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對他做什麽,是他自己追著我誤入陣法,如今……應該被困在毒霧竹林裏,快沒命了吧?”男子笑得風輕雲淡,好似西陵灩若是死了,也不過是一片樹葉飄落一樣微不足道。


    “你這個瘋子,混蛋!”顧相思光著腳踩在地板上,雙目赤紅的咬牙切齒狠瞪對方一眼,便向門口跑去。


    男子一個閃身擋在了門口,依然笑得溫柔寵溺道:“去把鞋穿了,我去給你找把傘,小心淋雨會著涼。”


    顧相思不會不自量力的去和這人動手,因為她根本不可能是這人的對手,與他在這裏為一點小事爭執不休,隻不過是在耽擱救西陵灩的時間罷了。


    男子望著她真迴去穿上了鞋子,似乎是極為滿意她的識時務,溫柔笑著轉身出了門,的確是真的去幫她找傘了。


    顧相思穿好鞋跑出去,對方果然在竹屋外攔下她,給了她一把油紙傘。她伸手奪過傘,撐開傘,便跑入了雨中。


    “西南方有片竹林,他就在竹林裏,傘墜香包裏有藥,不適時記得聞一下。”男子在後關心體貼的提醒她,望著她雨中奔跑的背影,依然笑得極為溫柔寵溺。


    “你這人,就是假惺惺。若是真關心她,為何不親自去把西陵灩救出來。”黑紗裙女子不知是何時出現的,她望著外頭的蒙蒙細雨,眼神如聲音一樣冰冷道:“他或許不會如你的願死去,雨是救他命的良藥。”


    “我知道西陵灩不會死,所以才讓她去的。如果西陵灩真死在了這裏,別說你會有麻煩,我也會有不小的麻煩,她更會徹底崩潰瘋掉吧?嗬嗬……我可不想帶個瘋子去見玉麵閻羅,惹他不悅。”男子眼中盛滿了溫柔寵溺,可唇邊的笑意卻是那樣的薄涼無情。


    女子扭頭看了他一眼,眼底浮現一抹厭惡,轉身進了屋子。


    男子心情不錯的站在屋外簷下賞雨,嘴角邊依然噙著一抹笑意。他在想,一個薄情寡義的父親,為何會生了一個如此重情重義的女兒呢?


    顧荇的薄情寡義,卑鄙無恥世人無一不對他嗤之以鼻,厭惡他就想厭惡茅坑裏蛆一樣。


    可顧相思卻極為重情義,活的光明磊落,坦坦蕩蕩,可一點都不像是薄情寡義的顧荇之女呢!


    ……


    顧相思一路上焦心無比的奔跑,果然在西南方看到一片竹林,她撐傘走了進去,竹林裏的毒霧被雨淋下去了,竹林裏的花香也不濃鬱了,她撐著傘,隻要嗅一下香包裏的解藥,便足以讓她在竹林裏無恙來去了。


    心口越發的悶疼,她跟著自己的感覺走,果然在竹林深處的一條小溪旁找到了西陵灩,她撐傘疾步跑過去,雙膝跪地抱起了他,拿了香囊按在他口鼻上,眼淚啪嗒啪嗒掉落,聲音沙啞的低聲喚道:“阿灩,阿灩你醒來,你別嚇我,你……你說過的,你絕對不會死在我前頭,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個危險重重的世上的,阿灩……阿灩,你醒了?阿灩,你嚇死我了,阿灩!”


    西陵灩睜開眼睛就看到她哭的好可憐,他心都要疼碎了,多想伸手將她擁入懷中憐惜安慰,可他卻是渾身無力,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怎麽這麽傻?你追他做什麽?明知道自己是路癡,你還追著他跑,你就不怕他那怕什麽都不做,你也會被困死在山裏嗎?”顧相思是又氣他這次的衝動,又心疼他差點為她連命都丟了。


    西陵灩太想抱抱她,太想伸手拭去她眼角的眼淚了,可他卻是一動不能動,也無法言語,隻能這樣渾身無力的被她抱在懷裏,任由她趴在他懷裏哭的這麽傷心害怕。


    天上的雨越下越大,從一開始的毛毛細雨,變成了嘩啦啦的大雨。


    顧相思還是被雨淋的打了一個冷哆嗦,她才瞬間清醒過來,抬手為她擦掉臉上的雨水,低頭吻上他的唇,隻有這種親密的接觸,才能平複她內心的恐懼。


    西陵灩心裏苦笑連連,他這迴真是太慘太狼狽了,比當年還沒用,連迴吻安慰她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別怕,我這就帶你出去,我一定會給你解毒的,我醫術……醫術很厲害的,很厲害的……”顧相思自己哽咽的哭著,還是把他背在了背上,她真慶幸她一直有運動,力氣也是不小,不然,她隻能拖著她迴去,或者去求那個混蛋來幫忙了。


