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押寶局被我們這樣一搞,基本算是黃了。楊老二千裏迢迢跑來就是為了趕這個局,有這個局在,他每天都有不少錢拿。現在局黃了,可是楊老二非常高興。看得我滿頭霧水,我就不明白:財路斷了,楊老二咋還這麽高興。原來楊老二野心更大,他這麽大老遠來,可不僅僅是為抓幾個凱子,他是為職業老千來的,恰好遇到了我。有人可能認為凡是老千,隻要賭就能出千。其實不是這樣的。賭博名目繁多,加上高科技層出不窮,所以現在老千大都專攻一種或者幾種賭博遊戲的千術,有的甚至隻會一種出千的方式。千萬別小看這一種,那也能讓凱子輸得褲衩都沒有了。像我這樣對千術本身有濃厚興趣、遇到新千術總有很高的研究熱情的,可以說是鳳毛麟角,也因此,我對每種千術都懂一點,雖然說不上精通,但能看出裏麵的門道。這樣也就夠了。我見過很多老千都這樣,隻精一種,但是遇到別的賭博遊戲,他要是上去玩也是個凱子。但是老千就是當凱子也不會陷進去,因為老千都知道啥時候應該收手。比如,很多人會打麻將出千,但是你讓他玩撲克,你要是搞鬼耍他,他很可能也是個凱子。比如電視上那個老鄭(反正已經得罪了,也不少這一迴了),他對賭博遊戲算是涉獵很多了,但是如果把他放到押寶局上,他也是一個凱子。或者我自己小小吹噓一下,我和他推牌九,他要是不服敢玩,他的錢就都是我的了。德子(我在一個牌九桌上認識的一個老千哥們)也算一個接觸麵很廣的老千了,但是我和他去數玉米玩,他的錢也是我的。同樣,有人要是拿一種我沒接觸過的賭博方式來千我,我可能也照樣是個凱子。就楊老二來說,他主要利用高科技出千,離開高科技,也是凱子一個。

    一個老千在賭桌上,是很容易被懂行的人發現的。即使不知道他是如何出千的,也可以看出他是老千。道理很簡單,一般賭徒賭錢時眼睛看著錢,看著點數。老千在桌子上是看人,看人家精明不精明,看人家是否注意他。就像小偷一樣,走路或坐車,不看路,總去看人家的包或者口袋,一個道理。楊老二雖然隻是個擺弄高科技的老千,但是他接觸賭博多年,很多東西都接觸過,他在那個押寶局上看我的表現就知道我是個地地道道的老千。

    現實生活中,一般老千之間是很和平的,大家混得都不容易,能放一手就放一手,互相之間還是很講究的,像押寶局上那倆小子那麽霸道的屬於不懂世故的。而我這樣輕易把老千們吃飯的手段揭露了的人,應該算是千門中的叛徒或敗類吧。

    我在賭局上最

    風光的那幾年,也算千門中難得一見的人才了。所以,楊老二見到我後,認為找到了幫他開賭場的最合適的“技術顧問”。押寶局打人事件過後,我就和楊老二成了朋友。一個外地人能在自己被人打的時候衝上來幫忙,這樣的哥們誰也不會嫌多的。和他廝混了一段時間後,他便極力攛掇我和他去寧波玩,說那裏有幾個局,我就跟著他去了。趕了幾個小局,抓了幾個凱子,故事千篇一律,無非做戲騙錢。在寧波,還認識了他兩個兄弟:楊老大和楊老三。這三兄弟很殷勤,東道做得沒話說,沒事就天天拉著我到處去玩。這哥三個在當地很有些名氣。就是和他們成天混在一起的日子裏,他們總和我提要開一家賭場,我開始有些猶豫,擔心賭場被警察掃掉時自己受連累,熟了以後,我看到了他們的實力,便答應了。

    楊老二執意拉我入夥很有深意,其實以他們的實力和勢力,在當地開個賭場是很輕鬆的事。不過,楊老二可不想開那種一切靠輸贏幾率、靠收取服務費用運轉的賭場,他想控製所有賭客的輸贏,所以才來找我參與。

    一旦決定了,事情就好辦多了,我們四個人各自負責一攤子業務。楊老大是那種處理事情比較穩妥的人,他負責找場地,打點各方麵的關係,統籌安排賭場的事務。楊老三是那種帶點鬼機靈的人,他負責找人來玩,相當於業務部門的主管吧。楊老二對高科技賭博工具比較熟悉,他主要負責采購、訂做各種賭博用品,相當於內勤總管。我負責培訓賭場的工作人員,從荷官到賠碼,要讓他們在短期內成為合格的賭場工作人員,同時還要協助楊老二置辦賭博用品,相當於技術總監。

    這哥仨發動所有的關係,大家幹勁十足,前期的籌備工作進行得相當順利。按照我們事先研究好的,楊老大在城鄉結合部找了一個廢舊的室內籃球訓練場,場地大概有400多平方米,也可能是以前部隊留下來的電影院,總之,地方很寬敞。房子有點舊了,兩邊的窗戶玻璃早就被小孩拿石頭都給打碎了,就連窗上的木頭也被別人拽去生火了。在這裏開賭場,不必像澳門的賭場一樣,裝修得金碧輝煌的,誰知道能用幾天呢?於是,商議了一下,采取最省錢實用的方案,稍微修葺了屋頂和牆壁,把窗戶全部用磚頭壘死,裏麵安裝了一些大燈,就可以用了。反正也不是開賓館,這樣的地方開賭場最合適不過了。

