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做柿餅就更簡單了,任何其他的原材料都不用, 它自己就能析出甜絲絲的糖霜,不但可以自己留著吃, 有多的也可以拿去賣錢。


    “我也去摘。”沈麗華已經迫不及待地去找背簍了。


    “那你當心點兒, 別爬到太高的樹上去了,給你們算十斤兩分錢。”


    “謝姐姐,這是咱們家自己的活兒,我不要錢。”沈麗華認真地說。


    “也行,咱們不用見外。”謝華香笑著說。


    “我也去,我也不要錢。”張建民也說。


    “你們……”沈穀倉的嘴巴鼓鼓的,這一個兩個的, 發揚什麽高尚品格啊,倒顯得他很貪財似的,可分明這給錢的事也不是他提出來的啊!


    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一下,他決定裝傻到底,他是傻子才主動把錢往外推呢!


    “也好!”謝華香笑眯眯地說,“建民,你跟幺妹先去吧,穀倉,你先跟我出去,抱個冬瓜迴來。”


    “啊?為什麽是我啊?”他正摩拳擦掌地打算馬上就衝出去多摘點兒柿子迴來多掙點兒錢呢!


    謝華香板起臉:“怎麽,你吃了我這麽多好吃的,這點兒小事我還使喚不動你了?”


    “不是不是!”沈穀倉立馬兒慫了,“你讓我幹啥都行。”


    於是屁顛屁顛地跟著謝華香出去摘冬瓜去了,謝華香囑咐他自己去沈家的自留地上,揀那個最老最大的冬瓜摘了給抱迴去,沈穀倉有心要討好她,上趕著說:“我們家自留地上也有冬瓜,前些日子我就看著熟了,反正一時半會也吃不上,要不我也摘迴來?”


    “先不用,留著,第一迴 不做那麽多,萬一賣不出去,我可不虧大了。”謝華香讓沈穀倉自己去摘冬瓜,她去了一趟大隊部,問人要了點兒生石灰,別人問她做什麽用,她也不瞞著,直接說,“嘴饞了,想做點冬瓜糖吃,弄點石灰水泡冬瓜。”


    旁人嘴裏不說什麽,轉頭等她走了,都是連連搖頭,庭生娃這媳婦啊,好看是好看了,就是實在太饞,娶個饞媳婦,什麽家底都得給吃窮咯!


    所以啊,娶個嬌滴滴的城裏媳婦,也沒啥值得羨慕的。


    別看沈穀倉個頭小,可力氣那也是杠杠的,快有他個子那麽高的大冬瓜,硬是被他連拖帶拽地,通過地道弄到了山裏,謝華香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腦袋:“辛苦啦,到時候冬瓜糖做出來,你可以多吃幾塊。”


    做冬瓜糖用肉質肥厚的老冬瓜最好,先把厚厚的冬瓜皮削掉,切成小條,然後用石灰水浸泡。


    石灰水是用石灰和水按照百分之二的比例融化而成的,靜靜地放置一段時間之後,石灰水沉澱下來,這時就可以取上層的清液來浸泡冬瓜,作用是防止冬瓜煮軟,做出來的冬瓜糖比較爽脆。


    這冬瓜泡上,天色也快暗下來了,沈麗華和張建民各自背著滿滿一背簍的柿子迴來。


    沈麗華一見謝華香就忍不住興奮地說:“謝姐姐,山上真的好多柿子啊,你看我們隨便摘摘就摘了那麽多,還有些在樹上熟得都紅透了,我都吃飽了。”她興奮得臉蛋都紅撲撲的。


    謝華香捏了捏她最近長了不少肉的臉蛋:“你肯定又不聽話,去爬樹了吧!”


    沈麗華嘿嘿地笑。


    張建民站在她身後笑得溫和,大概是先入為主的關係,謝華香居然在他的臉上看到了寵溺的笑,好像在說,她就是這麽調皮,我能有什麽辦法呢,隻能由著她咯!


    哎呀,不行不行,這想的是什麽呢,人家都還是孩子呢!


