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讓眾人充滿疑問。許道靈接到南無鄉惹下禍事的消息後便下靈淵,一路上一語不發,到了靈淵又開始談笑風生,仿佛事不關己一般。現在更說出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打算,著實令人一時『摸』不清頭腦。


    片刻後,南無鄉被帶到殿內。他見許道靈在座,連忙扶膝跪下:“弟子南無鄉,拜見恩師。一別數年,不曾請安問好,還請恩師見諒。”隨即挺身跪在殿中,等候詢問。


    眾人見南無鄉請安時,全是問候寒暄之語,神情間充滿殷勤關切之情,對自己深陷麻煩之中卻隻字不提,皆暗道此子心『性』不凡,難怪會被許道靈高看一眼。


    “起來吧。”許道靈道。南無鄉便起了身。但他自知長老們有話要問,仍是站在正中,躬身等候。


    溫道輔見師徒二人打過招唿,便先開口:“南無鄉,我等有話問你,但在此之前,你師父想必有話要說。”言罷起身而走,其他人也跟著退出殿外,赴旁廳等候。


    見眾人離開,許道靈長歎一聲:“你體內的陽氣,怎麽一重也沒有了?”這陽氣是他所留,又是他十分關心之事,所以一眼便看出了。


    南無鄉聞言一怔,依他所知,應該還有一重才對。他便將寒『潮』來襲,自己再入幻境,引爆雙陽,後來差點爆體而亡等一番經曆說了出來。


    許道靈聽完之後,再歎聲:“唉!我修行仙道,一路苦難也不比你多。如今你壽數不長,劫難繁多,可後悔進入地師府麽?”


    南無鄉料到許道靈會來,一路上想了很多話要說,也想了很多師父可能問的話。但他萬萬沒想到,許道靈竟會這樣問。


    “弟子既決心修行,那麽修行之路上的苦難,便是我該有的經曆,將來是為此而死,亦或為此而生,都不後悔。”南無鄉說完,自己先是一驚。他最近關於修行這條路想的極多,隱隱約約的有此想法,但卻想不到自己可以說出這麽漂亮的話來。


    “好!既有此決心,那你繼續用功。所謂天道酬勤,很多不可能的事,最後變成可能,都是因為心思堅定的緣故。這次禍福難料,已不是我能幫到你的。為師這便返迴府中,我在與不在,對你來說當無分別。”許道靈對無鄉答複十分滿意,說完還拍了拍他的肩膀。無鄉會意,附耳過去,許道靈做了一番交代,便離開鑄靈殿。


    片刻後,溫道輔,吳道清,趙道書重迴大殿。


    吳道清首先道:“雖已了解的差不多,但還想聽你再說一次,便從與周無帆擂台較技開始吧。”


    南無鄉對吳道清的問話思路與方式早已熟悉,問話的內容與自己料想的差不多,因而一五一十,將事情經過以及他對周無帆自盡的猜測,悉數告知。但他答話之後,事情發展以及吳道清的態度卻與他想的不大一樣。


    按他設想,這次答話之後,應被押解到執法堂的大牢裏,之後靈淵內的陰謀者們計劃暴『露』,便可證明自己是無辜的了。但吳道清問話之後直接說周無帆確是『自殺』無疑,此事與執法堂已無關係,至於南無鄉口中的陰謀是否屬實,已超過他的權限,鑄靈堂自行調查就好。吳道清撇清了幹係,推說執法堂了還有事情要做,不便久留,也返迴府中了。


    大殿之中隻剩下南無鄉,溫道輔,趙道書。


    氣氛凝重一瞬,溫道輔先向趙道書問道:“依你看,無鄉所說有幾成可能是真。”


    “靈淵內監察嚴密,按說絕不會發生什麽陰謀之事。但無鄉所說也不像是開玩笑的。尤其周無帆『自殺』而死,似可佐證此事。我認為,不妨再仔細聽他講講事情始末。說不定有什麽辦法,可以驗證此事。”趙道書雖不信靈淵中會有那般多有問題的弟子,但也不認為南無鄉會在此事之上開玩笑。


    南無鄉便將自己第一次莫名其妙被周無帆攻擊,一年前被一群人圍堵,再到前日偷聽這幾人密謀的事一一說來。其中最難解釋的要屬最後一次,這一次涉及的信息最多,偏偏他又不能暴『露』仙芝的存在,隻好推說是自己提前藏在暗處偷聽,對方疏忽大意,沒能發現。至於這二人信是不信,就不是他能顧及的了。


    趙道書沉默一陣,叫來執事弟子,要查找一些相關的記錄,設法推斷出當日參與圍攻南無鄉的弟子來。重點的便是與南無鄉單獨交手的弟子,這名弟子既然在鑄靈爐內,那麽範圍不大,用心排查之下,發現的幾率不小的。除此之外,今年新入靈淵的新人,也值得排查一番。可是靈淵兩千弟子,每年進入離開的人數都有數百,排查起來難度反而更高。


    溫道輔問無鄉為何當時沒有稟報。南無鄉則解釋說,當日迴到鑄靈爐有心稟報此事,但恰碰上了丟失靈印一事。當時執事弟子們都在追查此事,而他也被此事震驚,就忘了稟報。事後又覺得自己既不知這群人的身份,亦不知這群人的謀劃,而且過去一天一夜後,想必對方早已消滅證據,查證無門了,索『性』就改為自己暗中查訪。


