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中年管家穿過人群,走過喧囂大街,時間不長,便看到了一座占地廣闊的府邸。


    “欒府。”


    順眼望去,那匾額之上的兩個大字,龍飛鳳舞,如有神韻,一看就知是名家之作,再鑲以紫金,貴不可言。


    來到近前,方賢不自覺的摸了摸懷中這‘順帶而來’的金票,心中暗道:“大戶就是大戶,光看這門前的氣派,就知其家產無數。”


    “喲,還忘了找掌櫃的找零呢。”入住客福來客棧時,方賢預先支付了張百額金票,扣掉食宿與毀壞的家具,還餘甚多。


    欒家世代經商,在許多城市都有經營。當代欒家家主膝下無子,發妻早死,獨留下了欒凝兮這一條血脈,且當代家主自結發妻子死後,意冷心灰,無意再娶。在欒凝兮十歲那年,更是奔波各處,傾盡心血,不在過問任何其他與生意無關的事情。因此,欒凝兮有大小姐之稱。


    說到欒凝兮,不得不提這的確是一個才女。從十歲開始,便接管欒府大小事物,且在她的治理之下,一切都是井井有條,甚至更甚往昔。同時,也在同一年內,被一位遊曆落魄的老道所看重,並傳其修煉之法。那位老道也確實曆害,講究一切隨緣,沒有長期在這裏‘混吃混喝’,不過十幾天而已,就已離去。


    也是從欒凝兮十歲那一年起,她的人生已經改變。本應承父經商的她,在修煉一途展現出了過人的天姿,從一個小小的富家女,走到今日與諸多後起青年相提並列,靠的全是她自已。


    進入府內,遠眺四方,亭台樓閣,小橋流水,花兒綻放,淡淡的沁香飄入鼻中,使人悠然愜意。更遠處,蜂飛蝶舞,還有幽雅琴音與一聲聲放蕩不羈的大笑聲順著輕風吹傳來。


    當來到一個三叉路口時,方賢停下腳步,他感覺到似乎有人在盯著自己,可當他外放神識之時,除了前方的管家外,並沒有感應到附近有其他人的存在,這讓方賢非常疑惑。


    “方少爺這邊請。”中年管家叫喚著方賢。


    在這一個寸土寸金的城市內擁有如此寬闊的地域,以及如此諧調具有美感的設計,能夠說明,此地主人的家產以及性情皆處於上流層次的人物,是一個獨具風格又懂得享受的人。


    “這一切都是大小姐在十二歲月那年獨自設計而成的。”中年管家似看出了方賢心中所想,陸續點過亭台,小橋,清池,花圃一一說道,在其臉上不經意間露出了自豪與溺愛之色。


    “看來你家大小姐不但在修煉一途天賦過人,就連普通的生活,也是獨出心裁,別具一格。”方賢感覺自己或許太過多疑了,因為他相信,在這無聖之日若有人窺視自己,以他目前的實力,他絕對有信心可以發現對方。因此,借著管家的話,方賢強迫自己轉移了注意力。


    “方少爺過慮了,大小姐她自小聰明活潑,才智過人,對修煉與琴棋書畫,還有經營管理等樣樣精通,而且不懂之處也一學就會,甚至無師自通。”


    中年管家似乎非常喜歡與別人談論他家大小姐的過往之事,在這花園小道上,說了很多欒凝兮的往事,最後,他更是驕傲的說道:“雖然老爺膝下無子,但大小姐一人,可勝百人,百年後,大小姐進入天界,我欒家也可成為一個門閥。”


    中年管家說完之後,方賢著實很奇怪,道:“難道欒大小姐終生不嫁,亦或者是……”


    “方少爺多想了,大小姐屬於直係血脈,家族中還有著不少近親,況且以現在大陸的局勢與格局,除了那幾個有限的青年之外,還沒有多少人能夠配的上大小姐。”中年管家說這話時,不禁迴頭看了看方賢。


    “二皇子的白兔。”


    不得不說,欒府確實占地極廣,走了大半天,似乎還在打轉轉。而當拐過一個大彎時,方賢眼睛一亮,他再次看到了那匹雪白如兔的七名馬之一,同時,他還看到了白兔的旁邊,還有一名大漢正在打盹。


    “方少爺這邊走。”中年管家指著另外一個方向,似乎不想對上那守護著白兔的壯漢。


    “喂,老頭,對,就說你呢,快點過來。”


    在方賢與中年管家剛剛轉入這片花園之時,那名大漢就已醒來,而且露出警惕之色,他也是一名修者,對於四周的風吹草動有著比普通人高上一大截的感知力。而當他發現來人是欒府的管家與一名陌生青年時,他就已不再警惕,甚至有些輕蔑。


    這大漢是一名幸運的馬夫,二皇子淩雲飛前往下關時,此人被派遣在平陵城的某一大戶看守白兔,固而避過了下關之戰,幸運的活了下來。


    在一個大戶中身為管家,平時的油水自然不少,雖說現在即將步入五十,但保養的如三十多歲一般。作為出現過一名後起女性青年的家眷,在外總是高人一等,平時,別人對其都是恭敬有加,此時,卻被一個馬夫喝為‘老頭’,著實讓人很氣憤。但見多了勾心鬥角與身份勢力的差距,自然也明白現在的處境。他轉過身來,上前對著那馬夫說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你們欒府是怎麽迴事,辦事效率這麽慢,剛才吩咐下去的酒菜,怎麽到現在還沒上呢?”