    前者她怕他會受傷,後者她怕那個混蛋會傷害阿灩。


    與其求人,不如求己。


    西陵灩中毒很深,那點香囊解藥根本就不夠給他解毒的,他整個人那怕被雨淋著,那冰冷的感覺,也不能使他清醒了。


    顧相思吃力的背著他向竹林外走去,越下越大的雨淋下來,衝刷著她越發蒼白冷豔的臉龐,眼神越發堅毅冰冷,等她逃出這裏,她一定要傾盡整個紅羅教,也要將這個擄劫她的混蛋碎屍萬段。


    女子曾來迴三次到門口看向院門口,可是他們都沒有迴來。


    直到第四次,她看到一個纖瘦的女子,嘴唇堅毅的抿著,臉色蒼白的背了一個高大的男人迴來,在雨幕中,這個看似弱質纖纖的女子,那雙黑眸是那樣幽深而冰冷,卻又是那樣的堅毅透著濃的化不開的深情。


    她為這位鎮國王妃把過脈,她從不曾習過武,盡憑女子的體力,把一擱高大的成年男子背迴來,這麽遠的路,她到底是怎麽支撐下來的?


    如果世間真有所為百摧不朽的傲骨,那這個女子的身上一定有,她百折不撓的毅力,她寧折不彎的傲氣,是支撐她走出那片竹林,走迴這裏的原因吧?


    “嗬!還真是個倔丫頭呢!”男子笑望著大雨滂沱中好生狼狽的顧相思,她本來可以讓他去幫忙帶西陵灩迴到這裏的,可她卻是連這麽一句懇求的話都不肯說,自己個兒強撐著把人帶迴來,她就不怕半道兒上自己會摔傷嗎?


    顧相思的確已經快沒力氣了,可她依然不肯讓人碰她和西陵灩,強撐著把西陵灩背迴房間,放在了竹床上。


    “他這樣渾身濕漉漉的,不趕緊換下濕衣裳,換上幹衣裳,可是很容易生病的。”男子倚門望著房間裏那個為西陵灩解衣衫的小丫頭,真不是一般的倔強呢!


    “滾出去!”顧相思不想再看到這個混蛋,如果不是他劫持她,阿灩也不會因為擔心她而亂了心緒,以至於衝動的追著他一路到了這裏,差點死在了毒霧竹林裏。


    “嗬!真是夠兇的,像隻張牙舞爪的小豹子,就是爪牙不夠鋒利,還傷不了人。”男子抱臂倚門,好整以暇望著她冷著臉色,一件一件脫掉了西陵灩身上的濕衣裳,他好心的笑說:“我還有幾身幹淨的衣裳,要拿來給他換上嗎?”


    “不稀罕,你給我滾出去!”顧相思的聲音比她的臉色還冷,她脫光西陵灩的濕衣裳,便用棉被蓋在了他身上,起身在屋裏找了塊幹布,為西陵灩包裹上的濕漉漉的長發,之後才坐下來休息一下,平複了心跳,她才伸手為他把脈……


    男子見她就這樣渾身濕漉漉的,嘴唇都發白了,可她還是要這樣堅持先救治西陵灩,這樣的深情,值得嗎?


    人生一世,最重要的便該是自己,至於其他人?根本就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所以,他很不明白顧相思此等做法,她為何要為了區區一個男人,就這樣完全不顧自己的安危呢?


    孟婆一族的那名女子走了進來,送給了顧相思一瓶藥,對她解釋道:“這瓶是解藥,給她服下後,他便會醒來了。可我要提醒你一句,竹林裏種植著許多花草,它們都是有毒的,生長在竹林裏已經有百年,毒性很強,服用解藥後,他在七日內不能動武,否則……”


    “不必了,我自己會救他,謝了。”顧相思不會拿西陵灩的身子冒險,這樣的解藥,喝宛若吸食罌粟粉止痛一樣,弊大於利。


    “你救他?”女子眉頭緊皺,對於她的任性,她不由得歎氣道:“你沒時間研製更好的解藥了,他再不解毒,不僅僅會武功盡失,更可能會因此丟了性命,你知道嗎?”


