍抬下去,好生修養!”


    呂義蹲下身體,檢查了一下孫觀的傷勢,除了胸口刀傷有些猙獰,其餘的都是皮外傷。心中鬆了口氣,趕忙命人把孫觀抬下去,派出身邊親衛,務必細心照料。


    倒飛出去的夏侯德,也被人迴過神的並州軍剛重新抓了起來。凝神戒備,推到了呂義的馬前。、


    撲通一聲,


    有人朝著夏侯德膝蓋後踢了兩腳,夏侯德跪了下去。這讓他覺得屈辱,發出了一聲怒吼聲。


    “讓他起來!”


    呂義沒有讓人跪拜習慣。也沒有太多的古板的規矩。他翻身下馬,懷抱著長刀,就那麽饒有興趣的看著麵前的俘虜。


    他記得第一次見到夏侯德的時候,此人騎著高頭大馬,盔明甲亮,雄姿英發,頗有一種睥睨的天下的豪情。


    但是現在,夏侯德衣衫破爛,口鼻染血。盡管極力想在呂義麵前不那麽狼狽。卻還是忍不住劇烈咳嗽,嗆出一口鮮血。


    呂義皺了皺眉頭,不用看,他就知道,這人恐怕是傷到了內髒。急忙擺手道:“帶他下去,好生調理!”


    “呂義,你殺了我吧!”夏侯德不走,抬起血汙的臉,眼眸之中,閃過一絲憤怒,“夏侯德雖然不才,卻不是受到侮辱,還忍氣吞聲之輩!”


    “誰侮辱你了?”


    呂義皺起眉頭,淡淡的掃了周圍軍卒一樣。尤其負責看押俘虜的士卒。他麵無表情,並未開口詢問。卻自有一種凜然的氣勢。


    “主…主公,是這樣的!”


    不消開口,已經有小卒嚇得跪了下去,把事情的經過的詳細說了一遍。當聽到的小卒用光骨頭戲弄的夏侯德的時候,呂義臉色一沉。


    難怪這人要發怒,甚至還衝動的殺出了牢門。若是換了他,也會如此。不過,夏侯德真正發怒的原因,恐怕還是出在飯食上。


    想到這裏,呂義沉下了臉,凝視著夏侯德,“你覺得,我給你吃、粗糠,是對你的一種羞辱?”


    “沒錯,那種東西,根本就不是人吃的!”夏侯德也豁出去了。瞪大了眼睛,表達自己的憤怒。


    “你他娘的!”


    “該死的混當!”


    “殺了他!”


    夏侯德聲音極大,周圍的並州軍聽得清清楚楚,許多人都露出憤怒之色。恨不能把夏侯德當場斬殺。


    呂義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安靜。隨即冷笑著上前,啪的一下,甩了夏侯德一個耳光。


    “要殺就殺,你為什麽打我?”夏侯德羞憤欲死,呂義火辣辣的耳光,仿佛一柄巨錘砸在他心中,把他的自尊砸的粉碎。


    “啪!”


    呂義的沒有說話。直接動手,反手又是一個耳光,扇的夏侯德鬼哭狼嚎,。叫罵不停。


    啪!


    啪!


    夏侯德每罵一句,呂義就扇他一個巴掌。十幾巴掌後,夏侯德的臉就腫的仿佛像豬頭,再不敢漫罵,隻是悲憤的問道:“呂義,你為什麽打我?”


    “為什麽要打你?”


    呂義冷笑,隨口吩咐命人取來一碗粗糠,在夏侯德驚異的注視下,三兩口,就把那些粗糠全部吃了下去。


    這一刻,所有人都是沒有出聲,許多士卒都是眼睛通紅,注視著吃著粗糠的呂義,在默默垂淚。


    “怎…怎麽可能?”夏侯德楞住了,滿臉震驚的看著呂義大口的吃著那些粗糠,說不出話來。他在曹營,哪怕最艱難的時候,也沒見到那個將軍,會吃這樣的東西,似乎,還吃的很香。


    這超出了夏侯德理解,令他無所適從,沉默了好久,才遲疑的問道:“你們….你們這個也吃?”


    把最後一團粗糠吃掉。呂義摸了摸嘴唇,冷聲道:“軍糧已經吃完了,不吃這個,我們怎麽活下去?當然,你夏侯公子的從小錦衣玉食,又豈能體會到普通士卒的艱苦。現在,知道我為什麽打你了嗎?”


    夏侯德點頭,垂頭喪氣,靜默不言。他知道,自己錯怪了呂義,不過他並不後悔逃出土牢。


    呂義覺察到了夏侯德躁動,也覺得有些頭痛。這個人,殺是不能殺的,萬一殺了,惹得曹操暴怒,並州軍在許昌的家人恐怕日子難過。


    在關下去,似乎也不太合適。呂義想到了一個主意,對夏侯德道:“你不想再吃這些粗糠,也行,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夏侯德抬起頭,瞪著眼不說話。


    呂義並懶得計較,繼續說道:“在我軍中,隻有出征在將士,才能得到最好的食物,你若是想要吃得好,可以暫時加入並州軍,憑你的功績換取食物!”


    夏侯德聞言冷笑,不可思議的看著呂義,“呂將軍,你這是要招降我?”


    “不,準確的說,是廢物利用!你出力,我讓你在並州軍活的更好。若是曹操能用我們的家人來換你,或者你所立的功績足夠的時候,你也可以離開!”


    呂義注視夏侯德,目光很是陳懇。抓了這家夥這麽久,曹操一點反應都是沒有。呂義知道,用這人要挾曹操幾乎是不可能了。但是老是關著他也不妥。


    曹操雖然沒有反應,並不表示他不會關注。若是發現自己對夏侯德太過薄待,他完全可以報複到許昌幽靜的並州軍家屬身上。


    所以,呂義決定給夏侯德一個機會,讓他為並州軍出出力。白養一個吃閑飯的,可不是他呂大將軍的風格。


    呂義給了夏侯德三天的時間考慮。隨後命人把他押了下去。至於他還會不會接著鬧,呂義就不太關心了。


    袁譚那邊已經談妥,是到了該返迴北方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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