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日夜,陰有時小雨。


    李大德猜的不錯,以高惠通的性格,絕對會視軍令為無物,更不會把行動拖到隔夜。


    不過她倒也沒一上來就盲目動手,畢竟人家不算高手,單是隨行護衛的兵馬就多達五千。而她們不過區區兩營,還都是女兵。


    “某已經打探好了,姓竇的並未下榻在縣衙,而是去了城中高氏的宅院。等過子時,你們便分散去城內縱火,製造混亂,引開他外圍的兵馬,而後再與某匯合去攻高府,捉了那廝!”


    聲東擊西,是她在趙王府待的這兩年見某趙王使用最多的手法。略一拿來用,便覺的不賴。


    可惜她不是某趙王。


    後者每次用這招,敵人都會上當。而她第一次用,嗯,人家就沒理會。


    待到城中四處火起,各街響起敲鑼之聲,有城門軍並縣府捕吏唿喝著奔出來救火時,躲在高府對麵的高惠通便眼角抽搐的發現,不但護衛在側的守軍沒減少,反而因為出了亂子變得越來越多。


    入駐城中的夏軍士兵第一件事便是跑來護衛夏王,至於城內的動靜,根本就視而不見。


    “怎麽辦?他們根本就不上當!要不咱們直接幹吧!”


    彼時與高惠通同在高府門外窺探的平陽軍校尉低聲建議,論起莽來,反倒比一些軍中殺才更甚。


    “哼,那姓竇的總標榜自己愛民如子,而今看來,也不過是個虛偽小人!你叫姐妹們別急著過來,免得暴露了行跡!他們不離開,就繼續搗亂!破了城中那些大戶,燒他們的糧倉!就不信這些人還無動於衷!”高惠通咬牙道。


    “這……咳,將軍,咱們可是有軍令的,隻是放火引亂還行,若燒了人家糧倉,害了無辜性命,大王怪罪下來……”


    “怕什麽!李玄,咳,大王怪罪,自有俺來擔著,斷不會害了你們!再說了,隻要咱們立了大功,大不了將功補過嘛!”


    高惠通滿不在乎的擺手,並不覺得以無辜者的性命用計有何不對。


    今日或許合該安丘城內的大戶遭殃,又或者他們本來就要遭殃的,隻是時間被提前了而已。


    隨著後者命令傳下,城中的動靜便越來越大,不少高門宅院裏都火光衝天,人聲鼎沸。而過不許久,便有平陽軍的士兵與城門軍在街口相遇,打了起來。


    這一下,不暴露也暴露了。


    已然出現在高氏中庭的某夏王當即下令,命士兵嚴守四門,捉拿城內亂軍。


    今夜的風格外的大,風助火勢,使得救火的難度倍增。而夏軍封閉四門,使得城內取水隻能借助幾口水井,很快,各處的火光便連成一片,隱隱透著許多哭喊之聲。


    高惠通已然顧不得這些了,就在剛剛,當護衛在高府後門的兩營兵馬向城北方向離開後,她就迫不及待的帶著身邊之人向高府內殺了過去。


    女子獨有的喊殺聲震蕩蒼穹,彼時夜火升空,也使得無數人驚起,而後把目光望向這裏。


    王伯當披掛立於半山腰,才剛把探馬派出去不久,後者便引著個熟人又跑了迴來。


    “王兄!”


    李成彼時喘著粗氣,手中舉著一支獨特的“桃”字令牌,喝道:“大王令!遣兩萬兵馬包圍安丘縣城,不準放過一兵一卒,違令者斬!其餘各營,沿山腳立即布防,謹防夏軍大部來攻!大王說了,沒他的將令,便是戰至一兵一卒,也不可叫夏軍越過膠河!”


    “喏!伯當謹遵詔令!”


    王伯當擺了個影視劇中才會出現的姿勢,可還不等人跪下,李成已是性急的把那塊令牌丟給他,急吼吼的轉身往迴跑。


    “哎?成子!”


    前者一臉茫然的去拉,同時口中道:“既已傳完,何必急在一時,休息一下再走啊!”


    “休息個屁啊!”


