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憲坤激動得連話都不會講了,“好,咱們現在就走。不,先等等,我打個電話聯係一下,看家母現在在哪裏。”

    他就站在素膳坊的門口,給顧明珠打了個電話,得知顧明珠已經迴到家中,他才趕緊邀請曾毅上車,然後奔家裏去了。

    顧家的宅子,位於七星湖畔,這一片是榮城的富人區,聚集了很多棟各具風格的別墅,其中位置最佳者,就要屬顧明珠的宅子了。最靠近湖畔,周圍古樹參天,清幽安靜,此時湖邊荷花開得正紅,涼風吹來,湖麵波光粼粼,房子四周竹葉颯颯,令人心曠神怡。

    別墅是那種白牆青瓦的江南風格,推開門,玄關處擺了一座巨大的透明魚缸,四條長約尺許的龍魚,正在裏麵優哉遊哉。

    曾毅不得不佩服顧家財力雄厚,這種龍魚的壽命極長,長勢緩慢,因為魚身長有龍甲、龍須,被很多人趨之若鶩,稱為“風水魚”。龍魚之中,又以通身顏色為血紅或紫紅色最為難得,一般身長超過一尺的這種龍魚,每條售價都會高達百萬,而且還是可遇不可求的。顧家玄關處的這幾條龍魚,條條紅得純正,體型巨大,姿態威猛,都是貨真價實的極品龍魚。

    繞過玄關,便是寬敞的客廳,裏麵的家具、擺件都是古董樣式、複古風格,但極其細微的幾處,比如牆上那副張大千的字畫,還有那扇紫檀木雕刻而成的屏風,又顯示出這裏的不凡,高貴而內斂。

    曾毅看了看,發現屋裏東西的陳列,都有規有矩,便點了點頭,“顧總這個客廳費了不少心思啊。”

    “家母找了香港的風水大師過來布置的,具體有什麽講究,我也不懂!”顧憲坤一伸手,“曾理事快請坐吧。”

    顧家的保姆很快出來,為曾毅送上沏好的茶。

    顧憲坤告了個罪,“曾理事稍坐,我這就去請母親過來。”

    “好,你請便!”曾毅喝了口茶,起身欣賞著屋裏的幾幅字畫,對於古董,曾毅懂得不多,但對於書法,還略知一二。

    過了一會,背後傳來腳步聲,一位學者模樣,手裏捧著本線裝古書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他隨手將書放在條桌之上,過來打著招唿:“這位是曾理事吧,你好。”

    曾毅一看,就知道這位肯定是顧明珠的丈夫崔士英,果然是學者風範,謙虛儒雅,“您是崔先生吧,幸會,在下曾毅。”

    “曾先生也懂書法嗎?”崔士英問道。

    曾毅擺了擺手,笑道:“

    不怎麽懂,我就是隨便看看。”

    崔士英不是個很會找話題的人,他聽曾毅說不懂書法,也就不談書法的事了,一起坐下,他突然看到了曾毅腳邊的行醫箱,“咦”了一聲,就起身走過來,蹲下身子仔細看著那個箱子,“曾理事,你這個箱子有點來曆啊。”

    曾毅趕緊把箱子抱起來,放在桌上,問道:“有什麽來曆?”

    “這是個行醫箱,材質雕工都極為不凡,能擁有這種行醫箱的大夫,當時都應該是大富大貴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宮中的禦醫。”崔士英抱著箱子左右看了幾遍,又走上去聞了聞味道,最後很肯定地說道:“看風格和樣式,至少有400年的曆史了,明末清初的老東西。”

    說完,他放下箱子,還有點依依不舍,道:“難得啊,400多年了,這箱子還能如此完好,光鮮如新,真是難得。”

    曾毅就問道:“那崔先生能不能說出這隻箱子的來曆?”

    崔士英笑著搖頭,“市麵上乾隆禦製的瓷碗多了去,但誰能說出哪一隻碗是乾隆用過的。”

    曾毅頷首,說得也是,瓷碗上又沒有乾隆的口水,能讓你去驗個dna,他笑著抱歉,“說了句外行話,讓崔先生見笑了。”

    崔士英搖搖手,“那倒不至於,如果仔細查找的話,雖然不能證明這隻箱子是誰用過的,但大致也能查到個範圍,曆史上能用得起這麽名貴行醫箱的人,也不會有幾個的。對了,曾理事這隻箱子從哪得來的?”

    “家傳的,這是我爺爺的行醫箱。”曾毅答道。

    “哦,那曾理事祖上定是一位譽滿天下的名醫!”

