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裏寬闊的流沙河,大水狂瀾,渾波湧浪。


    一個披頭散發的男子,手提一杆亮白長槍,站在一塊石碑前,念道:“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鵝毛飄不起,蘆花定底沉。”


    他來到流沙河好幾天了,總算是找到了這塊石碑。


    這男子就是朱天蓬。他那晚情不自禁,主動跟柳青青好了之後,害怕越陷越深,中了別人的算計,一早就離開了靈泉洞窟,一路向西。


    也許是路徑不對,並沒有途經一座叫黃風嶺的高山。


    老朱用“望氣術”看了流沙河,竟然看不到對岸,河麵波濤兇惡,確實有些兇煞之氣。隻是不見河裏跳出什麽妖怪來。


    莫非,沙和尚還在做卷簾將?


    他想找沙和尚,學些水係法術。如今找不到人,他就希望找個水係妖怪,要是不教他法術,他就準備弄死了,吞了內核做天罡種子,變成水係妖神也是通水性的。


    他手提七星槍,像個普通人一樣,繼續沿著河岸走。


    一路上,閑著無事,老朱挖了不少植物扔進天蓬印空間。


    可惜,隻有很少的三兩株植物能被栽種起來,跟原先的靈草一起,位於空間地麵的正東區域。


    他又抓了些小動物放了進去,那些動物隻能在空間地麵的中心區域遊蕩,將那些無法栽種的普通植物弄得一團糟,連老朱新補充的衣裳都要去撕扯一番。


    朱天蓬惱了,心念一動,那些小動物就被禁錮住,無法動彈。


    空間無法利用的植物和動物,以及老朱自己的東西,都在中心區域,雖然占用的地方很少,老朱卻覺得有些淩亂。


    他基本掌握了天蓬印空間的特性,就將無用之物都清空了。


    那些獲得自由的小動物們,一被放出就四散逃開,生命力依然旺盛。


    這樣走走停停,一個月之後,朱天蓬到了一個人類的小鎮。


    見到一個老人正在翻曬魚幹,他上前問道:“老人家,請問這是什麽地方?”


    那老人直起腰身,打量著朱天蓬,答道:“此地叫下海口,多是打漁人。貴客是從何處來的,怎麽走來了這裏?”


    老朱胡編道:“我坐船落了水,不知不覺就飄到這附近。爬上岸來,卻找不到迴去的路了。”


    老人驚奇道:“此地隻有大海,並無大河,貴客是在何處落水的?”


    流沙河不是河麽?不過朱天蓬沿岸隨流而下,應該是過了流沙河的地界,到了海邊吧。


    老朱隨口應付了兩句。老人合什念道:“菩薩慈悲,保得貴客平安。”


    這跟菩薩扯得上關係麽?


    “菩薩?不知老人家拜的是哪個菩薩?”老朱有些好奇。


    老人臉色一沉,訓斥道:“不可對菩薩不敬!不能說‘個’,稱唿菩薩當用尊字。”


    朱天蓬趕緊點頭應是,不能跟信徒爭論這個!


    老人又道:“貴客遇了難又幸存下來,應該感謝菩薩。恰好老漢無事,便領貴客去廟裏上香吧。”


    在老人的帶領下,朱天蓬來到了一個小廟前。


    廟雖然不大,卻很精致,裝扮得流光溢彩,廟門橫眉上寫著“觀世廟”三個字。


    老朱在廟門外朝裏看,見神龕上供奉的竟然是觀音菩薩,慌忙退卻,一下退得遠遠的。


    他可不想現在就被觀音菩薩逮住,去不去西遊,他還沒想清楚呢!


    老人見了朱天蓬的行為,皺眉道:“既然到了廟前,為何不進去?”


    朱天蓬尷尬道:“老人家見諒,我是學道的,不拜菩薩。”


    老人怒道:“你這人好不曉事。既是信道,為什麽先前不說?”轉而合什禱告:“觀世菩薩,年輕人不知敬畏,您大慈大悲,原諒則個。”


    老人說完,就進了小廟。隻見他請了香,對著神龕跪拜下去,虔誠禱告起來。


    觀世菩薩?


