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淵被眾妖男逼進,身體更是向後仰去生怕觸碰到哪個不該碰的人。睍蓴璩傷隻可惜這群人並沒有將莫淵的惶恐不安及怒氣看在眼中,更是加把勁兒的向他懷中鑽。


    莫卿在一旁看了,不禁小臉兒都氣黑了。忽聞門外長老們的邀功獻媚之聲,莫淵這才明白過來是怎麽迴事,終於知道為何宮中會來了這麽多妙明其妙的妖人。


    看著卿兒越來越黑的小臉,莫淵的心,都要跳出來了。不知為何,明明卿兒隻是個孩子的,可是有的事情還是不願讓他看見,即便不是他莫淵的過失。


    “行了!都夠了!都給朕滾出去!”莫淵終是爆發。


    可惜的是,這些男子長久於紅塵中賣笑賣相賣皮囊,哪裏曾見過這般氣宇非凡的金主。與其渾渾噩噩終生被人踐踏,倒不如為自己盡力爭取個好金主,還能少受些罪。麵前的蛇君,不但家室,身份,還是地位都能稱得上一等一的好貨色。更何況他這般謫仙樣貌,取悅他的同時也愉悅了自己。


    於是眾男隻當莫淵這是不好意思,害羞的說辭,沒一個將他的話放在心中。那毛手毛腳的,更是變本加厲。


    忽然周遭寒氣凝聚,卻是莫淵真的怒極了去:“都當朕說的話是空氣麽?來人啊,將這群不知來曆的人,都給朕清出去。若有不從,格殺勿論!”這句格殺勿論倒是很輕易的灌進了這些個妖男的耳朵,眾人紛紛跪倒在地,整個書房從方才的熱熱鬧鬧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久聞蛇君威名的妖界男子,有的甚至因為懼怕,跪在地上嚶嚶的抽泣了起來。本想為自己尋個好去處,沒想到卻要搭進去一條小命,這讓他們,好不冤枉。


    門外長老忽聞屋內蛇君不悅,竟是將侍衛們都喚了進去。還以為是哪個粗鄙的小子粗手粗腳礙了蛇君的眼。等進來一瞧才發現,蛇君正在氣頭上,不大的書房裏間跪滿了人。連小主子都被蛇君兇神惡煞的瞪著。


    接二連三的,這些個為老不尊的老家夥也“噗通噗通”跪在了莫淵腳下。


    別人許是看不透卿兒,但莫淵自己的兒子,他卻了解的很。今夜之事,分明是這小子頑劣的惡作劇。可惜今夜在場的人都著了他的道,還以為是個邀功請賞的好機會。


    單說三年前因為蜘蛛精一事卿兒發瘋一般的抗拒就知道,他哪裏容得下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在他身邊,更何況今晚竟是招來這麽多的人。


    這是在告誡他,家中來了如此居多同他搶爹爹的人,可是爹爹卻什麽都不知道。這是要告訴他,趁早將這些鶯鶯燕燕都趕走了去,他才會消停。這也是敬告他,他這個一家之主當得並不稱職,竟是讓這些長老們做了他的主。


    輕輕招手,莫淵欲將莫卿喚來自己的身旁。可莫卿瞧見他這溫柔和煦的慈愛笑容,竟是將頭扭去一旁:“哼。”他才不要理他呢。


    今晚之事,本事他自己挑起的事端,可是在看見莫淵被這群妖豔嫵媚的男子圍做一團時,竟是沒來由的嫉妒的發瘋。連莫卿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麽了,更是不敢保證再有多久就會忍不住將他記得前世今生所有的所有,同莫淵訴去。


    怕隻怕,還沒等他開口,這人就被別人搶走了去。


    這小東西還在鬧別扭,莫淵心中好笑,明明是卿兒的惡作劇,為何這小東西得逞之後卻是悶悶不樂的?在莫淵看來,這一切都是卿兒對父親的獨占欲罷了。


    這一迴,不光隻有手勢還配上了無限寵溺的語氣:“卿兒,過來,爹爹抱。”


