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是件男人的衣服?”


    半晌,身後傳來黎明雪的抱怨聲。


    南無鄉轉過身去,取下遮眼之物,頓時呆了:


    金袍玉帶,光彩流轉。


    粗看是金絲編就,自帶幾分紋路,大方得體。


    定睛而視,卻越看越深,那紋路或若毛絲,或如細羽,或似金鱗。


    再細看之,則身臨其境。


    有五色紋鸞,追日趕月,鳴啼九天。


    有巨大白虎,獠牙如劍,踏著山峰怒號。


    有五色花樹,如光似焰,一木之上,花開萬朵,朵朵不同。


    有巨型龜獸,頭如鱷,背似峰巒,飲海高歌。


    有生著一對兒翅膀的火猿,舉著數團祥雲咆哮。


    有外形如鼠,頭似蛟龍,長滿金色鱗片瑞獸,臥土沉眠。


    最如真如幻的,還數一隻七彩鳳鳥,棲身一株楓鸞樹上,雙目如火。


    他自己穿時並未細看,還不覺驚奇,此時難免一怔。


    迴神後再看黎明雪,便又發起呆來。


    七錦袍雖是男子製式,但大小如意,自然得體,當然不會有什麽不合身之說。


    黎明雪皓齒明眸,麵龐精致,配著一副冰肌玉骨,玲瓏身段,倒顯出一番別樣風情。


    可能是穿著男裝緣故,竟還臉頰緋紅,麵帶幾分矯情。


    自他認識黎明雪,何曾見過這等嬌羞之態?不由得心神一蕩,又將其抱入懷中:


    “七錦袍大小如意,哪分什麽男女,穿著好看極了。”


    “你的胳膊,怎麽這麽大勁兒。”黎明雪搖著身子說。


    原來七錦袍隔絕陰陽,南無鄉攬住佳人,卻隻感一陣冰涼,別的感觸是絲毫也沒有的。不覺間加重力道,黎明雪掙脫不動,竟搖頭晃腦的撒起嬌來。


    南無鄉這才鬆了手,又給她揉了半晌,不過也難掌控力道,隻得作罷。


    終於,他也覺得讓屍佛久候實在失禮,這才解下披風為其披上,又取下麵具。


    這麵具不知是什麽靈金所製,隻需灌注靈力就能改變形狀,南無鄉將之變做一隻鸞鳳模樣,遞了過去。


    “從此,我就離不開這張麵具了麽?”黎明雪接過麵具,失落的說。


    “不會的!”無鄉說,“你願意戴這些玩意兒,我還舍不得不看你呢。我會盡快找出解咒之法,抓到施咒之人。”


    “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油嘴滑舌,跟誰學的?”黎明雪白了一眼。


    “也沒什麽人教,有些東西,該會的時候就那麽會了。”


    ……


    二人又濃情蜜意的說了半晌,南無鄉才背過身去,將紗笠也摘下,由黎明雪戴在頭上。


    “我帶了一塊傳音石,稍後請屍佛布下傳音陣。將來有什麽消息,或者暮前輩想你了,都可以傳音。”


    “去吧。”黎明雪說。


    這才望著密室石門,用太初神光一推,轟隆聲中開出一道縫隙。


    門外,屍佛竟就等候在此。


    在其身旁還有兩個金屍,南無鄉見之一笑,竟是認黎明雪為姑奶奶的兩個話嘮。他也不知哪來的閑心,竟暗自盤算起,這兩個家夥見到黎別道該怎麽稱唿……


    他們是被屍佛安排在此,專門守護黎明雪閉關的。南無鄉破禁時也曾見過他們,隻是他們不知而已。


    想必是護府不利,被屍佛訓斥了的緣故,這次二人並未貧嘴,而是戰戰兢兢的立在一旁。


    “你們修複禁製,好生守護此地,萬不可再生差池。”屍佛交代了一句後,便在前頭帶路,將南無鄉引入小靈天寺中。


    “這次與你談的,是大先知渡過雷災一事。”招唿無鄉坐下後,屍佛說。


    “雷災?”無鄉詫異一問,“據說此災是三災中最厲害的,許多先天不在世間走動,就是為了躲避此災。”


    “風、火、雷三大災,自然都是要人命的東西。但先天很少在世間行走,避的卻不止是此災,還有後麵的天劫。”


    “天劫?”南無鄉露出疑問之色。


    有關此劫,他曾聽白靈提過,似乎與破碎虛空有關,不過白靈說他離這一步還遠,並未細說。


    屍佛看出他的疑問,沉思一二後,竟詳細講述起來。


    原來,修真之人一旦打開天門,便要先後經曆風、火、雷三災。這三災中,就不時會有人重歸天道了。


    但渡過三災還不算高枕無憂,因為三災之後還有天劫,這才是修真之人的噩夢。


    也不知哪兒來的傳說,說隻要渡過此劫,就能破碎虛空,離開此界。


    可自此界誕生以來,隻有傳說中的真龍,鳳凰等上古神靈真的渡過此劫了。可這隻是傳說而已,畢竟連真龍,鳳凰是否真的在此界出現過都無法確定。


    隻有金猊,冰鳳等少數以真龍,鳳凰為先祖的妖族,還有曦族等繼承了特殊血脈的人族,才相信這些神獸真的在此界出現過。


    而確定在此界存在過,又大有可能渡過此劫的,就隻有鯤鵬真聖一人。但也隻是傳說而已,因為鯤鵬晚年的去向成迷,渡劫時無人見證。


    餘下的人族、妖族、甚至上古巨人一族,都沒有一個成功渡過天劫的。所以此劫是不是飛升之路無從得知,是一條絕路倒名副其實。


    所以人、妖兩族中的先天存在,都在設法躲避此劫。但也用處不大。


    以人族為例,那些先天穀的高人們,即便沒有隕落在此劫之下,也會在一千五百歲左右發生衣服垢穢、頭上華萎、腋下流汗、身體臭穢、不樂本座這五種怪象,一夜朽老,隨即坐化。謂之天人五衰。