    為了一探究竟,朱天蓬就在下海口小鎮住了下來。


    他每天都能看到那個老人,但老人再也沒有理會過他。連帶著整個小鎮的人,都不怎麽搭理朱天蓬。


    經過一段時間的竊聽,老朱總算明白了。


    這個世界的觀世菩薩也住南海,是這些打漁人的保護神。打漁人每天都要燒香拜菩薩。他們還以遭遇的好壞,來判斷一個人對觀世菩薩的信仰是否虔誠!


    老人有兩個兒子,一個叫餘大,一個叫餘二,每天乘著小船出海打漁。


    朱天蓬見人們不理他,就運轉《天罡變化術》,化成一個小金雕,跟著餘大餘二一起出海。


    有一次,餘家兄弟遭遇了風浪,翻了船。落水的餘家兄弟被海鯊追擊時,朱天蓬出手救了他們。


    結果,老朱化身的金雕就成了觀世菩薩的使者!


    有觀世菩薩的關照,餘家兄弟膽子越發大起來,偶爾收獲不好時,還駕駛小船往大海深處前進。


    次數多了,就碰上事了。


    這天,兩兄弟的運氣很不好,碰上了一條海蛇妖。


    那海蛇妖追著小船不放,餘家兄弟危在旦夕,老朱變化的小金雕一下變大,抓住了海蛇妖的七寸,帶到了半空中。


    海蛇妖不停嘶叫道:“我是南海龍宮的侍女,你這鳥妖,還不放了我?”


    老朱將它帶到陸地上,仔細盤問了一通。


    這片海域歸屬南海,龍王叫敖欽,掌管著南海的所有水族。南海龍宮就在這片海的最深處。海蛇妖是龍宮侍女,今天沒有值班,海中玩耍時見了餘大餘二,就想吞了他們。


    “為何要吃人?”朱天蓬喝問道。


    海蛇妖雖然被抓住了七寸,沒法化成人形,底氣卻很足。它嘶叫道:“你這妖修,好不曉事。人類打漁,不是為了吃我水族麽?我吃人有何過錯?”


    老朱怒道:“那些魚蝦並沒有生出靈智,怎能與妖修混同一體?”


    海蛇妖鄙視道:“你這妖修竟然被人類感化了!你怎知那些被捕獲的魚蝦沒有開竅的?”


    剛開竅的生物,外觀上沒有任何特征。一個打漁人,一生捕獲大量的水族,有一兩隻弱小的新生妖修被捕獲也不稀奇。


    朱天蓬無法反駁。原想取了海蛇妖的元丹,做天罡種子。這會猶豫了,就將海蛇妖禁錮了,扔進了天蓬印空間。


    他找了個僻靜的地方,考量著自己的立場。


    從出身上來講,他是野豬修煉成精,應當站在妖修的立場。可從內心情感上,他卻更偏向人類。


    實際上,妖修對不是同族的普通動物沒什麽顧忌,想殺就殺,就吃就吃。隻有老朱這個異類,才想那麽多。


    朱天蓬苦思多日,毫無結果。下海口小鎮卻遭遇了災難。


    等他趕到海邊時,發現海浪滔天,大量海水湧上岸來,已經將小鎮完全淹沒。


    老朱看到在大海之上,有一條白色蛟龍,正驅使著海水不停向岸上湧來。


    他急忙飛縱過去,嗬斥道:“哪來的孽龍,為何要驅趕海潮淹沒鎮子?”


    那白色蛟龍聽了,口吐人言,聲音洪亮,說道:“你才是孽龍,你全族都是孽龍!”


    老朱大皺眉頭,這口吻怎麽像是個孩子?


    這時一個巡海將軍從海水中跳了出來,化成人形,對朱天蓬嗬斥道:“你是何人,竟敢對我龍族公主無禮?還不快快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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