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生是在場修士中,除了南無鄉之外最了解天地二陣的人,聞言暗叫一聲不好,就催動起照妖鏡來。卻不是照那條沒了鱗片的巨龍,而是通過妖皇留在此鏡中的影子,去尋他的位置。


    隻見照妖鏡的光芒一閃,一個巨大人影手舞足蹈的從眾人正上方投射下來。眾人順著光芒一看,妖皇已經恢複人形,還換上了一套更簡單寬大的長袍,身上看起來一點兒傷勢也沒有。


    他手上沒有了昊天塔和長戟,卻捏訣念咒,一副正在眾人頭頂上做法的樣子。眾人見他左手捏食指的第一節上,右手單獨伸出食指來,這一下那一下的來迴指,認出他捏的是“巽”訣。


    順著他手勢望去,果然起了一股陰黑的風。初時絲絲縷縷,一眨眼飄飄蕩蕩,再然後浩浩乎乎,緊跟著天昏地暗,將眾人圍在重華山頭。天地二陣留下的殘影連同內中異象,都在這股強風的吹動下散去了。


    天塵見狀也使了個巽字訣,不過他是往巽位上吹了一口氣。同樣飄飄蕩蕩的掀起一股龍卷風來,白浩浩的,隨他一指就分成八股,飛沙走石的往四周卷動,把妖皇的風擋在了外邊。


    妖皇麵帶譏諷的把食指向上一揮,黑風就聲勢大漲的向內卷來。天塵被壓得有些力不從心了,取來令牌往自己的風上一指,一時風勢驟漲,又將妖皇的風比下去了。


    這讓妖皇更興奮了。兩手上下一分,黑風竟然向上下兩頭並進的發展,向上湧起來直接霄漢,往下沉下去紮到山根,竟把整個重華山的主峰都包裹起來。


    天塵連臉上的肌肉也開始用力了,他的八根風柱還在堅挺著,可眾人知道妖皇隨時能破開他的風。隻是妖皇招風的目的是困住眾人,達到目的就不再進取了。


    可糟糕的是陰雲也隨風驟凝,緊緊壓在重華山上,距眾人頭頂隻有幾十丈的樣子。這對他們來說可不是讓人放心的距離。


    “前輩就不必多耗精力困住我等了。”南無鄉眸中升起兩輪朝陽,“你元氣大亂,全靠肉身之力鎮壓周天,此時隻有元神在位。我等不趁這大好機會將你斬在重華山下是不會退走的。”


    “孤相信你的決心,可等孤再展示些高超的法術,你們的腿腳就會不聽腦子的使喚了。”妖皇食指在頭頂轉了個圈,頭頂上又現出一個雲渦,“所以還是先把你們圍住穩妥。”


    南無鄉看著這個雲渦,想到妖皇領域內的“井口”。那東西與這雲渦一樣陰森恐怖,而那從“井口”裏探下來的龍首,又與妖皇一樣的虎視眈眈。


    這讓他更加沉重,擔心那個從“井口”裏鑽下來的,沒來得及交手真龍法相,會從雲渦裏鑽出來。但還是鎮定的道:“前輩真有把握,就不會放九皇子走了,你痛恨他應該遠勝我等的!”


    這句話一定說中了妖皇的心思。他把指訣挪到了食指的第二節上,改為“震”訣,陰雲中轟喇喇一陣閃爍就竄出無數雷霆,再用右手朝南無鄉一指,便有一串雷霆打落下來。


    “弘趾大師,保護好陳府主與蕭師兄。”


    南無鄉返了這串雷,縱身向妖皇索戰。可就像他借助天地二陣接連不斷的發動雷霆的時候,妖皇返雷的速度一度來不及一樣。妖皇的雷太密集了,他總共返了三次,後麵的雷霆就來不及返了。眼見雲中的雷霆越聚越多,他有種上當了的感覺。


    果然,還不等他使出應對之策,妖皇又改捏無名指的第三節,使了“坎”訣。


    雨水來的太快太猛了,南無鄉曾在金蛟王操縱四海瓶時見過這麽大的水,卻怎麽也想不通雲中哪兒來這麽多的水!他放出了鳳凰與聖蠱法相,想破壞妖皇的節奏。


    但妖皇早有防備,以水克火,以風治風,鳳凰與聖蠱法相在風、水之間飛了幾圈,隻要稍微靠近妖皇一點兒,就會被一堵風牆或水牆擋迴來。


    眨眼的功夫,天就像漏了一樣,大雨瀑布一樣落下來,順著包裹他們的,也就是籠罩整個重華山主峰的狂風灌下。旋風變成水渦,妖皇一抬手,大水就淹過山峰,漫到眾人腳下!


