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櫻也不強求:“十分鍾也行。”


    但紮馬步這種事情,別說十分鍾,一分鍾也要人命啊。


    顧姝平時保持身材全靠節食,運動是半點都不沾的,聞櫻給她指導了標準的紮馬步姿勢之後,過了一分鍾,她就感覺這腿不是她的腿了。


    “練上了啊。”剛跟導演聊完的段製片人過來看,“你們這準備紮多久的馬步啊?”


    顧姝保持著固定姿勢,累得腿肚子發抖。


    聞櫻神態輕鬆地答:“十分鍾吧,段老師放心,動作我已經熟悉過了,開拍之前肯定能教好。”


    段製片人滿意地點頭:


    “對了,剛剛你朋友的經紀人把那個徐晚晚的表演片段發給我了,很不錯。”


    聞櫻笑眼彎彎。


    那邊聞櫻和製片人談得愉快,這邊的顧姝已經汗流浹背,腿酸得仿佛失去知覺。


    堅持了五分鍾,顧姝支撐不住,站了起來。


    段製片人冷眼望了過去:


    “不行?不行就還是讓替身上吧,反正你也用慣了。”


    顧姝走到今天這個位置,已經鮮少需要看人臉色行事,然而這個又不同,現在是她有求於人,希望靠拍這部戲立個敬業人設。


    不僅通稿要有,這些製片人導演,對外也要口徑一致,要說她武打戲都是親自上的。


    於是滿肚子氣顧姝僵著個臉,緩緩地又蹲了迴去。


    原本以前用替身用得好好的,這些破觀眾瞎幾把叫什麽叫,害得她現在又不能軋戲又不能用替身,真是屁事多。


    顧姝在心裏罵罵咧咧,好不容易挨過了紮馬步,沒想到更絕望的事情還在後麵。


    “你當我雜技演員呢?這怎麽可能完成??”


    “練……練二十次?你瘋了吧!”


    “我不要摔跤,我明天還要去給品牌站台,摔出傷你能負責嗎?”


    聞櫻也沒強求,反正段製片人讓她幫忙的她沒敷衍,老老實實教了,至於顧姝願不願意好好練,這就不在她的工作範圍內了。


    她的助理在旁邊勸了半天,就差跪地上求她了,這才好說歹說沒讓她撂挑子。


    開拍後顧姝上場,居然沒像導演設想得那麽糟糕,兩邊就過了。


    導演感謝地對聞櫻說:


    “這次多虧了聞櫻,要不是聞小姐太忙了,我真想重金請你過來我們劇組當武術指導。”


    其餘工作人員也紛紛附和。


    “真的好厲害啊,這才一個小時就教會了。”


    “聽隔壁劇組說聞櫻自己的打戲就拍得特別好,閻導都誇呢。”


    “上次她那個綜藝我也看了,徒手打斷木人樁,不是一般的厲害啊。”


    而辛辛苦苦被折磨了一個小時的顧姝:


    ???最該被誇的人難道不是她嗎??動作是她親身上陣完成的好嗎???


    聞櫻倒是又得名又得利,開開心心地走了,收工後的顧姝怎麽想怎麽憋屈,迴酒店之後把今天的事原原本本的跟尹佳禾說了一遍。


    “……你說這聞櫻看著挺清純的,沒看出來心機挺深啊?”顧姝這口氣沒出,堵得心裏難受,“有了點小名氣就飄了,她要是再有點真作品,那不是我都要拿去給她墊腳了?”


    電話那頭的尹佳禾溫柔安慰她:“姝姐別生氣,跟新人計較什麽?她才進圈幾年,不懂尊敬前輩,今後有她苦頭吃呢。”


    “嗬,那還真不一定,今天她教我這一個小時,哄得段意濤直接許諾給了她一個試鏡的機會,這手段可跟一般小新人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尹佳禾有些意外:“她要去試鏡?”


    “倒不是給自己要的,給那個徐晚晚,就是演《破風》火了的那個……”


    尹佳禾一向心細,掛了電話後,她左思右想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上次在餐廳碰見她和徐晚晚還有兩個練習生在一起,看聞櫻那個樣子,似乎是給他們餞行似的。


    但一個公司的藝人,就算關係好到一起聚餐,也很少有好到幫對方拿資源的吧?


    尹佳禾記著這件事,第二天給聞櫻的前經紀人紀昀打了電話。


    “她當然要幫著徐晚晚。”紀昀語帶嘲諷,“她接手了柏華那個爛攤子,要是不捧人起來,那不是賠得傾家蕩產啊?”