    做什麽用這麽膩死人的聲音喊他!莫卿心中憤憤不平,在這麽多人麵前還這樣,他又不是小孩子了,用不著他哄,小臉兒也是羞的緋紅。可心中這麽想,腳下卻不聽使喚的往莫淵跟前慢慢移去。嘴巴裏還不承認的強道:“卿兒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聽聞莫卿的申辯,莫淵好笑的很,從一個小娃娃嘴中說出自己不是小孩子,果真可愛的緊,卿兒就是他的寶。


    將扭扭捏捏來到自己身旁的小家夥托了起來,擱置在腿上,世間男女即便再美麗妖媚,也不及懷中人兒分分毫。


    書房中滿地的人,哆哆嗦嗦抖成篩子的長老們,嚶嚶哭泣滿心懼怕的妖豔男子。不僅卿兒輕鎖眉頭,就連莫淵也緊緊皺起了修眉。


    “行了,都出去吧。人是哪裏來的,就送迴哪裏去。不要讓朕在宮中再看到就是了。下去吧。”想來那不舉的謠言真心嚇壞了族中的長老,才使得他們做出這般沒羞沒臊的事兒。無論世間的傳言怎樣,無論他是不是不舉,今生他也隻會隻有一個孩子,那便是卿兒。


    颶風來的快,退的也快,這屋子裏的人就像是莫卿心中的抑鬱,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不多一會兒卿兒就又恢複成了那個活潑可愛的小孩子。


    “鬧騰夠了?爹爹可是要被卿兒折騰死了呢。”看著懷中恢複精神的小東西,莫淵被緊緊攥住的心,終於鬆了一口氣。卿兒這孩子,折騰起人來,還真是同皇弟有一拚。


    莫卿怎會聽不到莫淵的問話?隻是這樣沉默,不過是不想搭他的茬罷了,他是不會承認自己惡作劇來著。見莫卿不做聲,這小孩,從小就這麽精明,長大了可怎麽辦?


    好不容易折騰了大半夜,這爺倆都是累的夠嗆,管他會不會把持住自己,如今還是補覺來的實在。莫淵抱起已是昏昏入睡的卿兒往寢宮而去,睡著了,就不會有太多雜念……


    明媚的日頭伴著莫卿的好心情一同徐徐升起,在奶娘的陪伴下,莫卿用了早膳準備去院子裏曬曬太陽。可這一到院子裏小小的卿兒就傻了眼睛,這些天見到的風塵男女是都被送走了沒錯,也的確是一個都不剩也沒錯。


    可是這滿院子裏劍拔弩張的氣氛是怎麽迴事?那些個外頭來的男男女女走了,怎麽又補上了這麽多衣著華貴的少女?瞧這架勢,環肥燕瘦應有盡有,這到底是哪裏來的人啊?!這還有完沒完了!


    “啊!小皇子!好可愛呀,姐姐抱抱。”突然從花廳衝出來個嬌媚的姑娘,媚眼細長閃著精光,一瞧就是典型的蛇族美人。


    “什麽什麽?小皇子?在哪裏?我也要抱!”又是一個。


    一道興奮的動靜引起了無數人的興趣,少女們爭先恐後的往莫卿這邊來,都打算和他這個名副其實的小皇子親昵一下。這可真嚇死莫卿了,這若是真被所有女人挨個抱抱,還不得被她們蹂躪死。不要像見了毛茸茸的小動物一般瞧他!他討厭死她們了!


    好好端詳著衝他而來的女子們,其中倒是有幾個相熟的麵孔,仔細一瞧,不是青長老和南長老家的千金麽?好呀,送美人送不成又將自己家閨女送進了宮中。隻一夜之間,人員就已更替完畢,速度還真是快。該死的爹爹,還管不管了!這到底是卿兒家還是別人家啊!


    外人出出入入就這麽容易嗎?若是這樣還要蛇宮外的那些個勞什子陣法有和用處。這些人想攀上枝頭變鳳凰之心天地可昭,長老們若不是為權為利,誰願意將自家寶貝女兒送進宮裏來給別人當後娘?!


    既然人家來是找他爹爹的,那莫卿就當做了善事,帶著她們去找她們想見的人。帶著眾多姐姐,故技重施,這迴爹爹若不再管管他的長老們,改日被人賣了還要替人數錢呢!


