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風早就認出如意金光劍和道火長明劍與自己那生氣袋子之間的淵源。


    長明燈盞、金光如意、生氣袋子是將一顆蓮子種在精血海中,精血澆灌,花、藕、葉各自通靈,在他們那時候不算多厲害的法寶,但流傳到現在都成氣候了。


    他已經拿了鳳凰化身和道火長明劍在生氣袋子裏,再把如意金光劍也拿走,不就集齊了花、藕、葉,完完整整,想也吉利。再跟南無鄉打架也不愁沒有兵器用。


    可是,如意金光劍是南無鄉的心魔用龍金與長明燈盞的殘片煉的,龍金有個特性,就是一個人隻能拿起一塊,想多拿一塊就得多修一個自我。


    等這心魔得了蝶皇轉生的軀殼,盜了妖皇的兵器將寶劍重煉,此劍就要十個自我才能拿住了;後來這寶劍又被妖皇得去,妖皇又填了一塊龍金,要十一個自我才能拿住了。


    南無鄉重修後有十二個自我,便又填了一塊龍金,要十二個自我才能拿。


    饕餮風出世後,南無鄉修行聖蠱、鳳凰兩個化身,聖蠱化身是用金石煉製,不受肉身限製,他為了增強實力又往如意金光劍裏填了一塊龍金,要十三個自我才能拿住。


    這時的如意金光劍除了聖蠱化身能拿住之外,連南無鄉自己也拿不住。之前的饕餮風能不能拿住說不準,反正受了這麽多次傷後他拿不住。


    要是別的時候拿不住也不打緊,偏他一邊要走,一邊要把此劍連同神鐵與聖蠱化身一起拿走,結果步子動了身子沒動,一個趔趄跌在半空。


    一則耽誤了他退走的時間,二則讓眾先天看出他的不濟了。


    旁人尚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胡太師一手執鞭一手掐訣,將身邊殘存妖兵噴吐的妖氣全都聚來,一時間妖氣森森什麽都不見。


    唯獨有兩顆狐狸眼珠在妖雲中顯形出來,放出兩道柔和的黃色光芒,直射饕餮風的雙瞳。


    笑話!饕餮風能怕他麽?冷眼對上胡太師的雙眸,也從瞳孔裏噴出兩根白色光柱。


    他想用自己的瞳術克製胡太師的瞳術,可是胡太師的瞳光太柔了,見饕餮風瞳光來處,竟當空打了兩個旋,拐了兩個彎兒,繞過饕餮風放出的白光,轉著彎兒的釘進饕餮風的眼珠裏!


    “有點意思。”


    饕餮風也是頭一迴見到會轉彎兒的瞳術。不過再會轉彎兒,進了我的眼,總不至於還能轉彎兒吧?便又——


    發出兩根白色光柱,硬生生把胡太師的瞳術從自己的眼珠裏頂了出去,寸寸冰結、斷裂在半空中。朗聲發出一聲哂笑,隨即邁步離開戰場。


    這時他眉頭一皺,因為他邁左腳時左腳失去了知覺,右腳不及停住,邁動後也失去知覺。他意識到不對,不再妄動,可這時脖子以下全都失去了知覺。


    這是——


    他的腦子不清楚,好在渾身上下除了汗毛不能思考,剩下連毛囊都能思考。左腳第一個恢複知覺,腳趾一伸捏了個訣,在膝蓋骨上顯化出一張人臉來。


    這臉一睜眼就看見自己的頭顱懸在半空,通過兩條柔和的黃色光線與一對兒昏黃的狐狸眼睛連在一起。


    南無鄉不知何時迴來了,手持寶劍輕輕一揮,又放出一條十萬八千裏長的劍絲,順著勞宮穴貫穿他一整條手臂!