    尹佳禾啊了一聲。


    難怪她對徐晚晚這麽盡心盡力,原來她是柏華的老板啊。


    “……柏華的那兩個練習生,據說在節目裏表現得挺好的?”尹佳禾腦子轉得很快,“紀姐可要小心了,聽說櫻桃娛樂的七個練習生,除了隊長之外,出道都有點懸?”


    紀昀沉默不語。


    “如果能讓柏華那兩個人騰出位子來,後麵的起碼能再多進一個人吧……”


    尹佳禾溫柔的語句宛如魔鬼的低語,一聲聲在紀昀耳邊迴蕩。


    說實話,要是一點都沒想過這種事情,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想歸想,實際行動又是另一迴事了。


    “怎麽騰位置?”


    尹佳禾微微一笑:


    “這個圈子裏,少有人的背景是清清白白的,就算真的清白,也可以捏造假消息,等澄清的時候,這個比賽已經結束了,誰在乎真相如何?”


    她暫時沒有找到對聞櫻下手的突破口。


    但既然聞櫻是柏華的老板,那麽讓她精心培養的藝人付之一炬,想必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吧。


    *


    《明燭天南》的劇本裏麵,聞櫻也並非隻有打戲。


    這一場正好拍她和男主角傅知非的重逢。


    流放途中的傅知非被受了委托的女匪劫下,原本說好一手交錢一手交人,女匪卻見傅知非樣貌出眾,竟把人扣下要做壓寨夫君。


    聞櫻扮演的角色一路跟隨,得知消息後毅然孤身入寨,營救傅知非。


    她將傅知非救出後,兩人有一場簡短的對話。


    “孟老說你是無家可歸的啞女,是嗎?”


    顧望東飾演的傅知非在燭火下望著她。


    年輕時的顧望東樣貌英俊,出道時還因為長得過於偶像派而被質疑實力。


    如今年過四十,不僅沒有變成啤酒肚中年老男人,反而因為常年健身的緣故,而格外有成熟男人的韻味。


    也正因如此,他的目光相當有壓迫感,哪怕是溫柔相望,也會令聞櫻腦子一片空白。


    這個時候,聞櫻就很慶幸她沒有台詞了。


    她點了點頭,沒有答話。


    事實上,她並不是啞巴,她隻是怕被傅知非認出來才裝作說不了話。


    “你可有名字?”


    她遲疑半響,小心翼翼地牽過傅知非的衣袖,後者也心領神會地攤開手心。


    少女在他掌心裏寫下了一個字。


    鶯


    這是她尚在家中時的小字,除了女眷之外無人知曉。


    傅知非垂眸淡笑,緩緩合攏掌心。


    “你既願意作為侍衛護我周全,從今以後,我便給你一個新名字,叫鶯奴如何?”


    她的雙眸亮晶晶地,閃爍著少女的雀躍。


    按照民間習俗,隻有給親近的人取小名時才會稱奴,宋武帝小名寄奴,李白的女兒小名明月奴。


    而從今日開始,她就是他的鶯奴了。


    “卡——過了。”


    場記打板,演員出戲,這個片段就算過了。


    “聞櫻,過來一下。”


    準備收工的時候,閻導把聞櫻叫了過去。


    “閻導。”聞櫻還沒換戲服,匆忙跑了過來。


    閻嘉學拿著日程表給她看:“下次你來,改拍傅知非死了這裏,知道吧?”


    正常拍攝的順序和成片播出時的順序不同,所以拍完傅知非死了之後,後麵還會有鶯奴和傅知非提親初見的場景。


    “你現在這個狀態,打戲我是放心的,其餘的地方,多拍兩遍也湊合。”


    閻嘉學的點評相當無情。


    其實聞櫻都覺得自己已經發揮得很好了。


    “但下一場戲不太好拍,明白吧,那個情感張力很大,所有人都死光了,你是唯一一個活下來的,所以到時候情緒推進,要想把情感烘托到那個頂峰,就得看你哭的方式,懂我意思嗎?”


    聞櫻其實腦子一片空白,但是答應得相當爽快。


    “明白!沒問題!我迴去好好練習!”


    閻嘉學看她的目光十分懷疑:“……好好努力吧。”


    這個眼神把聞櫻打擊得夠嗆。


    從片場離開之後,聞櫻就又鉚足了勁迴柏華的練習室找表演老師練了幾天。


    成果相當不如人意。


    表演老師:“你技巧都學會了,但光是個會流眼淚的機器有什麽用?劇組缺你那點眼藥水嗎?”


    聞櫻萬分難過。


    迴了陸家後聞櫻消極的大吃大喝了一天,陸燃迴家的時候見聞櫻坐在沙發上一手炸雞一手可樂,看著綜藝笑得快喘不上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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