    不行不行,光有漂亮姐姐們還不夠,揚起燦爛的微笑,莫卿竟是從莫殷的書房搜出了幾幅美人圖一並帶著。一行人就這麽聲勢浩蕩的往大殿而去,這會兒莫淵正在同重臣長老們商議要事。


    不僅要莫淵丟臉,更是要這些個女子在自己老爹麵前結結實實的丟迴臉,讓他們老爹裏子麵子都不剩。


    大殿之上的人們遠遠的就瞧見殿外烏壓壓的來了一群人,近了才發現竟是莫卿領頭,後麵的都是各府千金。大家閨秀們眼中隻剩下帝位上的蛇君,誰還管殿上立著的自家老爹。彼此互相看了一眼,爭先恐後的往蛇君的方向撲去,生怕落了後讓別人搶去先機。


    頓時大殿亂作一團,更有重臣之女在殿上打架鬥毆者不計其數。這發髻也淩亂了,衣衫也扯壞了,老爹的臉,更是丟淨了。不等莫淵發怒,眾家老爹已是將自己的寶貝女兒們拽到身後,才算平複了這場混戰。可是大小姐們哪裏會服氣?都躲在自己爹爹背後吹胡子瞪眼好不熱鬧。


    莫卿不時湊上來一句:“卿兒這裏還有皇家畫師絕筆的美人圖若幹,恭請爹爹賞析。”說著便在大殿之上攤開了手中的美人圖,這哪裏是美人圖呀,其畫麵精致倒是精致,隻是這內容不堪入目蹬不得大雅之堂,讓人唏噓不已的是,美人,早已換成了美男……


    接下來迎來的便是沉默,再沉默。爹爹的沉默,眾臣的沉默,宮人們的沉默,各府千金們的沉默,大殿上死寂一片。


    終是莫淵無法再行忍耐,輕撫額跡道:“今日之事,極為荒唐,以朕做表率,眾卿還得迴去嚴加管教兒女才是。”法不責眾,莫淵總不能將所有人都懲戒了去。


    參與這場鬧劇的人實在太多,不僅有為蛇族地域外族侵略的大將,更有輔佐蛇族幾千年的三朝元老。若是一並罰了去,怕是這朝堂之上在無人可以前來議會。莫淵隻好讓他們將自己的女兒帶迴去嚴加管教,從此蛇宮不得官宦人家的兒女進入。


    莫淵端坐在大殿之上看著自己的寶貝卿兒,這孩子越是笑的燦爛,心中就越是生氣。此情此景,真是讓他這個做爹爹的哭笑不得……今日這惡作劇,還是出格了。孩子得好好管教一番才是。既然事情是莫卿想出來的,又是他挑的頭。莫淵身為他的父皇責無旁貸,自是要以身作則好好教訓教訓這個壞小子。


    蛇宮有史以來頭一次在大殿之上鬧出這等荒謬無禮的亂子。任誰也想不出族中長老和重臣的愛女們會為了一個男人爭風吃醋而在殿上大打出手。雖說這男人是蛇君,也不合乎情理。然而挑起這場鬧劇的,就是蛇族如今唯一的皇子——莫卿。


    真是太不像話了!


    精明如莫卿,還等著你下朝來捉他迴去訓斥一頓麽?早早的,莫卿就逃之夭夭獨留莫淵與眾臣守著這尷尬的大殿幹瞪眼。


    美人圖也該還了,卿兒索性去皇叔那裏避避風頭。這美人圖是莫殷的,他不會見死不救。


    莫殷的書房,一般輕易不會讓外人進去,平日裏打掃整理都是他親力親為。今兒個可是奇了怪,莫殷整理書架時竟發現,好不容易托人從彌煙求來的珍貴字畫中,唯獨少了他的美人圖。


    會是誰拿的呢?胡殊?不會,雖說胡殊這個色胚整日裏滿腦子都在想些有的沒的,可這畫卷的存在他並不知曉,那又會是誰呢?不會真被胡殊發現了去吧?那今夜胡殊豈不是要折騰死他?不會不會,這美人圖他向來藏得仔細,沒可能被胡殊知道。