    看到這一幕,他如何不明白自己中了那老狐狸的幻術,從發出兩根白色光柱,到脖子以下全都失去了知覺,這中間全是對方的幻境。


    隻讓他不解的是,無論用光柱逼出對方的瞳術,還是發出一聲哂笑後邁步離開戰場都是他自己的想法,這幻境怎麽會與自己的想法一模一樣?哪怕有一點兒不同他都不會中招!


    這卻不怪他,因為這不是法術神通。胡太師猜妖皇的心思,一猜就是上萬年,養就一種看人想法的本事。他通過饕餮風與南無鄉交戰,摸索出饕餮風的性格,猜出了饕餮風的想法。


    胡太師布置的幻術與他的想法一模一樣,他如何看破?


    饕餮風不知其中奧秘,也顧不得想,因為南無鄉破壞他一條手臂之後,又放出一條劍絲朝著他的頭顱斬去,並且其他人也在出手!


    前時因為眾人合打饕餮風,龍天、木菁為了不相影響,都把長棒變成短棒使,並不趁手。而現在這兩人都把短棒變迴長棒,在半空高高躍起,分別朝他兩條腿的膝蓋砸去。


    其中龍天正奔著他這張臉來,木菁的妖猿化身則奔著另一張臉去。


    妖皇妃去打另一條胳膊,其他人去打軀幹。


    鶴舒趙明最可氣。他顯然得了一次便宜,這次又把六欲七情塔化作六股黑氣,順著腔子鑽進胸膛中,在五髒六腑中一陣亂竄。


    他自己的軀體還好,可此時他腹中有大股剛剛吞下去,尚未來得及化為己用的精氣,都貯藏、收納在五髒六腑之中,等待利用。


    可隨著這幾股黑氣在五髒六腑裏一竄,這些尚不屬於他的精氣就仿佛有了情緒,有了自己的主意,在他的肚子裏造起反來,四處衝撞。


    他吐出四翅飛蠍就是因為此蠍有毒,不好消化。現在他寧可這些精氣有毒,因為隻要時間充裕,毒也是他的補品。可這些有了情緒的精氣,就算他的五髒六腑都有思有想也受不了。


    按說這時他該解化軀體,避開大部分攻擊。


    但是詹餘更加可氣!他竟然哪裏都不打,隻將搖錢樹朝他腰間的生氣袋子一指,此袋竟有離開軀幹,向搖錢樹飛去的意思。其身下的金蟾也閃電般吐出舌頭,目標也是生氣袋子。


    生氣袋子丟了怎麽行?裏麵裝著三個先天和那麽多生靈的精魄,這可都是大補之物,無論如何都不能丟!


    也就顧不得解化軀體,強行壓製住腹中亂竄的黑氣,卻從胯處靠近生氣袋子的一側,本該長腿的地方長出一隻手來,把袋子按住的同時還屈指彈出一道白光,擊退了金蟾的舌頭。


    等他再捏訣把身軀聚迴來的時候,整幅軀體千瘡百孔。


    頭顱與左臂裏分別有十萬八千裏長的劍絲;軀幹裏被六欲七情塔鼓動出滿腔怨氣,是兩位先天並一股昆族大軍所留;最好的是兩條腿和另一條胳膊,分別被龍天、妖猿與妖皇妃打斷。


    隻有那條新生的,長在腿根處的手臂是完好的,便將此臂向外一伸,生生順著這條手臂從原本的身體裏“拉”出一個新的饕餮風。原本的軀殼則隻剩一張皮了。


    攻擊過饕餮風的頭顱後,南無鄉就守在上麵沒有出手。


    一是怕饕餮風逃跑,二是連番大戰之後,尤其是被那風吹散一個自我,需要調整恢複,三是看一看其他道友們的情況。


    情況最不好的當屬胡太師,他用瞳術擺了饕餮風一道,但自己也結結實實的挨了饕餮風一道瞳術,雖有殘存的群妖守護,但如何防得住饕餮風?


