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月後,涼河口岸。南無鄉背背金、銅雙劍,手中持著一根弩箭,箭上穿著一條熟魚。


    在其身旁,一條小龍趴在一根倒『插』在地的弩箭上,同樣在啃食一條烤魚。而與這根弩箭並排排列著十根箭矢,每一根上麵都有一條成『色』差不多的熟魚。


    經過一個月的訓練後,小蛟終於掌握了烤魚的技巧。南無鄉也已暗中收拾好行囊,今日便要離開此地。


    無鄉看著小蛟,頗有些不舍。他一蛟一人相守一年有餘,自然有幾分感情。而這小蛟自出生時變未曾離開他,以後獨自在這小涼河內不知該如何成活。


    “嗬!可笑啊可笑!它是一條蛟龍啊,難道會淹死在小涼河裏?”南無鄉搓了搓下巴自嘲道。


    那小蛟聽他說話,抬頭看了一眼。這蛟龍跟著南無鄉久了,也養出些人類的習『性』。吃過烤魚後,正模仿無鄉往時的動作,仰著身子,頭枕一塊石頭,用一隻爪子『摸』著肚皮,一隻爪子剔著牙齒。這蛟龍手短頸長,為了剔牙不得不用力將腦袋靠近前肢,十分滑稽。


    “你要記住,以後餓了自己抓些魚吃,將來長大了吃些牛啊馬啊的也可以,但切記不要吃人,不然難免的要招來禍患。”南無鄉望向涼河,又道,“有朝一日若是長成了筋骨,可以沿著此河逆流而上,行幾萬裏,能見到百丈瀑布。若能憑借肉身之力躍過瀑布,便能化龍了。”


    那蛟龍懵懵懂懂,似聽進又似未聽進。蛟龍一族雖天賦異稟,但此時靈智未開,能將這話記得幾分,實在無法預料。好在,那平巒訣中的化龍之說同樣無人驗證,誰也不知真假。


    南無鄉說完此話,便獨自打坐起來,那蛟龍玩耍一陣,便先迴了洞府。


    南無鄉聽見水響,暗中睜開了眼睛。他又等了一陣,待那小蛟已睡著,便施展青萍行步,踏著河水逆行而上。蛟龍鼻子比狗要靈上百倍,若是沿著其他路走,怕被尋上。


    ……


    兩個月後,南無鄉終於再度踏上京州地界。這兩個月來他日間趕路,夜間修行,停停走走之間不得休整。如今進了京州,雖離京都還遠,但風土人情已是不同,不但人煙更多,客棧酒家也多了起來。現在有了條件他便找家客棧,準備好好梳理一番。最好能問問哪裏有好馬可買,雖然他的腳力不差於馳風馬那等良駒,但一直靠輕功趕路實在不是辦法。


    “小二。給我來兩壺好酒,兩樣小菜,一碗米飯。”南無鄉選了一張桌子,叫道。


    他自服食過血髓丹後,飯量已經變小。他功力早已達到頂峰,該追求質變了。雖然質變之後,還要體察萬物靈『性』,才能窺得入道之機,但他的速度已超過大多數人。因而對放棄剩餘的那部分血髓丹與龍肉,並沒有太多可惜之『色』。隻是每每由此想到與小蛟之間的情仇糾葛,都會令他頭痛不已。好在這都是以後的事了。蛟龍長成動輒百年,他若無緣入道,到時不用小蛟尋仇,也就死了。


    “這位少俠,您點的酒菜。”小二聽到傳喚,連忙上前招唿。這是家野店,酒隻有一種,菜品店家自會根據來賓的衣著搭配,衣著華貴的自然上最好的菜品,也就是葷菜。南無鄉此時衣著實在稱不上華麗,但背後被著一金一青兩柄寶劍,看起來也是威武不凡,小二考量一番後上了一葷一素。


    “小二。麻煩你替我準備些熱水。連日趕路太苦,很久沒有洗澡了。”南無鄉喝了一口酒,道。


    “好嘞!您等著。”


    南無鄉吩咐之後便繼續飲酒吃菜,現在他食量變小,並且不再喜歡葷腥。把素菜吃個精光,但葷菜卻絲毫未動。這菜品中規中矩,但鄉間的酒水卻別具一格,比起城中白酒,雖然粗糙幾分,但辣勁十足,倒讓他渾身舒泰,連日裏趕路的疲倦紓解了不少。就在他酒水喝盡,身體正酣之際,又有幾個“怪人”推門而入。


    之所以稱之為怪人,是因為幾人都是黑袍罩體的打扮。南無鄉與之相距不遠,隱隱間感到這幾人各個身懷濃重煞氣。


    “小二。四壇好酒,十斤牛肉。”幾人中年紀最小的一個嚷嚷道。


    修仙者,南無鄉想到。來者一共五人,四男一女,他一看幾人打扮,頭腦裏第一閃過的就是弄玄虛,弄玄虛同樣是喜歡黑袍罩體的樣子。


    不過這幾人顯然跟弄玄虛不是一路,也比弄玄虛差了很多。在他眼裏弄玄虛的氣質便是深沉如淵,與弄玄虛打交道時,會讓人覺得對方似乎深不可測,也似沒什麽不同。好像是掩藏極深,又好像對方就是這樣一個人。


    而這幾個人仿佛火焰,熱度與亮度同在,對自己毫不演示不說,還似生怕不能引人注目一般,即便罩著黑袍,依然如此。幾人麵對客棧裏其他來賓,毫不忌諱的交談。當然,用的是很小的聲音。