    沈穀倉羨慕得不行,背上背簍非要去,謝華香勸她第二天再去都勸不了,隻好讓沈麗華和張建民再陪著他走一趟,千叮萬囑三個人千萬別走散了,看天黑了就趕緊迴來,千萬別貪多。


    沈穀倉見了張建民還是有些訕訕的,故意磨磨蹭蹭地走在他的身邊,趁著沈麗華沒注意,悄悄說道:“今天謝謝你沒說出來啊,以前是我錯了,你是個好人,以後我再也不跟你作對了,你以後有啥要我做的隻管開口,我隻要能做到,肯定能幫你做到的。”


    “不用了。”張建民淡淡地說,“我不說出來也不是為了你,隻是不想讓華香姐擔心罷了。”說完加快腳步走到沈麗華的身邊,擺明了就是不願意跟他多說的樣子。


    沈穀倉無奈地撇撇嘴,厚著臉皮又跟了上去。


    也是合該他倒黴,別人摘柿子什麽事都沒有,偏偏他就遇上馬蜂窩了。


    也不知道沈穀倉這倒黴孩子遇見馬蜂窩的時候腦子裏是進了什麽水,本來避開也就算了,可他居然從地上撿起一塊大石頭,“啪!”地把馬蜂窩給砸了。


    這馬蜂不可就炸了窩了嘛,一大群馬蜂一股腦兒像一群小型轟炸機似地朝他衝了過來。


    “媽呀!”沈穀倉嚇得大叫一聲,立馬抱頭鼠竄,偏偏腳下踩到一塊石頭一滑,“吧唧”一下摔了個嘴啃泥,巨大的轟鳴聲在他的腦後盤旋。


    “完了完了!”沈穀倉抱著腦袋想,聽說馬蜂能蟄死人的,這迴他可算是活不成了。


    奇怪的是,預想中的劇痛並沒有落到身上,耳旁響起“唿唿”的風聲,然後是張建民的怒吼:“快跑!”


    原來是張建民脫下了身上的衣裳,正用力揮舞著幫他趕馬蜂呢!


    沈穀倉手腳並用地爬起來,慌慌張張地跑了幾步,忽然又轉頭迴來拉他:“你,你也快跑啊!”


    沈穀倉這時也反應了過來,撿起一根帶枝葉的樹枝,一邊跑一邊拚命地揮舞著,兩人一塊兒跑到了一條溪邊,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沉到了水裏。


    溪水有些湍急,兩人在水中憋氣憋得臉有些變形,不經意間,目光就對上了。


    沈穀倉趕緊換上一副討好的表情,張建民微微皺了皺眉,目光中有些嫌棄地轉開了頭。


    又過了一會兒,張建民探出頭去換了口氣,然後說:“起來吧,沒事了。”


    那群馬蜂找不到目標,大概已經迴去重建家園去了。


    沈穀倉拉著張建民濕漉漉的衣袖:“謝謝,建民哥,你真的太好了,你這人怎麽這麽好呢,要不是你,我肯定會被馬蜂蟄死的,我這條命以後就是你的了,往後你要我幹啥我就幹啥,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最後這句話,是從電影中學來的。


    張建民嫌棄地甩開了他的手:“我要你的命有什麽用。”


    忽地神色一凜:“遭了,幺妹!”說完便飛快地跑了出去。


    沈穀倉也緊張起來,撒腳丫子往迴跑。


    還好沈麗華還什麽都不知道,傻樂傻樂地在摘柿子,遇上特別熟的,就毫不猶豫地塞進口中,吃了個心滿意足,突然看見兩個渾身濕噠噠的家夥,不免皺眉:“你們倆又幹啥去了,弄成這樣,柿子摘了嗎?看看,我都摘半筐了!”


    張建民二話不說,背起背簍就摘了起來。


    沈麗華狐疑地看著沈穀倉:“快說,你是不是又欺負人了?”


    沈穀倉不滿地說:“說什麽呢,我是這樣的人嘛!”