    溫道輔又質疑他為何自作主張直接找上周無帆。南無鄉以不確定周無帆是否真的參與此事為由掩飾過去。這是原因之一,又不是全部原因,真真假假的話,溫道輔也難以聽出破綻。


    三人半是盤問半是交談的說了許久。過後,溫道輔臉『色』凝重,這正是他為難的時候。此案唯一有用的活口周無帆已死,盤問再多也難有進展。當務之急,反而是對南無鄉的處置來。若是按舉報有功,則事情尚未證實,若說殺人有罪,則周無帆又是他殺,若是就此放迴,又無法保證其安全。溫道輔二人討論許久,在征得南無鄉同意後,決定先將其押迴冰牢。


    送走南無鄉後,溫道輔二人討論起當前形勢來。溫道輔認為,若南無鄉所說為真,那必是一場驚天之局,切不可打草驚蛇。靈淵內人手不夠,他需返迴府中,尋求執法堂的幫助。故而囑咐趙道書在靈淵仔細看管,等執法堂查出馬腳,確定消息真假後,再做打算。


    南無鄉迴到冰牢之中,一副怡然自得的神『色』。今日見到恩師,心情極好,而經過這一番盤問之後,心中秘密幾乎盡數吐出,心境上也輕鬆很多。他決定不再理會冰牢之外的事,專心打坐練功。他早已發現,這冰牢的環境,可以誘發他的南明真經自行運轉,在此修行的速度,竟遠遠超過靈淵內其他的地方。


    第二日,周無帆死訊走漏出來,隨後有人發現南無鄉也失蹤一天一夜了。一時間南無鄉殺害周無帆,被執法堂帶走的傳言傳遍靈淵。觀看過兩人比武的弟子更是添油加醋的訛傳此事,說當時南無鄉一臉煞氣,邀周無帆比武,周無帆完全招架不住。南無鄉得勝之後挾持周無帆迴房。就是在房間之內,兩人又起了爭執,南無鄉才下的毒手。


    相比靈淵內的謠言四起,執法堂內的景象更像是狂風暴雨來臨前的寧靜。


    吳道清迴到執法堂後,發現許道靈早已等候多時了。許道靈直言無鄉所言必定是真,隻是靈淵內顧忌頗多,穩定為重。那突破問題的關鍵就落在那些還未下到靈淵的新弟子身上。甚至這群弟子中很可能會有知曉下一步動作的。消息傳入靈淵的方法不多,且都有被截獲的可能,隻有通過新入靈淵的人口口相傳,才能萬無一失。


    吳道清考慮一番後,一是不好駁許道靈的麵子,二是認為靈淵乃地師府根本,出了問題,執法堂也難逃其咎。當即下令執法堂的弟子堂中待命,並派人到廣務殿要來了將入靈淵服役弟子的名單。事態緊迫也沒有時間分辨,便直接將名單上的弟子控製起來。但是詢問一夜之後,證實這群弟子確無問題。


    此時溫道輔也來到執法堂,吳道清又請來許道靈與廣務殿主馮道離商議。


    馮道離雖未打通玄關,修為差上一籌。但常年主持府中事物,心思縝密卻遠非在場幾位可比的。馮道離指出,能被派入靈淵的新弟子,除了廣務殿下發,還有那些修煉至陰至陽功法的。這些弟子由鑄靈堂自行挑選,提前幾年便開始培養,不是廣務殿可以『插』手的。


    幾人這才恍然大悟,通過廣務殿來安『插』人手,極易暴『露』。讓這些新弟子修行符合條件的功法,鑄靈堂就會主動吸收,不得不說是一條妙計。


    幾人要從武道殿調出名冊,卻被馮道離製止。他說這些弟子雖受鑄靈堂主動邀請,但還是經廣務殿記錄,受鑄靈堂雇傭,無需再跑一趟武道殿,鑄靈堂與廣務殿都能查到。溫道輔這才鬆了一口氣,連忙吩咐手下調查此事。


    鑄靈堂實為地師府最龐大的一個組織,但論辦事效率,還在執法堂之上。溫道輔隻將事情交代不到一刻鍾的時間,錢無用已將名單送來。


    吳道清拿著名單,隻半個時辰便確定南無鄉的舉報確有其事。令幾位堂主驚心的是,這些人竟對計劃的目的,內容同樣一無所知,對靈淵內的同夥,更是一個也供認不出,甚至彼此都不知道對方身份。


    通過審查,吳道清知道,這個組織自十年前已在圖謀此事。因沒有得到實施計劃的機會,所以一直源源不斷的培養新的人手。這些人手被培養出來,但還沒滿足進入靈淵的條件,恰被吳道清拿住。


    溫道輔連忙派人再入靈淵通知趙道書。並請執法堂的弟子進入靈淵,協同調查此事。這夥人圖謀很大,卻隻是勝在隱秘。計劃曝光之後,由執法堂的高手處理,簡直輕而易舉。幾人皆如此想,全然不覺自己把事情考慮的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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