    整座妖陣瞬間被寒氣冰封,化作一大坨冰山,裏麵妖王、妖將不知凍死了多少,作為瞳術目標的胡太師肉身隕落,全靠遁出元神才完成攻擊。


    此時兩顆昏黃眼珠變得枯黃,一顆強行閃動靈光幻化成一隻老狐,銜著另一顆眼珠來到南無鄉身前,把口中的“眼珠”放在南無鄉掌心上,卻是一枚妖丹,像心髒一樣砰砰跳動,一道道靈氣漩渦隨著妖丹的跳動時隱時現。


    老狐與南無鄉低吟幾句,交代過後事,見南無鄉點了點頭,便鑽進妖丹裏不見了。


    南無鄉翻手收了妖丹,難免又歎息一聲。要不是胡太師創造了一個絕佳的機會,就算自己能及時從風力掙脫出來,饕餮風也衝出戰團,逃之夭夭了。


    不過他也沒有太多時間感慨,便又看向其他人。


    四翅飛蠍的四個翅膀像紙一樣被揉成一團,鉗子也歪了,尾勾也折了,正在一旁恢複傷勢。


    聖蠱化身被冰封住,還被一矛穿心。不過此身是用金石鑄成,不能算作隕落,但實力大降是肯定的,而且想恢複活動就必須拔出饕餮風的冰矛才行。


    但他覺得能以此身牽製饕餮風一根冰矛也不錯,也就沒有去拔這根冰矛。


    剩下的都好很多,昆族那隻青蟬人形蟲像,四翅四臂,六肢奇痩,收攏了差點兒被風吹死的屬下,驚魂未定。


    詹餘與鶴舒趙明卻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天璿則不見蹤影,又準備別的東西去了。


    龍天、妖皇妃、木菁化身三人見南無鄉把住上空,又把饕餮風圍在中間一陣亂打。


    這一迴饕餮風明顯感到自身實力下降的厲害,招架三人的攻勢時難免慌亂。


    尤其是妖皇妃,本來三人中妖皇妃對他威脅最小,可現在反是妖皇妃對他威脅最大,因為對方的短棒打在他身上,每次都能影響他聚結天地之力的速度,麻煩死了。


    他現在就想退走,可是看著在站圈外的南無鄉,也不知又準備了什麽阻止自己逃走的手段!


    而且他有直覺,就像自己斬出的頭顱被擊碎後,力量會迴歸自身一樣,聖蠱化身被自己擊破後,一部分力量迴到南無鄉身上,讓他的力量增強了,此消彼長,他又增了三分忌憚。


    如果退走這條路走不通,那他就隻有一個選擇了!


    他並不想做這個選擇,可就像被命運逼住一般。猶豫中他忽覺天地一暗,再一眨眼就發現自己的視野變了,往哪裏看都是一個圓,就好像透過一根竹管看世界!


    他隻能看見圓內的東西,圓外的東西不單看不見,也聽不見、聞不見。


    “這是個領域?”


    正犯嘀咕的時候,後背咚一聲挨了一棒,從傷口裏濺出一場雪來不算,還張口噴出一口風,不等站穩身體,兩條短棒同時從眼界裏閃過,他下意識推出上臂,用玄冰劍河一麵幻化出的冰盾擋了這兩棍。


    同時一聲暴喝,變做三頭六臂之軀,結果視野赫然成了三個圓,一副透過三根竹管看世界的樣子。


    這豈難得住他?六隻手上四麵八方往外一伸,手心手背各生一顆眼珠,視野就變成了十二根竹管的樣子,這視野可就大多了。


    他將上下四方打量一遍。卻是個潮濕陰暗的橢圓形空間,腳下還有一層帶有腐蝕之力的積水,好在破不了他的肉身。唯獨視界受限,很是麻煩。


    空間裏除了那三個用短棒的圍在周圍攻擊他之外,還有一個拿寶樹的詹餘,他可以肯定這個空間一定與此人脫不了幹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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