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如果深入想一想做網遊出身的喬國界在網遊這樣一個兼具了惡性競爭風險、專業風險、政策風險和社會風險的行業裏麵待久了,錘煉而成的心思比同齡的企業家老辣、沉穩多了,就會知道,不能以常理來推斷喬國界的所作所為。

    “怎麽了?海山迴下江,難道會出什麽事情?”藍妺大概聽到了電話內容,“喬國界總不會對海山下手吧?”

    “不好說呀,我總覺得楚一亭這個伏筆,差不多到了該揭開謎底的時候了。對了,新站的負責人的名字,登記的是海山。新站定於月底上線,如果海山出現了意外,新站就會受到正麵的狙擊。”何方遠越想越覺得背後有問題,猛然腦中靈光一閃,“不對,派我們出來和企鵝談判,表麵是讓我們狙擊企鵝和創始團隊的聯手,其實是調虎離山之計。”

    “調虎離山?什麽意思?”藍妺還沒有想明白其中的環節。

    “楚一亭和黃是道都留在了下江,我和你都不在公司,他們做起事情來就得心應手多了,也不怕我會提前知道並且向創始團隊通風報信。”何方遠至此才完全想通一係列事件背後的陰謀,後背一陣發涼,“趕緊訂迴去的機票。”

    藍妺忙拿出手機訂票,結果最後一班航班的機票已經售完,隻能明天一早返迴了。

    “迴賓館。”

    何方遠和藍妺迴到賓館後,立刻打開電腦上網,瀏覽了一下網頁,果然,關於創始團隊確定和企鵝合作的新聞已經鋪天蓋地了,而且創始團隊正式宣布,新站將於月底上線,名字也已經定下——開天中文網。

    從最早的安身立命、道德教化的立化,到現在的開天辟地的開天中文,名字的變化也透露出了三劍客十年人生起伏的沉澱和感悟。

    大戰,果然開始了。

    何方遠顧不上招唿藍妺,拿起電話正要打給範記安,範記安的電話就及時打了進來。

    “何哥,可能要出事了。”範記安的聲音沉悶,“你走的這幾天,一開始風平浪靜,沒什麽事情發生,除了突然辭職的四五個老員工之外。昨天一天也沒什麽事情。黃是道和楚一亭一天沒露麵,也許真是去了企鵝下江分公司,今天一早二人都來了,關起門商量了半天事情。到中午就出事了,來了幾名律師和幾個警察,封存了版權部的一些資料,搬走了一些東西,現在警察還在。黃是道要求所有人不得下班,等候通知……我也是乘人不注意利用上廁所的空隙才給你打了一個電話……”

    “你和子棋、美人靠,都低調一些,什麽都不要問,什麽都不要說,安心做好自己的工作,等我迴去。”事情怕是不可挽迴了,何方遠現在所能做的就是保住範記安幾人,他承受不起範記安、徐子棋和梅荏苒三人之中任何一人出事的後果。

    “我知道,放心吧何哥,有我在,子棋和美人靠都很低調。”範記安低低的聲音說道,“先不說了,我先走了。”

    “真出事了?”藍妺一臉驚訝,“嚴重不嚴重?”

    “恐怕會很嚴重。”何方遠揚手將電話扔到床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派我們出來隻是虛晃一槍,是為了迷惑企鵝和創始團隊,真正的殺招馬上就要出手了。”

    “難道要對海山下手?”

    “可能性極大!可惜的是,現在海山在飛機上,聯係不上。”何方遠搖了搖頭,“晚了,來不及了,如果我估計沒錯的話,海山一下飛機就會被警察帶走。”

    “先不胡亂猜測了,等消息吧。”藍妺看看時間,下午兩點多了,才想起還沒有吃午飯,就打了電話要了飯菜,送到了房間裏。

    何方遠無心吃飯,藍妺勸他:“多少吃一點兒,就算你不吃,對事情也沒有幫助,是不是?所以,該吃吃該喝喝,該怎麽就怎麽。”

    何方遠又被藍妺逗笑了,沒想到藍妺還挺樂觀,不過一想也是,藍妺畢竟和海山沒有太多交情,海山出不出事情,和她關係不大。

    吃了飯,又陪藍妺喝了幾杯紅酒,終於傳來了消息。

    這一次,電話是梅荏苒打來的:“何哥,海山在機場被警察帶走了,罪名是職務侵占等經濟犯罪,涉及倒賣公司資產、賤賣版權,涉嫌在版權交易中受賄20萬元,等等,現在公司上下都震驚了,亂成了一團。”

    該來的,終於來了,在新站即將上線的前夕,喬國界重拳出擊,一拳將海山打倒,不但重創了創始團隊的士氣,還讓創始團隊注冊在海山名下的域名無法使用,同時罪名還是賤賣版權,讓許多想追隨創始團隊的版權方望而卻步。厲害,犀利,好一個喬國界,一舉數得,時機把握之準,拿捏之巧,手段果然辛辣。

    喬國界隱忍了數月之久,還是沒有忍住出手了,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致命一擊。

    放下電話,何方遠沉默了,本是一次正常的和平分手,不承想最終還是上演了全武行,變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麵,不管海山的罪名是不是真的成立,至少在打擊創始團隊的目的上,喬