    李成聞言跳腳,一邊在士兵的幫忙下爬上戰馬,一邊哼道:“大王就在山下,我得馬上去匯合,晚了就追不上了!你知不知道,那竇建德就在安丘城中,大王是去抓他的……你一定要守好了,千萬不能叫夏軍攻進來!……駕!”


    後者的語速又快又急,隨著話音落下,身影已是落在幾步之外,打馬狂奔而走。


    王伯當大腦有些宕機,在原地愣了數息才如夢方醒,進而臉色大變,急令麾下集結。


    別的不重要,他隻須知道李大德在背後就夠了。


    可想而已,一旦安丘的消息傳出去,彼時已過牟山,正往穆陵關進發的夏軍定然瘋狂迴援。屆時便是真正的大戰爆發,而結果,就看誰先得手了。


    老王有些擔憂的瞥向夜幕下正在燃燒的縣城,有心想去幫忙,卻又隻能忍住。


    他的戰場不在那。


    彼時的李大德,已然隱隱能看到安丘西門的門樓了。在衝天大火的映照下,猶如皮影戲中的光影,晃動著行跡。


    果然,那小娘皮甚至都沒能忍到他抵達。


    “大王!如今城中內亂,防守定然疏漏,不如叫俺哥幾個爬上去,為大王開門!”


    打馬在側的一名親衛在旁高喝,前者眯眼瞧著那仿佛吞天怪獸的影子,而後搖頭。


    “用不著!傳令,各營以夥為單位呈一字長蛇陣,每夥間隔三丈!待入城中,先去尋平陽軍的同袍,而後尋機破敵,以殲滅敵兵為主!”


    “可是,咱們不是來抓竇建德的嗎?不先搶占四門?”


    一旁緊緊跟隨的烏大寶聞聲詢問,而後便聽某趙王放聲長笑:“他跑不了!駕!”


    黑暗中向著火光進軍的一千兵馬在行進間唿喝變陣,打頭的戰馬距城越來越近,已見有守軍鳴鑼示警,並響箭唿喝,卻並未減速。


    打馬衝在最前的某趙王在行進間俯下身形,黑暗中不知其動作,隻能見其身下的戰馬越衝越急,在某一時刻,頂著守軍的箭雨連人帶馬撞向城門。


    “大王!”


    隨同的張小虎等人還以為這貨其實是刹不住車了,伴隨著唿喊,卻隱約瞧見城下那道身影在即將撞到門上的刹那間忽然向前躍出,舉起手中雙錘。


    “砰!”


    爆響自城下瞬間傳開,好似連同城牆都在一瞬間震顫。


    眾人眼睜睜的看著李大德撞開那足有三寸的巨大城門,伴隨著飛出去的兩截門閂又落迴馬上,稍趔趄了一下後,便頭也不迴的衝進了火光之中。


    “啊哈!大王威武!”


    隨同而進的親衛齊聲怒吼,而後便是一連串的鬼哭狼嚎之聲。


    眾兵將打馬衝過城門,除了越有五十親衛追著某趙王的身影奔向城中,其餘各夥便如之前所說,分別衝向不同方位。


    西門之上,擺了半天的防禦姿勢卻沒人來攻的城門守軍茫然的看著這奔入城內的不明兵馬,而後麵麵相覷。


    按照正常邏輯來講,攻城一方一旦破城,不是應該第一時間奪取城門嗎?就這般大膽的闖進來,就不怕到時候出不去?


    嗯,不怕。


    真要是打起巷戰,就以眼下的兵力比和天成軍的戰力,急著出城的該是夏軍才對。


    何況,城內還有一千發起狠來連某趙王都怕的女殺才呢。


    未己,城內各方向的喊殺聲便突然大了起來。


    “快!馬上拆了就近的宅子,把城門堵死!”


    彼時還不清楚自己將會麵對什麽的西門守將立時唿喝,而後卻是露出一抹獰笑,摩拳擦掌道:“區區千人便敢來捋虎須,這真是合該兄弟們今日立大功啊!”


    轟隆!


    城內喊殺震天,而在東南麵的海岸之上,卻是雷聲滾滾,驚濤拍岸。狂風席卷著暴雨擦著琅琊山的東麓登岸,而後便帶著狂暴勢,撲向安丘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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