    可是,聲音很小不代表別人聽不見,南無鄉就聽見了。雖然不甚清晰,但他分明斷斷續續的聽到幾人說什麽兵分幾路、軍馬、靈石之類。


    南無鄉本想喝完酒便迴房休息,聽到這些又被驚出一身冷汗!無鄉連忙暗中運力,將酒水全都順著汗『液』排出,整個人立馬精神起來。但這一下也引起了對方及警覺,其他人尚且不知,隻是那名背對著他的女子,竟猛的迴頭看了他一眼。南無鄉打了一個機靈,將手中的酒壺丟在地上。


    “怎麽了三妹。”為首的一個刀疤臉問道。


    “沒事,一個登徒子而已。”方才她誤以為有人偷聽他們談話,迴頭一看卻是個麵目通紅,渾身酒氣的醉鬼。她卻不知,南無鄉麵目通紅,一身酒氣,恰是因為剛剛快速解酒,將酒力激發的緣故。


    在女子對麵坐著的是一個微微駝背的幹瘦之人,聽到女子說話後看了南無鄉一眼。他這一眼倒也看出南無鄉是個習武之人,便不再忌憚。但看見無鄉背上的兩口寶劍之時,卻瞳孔一縮。這劍的質地十分熟悉,頗為不凡。


    南無鄉見幾人注意自己,知道無法繼續偷聽,便跌跌撞撞的往迴走。


    “這位少俠,您剛喝過酒,熱水等半個時辰再上給您?”小二正給幾人上酒菜,見南無鄉似乎有些醉意,連忙趕過來扶了一下。


    “好,好。”南無鄉跌跌撞撞扶著樓梯上行。身後傳來那幾人拚酒之聲。


    迴到房間後,無鄉運功蒸幹汗水,專心思考幾人的舉止來。雖隻是匆匆看了一眼,但幾人是修仙者無疑,隻是屬於哪門哪派他一時也判斷不出。中原修真以十宗為主,但也有不少小門小派,以及修真世家。其實所謂世家也是門派別稱而已,除了大部分主事是本姓外,也會招攬外姓的修士,以充門麵。除了龍家這樣有血脈傳承的家族,其餘修真家族對族中血脈並不看重。


    十大宗門長盛不衰是因門中長期有入道高手坐鎮。入道是修真界中能否收徒的標誌,這並不是刻意為之,而是一個人要想傳法授業,確實要入道才好。入道之人心思通明,推己及人,傳授弟子能守正道心。未入道者以自己經驗傳授弟子,容易誤入歧途。


    但入道要打通玄關,而玄關卻是玄之又玄。十大宗的入道高手連綿不絕自然無所謂,但對一些小門小派來說,一時出現真空期卻很正常。因而這些門派便會將以往門中的入道高手打通玄關的經驗做成手劄,新的入門之人便叩拜這些信物,然後由先入門的師兄傳法,自手劄中領會入道高手的經驗。這種方式作為一個折中之法能夠保證一宗香火,但傳法的效果受到限製,不能因材施教。


    這些宗門的弟子在世間行走往往會因無人管教而過於張揚,不少人甚至會自甘墮落做一些謀財害命的勾當。而十大宗門之所以允許這些宗門存在則是為了增加中原修真界修士的數量,但為了形成一定的約束,也製定了一些通律,規定無論是否是十宗之人,違反這幾條通律者,共同誅殺之。當然,除此之外十宗各有戒律約束自家弟子,嚴明還在這幾條通律之上。


    南無鄉觀察幾人的言行舉止,應當就是這種小宗之人。隻是幾人提到的軍馬、靈石是何意?要是圖謀軍馬,即便是小門小派也不屑為之。若是靈石,則十宗子弟也沒人敢動。畢竟曾經圖謀靈石的龍家,如今的下場早已是眾人皆知之的事。


    這兩件事一天一地,卻出自同一撥人之口,還頗有計劃的樣子,實在讓他難以捉『摸』。南無鄉思考半晌,期間考慮了他所知的所有小宗門。隻是畢竟信息有限,仍然不得頭緒。


    “少俠。您的水來了。”門外小二道。


    “好,送進來吧。”南無鄉答。


    小二聞聲推開房門,先是送進一個碩大的木桶,後麵跟著幾個夥計,端著熱水。


    “你將水調的熱一點,我準備多洗一會。”南無鄉試了試水溫道。


    “啊?這水還沒有用涼水勾兌,已是很熱了。再熱?”小二提醒道。


    “你放心,我自消受得了。”


    “好好。”小二連忙應答。並對其餘幾人吩咐道:“你們再打幾盆更熱的水,涼水就不要上了。”


    幾個夥計提著空盆而走,而小二則留下說了一些私話。南無鄉見這小二十分伶俐便問道:“你可知附近哪裏能搞到快馬?”


    “少俠莫非也是來販馬的麽?”小二聞言一愣道。


    “販馬?此處有人販馬?”南無鄉眉頭一動,決定仔細問問。


    “此處距離挑選軍馬的馬場極近。現在正是挑選軍馬之時,那些不能被選中的馬匹便會就近處理,因而不少販馬之人都會在此時趕來。”


    “既然是淘汰下來的馬,那販之何用?”


    小二聽聞此問,迴手關上房門,將手指放到唇邊,說了一句令他『摸』不著頭腦的話:“少俠有所不知。淘汰下來的都是好馬,那些選中的才是次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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