    “你當然是這樣的人,快說呀,你到底幹嘛了。”


    “沒什麽,天氣太熱,下水裏洗了個澡。”張建民淡淡地迴答了一句。


    信他才有鬼呢,真是自己去洗的澡會連衣裳也不脫?沈麗華在心裏吐槽著,眼尖地發現張建民耳根後麵的脖子上腫起了老大的一個包。


    “快停下,給我看看你這兒怎麽了?”沈麗華伸手抓住張建民,踮高了腳跟去看他的脖子。


    張建民側身想要閃避:“沒什麽。”


    “怎麽能沒什麽呢,都腫成這樣了,該不會被什麽咬了吧!”


    “大概是被馬蜂蟄了。”一旁的沈穀倉弱弱地說,看來他又闖禍招惹了馬蜂窩的事是瞞不住了。


    “馬蜂蟄了?”沈麗華驚唿,“快蹲下來!”說著用力把張建民往下一扯,逼著他蹲在自己的身前,二話不說,趴上去就朝他脖子上的大包吸了一口。


    少女溫軟的嘴唇吸上來,嚇得張建民往上一蹦,一臉驚恐:“你,你幹什麽?”


    沈麗華著急地說:“馬蜂有毒的,得馬上把毒汁吸出來才行,你別怕,就一點疼,這樣才能好得快。”以前她小時候也被馬蜂蟄過,她哥就是這樣幫她的,雖然吸的時候是有點兒疼,但吸出來很快就不疼了。


    張建民用手捂住脖子,臉上都紅透了:“不用了,髒的。”他不由得自慚形穢起來,那樣一個幹幹淨淨的小姑娘,怎麽能來給他吸腫包呢!


    “趕緊的,快過來,不然待會毒汁上了腦子裏,你人就傻了。”這也是當初沈庭生嚇唬她的話,目的就是為了讓她以後都不敢再去碰馬蜂窩,這傻姑娘就一直記在心裏麵,還當真了,她這會兒是真著急害怕張建民會變傻了。


    第130章


    沈穀倉也在一旁著急地催:“對呀, 哥,你就聽我麗華姨的話吧!不然來不及了。”活生生地把張建民的輩分也給帶低了一輩。


    被他們這麽一說,張建民的心裏也有點發毛:“那,那你來幫我吧!”他伸手指了指沈穀倉。


    沈穀倉瞧著他脖子上那個紅腫透亮的大包,心底裏有點兒發怵, 但想到人家可是為了救他才變成這樣的, 立刻就顧不得嫌棄了, 英勇地把嘴唇湊了上去,使出吃奶的力氣狠命一吸!


    “啊!”痛得張建民忍不住叫了一聲。


    “呸呸!”沈穀倉把嘴裏吸出來的東西吐到了地上, 沈麗華又讓他趕緊去喝口水漱漱口, 他就趕緊往溪邊跑過去了, 一路上張大這嘴巴唾沫都不敢咽的, 就好像滿嘴裏都是□□一樣。


    “建民哥,咱們不摘了, 迴去吧,我謝姐姐那兒有藥, 待會讓她給你塗點兒藥, 很快就能好了。”沈麗華扯著張建民的袖子,憂心忡忡地說。


    張建民看她一眼,不知怎麽的又想起剛才的那種溫軟的感覺來,不由得臉上又是一紅,垂下頭低低地應了一聲:“好。”


    三個孩子迴來找謝華香,謝華香倒是也沒仔細問究竟怎麽弄的,隻讓他們以後當心一些, 便去找了藥膏給張建民給塗上了。


    三個人這次帶迴來的柿子雖然不多,但加上之前的那些,已經有好大的一堆了。


    吃過飯之後,一群人圍著這一堆柿子,耐心地一個個都削幹淨了皮,當然柿子蒂是要留下的,然後用棉線把柿子蒂綁起來,串成長長的一串,懸掛在屋簷下曬幹。


    待全部的柿子都削好掛上去,屋簷下就好像掛了一道黃澄澄的簾子,隨風擺動,憑添幾分意趣。


    當然削下來的柿子皮也不能扔掉,裝在簸箕裏,攤開曬幹。


    哪怕是這樣秋高氣爽的好天氣,也得要曬上二十天左右的時間內,要是萬一不幸遇上了連續好幾天的潮濕雨天,一個不留神曬著的柿餅就會發黴了。


    把柿子都掛好,這天也晚了,第二天早上謝華香要去上工,就交待了許秀蓮,那冬瓜要泡上一個晚上的石灰水,等第二天早上,就幫忙把浸泡過石灰水的冬瓜清洗幹淨,然後再用清水浸泡,每隔兩三個小時就換一次水,浸泡一整天,以確保沒有石灰味殘留。


