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無鄉收迴五道劍光,無奈笑道:


    “道友們想尋條生路,安心在南海避世就行了,我也不會強求諸位出手。可若投靠妖族,反與人族作對,我們就是對手了。今日不殺你們,來日豈不死我同道?”


    南海散修們見那五個人被斬成十段,個個按著雙腿,生怕自己也一個控製不住就跳起來想要逃走。


    岐黃子的臉,從薑黃色變成蠟白色,半晌才站起來道:“我等非想投靠妖族,實在是受到仙翁脅迫,不得不從爾。”他倒不算冒險,是與南無鄉打過交道,知道南無鄉殺性不重。


    “岐黃子道友,若如道友所言,就是我脅迫諸位對付妖族的了?道友答應去中都助陣,也是被我脅迫的了?我是與你說了幾句,可不記得強求過你。”


    岐黃子臉色由白轉紅,頗心虛的道:“正是擔心自己力量不夠,遂來請教仙翁。誰知他開了天門,就被脅迫在此了。”


    “你們都是如此麽?”南無鄉問。


    此問之後應著八九成,都說如此。卻有一個站出來道:“南無鄉,你說你為守護人族的地位,我說我為守護人族的血脈。我不認為自己錯了,隻不過本事不如你,你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南無鄉發出一串大笑,眾人聽著心內發寒,卻是覺得這陣笑聲有些熟悉。


    “你們也算讓我長了見識。萬年之前,妖族為主,人族日夜受妖族壓迫,卻也出了十宗祖師等一眾豪傑,終於分來半邊天下。此時,人族占有一洲之地,開悟有門,修真有徑,卻也出了你們這等樣的,為了幾百年活頭,甘把神州勝境拱手讓於妖族。此至陰生陽,陽極返陰之理也。總算解了我一場疑惑,原來我與你們並無不同,你們與我亦無不同,南娃與我並無不同,我與南娃也無不同。此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也。此皆世間造化,有我,人族的天塌不下來,無我,人族的地陷不下去。”


    這話說得無人能懂,隻是有種感覺,南無鄉愁眉漸展,讓在場的修士鬆了口氣。


    “老樵公。”南無鄉轉過頭來,拱手道,“我初來乍到,不知眾位道友心意。想你與他們熟絡些,他們中哪些是真要投靠妖族,哪些是受人脅迫的呢?”


    老樵公見南無鄉稽首,心內也是一慌。眾修士知道老樵公此言關係自家性命,七嘴八舌的說起各自的交情,尤以那先站在老樵公身後,又轉到仙翁一邊的兩個叫的最歡,指望老樵公說兩句好話。


    老樵公聽過後,無奈一笑道:“無鄉道友,你留著這些牆頭草也有用麽?”


    “此言有理!”南無鄉遂轉身一揮衣袖,一股陰風掃過,眼前空空朗朗,一個修士都不見了。


    南無鄉把陰風抓迴來,卻是尊倒懸的石塔。塔裏麵滿是這些修士發出的各樣刺耳聲,有的沉淪欲海,口吐淫言穢語,有的怒氣頓生,幹脆破口大罵,還有的膽氣喪盡,哀嚎求饒。


    南無鄉催動寶塔,息了裏麵的聲音。又轉身道:“道友既然認識三仙,可去議劍山拜訪。我另有要事,就不再打擾了。”說罷又追南娃去了。


    兩人一逃一逐,兩月有餘。南無鄉根據指針反應,大概知道距離,一個雷遁過去,隻偏差了百餘裏,再一個蛟龍步就趕上了。


    “不可能!你怎麽會這麽快。”南娃驚道。按他的估計,以南無鄉那優柔寡斷的性格,不將那些人的心思辨別清楚,是不會來追自己的才對。


    “玩夠了!”


    南無鄉略帶怒氣的迴了一句,就將手掌一翻,頓時陰雲凝聚,雷霆四竄,卻將附近的一大塊區域都封鎖了。


    “不對!你?那些人對你說了什麽,怎麽讓你性情大變了。”南娃忽然覺得眼前的南無鄉陌生又熟悉,盡量往後靠了幾步,卻不敢輕易穿越陰雲。


    “你管這叫性情大變麽?”南無鄉反問了一句,揮劍放出四十五團驕陽,旋風一般飛掃而出,“你應該很熟悉這樣的性情才對!”