    這水都是妖皇招來的,眾人不敢陷入。弘趾朝腳下的蓮台一點,這朵蓮花開成十餘丈大,把眾人一同護在蓮台上,任大水如何洶湧都漫不上來。


    可妖皇還是如願用風、水、雷把眾人困在了一個上下隻有幾十丈高,方圓隻有百餘丈寬的狹隘空間裏了。


    整件事發生的太快了,從照妖鏡照出妖皇的蹤跡,到他使出風、雷、水,總共也就三個唿吸的時間。妖皇就像自己說的那樣,展示出了高超的法術。


    看著眾人不安的表情,他的情緒越來越高漲,法術也隨情緒而威力大增,一邊搖擺雙手,一邊高聲大笑。


    一時間,他似乎天人合一了。雷聲成了他的樂章,隨他手勢的快慢,時而急迫時而舒緩,隨他手勢的高低,時而高亢時而低沉,風、水為之起舞。


    他把捏訣的左手鬆開了,用雙手分別操縱風、水。左手指到哪裏,哪裏就會出現一道龍卷風隨著他的手勢吹過去;右手指到哪裏,哪裏就會出現一片浪花隨著他的手勢卷過去。


    如果是妖皇的同伴,一定能從隆隆的雷聲中獲得催人奮進的力量。


    可這裏隻有他的對手。南無鄉簡直覺得這些隆隆聲在敲打自己的心髒,讓自己的心一沉一沉的,無論戰意還是心境都被震得亂七八糟。


    天塵一手拿著無名圈子,一手抓著印璽,其餘的鍾、鼓、令、旗、鏡、筆都被一團靈光包裹著,圍著他的身子亂轉,還不時的閃出一道靈光,破去襲來的旋風或者浪花。


    那圈子他從交戰一直拿到現在,可妖皇交戰時一戟一塔從不離手,這圈子也就沒有用武之地。現在妖皇兩手空空,他決定暫時把它套在腕上。


    卻把那麵小鼓抓了過來,用拇指和食指拿住了,用剩下的三根手指在鼓麵上敲的叮當響。眾人聞著鼓聲信心一震,總算沒有那麽萎靡了。


    但這時候,幾聲龍吟從密集的雷霆聲中傳出來,妖皇操縱的天地之力,應聲從旋風與浪花的形態變成了風蛟與水蛟。


    南無鄉辟出的一劍,迎頭把一條風蛟打迴到雲中去,可轉眼就有更多的風蛟從雲中冒出來,怎麽也應付不及。


    弘趾見狀一拍腦門,竟從身後的佛光中伸出幾十條手臂來。南無鄉要用劍對付的風蛟,他隻用這些手臂一揮就能擋迴去,水蛟同樣如此。


    天塵忽見他們與妖皇之間出現一個沒有遮擋的空隙,忙將手中的印璽祭了出去。沒有像先前那樣變做數畝大小,隻是一道手臂粗細的金光,速度極快。


    可在它距妖皇尚有十幾丈遠的時候,就有一條風蛟從雲中鑽出來,把這道金光銜到妖皇頭頂的陰雲中。一道紫色的雷光閃過,印璽就化作一團金色汁液流了下來。


    天塵見狀去又抓來寶鏡,接連冰封了數條水蛟。


    卻被妖皇看住機會,用數條風蛟纏住了南無鄉與弘趾,在他對付第五條水蛟時祭出一道紫雷。此雷先是打在水蛟上,打得這水蛟一個激靈,竟吐出一道電弧來,把寶鏡打成灰燼。


    天塵痛惜寶物,卻一點兒辦法也沒有,隻好又拿起令牌,再不敢大意了。


    妖皇又一聲輕笑,同時操縱著幾十條蛟龍,個個都有雷電加持威力,很快又把眾人壓得喘不過氣來。


    弘趾的法相雖然還有用,但在迎擊了帶有雷霆的水蛟或者風蛟後,那些手臂就會在雷擊之下直接消失掉。


    這又讓妖皇一陣得意,使出的法術越來越強大,戰意越來越高漲。待見弘趾法相上的手臂隻剩數條時,忽將兩手對著守護眾人的蓮座一分一合,一舉一落,頓時風降水升,雷聲隆隆!


    幾道雷霆打在蓮台周圍的水麵上,打出數朵水花,幾條帶著電光的水蛟順著水花鑽出來,同時往護住幾人的蓮台上一撲,將蓮台掀動得如同狂風大浪中的木舟。


    弘趾不得不一舉手臂,須彌盾向上又疊了幾層,從蓮座模樣變化成合攏的蓮朵模樣,把眾人嚴嚴實實的護在裏麵。


    又有幾條風蛟帶著電光從雲裏衝來,在眾人上空交集處一大片電網,聲勢浩大的轟擊在護罩上,發出銅鑼一樣的聲音,散開的光芒幾乎把護罩淹沒了。


    驚雷聲此起彼伏,蓮朵被摧打的震動不已。眼下的形勢已危急至此,可南無鄉更擔心的還是妖皇頭頂上的雲渦。必須挫一挫他的威風,再拖下去就完了。


    “南無鄉!”


    他忽然聽見三皇女叫他。


    “記住我們的約定。”


    說罷搖身化作一條五爪金龍,在蓮朵內盤旋了兩圈後,弘趾打開一個口子,任她衝了出去。


    她施展的應該是一種高級的變身之術,一時間真的具有了龍的威嚴。光是一聲龍吟,就把妖皇驅使的風蛟、水蛟甚至雷霆震得萎靡不振了。


    再盤旋著四處一衝,幾個揮爪就把那些天地之力幻化的蛟龍打散成一團陰風或者水花,自身也在這個過程中幻化成百丈大小,竟硬生生的把妖皇的包圍撐大了數倍。


    天塵與弘趾,陳太生和蕭一鳴都被三皇女的表現驚住了,趁機平息翻滾的真元。


    他們看向南無鄉,想知道他有什麽打算,或者他和三皇女有什麽約定,是不是還有至勝的手段可用,需要怎樣的配合。


    南無鄉從眼神中讀出了他們的意思。可要不是三皇女又提醒了一次,他幾乎也把兩人的約定忘了。這約定若沒有履行的時候,實在不足為外人道,若有履行的時候,則他們自然也就看見了。


    便不答話,隻一聲苦笑的將兩個法相召迴來,又使出鳳凰法身,趁三皇女清空了那些惱人蛟龍,一個閃身衝到了妖皇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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