    正來迴踱步苦思冥想著,到底會是誰拿走的呢?就瞧見莫卿貼著牆邊兒鬼鬼祟祟貓了進來,啊哈,小賊,哪裏跑。莫殷大步一邁捉住莫卿就往書房裏屋帶。生怕這小子見了他又抱著他的美人圖逃出去招搖過市。


    可是莫殷又怎會知道這畫中的絕色春意今日在大殿上已是被百官欣賞了個遍。


    “說,你帶著我的畫卷幹什麽去了?”莫殷心驚不已,就怕這小子拿著他的美人圖到處胡作非為。


    “二爹爹......”莫卿聽見莫殷的問話反倒是甜甜的叫起了他二爹爹。


    “別玩花樣,趕緊說到底幹嘛去了?”莫殷根本不搭莫卿的茬。


    宮裏誰不知道他倆就是鬥氣拌嘴的冤家,平時讓卿兒叫他一聲皇叔都老大不樂意的,今天竟是改口如此親昵的叫他二爹爹。這小鬼心裏肯定憋著壞呢!


    莫卿瞧見莫殷這般緊張,竟是眯著大眼睛咯咯的笑了。將今日發生的一切都當做是笑談告訴了莫殷,不論是眾家千金在朝堂上打群架也好,還是莫殷的美人圖閃瞎了眾人的眼也罷,莫卿一個字不落的同莫殷說了去。


    再瞧莫殷,聽聞此話,臉色已是慘白兮兮,他的小祖宗啊,這下禍可是闖大了。闖了大禍不說,竟是拽上莫殷來墊背,莫殷這是招誰惹誰了!一會兒這小祖宗的爹一定會到處找他教訓他,莫殷可不能把小祖宗留在這兒。


    蛇宮的大殿,本是威嚴的蛇族皇權的象征,神聖不可褻瀆。受到曆代蛇君神明的庇佑,才使得蛇族人丁旺盛富強且又昌盛。在大殿上互毆已是不敬,即便是法不責眾,百官也該知道定是罰俸三年以作懲戒。


    卿兒竟是將莫殷的美人圖在大殿上公然攤開在眾人麵前,那上麵的畫幅連莫殷瞧了都會麵紅耳赤,如此不堪入目的東西就算是彌煙禁宮的絕筆寶貝,擱在大殿上也是大大的不敬!這若是問起來,卿兒少不了頓責罰,弄不好連他莫殷也要跟著思過。


    隻是思過也就罷了,若是再被胡殊知道了去,該是怎樣想他?想他莫殷怎麽說也是個冰清玉潔的人兒,難不成以為他欲求不滿才好?撇頭看還在興奮中的小東西,都被卿兒害苦了!


    “卿兒,依二爹爹我看,你還是乖乖迴去同你爹爹認錯吧。”莫殷順著莫卿的稱唿盡力遊說他迴去。卿兒留在這兒,怕是隻會引火上身,還是早早趕他迴去才好。雖然莫殷聽到今日大殿上的盛況後,心中也很是過癮。


    莫卿心中暗度,哼,剛才叫他二爹爹不是不答應麽?現在裝什麽二爹爹?裝什麽好人,聽完了爽完了就過河拆橋趕他走?他才不會就這麽便宜了莫殷呢!


    “二爹爹,你不留卿兒在這躲躲麽?”莫卿的年齡漸漸長大,這假哭的本事也是練就的如此爐火純青。


    吃慣了莫卿的虧的莫殷怎會不知道這孩子又在裝可憐。上過一次當就算了,哪有再上一次的道理。


    “不是二爹爹我不幫你,你也知道的,二爹爹我現在才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已經顧不得上你啦。”莫殷無法,隻得將實情說出。他真的不想這麽快就被人抓包啊!


    “哦。好吧。如果皇叔你不讓我躲在這裏,那我一出去就去找我胡叔,就說今天的事兒你也摻合了一杠子,這美人圖就是你給我的!”莫卿變臉竟是比翻書還快,他就不信今天不能在這躲上一躲。


    要說為何偏偏選了莫殷的書房不是別處,人小鬼大的莫卿自然有他的道理。誰都知道平日裏莫殷充當著嚴厲的教導者無時無刻不敦促監管著莫卿身為皇子的一舉一動,稍有不合禮數的就是一頓訓斥。誰能想到那絕色美人圖竟是流出於莫殷的書房。