    南娃兩手一撮,一股風,一股雷合在一處,在這四十五顆驕陽中間打出一個空隙。同時背後現出一雙蝶翅,翩翩然避開了驕陽的威力,迎麵就要攻擊南無鄉。


    可半途中,道火長明的劍光已至,南娃又用九竅塔擋了一下,結果九竅塔又被削斷一層,這下隻剩四層了。


    這次南無鄉沒有分心去抓迴這層寶塔,一個五雷轟霆手封住南娃的退路,道火長明照著肩膀就劈落下去。


    南娃沒有後路,用風遁往一邊躲了,卻因為雷雲籠罩的關係,不敢躲出太遠。


    南無鄉追風而至,見南娃聚迴身形時手裏多了一對兒金銀雙鉤,正是在黑風海的拍賣會上壓軸的那對兒靈寶。


    心裏一聲冷笑,長明劍往出一遞,頓時蝶、鳳翻飛。彩鳳迎頭撕破了一片金銀刃芒,火蝶隨後破開一股黑白旋風。


    不等二者靈光泯滅,南無鄉用長明劍一指。蝶、鳳再度靈光大作,卻同時往斜後方封鎖了南娃往後麵的退路,左右兩個方向的空間也被壓縮了不少。


    此時雷聲陣陣,雷雲中電蛇四起,往下一壓就化作一張電網,把上麵的路也封個差不多。


    此舉等於逼迫南娃決戰。南娃明知難敵,卻咽不下南無鄉咄咄逼人這口氣。將一對兒雙鉤舞得光影重重,迎麵斬出一波波的刃浪。


    南無鄉用大半劍氣和火力封住南娃的退路,就用劍生生劈開這些刃浪,偶爾有落在身上的,被周身金光一閃就彈了出去。卻權當自己不認得這套鉤法,持劍與南娃索戰。


    乒乒乓乓的演了幾十招,見南娃將那金鉤一分為四的化作劍,勾,鉞,匕四件寶物,前後左右的同時斬向他。


    眼裏故作一個驚詫,手忙腳亂的將這四寶震開。


    南娃趁機發動銀鉤,勾住了他的肩膀,隻等南無鄉用力掙脫,就要趁機咬他的脖子。可南無鄉空手抓住此鉤,持劍的手往眉心上一拂,就從雙眼中射出兩道神識鎖鏈來。


    驚得南娃魂飛魄散,自己撒開銀鉤,用雷遁避開了。可南無鄉封鎖了後路與上麵,供他騰挪的空間已經很小了,輕易被看破了方向。


    等他聚迴身形時,看到一股邪氣森森的旋風從前麵掃過來。在這股邪風之中,他感受到一股比九幽幡還要詭異的感覺,絕對不想沾染半點兒。


    可現在隻下麵有缺口,這讓他一時掉進一個思維漩渦中。南無鄉可能真的沒有精力顧及這個缺口,也可能故意留下這個缺口等著自己。


    稍加考慮後,他決定寧可冒些已知的風險,也不要嚐試這種未知的僥幸。往上一縱身,洞穿了上麵的雷雲,準備從上麵離開!


    豈料破開層雲時,一輪大日壓著他直墜下來。一個眨眼的功夫,這輪驕陽就充滿了他那對兒複眼的每顆單眼中。


    一時間,他隻能感受到這一劍的威脅,絲毫不比南無鄉在巨鯨島刺殺妖皇的時候弱啊!


    這讓他叫了一個不妙,就轉身往下去了,卻正好被那股邪風卷中。此風隨著與南娃的接觸,也一點點還迴原樣,卻是一座尖朝下的石塔。


    此時寶塔上麵還是一股風,南娃的下半身陷在風中,上半身還在掙紮。寶塔底部卻已還迴原狀,隨著上半截滴溜溜的飛轉。


    南娃是怕南無鄉的劍氣,可半截身子陷入六欲七情塔後,卻寧可麵對劍氣,也不想被打入塔中。


    遂顧不得正在煉製的寶劍,激發自己一身劍意,一手按住下麵的邪風,不讓自己陷的更深。另一手劍指朝天,強行碰撞驕陽。


    可是,出乎兩人預料的是,驕陽落在南娃的劍指上,沒有像南無鄉所想那樣,將南娃的整條手臂煉化掉。也沒有像南娃所想那樣,與自己體內的劍氣發生水火不容的碰撞。


    這團驕陽透著南娃的手指而過,而後是手臂,最後是南娃的半截身子。包裹著他,卻未對他造成任何傷害。


    南無鄉還在錯愕之中,長明劍的本體也與南娃的劍指碰上了。一個異常清脆的兵刃交擊聲中,兩個人分別收迴了寶劍與劍指,都明白發生了什麽。


    南娃乘機擺脫七情塔,得意道:“蝶皇的佩劍,遇見蝶皇的轉生身,當然就毫無用處了!”


    南無鄉臉色鐵青,莫名覺得這句話聽著耳熟。卻冷哼一聲道:“沒有道火長明劍,你還不照樣是個手下敗將。”


    話落就背過寶劍,隻以劍指向南娃攻去。南娃雙臂一震,背後現出蝶翅來,四翅齊動之下連變幾次身法。讓過了南無鄉的劍指,跳到雲霄之上,俯身道:


    “沒有道火長明,你我最多打個平手。可等你看了下麵這東西,咱們再逃跑的就是小狗了。”


    話落張口噴出一道紫金色的雷光,聲勢談不上浩大,一是迅捷至極,二是氣息淩厲。


    南無鄉認出這道雷霆,揮指劍放出一道劍氣去擋。卻見此雷發金屬交擊之聲,瞬間破了劍氣,再度閃落下來。好在有這個功夫,另一隻手腕轉過來,用道火長明把這道雷光挑開了。


    道火長明雖然不傷南娃的肉身,用來護身還是沒有問題的。卻被這一個交擊,打了個手臂發麻,不由得臉色大變了。


    南娃朝那雷光一點,此光便以一個難以理解的軌跡,雷霆倒射般迴到手上,正是如意金光劍。隻是此劍的氣息比先前強盛了不知多少。除了先前的輕快靈便,更多了一份讓人難以直攖的霸道。


    “看來我的劍氣不但沒有傷到你,還助你完成了煉製此劍的最後一步。”南無鄉再次哭笑不得了,“現在我的道火長明傷不到你,你的如意金光卻比三五長戟還厲害了幾分。”


    他覺得,此時的自己與南娃是心意相通的,隻是通得是自己用赤凰劍靈,奪取了道火長明時的南娃的心意。使了一個雷遁就離開了此地。


    南娃亦覺如此,隻是這一次,他是得意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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