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還要更棘手些,是在內天地幻化成的趙家村老宅之中,與另一個自己,用一模一樣的本事打得難解難分。


    可是,那個自己長得與現在的自己差不多,卻自稱南娃。而這個明明是南娃的臉,卻一副不願承認的樣子。


    想到那次迴憶的同時,就想到了《清心咒》。經過如此多年的修行,他對此經文的理解早已深刻十倍。可是現在,他知道自己並未將此經修行的骨子裏去。頓時心神放空,一臉平靜。


    南娃被他這副氣定神閑惹惱了,麵具下的麵孔猙獰的一扭,劍上同時升起九輪驕陽。正是重陽劍訣,不過他操縱的不是重陽地火,而是自己的妖火。可是,繼承蝶皇三成修為的妖火,威力不但不比重陽地火弱,反而更強一些。


    驕陽一離開劍身,就飛旋著把南無鄉圈在中間,向內一合而去。而這時,南娃已經再舉寶劍,又八輪驕陽連珠湧來。


    這反讓南無鄉鬆了一口氣。重陽劍訣每一招都可以操縱對應數量的靈焰。可在一招發出之後,若再使用其他劍式,也就放棄了對上一招的操縱。也就是說,在南娃使出八陽之招後,先發出的九陽就隻能按著他預先設定好的路徑走了。


    雖說南娃已在劍招中盡量封鎖他閃避的路徑,可對重陽劍訣更為熟悉的他,怎麽也能找出一些破綻來。碎空劍上金光一閃,一輪劍環先向上旋出,迎麵將一團驕陽斬成兩半。


    南無鄉追著劍環而出,劍鋒揮動之下,這道劍環又迎著八陽而去。這時,原本立身之處傳出一聲轟鳴,那幾團無人控製的驕陽果然撞在一處,自行散開了。威力之強,光是餘波就將附近的一座火山夷為平地。


    劍環又與八陽之中的一輪衝撞起來,分別化作一輪劍氣與烈焰,同時重歸天地。南無鄉左手上火光一閃,又生五顆火珠,迎著剩下的七輪驕陽而出。


    南娃一聲冷笑。想先前那受劍訣加持,幻化成劍輪的五團靈焰也未能在自己的劍下討到便宜,這五顆火珠連劍訣也未加運用,如何是自己的對手?當即驅使驕陽,以秋風掃落葉之勢席卷過去。


    可正是沒有加持劍訣,南無鄉對這五朵靈焰的操縱反而隨心所欲。五顆火珠同時迎著七陽一閃,竟將七顆驕陽擋住一瞬。他乘機運轉純陽罡勁,碎空劍斬出一圈金芒,又將這七輪驕陽切成兩半。


    就這樣,一輪輪驕陽此起彼伏,一道道金光縱橫交錯,兩人轉眼鬥了幾十招。雖然都是一副想要對方性命的樣子,卻又心有靈犀一樣,都不再使用那團充滿符文的雷球與火球,以免再次觸發那股無法操縱的純陽之力。


    可南無鄉使用純陽法身,自身就能運用一些純陽之力,算是占了些便宜。而南娃重生不過數日,連自身的潛力也無法充分發揮,自是吃了一些暗虧。按說南無鄉應該大戰上風才對,可這一切不平,都被那枝並蒂金蓮變化的寶劍補足了。


    南無鄉赫然發現,無論自己占了多少優勢,隻要一碰此劍就隻能铩羽而歸。他修行的五種靈焰,沒有一種不被此劍克製,隻是效果有強有弱。


    一向無往不利的純陽罡勁,也同樣奈何此劍不得。無論劍式多兇,氣勁多猛,隻要此劍靈焰一閃,都能輕鬆的化解過去。不禁讓他駭然。


    好在經過幾次碰撞之後,他總算知道這不是純陽罡勁的問題,而是自己的問題。他以罡勁催動碎空劍,隻能使用劍氣,劍光,劍盾,劍環等最基礎的劍法,根本談不上什麽劍招。這更堅定了他修行一門合適的劍術的決心。


    “蝶皇功法屬火,此劍說不準隨她多久了。連一個世界都能劈破,有此威力也算正常。一心耗在此劍上實數不智。”