    “之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顧相思倏地起身,一陣風似的跑出去,到了黑紗裙女子研製藥物的藥架上,找到了一包銀針,轉身跑迴房間,坐在床邊,掀開西陵灩身上的棉被,用熱酒消毒銀針,一根根銀光森寒的銀針,快、準、穩的落在西陵灩身上。


    女子的眼睛亮了,她從沒有見過有人施針能這樣的快、準、穩,像是根本不用去仔細確認人體穴位,便能完全知曉穴位的準確位置一樣。


    這樣的手法,必然是要長久嚴苛訓練,需要有十年以上的練習,且不能有一日間斷,才能練出來的眼力與手上準頭的。


    這樣的訓練,一般人根本就吃不消,因為那種訓練她經曆過,簡直能把人逼瘋了。


    精神力必須十二分的集中,眼、手、心、腦、身體,無一不吃力,因此,非常之難以堅持下去。


    “真是可惜了,這麽根骨奇佳的你,卻沒能得玄天子一身絕世武學真傳。”男子一直想不通,明明顧相思的天賦與根骨都奇佳,為何玄天子卻隻傳授她這一身醫術,而不曾教她任何一點武功呢?


    東方延玉好歹還會一點武功,可是顧相思卻連輕功都不會,更是一點內力都沒有。


    顧相思一套針法施在西陵灩身上,西陵灩便麵色泛紅發紫,眉頭緊皺,極其的痛苦,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雙手緊緊攥住身下床單,整個人都在極為痛苦的痙攣抽搐,嘴角流出了暗紅色的血液,一直不停的流,越流越多。


    顧相思起身走到床頭,將他扶起來手指在他背後按著十多處穴位,最後在他背後重拍一掌,幾乎是用盡她僅剩的所有力氣。


    “噗——”西陵灩張嘴吐出一口鮮血,渾身大汗淋漓,臉色瞬間蒼白如紙,連嘴唇都白的無半點血色了。


    顧相思滿頭的冷汗,她極為虛弱的扶著西陵灩躺好,還是起身扶著床坐下來,狠咬破嘴唇,以痛治醒,她伸手拔下了西陵灩身上銀針,她手背上都是冷汗了,整個人也是真虛脫的快暈過去了。


    第五十七章 孟婆救人(二更)


    女子一個箭步跑過去,一把抱住了她,她真是莫名心疼這位鎮國王妃的堅強,她何苦這樣呢?隻要西陵灩七日不動武,毒便可以解了。


    顧相思太了解西陵灩了,讓他眼睜睜看著她被人帶走,他絕對做不到。


    到時候,他一旦衝動動了武,他這輩子可就完了。


    她不能讓人毀了西陵灩,不僅僅是因為西陵灩是她的夫君,她孩子的父親,還有最重要的,他是西賀國的一根頂梁柱,他要是被摧毀了,西賀國的天也就塌一半了。


    “我先帶你去換衣裳,你這樣下去會生病的。”女子也不在探究顧相思為何這樣堅持了,她渾身都冰涼涼的了,再這樣下去,西陵灩沒事,她卻是要病倒了。


    “多謝,請拿身幹衣服來給我,也麻煩您幫我熬一碗預防風寒的湯藥來。”顧相思能從對方這兒感受到善意,這位姑娘應該是個外冷內熱的人。


    至少,在這個時候,這位冷冰冰的姑娘,比這個總是對著她笑得混蛋可靠多了。


    “唉!你這丫頭不止任性,還很不識好人心呢。”男子無奈一笑,轉身便走了。因為,他若留下來,這個丫頭說不定,就該想拿針紮死他了。


    女子扶著顧相思坐到一邊梳妝台前凳子上,之後,便去給她找衣裳了。


    顧相思一手扶著梳妝台的桌麵,微低著頭,她一直想不通,這個人是誰派來的,他擄劫她的目的又是什麽?


    他對她看管不嚴,一路上也待她極好,瞧著是沒有絲毫惡意,可她卻總覺得這人是要利用她做什麽,這件事對他很重要,重要到他不敢傷害她一丁點兒。


    可她的身上除了紅羅教以往,還有什麽是別人想得到的呢?


    總不能,還是為了相思淚吧?