    妖族視出身不同,壽元也不相同,其中如金猊皇族,甚至壽幾萬年,但也隻是遲上一些,最終也有同樣的災難和劫數。


    每一個先天存在,生前不知煉化多少靈力。尤其人族煉氣講究精純,真氣返璞歸真,又被稱為先天真氣。


    隨著五衰降臨,這先天真氣也會重歸天道。就會有一定幾率,能在先天坐化之地誕生出新的靈脈!


    妖族的先天,雖然真元沒有那般純粹,卻雄渾出奇,且肉身強橫。重歸天道後也有一定幾率誕生出新的礦脈。


    當然,這種靈脈與礦脈,要經曆不知多少歲月才能真的形成規模。


    有些先天自認渡劫無望,又不願經曆五衰,就會選擇在衰劫到來之前自行坐化掉。


    屍佛就是在先天穀坐化後,法體被人盜出,而後通靈,修成天屍的。


    再次打開天門後,他曾專門調查過前世法體被盜一事,為此還大鬧南疆中原,落得個魔頭之名。


    最後,他懷疑盜走法體的,就是神巫山上第二代大先知。


    此後,他的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每一次都有大先知的影子。為此才接受曦族封印,鎮壓在萬蠍嶺下,受陰陽之力淬煉原身,同時替曦族守護火藏。


    不過,此事發生在三千年前,而火藏卻是近幾百年才放進去的。可見曦族為了對付神巫山,鋪墊了不知多少歲月。


    南無鄉聽罷長長的吸了口氣,不禁讚歎先祖們布局深遠。


    但他也奇怪,早知逃不過滅族之禍,為何不遷移出去避劫,而非要留在南疆不可,任人宰割呢?


    這件事還要他自行探索,屍佛肯定是迴答不了的。便提出另一個疑問:


    “妖族在修行中,會將真氣液化為真元,借此存養十幾倍的靈力。修行方式不同,他們打開天門後,也會有同樣的災劫麽?”當然,他問的不是妖族,而是自己。


    “妖族的方法有其妙處,也有其弊端。存養瞬間增加十倍後,導致真元不純,打開天門後也就與人族的入道境差不多,反而更懼三災。而且結成內丹後,玄關,天門皆通過內丹打開,極易被人奪走道行。氣宗法門又疏於鍛煉元神,而雷災又專是針對元神的,所以他們更懼雷災與天劫,這也是五雷法克製妖族的原因。”


    “我聽說三災固然可怕,但隻要渡過了就能神通大漲。”想到這一點,他又著急起來。大先知的本事極高,再神通大進的話,豈不更麻煩了。


    “三災能煉精氣神,隻要渡得過,自會進入另一重境界,但這需要時間積累,反而在渡災之時,往往要元氣大損。換言之,現在是大先知最虛弱的時候。”


    “那前輩的意思?”南無鄉眼珠一亮,這不正是機會麽?


    “大先知再損元氣,神巫山上高手如雲,禁製重重,他若躲著不出,我也不敢上山找他麻煩。倒是你,不妨繼續攻城略地,短則三年,長則五年,這期間大先知沒有幹預南疆百族的能力。所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沒有南疆百族,大先知也就是個散修而已。”


    “前輩,您與曆代先知有過不少交鋒,可知其挑起南疆各族爭鬥的目的是什麽?”


    “我也說不清楚,隻是懷疑他們挑起內鬥,是為了祭煉萬獸譜。除此之外,他們也一直沒有放棄我這一身皮囊,與你們曦族的羈絆那就更深了。”


    “萬獸譜,有此寶在,咱們似乎毫無勝算。”南無鄉歎了口氣說。


    “這是福禍相依的事,萬獸譜能增加實力不假,但也會招來對手。”


    南無鄉恍然,同時想起另一件事:


    “我取木藏時見到一尊供奉在神龕中的塑像,模樣與我在幻境所見,奪走萬獸譜的人一模一樣。”


    “什麽?”屍佛難得的出現一絲失態,“你沒看錯吧。”


    “這麽重要的事,我怎會看錯。”


    屍佛沉吟無語。


    “十幾日前,曦澤傳來一些玉簡,暮前輩他們正在查閱,希望能發現一些有用的東西。”無鄉接著說。


    “那是大先知渡雷災之時,之後還有他的消息麽?”屍佛問。


    “沒有。”


    “看來事情遠不如我想的那般單純。”屍佛眉頭緊皺,樣子有些滑稽。很難想象,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臉上,能皺出這樣的皺紋,“你替我轉告暮道友,我想與曦澤一見,看她能否安排。”


    “曦澤在神巫山上,暮前輩怎安排得了?”


    “暮道友神通廣大,未必不能安排。有些至關重要的事,要與曦澤見上一麵才能確定。”


    “那我便試一試。”


    “另外,你還有多餘的兩界布麽?”屍佛忽然十分正色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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