    國界是做到了。

    隨後,範記安的電話也打了進來。

    “何哥,事情不好辦了,海老大以前成立過一個空殼公司,將多個作品的版權通過這個空殼公司賣給第三方,當時作品還沒有火,賣出的價格很低,後來作品火了,賣出價和現在的價值相差太大,賤賣版權、倒賣公司資產的罪名就坐實了。”

    這個說法不成立,一部作品就和一個演員一樣,在沒有成名之前,誰也不知道最終的價值是多少,如果作品一直沒有成名,海山以不高的價格賣出去,還算是為公司創收了。但成名了,公司又覺得虧了,說是賤賣公司資產,就有無理取鬧的意思了。

    “還有一個罪名是受賄20萬,好像這個罪名證據確鑿,不好洗脫。”範記安憤憤不平,“據說證據是楚一亭一手搜集的,她以前和海山最熟,海山的事情,是她一手推動。”

    楚一亭!果然是楚一亭,到底還是楚一亭!何方遠幾乎出離憤怒了,先不說海山對楚一亭如何照顧如何維護,到底來終究還是養虎為患,被楚一亭反咬一口,一口,就咬成了重傷。

    如果海山罪名成立,幾年的牢獄之災是跑不了了。不能說前途盡毀,至少人生也會跌入低穀。可惜了海山,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當年是他力保楚一亭,到頭來,楚一亭卻為了個人前途不惜恩將仇報,將海山推下懸崖,上演了一出現實版的農夫和蛇的故事。

    “藍妺,還有酒沒有?”何方遠忽然有了想大醉一場的衝動。

    “有,要幾瓶?”

    “兩瓶。”何方遠大手一揮,“何以解憂,唯有杜康。”盡管平常不怎麽喝酒,更不醉酒,但事情發展到現在,讓他心中無比鬱悶,就想暢飲幾杯。

    “我陪你。”藍妺善解人意地去拿酒了,“你等著,別亂跑。”

    何方遠被藍妺的叮囑逗樂了,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一時鬱悶,頂多發泄一番,怎麽可能會亂跑?不過也算是第一次聽到藍妺的安慰,心中莫名一陣感動。沒想到在他最愁悶的時候,竟是藍妺陪在他的身邊,人生際遇,確實不可思議。

    很快,酒就來了,藍妺為何方遠倒了半杯,也為自己倒了半杯:“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其實我以前不愛喝酒。有一段時間不知道為什麽人生走入了低穀,就想麻醉自己,有朋友給我推薦了毒品,我差點就嚐試了,後來理智戰勝了邪惡,沒有沾上毒品,卻學會了喝酒。一來二去,慢慢就喜歡上了紅酒的甘醇。”

    富二代中沾上毒品的不在少數,富家女中如藍妺一樣隻喝一點紅酒並沒有其他不良習慣的,也是少數。何方遠也挺佩服藍妺不染人間煙塵的氣質,一直當她是藍蓮花一樣的高潔。

    幾杯酒下肚,藍妺紅暈上臉,雨潤紅枝嬌,多了幾分嬌憨之態:“喬國界抓了海山,企鵝方麵也不便出麵撈人,不過創始團隊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原先海山還要說共贏,這下好了,創始團隊還不得大揮鋤頭,一口氣挖空立化的所有資源才會停手呀。”

    這也正是何方遠最擔心的地方,立化十年的積累,最寶貴的資源體現在兩個方麵,一是工作經驗豐富的員工,這些資源被創始團隊帶走了百分之九十;二是業內頂尖的版權合作方,版權合作方是源源不斷的優質版權的來源,是創始團隊十年從業的人脈,是從上百萬版權方中大海撈針一樣精心挑選出來的幾百個長期合作業內一流的版權方,並且都已經經過市場殘酷的檢驗和淘汰,是國內互聯網版權產業中最核心也是最寶貴的資源!

    版權方資源並不是不可再生的資源,但再生的難度極大,而且具有一定的偶然性。一名優秀的版權方,從初露頭角到成長為一名優質高產的版權提供者,需要三到五年的培育期和市場檢驗期,中間還有夭折的可能,往往每一萬名版權提供者中,隻有三五名才有可能最終成長為優秀的版權方。

    版權方資源,是整個互聯網版權產業的最上遊資源,立化之所以一直領先業界,占據了國內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互聯網版權產業市場,正是得益於旗下有數百名優秀的版權合作方。

    優秀的版權方,立化都會簽署長約以製約版權方被別的網站高價挖走,但恰恰在今年,有一批長約的版權方合約到期。而三劍客辭職之前,並沒有為版權方續約,也就是說,這一批版權方就是三劍客重點要挖走的對象。

    三劍客的辭職,從興眾文學衝擊納斯達克的上市時機,到大批員工同時出走,再到一批核心版權方的合同到期,三管齊下,也是精心謀劃的一局!