    可這人也不讓她哭,一路上雖然照顧她,卻也不是很熱情,幾乎也不和她說多少話。


    正是因為這種種的怪異,對方的這些莫名行為,才會越發的心生疑惑,寢食不安。


    女子找了一套衣服送來,其中包括鞋襪。


    “多謝。”顧相思起身向對方道謝,一碼歸一碼,這名女子那怕與那個男子是一路的,可從她睜開眼睛,對方便不曾傷害過,反而是對她照顧有加,這聲感謝,是該對人家說的。


    女子還是很冷,將衣裳遞給她,便走了。


    顧相思關上房門,換下了濕衣裳……


    西陵灩還是蓋著棉被,昏迷不醒的躺著,臉色依然很蒼白,唿吸也很細微,明顯此時他的身子極度虛弱。


    “你對他這般好又有什麽用?你如今也是二十多歲的年紀了,再怎麽保養,三十歲後,也不如小姑娘水靈了,他身為位高權重的鎮國王爺,別說是他有心納妾了,就算是他一開始無心,被人送美人兒送多了,拒絕得了一次兩次,三次四次後,你覺得他還可能會拒絕嗎?”男子不知又是何時出現的,他推開無門閂的竹門,望著坐在床邊,溫柔為西陵灩擦拭濕發的顧相思,不由得又是一聲憐憫歎息:“到時候,你就會知道,天下男人都是會偷腥的貓。你這舊人以淚洗麵的時候,他卻醉倒在新人的溫柔鄉裏,形單影隻的是你,左擁右抱的是他。那樣的一幕,該是多麽悲涼可笑?”


    顧相思細心溫柔的照顧著西陵灩,聽對方說了這麽多話後,她沉默片刻,方才微垂頭,嘴角噙笑,聲音極為輕柔道:“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有負我一片真情,我定然不會像有得女子那樣,自怨自艾,將自己折磨成一個可憐的妒婦。我會啊!一拍兩散,徹底毀了他。因為,在這個世上,什麽我都可以與人共享,隻有夫君不能,誰搶我夫君,我就要她的命。夫君若背叛我,我便讓他一刀了斷,生不如死。哈哈……我絕對不會被禮教禮法所束縛,變成我母親那樣的可憐賢妻。也覺不會變成王氏,為了一個惡心透頂的男人,白白的毀了自己的一輩子。”


    男子聽了她這些話後,眼神逐漸變冷,看她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黑紗裙女子沒過多大一會兒,便端了一碗驅寒藥來。


    顧相思謝過她,接了藥服下,然後看著她,友善淺笑的問一句:“敢問姑娘如何稱唿?”


    “孟婆。”女子淡冷的迴答一句,伸手接過碗,見她蹙眉望著她,她便又加了一句解釋:“我們族打小選定的繼承人,都叫孟婆。”


    顧相思對此隻能淺淺一笑了,這些個家族,的確是很奇怪。


    女子端著碗走至門口,又迴身看向她,猶豫著說一句:“你要是覺得不好稱唿,也可以為我取一個名字。”


    “嗯?好啊。”顧相思先是一愕然,然後便是友善一笑,認真想一想,笑望著她說:“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不如,你就叫瑟瑟吧,外冷內熱,可不就似染上夕陽紅的碧水嗎?”


    “瑟瑟?”女子烏黑明亮的眼眸裏閃過一絲欣喜,輕點了下頭道:“好,那就叫瑟瑟,謝謝。”


    “不客氣,瑟瑟。”顧相思淺笑和善,覺得這位姑娘心思很單純,可能是一個人孤寂太久了,才會變得不會與人交流,瞧上去有些冷冰冰的了吧?


    瑟瑟很開心,因為她長這麽大,終於有自己的名字了。


    而這個名字是顧相思給她取的,玉麵閻羅應該不會生氣吧?


    瑟瑟,美麗的碧色珍寶。


    ……


    顧相思為西陵灩絞幹頭發,伸手探了探他額頭,幸好不燙,沒有發燒。


    她現在需要去給他熬服湯藥,畢竟他的體內還有一點餘毒,又淋雨很久,這樣虛弱的他,是很容易病上加病的。


    可她離開前,還是不放心的在房間裏找了一把鎖,在外頭鎖上門。


    男子正在外間喝茶,見她此舉,頓覺好笑道:“你這一把鎖,連防賊都防不了,更不要說防我了。”


    顧相思扭頭狠瞪向他咬牙道:“你敢動他,我拚死也要拉你同歸於盡,不信盡可試試。”


    男子是怕了她了,他舉雙手投降,發誓絕對不會動西陵灩,畢竟,他是真不想節外生枝,否則之前他也不會一直躲著西陵灩,而是該直接把西陵灩弄死,這樣將會省去多少麻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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