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鼠狼關北向萬裏左右,曦駕著一團五色祥雲,飛速向神巫山移動著。


    此時的曦,身上罩著一件半黑半白長袍,頭發烏黑披散,生有一臉濃密胡茬,五十餘歲外貌,周身流光溢彩,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姿態。


    五色雲團上還躺著一個人,在眉心和心口處各有一枚小山狀的印璽,任祥雲飛馳,始終安穩如山,正是南無鄉。


    身上的兩枚印璽在外形上看,除了晶瑩玉潤就別無特別之處,幾與一枚凡玉無別。


    但在兩個印璽下,分別有“鎮”和“禁”兩個比印璽大上一圈的光字輪番閃現,兩個光字好像紮根在皮肉下,每次閃現都會在身上激起一道道金或紅色的線條。


    忽然,從曦身上發出一聲輕鳴。


    曦發出一聲驚咦,大袖一擺,從袖口裏飛出一麵青銅鏡。伸手在鏡麵上一擦,就看到一個穿七色錦袍,頭戴紗笠,手持短劍的女子,似也正在透過鏡子看他。正是黎明雪。


    “竟闖到這裏來了,還真是小看了你!”


    曦自語一番後,一手托起銅鏡,另一手在唇邊豎起,似乎念了一串咒語,食指上燦燦發起光芒,就朝鏡麵上黎明雪的身影點去。


    但還沒等這一指落在黎明雪身上,就見黎明雪手臂一揮,短劍上萬千劍光乍起,鏡麵上隨之亮起一片白光,暫時失了黎明雪的身影。等白光過後,鏡麵上卻多出密密麻麻的劍痕,緊接著就塊塊碎裂了。


    出了這樣的變故,曦的遁光當即止住,迴頭看了看南無鄉,四下張望一番,竟一改本意,直接落在下麵的一個無名山頭上。


    同樣這條路線上,在曦之後幾千裏的位置上,幕主駕在一朵陰雲上向前飛趕,雙眼不住向前探望。


    他以為南無鄉撈起天網,是修行了造化功的緣故,但心中一直是有疑惑的。


    天道無常,顯化出的天網素有不漏之稱。前幾次顯化時無一例外,都帶走一位先天修士,正因此,妖族雖然頻繁入侵,卻從未攻上過神巫山。倘若造化功如此神奇,則妖族不該一直奈何神巫山不得。


    直到聽了黎天的消息後,他想到一種傳聞中的怪異體質。


    這是一種誕生在天道的漏洞下,不為天道所知,卻對修行沒有任何幫助的體質。因為產生的原因成迷,知道的人很少,所以一直沒有固定稱唿,道家稱之玉虛法體,佛家稱之琉璃聖體。


    這種體質可能出現在一個資質很高的人身上,也可能出現在一個完全沒有修行條件的人身上,並且除了用幾種高明的占卜之術主動占卜,還沒有什麽法器能夠檢測出這種體質。


    所以這種本就極其罕見的體質,又多生在普通人身上,即便成了修真者,也可能直到壽元耗盡那一天都無人發現。


    這些人生於世間,卻不為天道管轄,即便是修行有成,隻要沒有修成純陽元神,也會在肉身朽敗後化作孤魂,被罡風一吹,烈陽一照就魂飛魄散了。


    如果他沒有猜錯,除了南無鄉之外,大先知也擁有同樣的體質。並且大先知修成陽神,不斷的奪舍新的軀殼,一直存活了一萬年。


    這其中一定還有不為人知的機緣,否則每一個這樣的人,都能逃避天道規則的話,這種體質就不會至今還不為人知了。


    正是猜出這兩個情況,他才一改本意,要繼續在這件事情上插一手。雖然沒有正麵交手,但他可以肯定,與屍佛交手後,大先知上一副肉身已經崩潰,正急於奪舍南無鄉,無論成功與否,這都是他最虛弱的時候。


    雖然還沒想好具體做什麽,但如果可能的話,這種萬年不滅的元神最好不要留在世間,放在九幽幡裏統領鬼兵正好。


    先知洞府裏的大殿中,黎明雪對著碎成一地的巨大銅鏡一聲冷哼,跟著用手一推戴了不知多久的紗笠,將紗笠背在背上。


    關於她中咒的事,她自己是不甚清楚的,隻是南無鄉很當迴事的樣子。可就在她闖進先知洞府,看到這麵銅鏡後,一瞬間心有所感,所以一劍將這銅鏡劈了,並在此鏡碎裂之後就感到一身輕鬆,知道自己身上的咒術解了。


    但斬碎銅鏡後,她很快為自己的衝動後悔了,知道此舉難免驚擾大先知,所以一點時間也不敢耽誤,開始在洞府裏搜索起來。


    這大殿四周同樣是兩界布製成的布幔,陰森森簡直不像人待的地方,甚至她很難想象,原來南疆最有地位之人,竟是生活在這種鬼地方的。


    殿中最吸引人的當屬一口石棺。高有兩丈,棺前有供桌、香爐,香爐上插著有大有小,一時半會兒根本數不清的香頭。


    “重明鳥!”在棺上一角,黎明雪發現一個熟悉的圖譜。


    這是一隻重瞳大鳥,雙翅招展,似朝天舞,在唿喚日月。她背上有個一模一樣的圖繪,是黎族圖騰。在看到這個圖繪之後,她背後的圖騰就隨之一熱,顯示兩者之間有不同尋常的聯係。