    南無鄉暗暗盤算幾番之後,終於下定決心。造化功運轉之間,身形暴漲一倍,碎空劍與鵬皇畫戟同樣隨身而漲。


    再揮劍時就變了方法,不但不再尋求以攻為主,甚至還任一些不痛不癢的餘波落在身上。隻一邊擋住南娃的主要攻擊,一邊牽製其身法。


    這一通沒有章法的攻擊,很快就讓南娃不適了。其他問題還好,無論火術還是罡勁,隻要發動手中寶劍都能接下。


    可在此情況下,南無鄉的力氣也隨之大增了。他早已氣血合一,這些力氣都能以法力為媒介,一同加持到攻擊中來。


    南娃所用的原身雖然天賦了得,畢竟才孵化沒有幾日,很快就因為力氣不濟而落了下風。


    終於有一次,南娃依靠手中之劍破解了純陽罡勁,手中寶劍卻也因此被震偏尺許。南無鄉看準機會,手腕一抖的向前刺出一劍。


    這卻是從猴皇那裏學來的劍招了。雖然沒有猴皇用的精細,可有樣學樣,在一身巨力與純陽罡勁的加持下,足以在南娃胸前留下幾個洞了。


    可劍落之時,南娃的心口上竟閃出幾道紅芒,將碎空劍一一接住了。


    南娃顧不得穩定身形,把空閑的手往道袍上一放。噗的一聲,道袍燃起一片紅焰,化作一片火光向前襲出。


    南無鄉連忙揮戟,撩開這片迎麵而來的烈焰,可就在這時,竟有一道紅芒從烈焰後麵激射而來。


    這不禁讓他想起猴皇被火蜥襲擊的一幕,碎空劍一掃之下,就將這道紅芒斬做兩截。可是,後半截紅芒竟繼續激射而來。


    隻覺雙臂一緊,已被死死纏住。連忙運轉神識去看,纏著他的竟是一條四首大蛇。此時,四顆腦袋分列兩側,顆顆獠牙畢露,腥氣逼人的向自己閃來。


    替南娃擋住致命一劍,並被放出來偷襲自己的,竟是那條曾馱著他渡過岩漿流的五首巨蛇。而他剛剛斬斷的,正是此蛇那五顆腦袋中的一顆,那個空空的腔子仍在噴濺鮮血。


    南無鄉被驚出一聲怒吼,身形竟在蛇身禁錮下暴漲到十丈大小,意圖掙脫此蛇的束縛。可此蛇竟然隨身變化,隻是稍微一愣,就要再度咬落下來。


    雖然對純陽法身有些自信,卻還沒到想以此身測試此蛇牙齒的程度。幹脆又沉聲一喝,肩膀與腦袋同時晃動之下,變做三頭六臂之身。


    沒等此蛇的巨口合攏,多出來的四條手臂就一條一個的抓住了此蛇的脖頸。鋼牙一咬,四條手臂都粗壯倍許,手掌更是原來的三倍有餘。虎口一合之下,此蛇的四顆腦袋就同時翻出白眼兒來。


    但還來不及徹底料理此蛇,就有一道電光襲來。此時巨蛇的脖子受力,身子也鬆軟起來,南無鄉迎著電光揮戟而出,又想以返雷法應付過去。


    可這一次,畫戟與電光一碰就當啷的發生一股巨震。手臂一麻之下,竟讓畫戟脫手而出。


    慌忙之間,三顆頭顱分朝三處看去。追蹤畫戟的赫然看見,此戟的刃上已經多出一個缺口,正靈光慘淡的向他們身後的火山背麵飛去,顯然不堪大用了。


    而另一顆頭顱所見,畫戟碰上的竟不是一道電光,而是如意金光劍。此劍在飛出百丈之後,又靈光一閃的掉頭而迴,依然寒芒吐露,就停在十幾丈外。


    在此劍的劍柄上還有一隻模糊的甲蟲虛影,被一團雷光包裹著看不清模樣,顯然是與此劍一同襲來的。想必此劍幻化的劍光能瞞過他的眼睛,並在刹那之間完成從電光到劍身之間的轉化,皆與這隻甲蟲法相脫不了幹係。


    但這兩顆頭顱所見,都不如最中間的頭顱重要。


    這顆頭顱在盯著南娃。才看出他想幹什麽,就慌得南無鄉把隻要再加一股勁兒就能捏死的巨蛇遠遠扔開,甚至連劍鋒已經對準自己的如意金光劍也不管了,就直接用六條手臂同時往碎空劍上打出一道靈力,將此劍對著南娃揮去。


    此時,南娃攤著一隻瘦小的手掌,虛托著劍柄,讓那口並蒂金蓮所化的寶劍筆直的向上豎起。劍格上的蓮瓣放出層層光輝,竟托起層層火球,繞著劍身亂轉。


    火球一共九層,最底層隻有一顆,最高上麵卻有九顆!


    在南無鄉揮劍而出的當口,南娃也搖動手掌的將此劍向前一推,此劍攜著四十五顆火球一同襲出。


    純陽罡勁再次沒有讓南無鄉失望,足與這幾十顆火球僵持了一個唿吸之久,甚至還斬碎了十幾顆火球。可等被火球中的寶劍用本體一碰,就碎成點點金光。


    南無鄉正要再催劍氣,豈料碎空劍一聲哀鳴,竟同劍光一起碎成齏粉。


    “啊!”南無鄉一聲悲鳴,就像斷去一截手臂一般。


    卻隻能按下哀慟,因為那幾十顆火球已經再度飛襲而來。三顆頭顱,六道眸光中狠色同時一閃,竟直接噴出六根火柱來。


    六根火柱迎麵刺破六顆驕陽,並將後麵的火光擋住一瞬,但同樣被火光中的劍芒一閃的破去。南無鄉隻覺六目一痛,六顆眼珠上竟都多了一點血跡。


    但這時,他的六隻手掌早已並指成劍,大股的金光自體內狂湧而出。六道劍芒如柱般刺出體外,竟將眾多火球擊退一段距離,而後才僵持到一起了。


    雖然擋住了攻擊,可南無鄉很快意識到不能這樣下去。雖然法力足夠支撐到把對麵的劍式擊退,可他的手臂卻根本挺不到那個時候。


    事實上,此時他手臂上的經脈正如時時刻刻被帶著倒刺的刀子刮過一樣疼痛難忍。不但道袍被自身溢出的劍氣刺成碎片,就連手臂上的汗毛都齊齊的連根斷去。一時間,竟讓他這六條粗壯的手臂光滑無比。


    如果任形勢發展下去,下一步被剃掉的將是皮膚,然後是肌肉,最後連骨頭都剩不下!


    “隻能這樣了!”


    心念電轉之下,他想到一個主意。當即拚著四條手臂不要,硬是在此關頭抽出兩條手臂來。一條飛快的捏了一個雷訣,準備隨時遁走。另一條則伸入懷中,取出一副龜殼。


    雖然才到手不久,並且對自己至關重要,可除了此物之外,他實在找不到可以暫時抵擋劍氣,給自己爭取時間的法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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