    實際上,合作到期的近百名版權方,雖說不是立化最頂尖的版權方,也是立化版權方中的中堅力量,是立化的中流砥柱。如果這一百多人全部被創始團隊挖走,立化就算不會因為失血過多而遭受重創,也會傷筋動骨,至少兩三年後才能補血完畢。

    如果沒有出海山這一檔子事情,何方遠相信,海山既然說過要雙贏,就不會再繼續去挖立化的牆腳了,立化的優秀版權方一共才兩百多人,挖走一百多

    人,剩下一百多人,正是雙贏的局麵。但海山被抓,雙方的較量正式上升到了刀光劍影的程度,既然喬國界不領情,非要兵戎相見,以何方遠所了解的江武和高路的江湖義氣,必然會奉陪到底。

    以江武幾人和立化版權方十年來建立的深厚交情,在同等條件下,版權方的立場必然會向創始團隊傾斜,以何方遠估計,隻要企鵝加大投資,創始團隊挖走立化三分之二的版權方,也不成問題。繼一百多名現在合同到期的版權方之後,到年底還會有五六十名合同到期的版權方,如果創始團隊再挖走這五十多人,立化就大廈將傾了。

    就算立化簽死了十幾名頂級的版權方,再許以高價買斷,也阻止不了立化的沒落。任何一個網站或是實體公司,支撐大廈的都是龐大的中堅力量,而不是頂尖的十幾個人。如果立化阻止不了創始團隊挖人的鋤頭,早晚,立化就會轟然倒塌。

    兩大核心資源,團隊和版權方,已經走了一方,現在的立化已經是瘸腿巨人了,再如果連版權方的資源也不保,立化的衰敗,隻在一年之間。

    前景堪憂呀,何方遠一邊喝酒,一邊和藍妺探討了事情的嚴重性。藍妺聽了,秀眉微鎖,也意識到了喬國界盛怒之下的出手,殺敵一千也自傷八百,這一手,是實實在在的臭棋。

    “我感覺喬董這一手隻是第一次出擊,以後還會有後手,以喬董的性格,既然開戰了,肯定會血戰到底。”藍妺不知不覺有了五分醉意,“你說實話,何方遠,你是希望興眾和企鵝大戰,然後你好從中漁利,還是不希望呢?”

    “興眾不是企鵝的對手,興眾和企鵝也不會大戰,頂多是借海山事件,再圍繞資源的爭奪和行業第一的市場份額,不停地明爭暗鬥,最後鹿死誰手,別看企鵝家大業大,興眾日薄西山,也不一定企鵝就一定勝利。”何方遠也醉了,舌頭大了,他一隻手端著酒杯,一隻手指點江山,“從交情上講,我不希望三位老大出事。從立場上講,我也不希望興眾和企鵝大戰。不過從個人前途上講,興眾和企鵝的明爭暗鬥,確實是亂世出英雄的最好時機。藍妺,你也說實話,你是不是也盼著雙方大戰,然後你好渾水摸魚?”

    藍妺嘻嘻一笑,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我和你不一樣,我對三劍客沒有感情,對立化沒有歸屬感,對企鵝也沒有好感,我隻是對互聯網版權產業感興趣,想實現自己創業的夢想罷了。何方遠,我問你,如果我也投資互聯網版權產業,任命你擔任ceo,你有幾成勝算?”

    好大的口氣,好宏偉的目標,一個互聯網的門外漢也看上了互聯網版權產業蓬勃發展的機遇,也想殺入這個競爭激烈的市場?不過也別說,藍妺也看中了互聯網版權產業的前景正說明互聯網版權產業的蓬勃發展,這一次是企鵝接手了創始團隊,千方和芝麻開門沒有接手,並不說明千方和芝麻開門就放棄了在互聯網版權產業上的布局。不出意外,千方和芝麻開門會另辟蹊徑布局互聯網版權產業。

    除了千方和芝麻開門之外,何方遠也從不同的渠道得知,一些大型集團公司或是大型傳媒集團,也有意介入互聯網版權產業。就是說,立化除了麵臨創始團隊的正麵狙擊之外,還會有無數大大小小的互聯網版權產業的網站問世,蟻多咬死象,以後的互聯網版權產業市場將會由立化的一家獨大進入硝煙四起的戰國時代。

    時勢造英雄,藍妺如果有實力,再如果能找到有經驗的團隊,也投身到互聯網版權產業的大戰之中,未嚐沒有一戰之力,也未必不會成功。

    “那要看你投資多少了?而且也要看你有多大的耐心?”何方遠笑了笑,“互聯網版權產業表麵上是一座金礦,但從開采到出產黃金,再到黃金轉化為現金流,中間的過程可能比你想象中要漫長許多。互聯網版權產業,現階段還隻是一個概念股。”

    “三個億,夠不夠?三年以內不要求贏利,耐心大不大?決心大不大?”藍妺明顯喝多了,伸出三根手指在何方遠麵前晃來晃去,“再給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聘請你擔任ceo,你幹不幹?”

    “幹,為什麽不幹?”何方遠隻當藍妺是醉話,三億的資金三年不贏利,一般人沒這個魄力,就算藍妺家裏有錢,也不可能這麽燒錢去豪賭一場。不過既然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她說醉話,他就迴答玩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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