    曾毅想托崔士英幫忙查一查這隻箱子的底細,可惜今天是頭一迴認識,這種要求很難張口的,他隻能作罷,心想反正認識了崔士英,以後說不定就有機會找他幫忙的。曾毅非常弄清楚爺爺當年的往事,這隻箱子是個關鍵的東西。

    兩人閑聊了幾句,顧憲坤就陪著顧明珠下來了。

    顧明珠現在也知道早上的事了,一臉歉意,道:“才聽憲坤講了早上的事,曾理事為了我的病奔波勞頓,卻受了下麵人的冷遇,這讓我心裏實在是過意不去,迴頭我一定狠狠懲處華山。”

    曾毅擺了擺手,“這麽大的公司,難免會有幾個這樣的人。”

    顧明珠又客氣了幾句,說了些愧疚的話。

    曾毅沒讓她繼續說下去,道:“過去的事就不提了,我先說說

    顧主席的病情吧。”

    顧明珠伸出手腕,“是不是要把把脈?”

    曾毅搖了搖頭,白木通早上已經把過了脈,他就在一旁,白木通既然有神醫之名,想來把脈的功夫應該是很過硬的,大致不會弄錯的,“不用把脈了,我就問幾個問題。”

    顧明珠收迴手,道:“你請問。”

    “顧主席相信因果報應嗎?”

    顧明珠一愣,不知道曾毅怎麽會問這種問題,不過還是微微頷首,道:“我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那顧主席就是信佛了?”

    顧明珠點了頭,“我是個在家修行的居士。”

    “那你相信這個世界有鬼神嗎?”

    顧明珠一頭霧水,想了片刻,還是說道:“世上無魔便無佛,我既然相信有佛的存在,自然相信有鬼神存在。”

    旁邊的崔士英頓時轉過臉去,把自己的線裝古書又撿了起來,他是個考古學者,鑽過很多古人的陵墓,也研究過佛教的曆史,所以不相信鬼神之說。

    曾毅點了點頭,“很好,那我現在就幫顧主席的把這個病根抓出來。”說完,他伸手把木箱打開,拉開裏麵的抽屜,取出一副卷著的畫卷,又拿出一截檀香。

    顧家三人全部有些迷惑,不知道曾毅要做什麽,也不明白什麽叫做把病根抓出來,難道說病根還長了尾巴,說抓就能抓到?

    曾毅解開畫卷上係著的紅繩,將畫卷打開,然後走到那扇紫檀木的屏風前,將畫卷懸了起來。

    崔士英頓時眼睛一亮,這是一副鍾馗像啊,而且畫風頗具古意。

    畫上鍾馗手中持有一把鐵劍,生得豹眼銅頭,鐵臉虯髯,長相極其兇神惡煞。乍一看,讓人不寒而栗,但是再看,畫卷上那股的煞氣卻少了幾分,反而讓人覺得很不舒服,仿佛胸腔內有塊石頭壓著,很悶,喘不過氣來。

    曾毅點燃那截熏香,將它放入客廳內的一個玉雕熏香爐內,這才拍了拍手,道:“顧主席,現在請你把椅子正對著這幅畫卷,然後坐在那裏看這幅畫卷就可以了。”

    說完,曾毅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捧起茶杯慢慢品了起來。

    顧憲坤暗暗著急,拿眼看著曾毅,想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可惜曾毅沒理會他,自顧自地喝著茶。

    “曾理事這麽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顧憲坤隻能給曾毅解釋了兩句,“媽,你就試一試吧,說不定這

    也是一種診病的手段。西醫的心理醫生,不是也能根據一些圖來分析出人的健康狀況嗎。”

    顧明珠聽了,隻好把椅子正過來,然後抬眼看著那幅畫卷,心裏卻並不怎麽在意。可看了半分鍾,她的眼睛便睜大了幾分,畫卷上的鍾馗不見了,他變成了丈夫的弟弟崔士傑,站在那裏咆哮大喊,緊接著畫麵又一轉,到了老宅門口,美輪美奐的豪宅,奢華闊氣的紫金大門,卻獨獨臥著一具獅子,畫麵很不協調,極為扭曲。

    顧憲坤看母親突然這種反應,大吃一驚,就準備上前去,結果腳下剛一動,就看顧明珠渾身一顫,然後就在椅子裏歪倒了。

    等把她扶住,就看她和以前犯病時一模一樣,不停地流淚,眼珠子卻不轉不眨,嘴角微微抽搐,而且麵色猙獰,極為恐怖。

    “媽!媽!”顧憲坤大喊了兩聲,顧明珠像是根本聽不到一樣,還是在那裏抽搐顫動,他急忙迴過頭,“曾理事,你快過來給看看!”

    曾毅走上前,檢查了一下顧明珠的眼底,道:“扶她在地上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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