    加之莫殷的書房向來不讓除了胡殊以外的人進入,更顯得神秘禁忌。真若是將蛇宮翻個底兒朝天來尋找莫卿,侍衛們也會默契的繞開莫殷的書房,誰都不想被暴怒的二爺責罰一頓。所以,這裏就成了莫卿絕佳的隱匿地點。


    “你威脅我!”想他莫殷,按人類的規矩論來,在蛇族中怎麽說也是個親王。又是彌煙王朝的大國師,從來沒有人敢同他大唿小叫,更何況是威脅他。莫卿這小子真真把他氣個夠嗆。


    挫敗的窩進自己的圈椅中,莫殷抑鬱的瞧著一邊兒氣定神閑的卿兒。他倆同時躲在這書房裏,怎麽看怎麽有股子狼狽為殲的感覺。


    此時外麵,似乎並沒有他倆想象的那樣大事不妙。


    “主子,這都一天了,殿下還沒迴來,午膳也沒用過。要不要老奴去把他找迴來?”莫玉畢恭畢敬的在莫淵身旁提醒。


    今天小主子做的的確是有些過分了,陛下很是生氣,小主子一天沒露麵,陛下也沒有派人去找。莫玉很是擔心,故而才忍不住在莫淵耳邊提了一句。瞧見今日陛下這等生氣的樣子,隻有這樣沉默不語才叫人害怕,隻希望殿下迴來陛下不要揍他才好。


    “無礙,餓極了自己就迴來了。蛇宮就這麽點兒大,他能跑到哪裏去?”莫淵也不抬頭,隻專心盯著手中的書卷。


    今日真的是氣煞他也,以往隻知道卿兒不過是淘氣,喜歡到處搗蛋。沒想到竟是如今天這般惡劣。他莫淵含辛茹苦又當爹爹又當娘親的將卿兒拉扯大,好不容易過了六個年頭,自認為在卿兒的教導上問心無愧還算得上稱職。


    誰知卿兒今日在大殿之上的所作所為,相當於結結實實的在眾臣麵前給他了一巴掌。身為人父,竟是這樣的失敗。日後百官又會以何種態度來看待他這個連自己兒子都教導不好的蛇君?他枉為蛇君,枉為人父。


    心中抑鬱難以抒發,手中的書卷一整日都停留在一頁上。卿兒若是迴來了,也不是責罰一頓就能解決的。這會兒莫淵隻覺焦頭爛額腦仁子生疼。抬手輕柔自己的太陽穴,他該拿卿兒如何是好。他想不出,他的卿兒怎會做出這等頑劣之事。


    莫玉依言不去尋找莫卿,心下已是冷汗連連。“蛇宮就這麽點兒大。”虧蛇君能說的出來,幽禁的蛇宮同人界皇宮相比,更是華麗宏偉的出奇,並不是那依靠人力得以建成的宮殿所能匹敵的。陛下這分明是在說氣話。


    放任殿下而不去尋他,難道陛下這是打算舍棄殿下不管了嗎?一路走來,莫玉跟隨著他二人共同度過了整整六個春夏秋冬,他們父子情深,蛇君更是一汪深情,難道真的要結束了嗎?淵後男被不。


    不好不好,莫玉尋了個出去瞧瞧的名目,從莫淵身旁離開了去。出了大事,得找到二爺和胡公子商議才好。莫玉急急忙忙奔莫殷的西宮而去。


    來到西宮的莫玉問了一圈宮人,迴答都是沒見著二爺。而胡殊公子今日一早就出去辦事去了。莫玉奇怪,怎麽殿下不見了,連二爺也不見了呢?沒找到人,莫玉隻得悻悻離開。路過二爺書房時,本想上前敲門問問可在裏麵,猶豫了半晌還是抽迴了欲擊門扉的手,從台階上下來。默默地離去了。


    門外的身影,可把裏麵的倆做賊心虛的人兒驚得不輕......


    待到莫玉走了,莫殷暗自慶幸,幸虧今日胡殊早早的就起身外出辦事去了,不在蛇宮之中。再瞧莫卿,他何必要因這小鬼的威脅之語逼得傻乎乎的不出去呢?這可是他的西宮!