    馬夫皺了皺眉,火氣正在上湧,任誰枯燥無聊的呆在一個地方大半天,都會起火,況且他到現在還沒吃飯。


    看慣了人的臉色,中年管家明白眼前這位大人似乎很‘生氣’,他恭敬的說道:“大人您稍等,由於二皇子的來的突然,膳房人手不足,有怠慢之處還請諒解,大人吩咐的酒菜馬上就會給您送上來。”


    “小子,看你賊頭鼠腦的,難道想打白兔的主意!”管家的恭敬,讓這位‘大人’忍住了欲對他大罵的火氣,不過方賢似乎成了他的出氣筒。


    “大人息怒,這是大小姐請的貴客,還請大人看在大小姐的麵子上不要太過為難。”


    管家再次上前,他不是修者,但也明白修者的世界。往往一言不和,便大打出手。這位中年管家老於事故,自然明白身後的這位青年非一般普通人,他可不認為眼前的這位‘大人’是身後青年的對手。而且在修者的世界中,很多人對於帝國皇朝的管理,往往不屑一顧,根本沒有尊敬的說法。若這青年一個失手,將這‘大人’斃於當場,對於欒府來說,也是個麻煩。


    “說的也是,你們家大小姐在不久的將來,將會成為二皇子的妃子,不看僧麵看佛麵,這次就算了,下次注意點。”


    這馬夫是一名修者,自然不缺乏見識,對於普通人,他或許可以欺壓一番,但對於一些強大的修者,他可不敢太過囂張,剛才說的一番話,隻不過是想給長長臉而已,同時,他也知道見好就收,不敢太過分。此時,正好借著管家這個台階,順勢而下。


    方賢抬頭看了馬夫一眼,沒有不予理會,隨後,他遙望天邊,表情很淡定。


    這位壯漢的話說的很難聽,中年管家的麵色也不太好,貴客在此受辱,主人臉上也會無光,他迴頭看了看方賢,見沒有異樣後,道:“方少爺,這邊請。”


    順著琴聲,跟著中年管家一路前行,遠遠地已經可以看到一座湖中小島上的兩道身影,可在這時突然被兩名壯漢擋住去路,其中一人上前指著方賢說道:“站住,你是何人,可知二皇子正與欒大小姐商討大事。”


    小島之上,紫薇,梔子,百合等到花開朵朵,落英繽紛,在這炎炎夏日內如若春境。


    而在此時,琴聲突然中斷,一位身著便服的秀麗女子站起身來,指著兩名壯漢,對著一位頭戴王冠的青年寒著臉說道:“淩雲飛,這裏既不是皇宮,也不是王府,你這是何意!”


    方賢一直都很淡定,從欒凝兮說話的口氣中可以看出淩雲飛雖為二皇子,但亦難在她手中占得便宜,包括此次請自己前來,都可能有著某種目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這紫川城小小的一隅之地,本皇子還是可以說了算的!”頭戴王冠的青年正是淩秋帝國二皇子淩雲飛,此時,他正輕酌慢飲,似乎非常愜意。


    “淩雲飛,你太過過分了,這是私人住宅,是有主之地,你若認為這屬於帝國的領地,我無話可說,今日過後,我欒家舉族搬遷!”人都有自己承受底線,欒凝兮自小便聰明伶俐,是欒府上上下下的一顆明珠,她可不是那種別人說一就是一的人物。況且,星幻大陸上又不是隻有一個皇朝帝國,居住於何處,隨心而定,更何況拿帝國來壓她,就更讓她對此反感。


    欒凝兮臉若寒冰,在此扶琴陪酒,那是她對於帝國身為大勢力的一種尊敬與禮讓,是她心裏的對於淩雲飛的最大底線,不可能一讓再讓。


    淩雲飛輕咳一聲,示意兩名壯漢退下,他來到方賢對麵的橋頭,想了一會兒,而後又傲慢地說道:“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方賢對此,點了點頭,道:“通夠在二皇子閱過的芸芸眾生之中留下一道影子,我似乎很榮幸啊。”


    方賢卻不知,此中之‘見過’,並非城外之‘見過’,否則,這兩人都不會再是這種表情了。


    “恭喜方公子境界鞏固成功,半月之後必定再次名揚大陸。”欒凝兮便服著身,秀發飛揚,有著一股特別的氣質,她上前來對著方賢笑道。


    “王級王者?”


