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玄虛依據之前闖陣妖王傳出的消息,與看日間兩個妖王闖陣的情況,隱約推斷出這門陣法的東、南、西、北四門,代表的是春、夏、秋、冬四個季節,對應的是生、長、收、藏四種變化。


    妖王們所見的陣中樹木幻化人形,就是“生”的能力。此門萬萬不能靠人數來破,否則進去多少都是個死。


    南門的“長”,恐怕有增加術法威力的能力。在此門中,陣主的術法一定有非常恐怖的增益,不適合單槍匹馬的與陣主決戰。


    西門的“收”也露出端倪,應是四門中攻擊性最強的一門,攻之必要備足防禦性的法器。北門的“藏”一時想不出玄妙,想看出門道的話,還要找人試陣才行。


    古玄虛與兩位皇子詳述了如上推斷,兩人都暗道好險。


    如果東麵的“生”門不能靠妖獸的數量來破,那靠大神通者強破就可以了麽?樹木能幻化人形,有的與禦神期的修士相當,有的與入道的修士相當,想破此門必須先耗淨這些幻化出來的修士。這等於想與陣主決戰,就要先吃一個法力消耗的虧。


    同樣的,南麵的“長”門不能靠大神通者單槍匹馬的硬闖,可派出獸潮來,獸潮同樣要受術法增益的影響。


    “先生果然見多識廣,隻一番試探就將此陣的門道看得七七八八了。”二十五皇子恭維說,“可此陣是生門也險,長門也險,收門也險,難道我們要再試試藏門麽?”


    “就不用浪費那些妖獸的性命了。若非有如此奧妙,人族就不會耗費力氣布下這麽一座陣法。經這麽一看,先用巧勁兒再用蠻勁兒的方法是不行了。我的意思,我去攻打生門,殿下帶一支大軍攻打長門,咱們巧勁兒蠻勁兒一起用吧。”古玄虛說。


    “我看也隻有這一種辦法了。”劉太衝也附和說。


    商議停當,三個人點足兵馬。除了古玄虛單攻東麵的生門外,二十五皇子帶著赤焰侯,率領十萬妖修攻打南麵的長門,劉太衝帶著十萬妖修在陣外接應。倒不是他們不想帶更多的兵,而是再多的兵在此陣之前也施展不開了。


    古玄虛一入生門,便看見一片翡翠般青綠的森林之境,口鼻間皆是草木清新之氣。那古木參天之高,老枝橫虯,葉大如蓋。有些橫枝生出來,就像一隻隻探下的手掌,果然危險非常。


    把守生門的李精微忽見一人手捧寶劍,臉帶麵罩,大搖大擺的踏入陣中。正要上前一會,卻被一個聲音所止:


    “我知道此人是誰,你不要與他碰上。他隻身來攻此門,想必已經看破了此門的奧妙,你隻用陣中的草頭神纏住他就可以了。”


    李精微聽命令迴身施了一禮,朝青旗拜了幾拜。


    他鞠躬時,陣法中的古木便化生出數十個禦神期的修士,有的身穿短衫,有的披著蓑衣,手持巨斧、鐮刀或者釣鉤,像打柴的樵夫,忙著收割的農夫與垂釣的漁夫。


    他叩拜時,又幾株古木化生成入道的修士,一身儒袍,手持書卷。


    這些人現身後就會向古玄虛攻去,古玄虛隨便放出一道電弧就能打死一大片,卻絲毫無法嚇止他們。李精微見識了古玄虛的能力,拜旗的速度又快了許多。


    古玄虛看到,這法陣裏幻化出的修士雖然做人族裝扮,看麵相時有的像昆蟲,有的像飛禽,有的像走獸,分明是之前隕落在陣中的修士顯化的。


    可笑的是,這些妖族在死的時候也沒有這麽高的修為,經過法陣催動,卻都禦神甚至入道了……


    在南麵,文鬆齡見二十五皇子帶著十萬妖族踏入陣門,頓覺壓力陡增,揚手擲出一張丹青八卦圖。


    那十萬妖族頓時出現在一片水墨世界裏,顏色沒有冷暖,隻有深淺濃淡。入目全是樓閣宮闕,細嗅之下還有淡淡墨香。


    文鬆齡在八卦圖的“巽”位上一點,水墨世界裏頓時刮起一場颶風,先刮得妖雲慘淡,又刮來陰雲凝聚,跟著就電閃雷鳴的下起雨來。修為不足的妖獸在一道道漆黑的雷霆之下,開始瑟瑟發抖。


    二十五皇子實力雖強,對這類幻術卻並不熟悉。想破解的話,需要這方世界暴露出更多的特點才行。他自己不怕這些風啊雷啊的,手下的妖獸卻不行。隻好化迴原身,鑽天而上,與雷霆相搏。


    下方的妖獸一時安定下來。圖外的文鬆齡卻一聲冷笑,又往“坎”位上一點,這世界裏頓時洪水大作!將十萬妖獸卷入洪流之中。


    二十五皇子見狀一聲龍吟,十萬妖獸中射出幾道遁光,聯手將洪流穩住,讓大部分洪水從兩側泄走了。


    文鬆齡又在圖上畫了個圈,這洪水流過去後,在宮殿群中一轉便又折迴來,水牆一樣把妖修們圍在中間。隻要向中間一合,就能把這些妖修吞噬掉。


    二十五皇子有些急了,張口吐出一顆龍珠,將烏雲打出一個口子,頓時雲銷雨霽。破了雷霆,正要再出手散去下麵的洪水,天上的日頭一閃,噴下一縷火苗來。


    這火苗從一輪墨色的驕陽上燒起,看著是輕輕一縷,落下來就是熊熊烈火。那被洪水圍住的十萬妖獸,被這大火一燒立馬陷身火海,有的在原地化作飛灰,有的像驚弓下的飛鳥,胡亂的衝入水牆之中,被洪流一卷,就不知何處去了。