    莫殷起身欲要離去,卻被莫卿拽住了衣角:“二爹爹,你要去哪兒?!”


    “我說小子,這都一整天了,你看著我巴巴的不嫌累的慌啊?你餓不餓?不要出去吃飯麽?你不餓的話,我可是餓的很。不陪你在這躲貓貓了,我得出去吃飯!”莫殷轉過身來掐著腰盯著坐在原地的小鬼,怎樣,怕了吧!


    “咕嚕......”莫卿剛想反駁,就被這道聲音吸引了過去。原來是躲在這裏一天,也沒吃東西,這會兒肚子已是不滿的發出控訴。頓時小臉羞得如熟透的果子。


    再精明的小鬼也還是個孩子,莫殷笑了:“迴去吧,走。”


    “不要!我不迴去!要不,二爹爹,今天我就在你這裏將就將就吧?”說著,莫卿也站起身來跟在了莫殷身後。


    “什麽?!哼!我這沒準備皇子殿下您吃的晚膳!鄉野粗食登不上大雅之堂,您還是迴去吧!”莫殷真是要被卿兒氣死了,這孩子嘴巴怎麽就不能學著軟一點兒呢?!


    “哎哎!皇叔,皇叔!”任莫卿在莫殷身後怎樣喚他,莫殷也是頭也不迴的走了!


    莫卿在皇叔這裏碰了一鼻子灰,自討了個沒趣兒。連主人都走了,他還賴在人家的書房不出去作甚。可是實在是不知道要去哪裏又不想迴到莫淵身邊,這可如何是好。


    每每想到莫淵畫案上未完成的畫卷,心中就是莫名的心痛。明知道那上麵的人也是自己,可為何就是嫉妒的要命,過不去這道坎兒呢?今日說起來,也不過是因為心中嫉妒的發狂,才不經過大腦的做著這般荒謬的蠢事。


    莫淵總會拿幼子頑劣這借口替他搪塞過去,可是莫卿知道自己今日實在過分了去。早已不是什麽頑劣一詞就可以推脫得了的,想是莫淵也該因為他接連不斷的闖禍心力憔悴了吧。


    漫無目的的在宮中行走,出得莫殷的西宮才知道,莫淵並沒有派人四處尋他,這蛇宮上上下下的,和以往一樣寧靜,好似今日的荒唐之舉不曾發生一般。想來莫淵正在氣頭上,已是懶得見他放任自流了。或許,已是對他失望至極。


    偶爾路過的宮人見了莫卿竟是默默地低下頭繞道而行了去。嗬,看來他的好日子到頭了。莫卿心中不禁自嘲。


    若是他拋棄了他,莫卿便不會再與他親近。本是迴大殿的腳步不知為何卻來到了花園。蛇宮一年到頭四季如春,花園中花團錦簇爭奇鬥豔,穿梭於這花海之中,莫卿卻感受不到半點兒生機盎然的喜悅之情。


    心情沉重,天地也黯然失色,再美好的景物落進莫卿眼中,也不過是蒼白浮雲。


    邊走邊是默默流淚,若真是這般輕易就可以將他拋棄,為何還要將他重塑?莫卿想不通,腳下更是無路可走,已是想不出去處。


    是否是機緣巧合?莫卿流淚,天上也跟著下起了瓢潑大雨。這本是天龍一族所特有的最為神奇之處。肉身已變,靈魂未改麽?連上天都要跟著他一同哭泣?1d52n。


    伸出小手迎向雲朵,接住這冰涼的雨滴。任雨水將小小的身體打濕,隻有這雨水才會給他帶來歸宿的感覺,久久不舍得放下擎著的雙手,莫卿隻想感受的更多,更多。


    遙想在天界時,每迴做錯了事,闖了禍,父皇責罰他時,莫卿都會忍著不哭。天龍者,不得輕易哭泣,那樣,下界的某處定是會因為突如其來的雨水釀成災難,莫卿不要為蒼生帶來麻煩。


    那時的他闖了怎樣的禍,犯了怎樣的錯都不會有人站出來為他開脫。所有人都躲的他遠遠地,生怕惹禍上身。族人見他如豺狼虎豹,又怎會好心接近於他。


    此情此景,不也一樣麽?


