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劍的聲勢比與日同光更為浩大,完全淹沒了鱗皇的身形,南無鄉卻更顯凝重。


    果然就在劍氣碰撞中,一條赤色蛟龍躍然而現,前麵的兩隻蛟爪分別握著金蛟劍與那枚印璽。不見金蛟劍動,隻見璽上閃出四個金色符文,合成一張符咒,竟然鎮壓一方劍氣,任由那條赤蛟躍出。


    “總攝萬法!”南無鄉認出符紋,不由得一陣頭大。


    在妖族與人族長久的鬥爭中,有不少法寶會流落到對方手裏,其中人族失去的最有名的寶物就是這件萬法印了。此印為萬法門鎮宗之寶,最善鎮壓法則對天地之力的引用。


    現在南無鄉借用山川之力,已經不是開始那般,簡單的用聚氣成形的方法移轉靈樞,而是實實在在的涉及到一些天地規則。此印一出,他借來的山川之力自然大大折扣。


    鱗皇躍出劍氣時已化迴原身,一身暗紅色的皮、鱗、角、鬃,百餘丈長短,尾、角上的傷痕已經不見。那身金色鱗甲也隨身變做蛟龍模樣,照例將要害全都護住了。


    鱗皇抖了抖鬃毛,恢複神氣,複將蛟首往下一探,口吐腥風,森然然的問:


    “你還能引動太陽之力麽!”


    南無鄉看了看四周,已經入了他的領域。


    身下是一片火山群,看規模有百十來座,紅彤彤的直吐灰霾。那灰霾漆黑如鐵,將天也封住,高不過百丈,卻不知多厚多遠,看著令人沉悶。


    南無鄉這才知道,鱗皇一直在等他發動與日同光,覺得好笑的同時,也不禁暗唿妙哉。


    他將朱雀劍掛在天上,有和光同塵之意,是不會被鱗皇的領域罩住的。鱗皇擔心施了領域,卻不能把那三十六道劍光一起罩住,怕在對付南無鄉的時候,被這些劍光從外麵破了領域,所以一直不曾施展。


    卻不知南無鄉毫無此意,倒是經由他的提醒,才意識到這門劍術是克製領域神通的一個妙招。隻是威力尚不足夠,想做到萬無一失,還需繼續修行。


    這些都是後話,南無鄉見鱗皇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伸手往眉心處一點,一道七彩虹光自腦後噴出,鳳鳴聲中化作一隻丈許大小的彩鳳。雖是虛幻之身,卻連羽毛上的細紋也看得清楚,隨風擺動,異常靈動。


    這隻彩鳳做展翅之狀現形,卻在現形之後雙翅一收,又撲到南無鄉身上。


    南無鄉周身靈光一閃,化作半鳳之軀,有十幾丈高,兩口劍也隨身變了大小。頭頂長翎,背生雙翅,要害處遍生細羽,閃爍著層層的神秘光暈。


    這個變化一出,身下那片火山群散出的燥人氣蕩然無存,就連天上的灰霾也抬高小半。南無鄉即覺得舒暢萬分,又不禁暗道可惜,若赤凰劍還在,此戰又可多上幾分把握!