    泡了一天之後,謝華香收工迴來,把冬瓜塊撈出來,放入沸水鍋裏麵,煮五分鍾。


    煮好的冬瓜撈出,瀝幹水分,先稱一下有多重,然後取重量為冬瓜一半的白糖,大刀闊斧地撒在冬瓜上,一層冬瓜、一層白糖地鋪好。


    沈麗華和沈穀倉是見過謝華香做吃食的時候的豪爽勁兒的,在她手裏,各種別人眼中的高檔食材就跟不要錢似的,可著勁兒放,但還別說,她鼓搗出來的東西,就是好吃。


    許秀蓮和張建民眼睛都瞪大了,這麽多的白糖撒下去,這能不好吃嘛!


    進來山裏幹活的沈庭生他們也知道謝華香又在鼓搗吃食了,沈庭生還特地繞過來看了一眼,看見她不要錢似的往冬瓜裏撒白糖,也什麽都沒說。


    張建民從他的眼裏看到的,隻有發自心底的讚賞,仿佛在說,我媳婦真能幹。


    冬瓜大概要糖漬個兩三天。


    糖漬後的冬瓜硬而透明,冬瓜裏麵的水分和白糖充分混合,形成黏糊糊的糖水,散發出甜膩膩的氣息,對這些以往隻有過年的時候,才能吃上一兩塊糖的孩子來說,這些冬瓜塊可是有著致命的吸引力的。


    但張建民的自製力極強,哪怕是再想吃,也能控製住自己不去看一眼,沈麗華是去了上學不在家,就算在家,她也是個乖巧的,隻要謝華香不發話,她也肯定不會去吃。


    沈穀倉肚子裏的饞蟲抓心撓肺的,可為了不被張建民比下去,他硬是給忍住了,沒有誕著臉向謝華香討一塊來吃。


    倒還不如去惦記掛在屋簷下的柿子了。


    柿子曬了幾天之後就要捏軟排期,也可以說是“定型”,用手指小心地捏柿子,讓它們都變成同一樣的形狀,這樣曬出來的柿餅才好看。


    謝華香便把這個捏柿餅的任務交給了每天放學迴來的沈穀倉,他每次吃完以後,都悄悄摸摸地把掛在最底下的那個柿子給摘下來偷吃掉,也不知道別人是沒發現還是根本不在意這些,倒是沒人說過他什麽。


    眼看冬瓜漬好了,這天收工迴來,謝華香就把漬好的冬瓜塊和糖水一起倒進鍋裏煮開,煮沸後改成中火,一邊煮一邊不停地攪拌,白糖清甜的氣息散發出來,整個屋子都是甜蜜的味道。


    冬瓜塊慢慢變成了乳白色,糖水逐漸變濃,成為糖漿將冬瓜包裹在其中,生出很多泡泡來。


    這個時候就要很小心了,一看到糖水收幹,立刻就要停火,不然的話,一旦煮得過火,糖漿就會變色,那冬瓜糖就沒有那麽雪白好看了。


    收幹糖水以後,將冬瓜塊倒進簸箕裏晾涼,瓜肉變涼以後,可以看到有白色的糖粉在表麵析出,摸起來有種沙沙的手感,這個時候,就要用大勺子輕輕地攪拌,越攪拌,析出的糖粉就越多越細,做出來的冬瓜糖也就越好吃。


    等到冬瓜肉由軟變硬,這冬瓜糖就做好了,謝華香拈起一塊,在沈穀倉巴巴的目光中,手指轉了一個圈,塞進了自己的嘴裏,嚐了嚐味道,然後點點頭:“嗯,不錯。”


    做好的冬瓜糖是要用密封的壇子好好地收起來的,不然迴潮了就變得黏黏糊糊,不好吃了。


    沈穀倉眼巴巴地看著她把做好的冬瓜糖都收到了壇子裏,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說好的他搬冬瓜出了力,讓他多吃點兒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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