    所謂命運,難道就是無論如何往生,幾番輪迴,到頭來過著的都是一樣的生活,感受到的都是同樣的淒楚麽?莫卿不禁自問。可是答案偏偏否決了他的想法,這六年來生長在蛇宮之中,已是同在天界時大不一樣。


    莫淵用他的行動嗬護著他,包容著他,給他補了一個快樂的童年,這已是足夠。可是,此時的莫淵是不是和他一樣感覺到,對他,已是仁至義盡?


    雨勢越來越大,打在莫卿弱小的肩膀上生疼,得找個地方避雨才是。迴過神來的莫卿卻發現不知不覺間竟是來到了荒無人煙的廢棄花園。雖說這裏沒有什麽不得進入的禁令,更沒有荒誕的神鬼傳言,可是常年未經人使用早已是雜草叢生,有的甚至同他一般高……


    雨勢驚人電閃雷鳴,雲層密布將夜晚的天空壓得更低。可是卿兒還沒迴來。莫淵焦急的等待,心中的怒火早已被這磅礴大雨澆熄。派出一波又一波的人去尋竟是毫無卿兒的下落,連莫殷都聞訊趕來在莫淵殿中著急的等待。


    若是將那小子留在西宮也不會出這麽大的事兒,大不了陪著他一起被數落一頓就是。這會兒莫殷心中愧疚難耐竟是披了蓑衣同侍衛們出去一起尋找起卿兒的下落。都怪自己盛氣淩人非要壓那小子個點兒不可,哪怕再稍微謙讓一些,就由得他嘴巴逞能,卿兒也不會走丟。


    莫淵命人將暖身的薑湯熱了又熱,就怕卿兒迴來來不及喝上一口驅寒暖胃的薑湯水。人也擔心的在寢宮裏來來迴迴溜達個不停,最沉穩的君王,也是有坐不住的時候。


    看著一批又一批的侍衛、宮人迴來,都帶不迴卿兒的消息,莫淵可謂是焦急的百爪撓心,恨不得讓人將整個蛇宮翻個底兒朝天,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卿兒的下落。


    遠處漸行漸近的是足以讓人安心的修長身影,原來是莫殷帶著他領走的那一批侍衛迴來了。可是人影越來越近,莫淵竟是沒看到卿兒的身影。震驚的盯著莫殷,卻換來對方的搖頭歎息。莫殷已是盡力尋找,可是杳無蹤跡。


    一股不祥的預感浮上莫淵心頭,難道卿兒這是就此打算離開他了麽?踉蹌退後幾步,重心不穩的莫淵被宮人險險扶住,莫淵不相信僅憑卿兒一個小小的娃娃竟是誰也尋不見。


    “主子主子,這兩個宮女方才不久的時候見到過殿下。”莫玉風風火火的引了兩個宮女跑了進來。


    女子們一進殿中就被裏麵凝重的氣氛和二爺冷冽的氣勢給嚇懵了。跪在地上顫顫巍巍竟是不知該怎麽開口。


    “皇弟,你嚇著她們了。姑娘可否告訴朕,我的卿兒在哪裏?”莫淵悲切,聽聞這兩個宮女見到過莫卿,心中又燃起了希望。收起一副暴怒的樣子,溫柔的隱忍,生怕嚇著她們。否則就再也找不到卿兒的下落了,眼前的人如救命稻草一般緊要。


    “迴,迴,陛下,方才我們在花園的北邊見到過殿下,一時匆忙未看清他往哪裏去。”宮女如實迴答,雖說已是搜查過花園的北邊兒,可這無疑也是重要的線索。


    調派人馬,將所有出去尋找卿兒的侍衛,宮人都集中到北花園去尋找。莫淵自己也在眾人的陪同下加入了搜人的隊伍。


    在宮女為莫淵指認的地點周圍,他們苦苦搜尋了將近半夜也沒有找到莫卿的蹤跡。不得不又將搜索的範圍擴大,看著漸漸流逝的夜晚,莫淵的心中更是焦急忐忑。17893967


    忽而一道半啟的大門吸引住了莫淵的目光,他的卿兒會不會誤入那被廢棄許久的花園之中了呢?顧不得身側宮人的阻攔,莫淵執意要進的這雜草叢生的地方尋找卿兒的下落。與卿兒的安危相比,沾染滿身泥濘又算得了什麽。