    正想時,鱗皇以為他被領域所籠,必已嚇得膽戰心驚。尾巴一動,已到南無鄉身前,卻將蛟首抬高,兩隻前爪揮動,先是金蛟劍斬來。


    南無鄉才用碎星格住這一劍,另一隻蛟爪又抓著萬法印砸落過來。


    萬法印已被催動得閣樓大小,上麵總攝萬法四個符字燦燦生輝,單是被符光一照,南無鄉已感法力遲滯。


    不敢硬接此印,忙扇動雙翅,橫避出十餘丈遠,萬法印打在一團留在原地的虛影上,將虛影打散成一團祥光。


    “鳳凰步法!”鱗皇再吃一驚。


    他見南無鄉能用蛟龍步已經百思不得其解。這步法為蛟龍天賦,是不外傳,且傳出去也無人修得成的神通。


    南無鄉能用蛟龍步已是天大的怪事,沒想到他使出變化後,竟連差不多的冰鳳族步法也能用了。不由得想到一些冰鳳族的緋聞。


    南無鄉現了鳳凰遊身法,索性再接再厲,一步一扇翅膀,一步一揮寶劍,頃刻間就在鱗皇周圍幻化出幾十道虛影,真真假假的亂砍了一通。聲勢浩大,可惜斬獲不多。


    原來蛟龍步的步法在足上,鳳凰遊的遊法在翅上,南無鄉將兩種身法一起用出,讓鱗皇眼花繚亂,打得金蛟劍全無還手之力,萬法印隻有招架之功。


    可南無鄉雖占上風,卻破不開鱗皇的寶甲。鱗皇知道寶甲堅韌,隻將角、尾護好,必要時就任由南無鄉斬在鱗甲上,崩出幾顆火星而已。


    南無鄉見如此鬥來鬥去,不過是拖延一些時間,擔憂中元城的損失,不願就此下去。索性咬緊牙關,最後狠狠劈了一劍。


    這一劍對準蛟尾,被鱗皇用後腿上的鱗甲擋住,一股火星噴天而起,在甲上留下一道寸許深的劃痕。看著威力不小,但也隻透了此甲的十分之一。


    南無鄉以氣禦劍,又將朱雀化作無窮劍影,看似在半空裏亂射,實則劍劍對準鱗皇。不求有功,隻願能將他纏住就好。


    另一邊運轉地經,碎星劍上現出十九枚符文,為丘、峰、巒、岑、山、崮、峭、嶺、嶽;為地;為泉、溪、泊、河、水、湖、瀑、江、洋。


    數山數水的分烈兩麵,那個“地”字獨占劍鋒。南無鄉再掂碎星劍,足有十萬八千鈞的力量,準備再戰鱗皇。


    恰此時,鱗皇得了喘息之機,用四趾的蛟爪捏了一個印,身下那數不清的火山立馬活躍過來,一根根火柱直接噴出,並隨蛟口中真訣,隨時改變方向。


    南無鄉化出數道幻影,可一被火柱襲身,便都當場消散,最後到鱗皇跟前的隻有原身一副,完全失去了混淆視聽之效。


    他這一劍當頭劈去,鱗皇使金蛟來迎,兩口劍碰在一起,震蕩得天上灰霾翻滾,地上土層如浪。


    終究鱗皇的力氣弱一些,身如離弦的箭矢,在地上砸出一個百丈的深淵。


    “哈!”南無鄉故作輕笑,刺激下麵的鱗皇。


    原來鱗皇身為蛟龍之種,自然力大無窮,可南無鄉開了精血海,早就補足差距,更有九重造化功,連原本十個自我一起努力,催動九山九水外加一個地字。


    先前在領域之外,南無鄉怕把鱗皇嚇跑了,忍著沒有使用這招。現在沒有這重顧慮,自然全力施為。


    隻是在鱗皇的領域之內,他的招式威力減損,鱗皇卻有補益,一增一減之下,雖勝鱗皇一重,卻不能至其死命。


    鱗皇墜落處地陷山崩,露出如長河一樣奔流的岩漿。


    漿流分開,鱗皇露出頭來,一臉的不解與震驚。這要是在領域之外,南無鄉用了這招,他可真要遠離。


    可自施展領域,他已經做好最後決定。要麽將南無鄉打死在領域之中,要麽被南無鄉破了領域,自己不顧一切的迴到巨鯨島。


    此處離巨鯨島不遠不近,是他甩三次尾巴的功夫,島上另有兩位先天,南無鄉若敢追來就必死無疑。


    如此一想,自己的安全無慮,南無鄉的性命攸關,便又提起豪情。


    一聲咆哮,百十來座火山同時震顫,岩漿往出一湧,領域中幹脆連半點土石也不見了,遍處紅彤彤的,岩漿如浪滾,火焰似氣蒸,就連灰霾也映成一片丹紅。


    鱗皇在岩漿海中雀躍的似條魚兒一樣,尾巴一甩,便有一顆火球射空!