    “三眼黑鴉,還有五色孔雀,這是赤尻火猿……”繞著石棺而動,她發現越來越多熟悉的圖騰。


    “這座石棺裏是什麽?”種種熟悉的圖騰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索性停下腳步,豎起七星劍,正要對著石棺斬下去,想起了方才的莽撞之舉,才停了手,重新在大殿裏搜素起來。


    這大殿不小,但東西很少,甚至可以說一目了然。轉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麽物件,也未見什麽危險,黎明雪索性神識大開,結果在石棺上發現一個木盒。


    躍上石棺,第一眼吸引她的卻不是這個木盒。


    在石棺頂上,同樣鐫刻著圖譜,但隻有四個,分別是龍、鳳、麟、龜,每一隻都精美細致,栩栩如生,細節之全,不是棺身上那些可比的。


    “遠古四靈。”


    作為上古傳說中的四大神獸,黎明雪雖然沒有見過,但好歹在南無鄉身上見過鳳凰真容。餘下三種神獸,也經常出現在典籍中,稍加對應也就認出來了。


    “除了曦族的圖騰是鳳凰之外,在南疆可沒有崇拜真龍,真麟和真龜的種族,大先知在洞府裏擺著這副石棺究竟是什麽意思呢?”


    黎明雪將這個疑問暫時放下,目光投向木盒。這木盒別無特點,隻是隱約有一點兒丹楓樹獨有的香味兒,足以佐證這就是他要尋找的東西。


    黎明雪見之一喜,但拿到木盒時心卻一沉。打開一看,木盒裏已是空空如也了。這也徹底刺激了她,撿起空空的木盒,對著石棺就是一刺。


    黎明雪早打量過,此棺古樸無華,除了雕刻著許多珍禽靈獸之外,就再無任何稀奇之處,所以這一劍用的力氣並不大。


    出乎意料的是,劍斬到石棺上,石棺一點兒反應沒有,七星劍反像水凍的一樣,碎成齏粉,隻剩劍柄還完整,也隨著黎明雪一鬆手,就化作粉塵四散了。


    毫無預兆的折損了隨身佩劍,黎明雪意識到這不是自己能招惹的東西。但她也不是甘心吃虧的主,冷冷往那供奉石棺的香爐看了一眼。劍指一揮,將這香爐掀翻當場,見香頭散亂了一地,這才拍拍手,出了幾分邪氣。將紗笠重新戴上,往洞外走了。


    族破山還在,物是人已非。


    曙黎山上,曾為此山主人的黎天忽生惆悵,越來越多的記憶,如滔滔江水,歸來心底。


    “前輩,您的消息很及時。已經接到消息,東天部就有個玉象族,族中有一門攝影咒,凡被攝來容貌之人,都可用此咒直接咒殺。但此咒代價極大,施咒之人也會在施咒後迴歸天道,此咒也因此被列為禁咒。可在幾千年前,此族險些滅絕,族中祭祀為報族仇,鋌而走險的修煉此咒,卻在咒死主要對頭之後,驚喜的發現自己安然無恙,並在大喜之下,一股腦的把十幾位次要對頭也咒死了。除了可以無限製的施展攝影咒,此人還不為天咒所傷,就連血咒之類的咒術對他的效果也微乎其微。玉象族將這種體質稱為無象之體,並一直尋找這種體質的人,可就像幕主說的那樣,除了不受天道影響之外,這種體質並無其他異象可以鑒別,他們至今也沒發現第二個。”


    “他們可知道,血親遺骸對生有這種體質的人有什麽用。”黎天問。這個消息基本證實了幕主所言,隻是不能憑此推斷大先知取南無鄉雙親遺骨的目的。


    按說修真之人斷情絕欲,一副遺骸不值得小題大做,可大先知絕非無理取鬧的人,此事越小,反而顯得圖謀越大,若能查清目的,說不定能左右大局。


    “這個他們沒說。不過他們說誕生這種體質,很可能與血親受過詛咒有關。”雲崖迴道。


    “無鄉倒符合這個條件,”黎天稍作沉思,“可滿足這個條件的人,南疆也太多了。若都是無象之體,這種體質早該被發現了才對。”


    “現在南疆百族,包括北天部和荒天部,甚至連中天部中,也有一些小族在查找類似典籍,如果有消息的話,會很快傳過來的。”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神巫山失人心久已。”


    “破兄已經趕到木猿族,木猿族長承認,他們曾配合神巫山搜尋一副遺骸。不過柳家姐妹認為,除了木猿族中,神巫山重點搜尋的幾個村寨外,那副遺骸在猴兒關的可能更大。另外,她們也擔心,有人會試圖直接把這副遺骸帶到曙黎山。”


    “如果神巫山的消息不準,大先知不至於親自出手。可大先知親自出手,還是沒有找到這副遺骸,又顯得這個消息不準。”黎天陷入兩難之中,“讓破兒和柳家姐妹分頭行動吧。破兒留在木猿族搜索,傳音給五龍寨,讓他們帶著傳音法陣,派人配合柳家姐妹去猴兒關一趟。”


    “也隻有如此了,隻是我們失去盟主的消息已經很久了。木猿族離猴兒關又不近,不知道柳家姐妹還來不來得及。”雲崖有些擔心。


    “此事非你我能控製,隻能聽天由命了。”黎天一腔心事的從懷中取出傳音玉符,“這枚傳音符給你保管,如果找到有用的消息,不妨與那人交流一番,說不定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我去看看雪晴,就不再管這裏的事情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道武仙俠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伍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伍車並收藏道武仙俠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