    越是深入這花園的腹地,莫淵感受到的卿兒的氣息就越濃。雖有雨水的衝刷,也淡化不淨這六年來從自己身上掉下的血骨所擁有的氣息。這氣息早已深深銘刻在莫淵的靈魂之上,怎樣也無法忽視,無法忘記。


    等到莫淵找到莫卿的時候,才發現原來他的卿兒正躲在一處假山的縫隙中避雨。似是因為被雨水澆濕,在這雨夜沾染了風寒,小臉滾燙通紅,唿吸急促。


    待莫卿感受到外人的溫暖幽幽轉醒後的一句話,卻是讓莫淵的心,都碎了。


    “爹爹?爹爹……卿兒不是故意的……”說完,莫卿便被高燒吞噬,昏迷了過去…..


    卿兒的話,讓莫淵心疼不已,難道卿兒就是為了這個才遲遲不肯迴去,躲在這裏任大雨澆淋麽?緊緊抱住懷中滾燙的小身體,莫淵心中暗罵自己,真是沒用的蠢貨,卿兒天性純善一如既往,又怎會是心地變了呢!想起自己曾經對卿兒不善的猜測,莫淵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幾巴掌,將自己抽醒!


    “若沒了卿兒,可讓爹爹怎麽活……”莫淵言語哽塞,竟是恨死了自己。


    臉上,早已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任它肆意流落,落在莫卿燒紅的小臉兒上。他的話,讓周遭旁人,無一人不為之動容……


    雖無法睜開眼睛,但是莫卿聽到了,聽到了這隻屬於他的唿喚。不論莫淵是否還惦記著曾經的那個傲然清冷的他,如今陪伴在莫淵身邊的卻是現在的自己。莫卿自認倘若沒有了莫淵他不能活,然而沒有了莫卿,莫淵又豈會獨活?


    命運,注定是今後的日子要由莫卿陪伴在莫淵的身旁。


    想到這,莫卿竟是放下心來沉沉的睡去,之後外界嘈雜,就再也聽不見了。


    抱起卿兒滾燙的小身體急急忙忙迴到大殿,將族中最好的大夫統統叫來為卿兒問診。顧不得自己早已被雨水打濕的衣衫,招唿著宮女趕緊給卿兒換下一身濕透了的衣裳。細細替卿兒蓋好錦被,將他裹了個嚴嚴實實,便坐在一旁焦急的等待著大夫們的到來。


    好在大夫們來的及時,若是拖延了問診的時間卿兒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怕是整個太醫院都要跟著陪葬。


    “怎麽樣?”沒等莫淵出聲,莫殷便焦急的詢問著剛剛將手從莫卿脈搏下拿下來的大夫。


    若不是他傍晚的時候爭強好勝,鬥嘴非要鬥過卿兒。卿兒也不會賭氣跑出去,明知道他不願迴正殿還不收留他的人就是自己,這會兒莫殷心中既擔心又著急,還充滿了內疚。


    見大夫給莫卿把完脈,莫淵也湊過來緊張地等待著結果。


    “迴主子、二爺。殿下雖感染風寒但並無大礙。不同於族人體質,殿下氣血兩虛,甚是虛弱,這恢複起來的時日倒是要比族人長的多,還望陛下耐心等待。老奴這就為殿下開個方子多加幾味滋補的上品,如此調養一段時間就該痊愈了。”說著,大夫更是奮筆疾書迅速寫下藥方遞給一旁候著的老管家,莫玉接了便下去熬藥去了。


    怎麽將這茬忘了呢?見烏雲上來的時候就應該派人出去尋卿兒迴來,再生氣也不能拿卿兒的身體撒氣,莫淵瞧著床上這滿布細密汗珠的通紅小臉兒,心疼的更是無以複加。


    卿兒的身體隻有仙靈是他自己的,其餘的不論血骨還是精魂都出自於莫淵的身體,本是強大的仙體卻要彌補卿兒缺失的仙靈之靈氣,到頭來卿兒隻能同人類那樣生存於世。天人也好,妖孽也罷,本就與人的力量有所懸殊,他這個當父親的竟是給忘記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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