    他們不知道通過什麽渠道找了一些年輕人讓我挑選。聽他們說話,估計都是自己親戚家的,私下都是叔叔伯父的叫。我就像現在大公司人事部門負責招聘的人,他

    們來應聘,我先看他們的手,覺得手比較好的才留下來。然後就是培訓了。賭場開張前,我天天給他們上課,把自己搞得真像個老師似的,著實是過了一次當老師的癮。隻可惜我這個老師沒教人好東西,教他們玩撲克;教他們各種賭法的遊戲規則;教他們如何打水:怎樣快速計算水錢(因為賭客玩起來不會隻拿整數去押錢的)。正式上完課,還留作業,讓他們沒事就成天算數字,比如如何攤籌碼什麽的。還要開小灶,私下看哪個比較機靈的就單獨教。最早看中了一個小夥子,渾身透著機靈,下午沒事的時候就單獨找到一個地方,教他如何在牌靴裏拖牌,如何拖第二張牌,如何快速計算哪張牌補到誰家才對賭場有利,如何看場上局勢,避免出現總殺大賠小的事情,等等。告誡他們,賭場那麽做肯定會被人砸。每個賭桌的荷官,我都得單獨找時間教他們如何在主持的賭桌上出老千。那些日子,幹起活來特別認真,就怕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忘了教給他們。當時,偶爾也會想起自己當年被人選做荷官的日子,想到一晃這麽些年過去了,我也熬成培訓別人的老人,心裏不由感慨萬千。

    賭場為了吸引客人,準備上很多賭博項目:一個百家樂台子、一個啤酒機台子(吹球)、一個色子台(賭大小)、一個輪盤台、一個番攤(也叫數番),什麽二八杠、21點,一應俱全。也進了一些機器:獅子王國、三七機、水果機,楊老二天天找人反複調試。反正一句話:來了讓你贏你就能贏,讓你輸你就得輸,除非你不上來玩。

    吹球可以控製大小球和特定的藍紅球;賭大小要控色子,要大有大,要小有小,要豹子有豹子。色子是專門去找來的,甚至都不怕人砸開看。色子台有一個小遙控裝置,放桌子上然後按動按鈕,它可以自己翻身。數番的桌子是特製的遙控桌子,也可以任意控製。輪盤的球心是鐵的,可以隨心所欲打到某個具體的區域或者某個數字上去。反正所有的項目都很黑,都是和你出老千。這樣籌備了近一個月時間,方方麵麵都準備就緒,賭場開業了。

    開業那天,我們不敢張燈結彩,不敢放鞭炮,更不敢在媒體上做廣告大肆宣傳,於是,就贈送進賭場的人籌碼,算是開業紅利。為了安全,楊氏兄弟甚至放出探子在各個路口盯著。雖然楊老三說各個關節都打點了,也要這樣做。賭場偷偷摸摸開業,必須在安全防範上狠下功夫。就拿賣籌碼來說,籌碼賣出去,錢要立刻轉移,防止雞飛蛋打。一般都是楊老大先把錢給轉移了,等最後大家離開的時候再去拿迴來兌換。賭客來賭,也必須先去市

    內某個地點集合,然後賭場用車拉過來。麵包車的玻璃窗都是用黑布遮擋住的,人坐進去完全看不到車窗外麵,不管怎麽樣,先給你轉暈了讓你分不清楚東南西北。就怕遇上密探、記者啥的。

    賭局上鬧哄哄的,賭場經營層麵的分工特別細致,要多複雜有多複雜:看場子的、放風的、賣籌碼的、放貸的、來迴安排大家休息的、聯絡大家來玩的,大家各自為政,各有各的分管部門和領導。看起來好像大家各做各的,但是目標都是一個,就是抓這些凱子腰包裏的錢。另外,別看是小小的賭場,裏麵的關係可以說是盤根錯節,光股東就有10來個,我也不知道一下子從哪裏冒出來這麽多,很多是幹股。最早穩定的時候,賭場每個月都要交一些錢給一些地方,拿了賭場的錢,相關人士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賭場開起來以後,楊老大負責放高利貸,楊老二專門組織人維持場子裏的秩序。楊老三還是外圍,聯係人來玩,負責安排大家吃住和用車。我呢,還是技術總監,防止有人出千,提示荷官出千、放水或釣魚。

    一切和當初籌劃的一樣,特別順利。開業那天,我站在門口,看著麵包車一車一車地來迴運送賭客,一種成功的感覺湧上心頭。想想大家在一個月裏忙忙碌碌,就為開業時的紅火。看來過去一個月的辛苦沒白費,安排得這麽周詳,一切看起來都ok了,萬事俱備,就等著凱子送錢來就可以了。

    但是事情沒有十全十美,開業第一天,百家樂的荷官就出了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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