    淩雲飛臉色一沉,一絲狠色一閃而過。他此次前來欒府的目的便是向欒凝兮提親,可從一開始到現在,欒凝兮一直在顧左右而言他,剛才更是冷言相對,絲毫沒有將他身為皇子的高貴身份放在眼裏,此次提親似乎成為了泡影。然她對於眼前之人,卻笑語相向,這讓他倍受打擊,同時也恨由心生。


    幽雅悅耳的琴音再次響起,方賢與淩雲飛對立而坐,欒凝兮在一旁手撫玉琴,一語一笑皆讓人如沐春風。


    方賢不是雅士,不懂五音,卻可辨別好聽與不好聽,欒凝兮一曲完畢,方賢便鼓掌稱好,更是厚著臉皮說道:“可否再來一曲。”


    看得出來,方賢也是一個懂得享受的人,可淩雲飛卻不會有這樣的感覺,他冷冷的注視著方賢,道:“帝君已發布榜文,令我國修者前往西部平原,護我國土,你可曾看到?”


    方賢咧嘴一笑,道:“哈,讓你失望了,我生於明嶽皇朝,怎麽可能是屬於淩秋帝國的修者呢。”


    淩雲飛冷哼一聲,非常氣憤。他在上個月前得到秘密消息,下關境內有大地甘露,這本是一個重大事件,理應呈於淩秋帝國依附的兩大超級勢力追魂門與聖武門。


    天材地寶惑人心,更何況是可改變體質的‘大地甘露’。在得到密報的那一刹,淩雲飛第一的想法便是上報超級勢力,這必是大功一件,可讓他在帝位的爭奪之中力壓大皇子一籌。可在下一瞬間,他又改變了主意,帝位之爭,可另覓其法,這‘大地甘露’卻百年難得一現,若是錯過,便再無下次。


    人不為已,天誅地滅!現今,淩雲飛已二十過八,修為卻一直停滯於氣芒頂峰,且這都是靠服用帝宮內剩餘的一些天材地寶而強行提升上來的,到了現在,在他的揮下已少有靈粹可用。


    ‘大地甘露’的消息真偽,還有待辨證,但不管真假,淩雲飛就是覺得機會來了。為了爭奪時間上的先機,在那一天,他召集手下人馬,極匆匆的前往下關。同時,為了防止某些‘有心人’,在離去之前,淩雲飛更是與大皇子明爭了一番,而後詐敗,迷惑人心。


    帝位的爭奪,無情而又殘酷,失敗者的下場雖說慘淡,但終究還有著血緣的關係,雙方之間都不會將對方直接殺死,否則淩雲飛也活不到今日,同時,他也正利用著這一點,騎著白兔,帶領著本就不多的人手,一路偽裝向西極速飛馳。


    若淩雲飛乘坐門客修者的飛劍前往下關城,他一定可以在夏陽帝國的進攻之前找到大地甘露,但人算不如天算,為了讓‘有心人’更加確信他是在與大皇子的爭鬥中失敗,他選擇了光明正大的跑路,以至於剛到下關城內,便遇上了殺戮門的修者。


    對於這一係列的事情,淩雲飛憋了一肚子的火氣,欒凝兮剛才的態度,無疑成為了一根引火線,方賢正好成了炸藥桶。他對著方賢說道:“斃同階十人者為王,本皇子聽聞大多數王者都可越級而戰,不如方兄與我手下過上幾手,試試能否越級而戰?”


    “沒興趣!”方賢給予了直接的拒絕,他不喜歡與人無謂的爭鬥。


    “馬鋒。”身為皇子,天生就有一種優越感,而今天卻屢次吃鱉,他臉色發青,狠狠的說道。


    “在!”


    一名三十左右的男子出現在淩雲飛的身後,他臉帶刀疤,身著勁裝,渾身上下透發著一股輕微的煞氣。這是一名帝國死士,擁有著皇級的修為,從小便經曆著殘酷地訓練,是帝國的殺戮機器。如今被分派在淩雲飛的身邊任護衛隊長,保護著淩雲飛的安全。淩雲飛之所以能夠從殺戮門的圍殺之下逃脫,靠的就是這批忠心的死士。


    “我這護衛一向狂妄,還望方兄不吝幫我教訓他一番!”淩雲飛自顧自語,對方的拒絕,被他左耳進,右耳出,低沉說道:“王者可跨級而戰,爭鬥之時,難免重手,方兄可要做好準備!”


    方賢一聲苦笑,對方步步相逼,當前的情況,他似乎找不出不戰的理由,他抬頭,對著淩雲飛說了一句非常狂妄的話:“既然你要比,那就一招定勝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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