    二十五皇子連忙衝下來,先滅了火,又散了水。待聚迴群妖,清點之下就隻剩十個妖王和幾百個妖將,以及赤焰侯自己護住的數百個妖猴。


    “殿下,這是個幻陣。其餘的同道未必死了,很可能被困在某一處而已。隻是我們必須快快破去這幻陣,不然別說那些已經被洪水卷走的族類,就連剩下的這些也會有危險。”赤焰侯說。


    “我也看出這是個幻陣,隻是找不出陣眼,縱有法力也無處使啊。”二十五皇子皺眉說。


    “我看此陣第一次變化是風,第二次變化是雷,第三次變化是水,第四次變化是火。想必還有四種變化,對應天、地、山、澤。若說困人,很可能澤的變化已被用去困住那些被洪水衝走的族類了。天地想必是支撐這方幻陣的根基,剩下的一個就是山了。”赤焰侯指著這方宮闕後麵,露出的一角小山說。


    陣圖之外,文鬆齡正要再開風雷水火,卻乍見一條金龍向這方宮闕背後的青山而去,心知這陣法要保不住了。


    迴身朝陣台上豎起的紅色陣旗一拜,陣勢內樹木招展,同時放出一股青氣來。將這青氣一股腦灌注丹青八卦圖中,卦上風雷二像頓時洶湧激蕩,一時風成龍,雷成網。


    那風龍向赤焰侯等千來個幸存的妖修而去,那雷網卻都落在小山另一側的一片澡澤中。這片澡澤上,陷著密密麻麻,數也數不清的妖修妖獸。


    那座小山也暴漲成一座名山大嶽,足有千丈高矮,一下從這方世界裏最不起眼的一塊石頭,變成了最矚目的存在。


    二十五皇子也將原身化作千餘丈長短,三股叉提在爪中,也有千餘丈長短。迎著此山一刺,又在這方世界裏掀起一場滔天風暴,將下方的樓閣宮闕全都吹成瓦礫。


    若是往次,幻陣被損壞成這樣,早就被破了不知多少次了。可這次在洪荒陣的支撐下,竟硬生生撐過這一擊。在丹青圖中,千丈高矮的山嶽與一條千丈長短的金龍,在一柄巨叉的一左一右僵持著。


    文鬆齡還想再加把勁兒,突然看見黃真提劍走了過來:


    “院長,對麵同時出動兩位先天,外麵還有十萬妖修掠陣,看樣子是非要破此陣不可了。扁舟子前輩說此陣已經葬送十萬妖修,沒必要再與他們魚死網破,特來讓我接應你這一門的道友撤走。”


    “既然如此,容我做最後一擊!”


    文鬆齡揮動丹青筆,在手指上劃出一個口子,在虛空中寫了一個“起”字的血符。將這個符字往就要被破開的丹青圖上一擲,整座陣法裏的巨樹全都在一瞬間暴漲了十餘倍。


    一根根身高百丈,葉大如蓋,將丹青圖頂在半空,海市蜃樓一樣孤懸著降不下來。


    此時,二十五皇子已經能看見幻境之外的景象,見那陣中的棵棵古木靈光一閃,樹下就多出一個手持陣旗的修士,總計有五千左右。


    知道這些都是配合文鬆齡布陣的修士。再看他們每一個都完完整整,隻是有些虛弱而已。又想自己帶來的十萬妖修,已經損失的七七八八了。如何肯吃這個大虧?


    當即轉動內丹,一時真元澎湃,竟將頂在身前的山嶽推開。就要破開幻境,將這五千布陣的人族修士留下來!


    “天地轉!”文鬆齡見狀一笑,手朝丹青八卦圖一點,頓時乾坤顛倒。


    二十五皇子揮動白杆三股叉衝落下來,那三股叉上有風雷火轉成一團,欲將五千修士能吹死的吹死,吹不死的燒死,燒不死的劈死。


    這驟然的乾坤一轉,三重攻擊反而向上而去,正與丹青圖幻化的攻擊合在一處,反被赤焰侯等人,以及那陷落泥澡中的數萬妖獸承受了。


    一時間亂肢橫飛,丹青幻境是破的不能再破了,裏麵幸存的妖修也隻剩下赤焰侯等寥寥幾個。


    二十五皇子怒不可遏,揮長叉直奔文鬆齡而來。


    “道友已經如願破了陣法,還為難這些布陣的後輩作甚?”


    眼看就要衝破密林,迎麵一道寒光伴著聲音閃來。抬頭一看,是個銀光閃閃,似錨非錨,似鉤非鉤的法器橫掃而來。


    說似釣鉤,卻有三個鉤;說似船錨,卻綁在一根釣絲上。釣絲細得如發絲一般,這鉤卻小山一樣大小。任誰見了這法器,都會擔心釣鉤把釣絲給墜斷了。


    可二十五皇子曾與這件法器交過手,知道這件法器最擅長的就是釣妖修的妖丹,就不願意硬接,使三股叉將其叉到一邊了。


    二十五皇子不怕扁舟子,卻擔心這法陣另有奧妙。見陣主已經現身,就沒有繼續攻擊。隻聚來赤焰侯等人,想等古玄虛也破了東麵的陣門,再一起進攻。


    扁舟子見文鬆齡等都安然退到西門,也收迴釣鉤,沒有繼續攻擊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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