    南無鄉運轉神眸,發出兩根火柱迎上,這火球竟抵著火柱直衝到眼前才耗盡火力,重歸領域了。


    心內驚訝這顆火球的威力,天上紅霾卻又一滾,墜下一顆火球。


    南無鄉認出這與他的太陽真炎差不多,屬於天火一類,就沒有硬接,而是用身法避過。


    自此下麵的火球與上麵的火球輪番轟擊,轉眼火勢如雨。南無鄉頻頻閃避,直到第十個唿吸時,終於緩過先前一劍耗去的精力,碎星上十九顆符文重新亮起。


    身上更放七彩靈光,將近身的火球全都照住,這火球頓時不知所措,要麽變了方向,天上火與地上火自行衝撞,要麽自行化作靈氣,重歸了天地。


    鱗皇攻擊得酣暢,此時也多加了幾分戒心。攻勢稍緩,卻見南無鄉將劍背過,道:


    “你身披金甲,手持寶劍,操縱雷霆,原身卻是一條火蛟。前此海皇與我鬥水,末了沒了性命。你把天火、地火、妖火用的不錯,卻也見識一下我的天火、地火、人火如何!”


    話落朝上、中、下各猛吸了一口氣,吸得胸鼓腹脹脖子粗,兩耳直冒青煙。


    再往出一吐,頓從口、鼻、眼中同時噴出五根三種火柱來。這五根火柱線一樣的撚在一起,奔著鱗皇而去,卻被他避過。


    落在岩漿海中,岩漿海當場蒸幹一片,陷下一個三丈深的大坑。


    鱗皇未被火柱嘭上,但也有些受不住。當場躍出岩漿,重新化作半蛟之體,卻又迴身從岩漿海中招來一條百丈大小的火龍,自己站在火龍的兩角之間了。


    南無鄉認得,這頭火龍與他用的三股真火差不多,是鱗皇修行的一股純炎之精。鱗皇修行的時間較他長上不知多少,火精自然比他雄渾,隻是不知品質如何。


    他的三股火,是得自鳳凰之力養的天火,配了火靈珠與南明經煉出的一點兒地火,以及五雷天心訣存的一股三昧火。


    三股火合精氣神,是從根本上養煉存成的,如這樣使用非開天門不可,算是一種出神入化後,不必修行便能掌握的神通。


    這神通威力不小,又不需刻意修行,卻也有弊端,便是依賴存養,不能常用,否則損傷根基。


    正如南無鄉推斷的那樣,鱗皇的存養勝過他,不過除了自身的妖火質量尚可之外,另外的天火、地火卻隻是在夜間吐納的星光,在火山下凝煉的炎流,火勢雖大,精純不如。


    因怕南無鄉的純炎克了他的純炎,這才將純炎點化做火龍。如今身下自有火龍用火,便要再借術法與南無鄉爭鋒。


    那火龍頭生七竅,除了一張口四處納氣外,耳、鼻、眼中卻都是煙、火、焰,鋪天蓋地,漫無邊際的湧出。四爪如火刃,放出道道光芒,蛟尾如長鞭,抽作重重亂影。


    南無鄉將朱雀劍也化作道道劍光來應對。


    海皇卻又揮動金蛟劍,用起萬法印,得了領域與萬法印的加持,再揮劍往南無鄉頭頂一指,灰霾卷動處又現出一團雷雲。


    南無鄉一看,八環同心,竟是一道完整的雷池八荒。聽得陣陣雷鳴,他下意識的碰了碰背後那劍袋中的寶劍。


    忽的想到,他因這口寶劍別有來曆,不到關鍵時刻不願使用。可如今在領域之中,除了鱗皇誰也看不見,不也是動用此劍的一個機會?


    劍指動時,一道紫色電光射出劍袋,直奔那團雷雲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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