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怎麽辦?我能怎麽辦?

    別人都去吃飯了,我漫無目的走在街上,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走到海邊,狠狠抽著煙,狠狠抽著自己耳光。這時我才想起不知道該怎樣去麵對父母。“我上輩子欠你的,出了你這樣一個敗家東西!”父親這句話一直在我耳邊,還有母親乞求的眼神。如果讓他們知道我把房子也輸了可怎麽辦?我又使勁抽了自己幾個耳光,生著氣,卻不知道該生誰的氣;惶恐著,卻不知道為什麽惶恐。

    “小兄弟,輸就輸了,可別想不開呀。”我抬頭看看,是下午看熱鬧的那個外地人。他走過來靠近我一起坐了下來。

    我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問他:“你看我像看不開要自殺?我就是要自殺也得搞明白是怎麽迴事。”

    他點了根煙,笑笑說:“你也開事(老千術語,指知道有人搞鬼的意思)嘛,怎麽自己把握不住?”

    是啊,明明知道有鬼還要衝上去,我這是怎麽了?這麽多年過去了,每當我迴想往事,依然沒想明白當時我怎麽那麽鬼迷心竅。

    忽然,他拉住我的手,我一個激靈,一把把他的手摔開。他笑了笑,說:“你以為我是玻璃(同性戀)?我下午就注意你的手了,你手長得不錯,不彈鋼琴可惜了。”

    我呆呆地看著他,尋思著要抓個大石頭朝他腦殼上狠狠砸幾下,他接著說:“看你的手,就知道你是個做老千的好料子,你相信我不?”

    我被他說得滿頭霧水:“我憑什麽信你,你以為你是誰,國家主席?”他也不惱,不急不緩地說:“我可以幫你把錢撈迴來。”我聽了兩眼一亮,卻又隻能對他說實話:“我現在錢無一分,房無一間,地無一壟,好像沒多大可能翻本。”

    他又笑了,陰陰的,問我:“你想不想知道你下午是怎樣輸的?”

    “當然想了,你能告訴我?”

    他拿出一個傳唿機遞給我,仔細看看,外表是傳唿機的樣子,但確實不是傳唿機,上麵有一個圖釘頂麵模樣的東西,他又拿出幾根皮筋,什麽也沒說,就把那東西綁在我胳膊上。接著他在自己包裏掏來掏去,好像在找什麽東西,看我一臉迷惑的樣子,說道:“老千有一張老頭票(100元),就敢說場上人的錢都是他的!”

    我問他:“你為什麽幫我?”

    他苦笑一下,幽幽地說:“不是幫你,而是幫我自己。”他拿出個小瓶子靠近了我,忽然我覺得胳膊一陣刺痛,似乎是他綁

    在我胳膊上的東西在電我,很輕,但是確實是電。

    我一把就把那鬼東西抓下來,正要扔掉,他連忙護住,接過去,問我:“你明白沒?”

    我還是有點迷糊。

    “這個是一種特殊的工業用水。”他解釋道。這句話點醒了我。

    原來那些人把這種藥水塗抹在押寶的其中一根小棍上,當這根小棍出現在桌麵上,攜帶小儀器的人就能感覺。比如說,把藥水塗抹在3號棍上,莊家出3,外麵的人就知道這次莊家出的是3;如果沒反應,那就可能是1、2、4;散戶可以押任何一門,選擇輸3就可以。可是他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呢?

    他看出我的疑惑,苦笑兩聲,講了他的經曆。他叫大偉,從營口過來,不久前聽人說我們這邊賭局很火,就想過來撈一票,帶著押寶作弊的工具過來了,他也是通過寶林進入本地的賭局。

    最初他們說好大偉出工具,寶林配合上場押錢,贏了錢對半分成。可是來了以後,很快他就發現被寶林耍了,他每次都把莊家要出的幾用暗號告訴寶林,可是賭起來的時候,寶林對他的暗號好像總慢半拍,總是被場上別人先押到。於是他懷疑寶林放水給別人,大偉坐莊的時候,寶林根本沒贏到錢。

    大偉不是傻子,看出裏麵有貓膩,馬上就和寶林終止了合作關係,改和狗剩子合作,由狗剩子帶這個小機器上場,先後也沒贏多少錢,分的那點錢和場上莊家輸的差別很懸殊。後來經過大偉的觀察,狗剩子放水(就是故意把莊家的底告訴了別人)。因為自己是外地人,又不能公開說這個事,吃了啞巴虧,迴去也不甘心。

    大偉還告訴我今天場上押寶的人,大部分和寶林、狗剩子都是一夥的,我一開局大家群擁而上,背地裏說我很“宣”(老千的行話,大頭的意思)。他之所以幫我是想出口惡氣,撈點錢再走。

    現在我才明白,我被寶林耍了!

    我又和他說以前我們一起玩瞪眼輸錢的事,大偉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沙子,拉起了我說:“小兄弟,走,我帶你到我住的地方去,和你好好嘮嘮。”

    到了他住的小酒店,他讓我去買幾副撲克,說要教我點東西,我一聽,馬上就跑出去買了幾副。

    他先給我講解瞪眼作弊的方法:“你知道‘水雲袖’嗎?”我壓根就沒聽說過。

    他也不多說,把撲克嘩嘩洗了幾次,扔在床上,讓我隨便切牌,我隨手就切了一下,他示意讓我發牌,我

    發了四門牌。他坐在我對麵,問我:“你看看我麵前是幾點?”我拿起來看,一個k和一個2。他把牌拿起來,在手裏看了看,往我麵前一丟,老天,眼前竟然是一個4和一個5!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笑笑,不以為然說:“其實在我碰到牌的時候,我已經把牌上麵的3到5張牌給彈到了袖子裏了,現在你這副撲克少牌。”原來他偷牌,在他拿牌的瞬間,手裏已經多了5張牌,加上發給他的2張牌,手裏一共7張牌,他用手把牌都握著,我便看不到他手裏有多少張牌。當他選好需要的點數後,把不需要的牌都擺放在上麵,而在往桌子上放的瞬間,不需要的牌都已被他用手指頭彈迴袖子裏了。

    他讓我站他後麵,放慢速度又演示了一次,這次我可看明白了。真相原來是這樣,原來我的錢是這樣被人贏走的。

    他像表演魔術一樣,給我演示賭局中常見的出千方法。他把牌都收攏在自己手裏,讓我看最上麵一張牌的花色,是個梅花4,然後他把梅花4扣迴牌上麵,連續發了四家牌,讓我猜梅花4在誰家。

    我毫不猶豫掀開他發的第一張牌,說:“就在這裏嘛!”結果不是,我大吃一驚,把所有牌都掀起來看,都不是。他陰陰地笑著說:“那張4沒發。”

    說著把那梅花4翻給我看。我不相信,要他再演示一遍,我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著他,他看著好笑,說:“別說你盯著,1000人都盯著也是那迴事。”他又發了一遍,我依然沒看出哪裏作弊了。

    那天晚上他教了我很多東西,雖然那些把戲在我今天看來,隻是一些剛入門的初級老千的把戲,但在當時,我徹底被他的把戲折服,以為遇到了神。

    那天晚上他教了我如何把一副牌最上麵的牌留住,等到需要了再發;如何把最好的牌都留在最下麵,需要的時候再拿出來;如何把牌給彈進袖子。

    當然他還講了有關“水雲袖”的袖子活,初級老千一般喜歡在袖子裏藏東西,這需要老千把衣服袖子處理一下,最早大都是在袖子裏放個紙殼,作為滑道,方便撲克出來進去,或者把袖子用來水燙過,做出一個模糊的滑道。

    這些初級千術也是功夫活,一時半刻學不會,也不是一天就能練成的。他隻是演示了慢動作給我看,讓我平時勤加練習,並告訴我一個出千原則:你的手必須比場上的玩家眼快,要不就會被抓到。

    他說了很多很多,但當時,我心裏隻關心一個問題:如何把錢撈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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