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國界奉行的價值觀是大賭、大輸、大贏,事實也確實如此,他的創業經曆就是一場大賭,而且很幸運地贏得了這場賭局,從此之後他一直都是大贏,但從五年前開始,他的好運氣就沒有了,開始了不斷的小輸。先是輸掉了網遊,接著又輸掉了手機遊戲和主題旅遊,到現在,剛剛輸掉了布局十年的互聯網版權產業龍頭老大的位置。如果說以上隻算是小輸的話,那麽在未來是不是會大輸,輸掉整個互聯網版權產業,還是未知數。大賭的結果,不是大贏就是大輸,但既然是賭博,必然有贏有輸。大贏十年,也許會輸在一次大輸之上。所以,人生還是腳踏實地步步為營好。”

    “何副總,你的立場傾向有問題,你是興眾的人,怎麽說喬董的壞話?”藍妺沒有再和何方遠爭辯,而是質疑他站在哪一邊。

    “嗬嗬,我不是說喬董的壞話,我隻是就事論事。忠言逆耳。喬董這一次想渡過危機並且再更上一層樓,就必須正視他以前的大賭大輸大贏的思路。盛極必衰是最樸素的道理,許多人懂,卻隻願意相信自己可以永久興盛,而盛極必衰隻是別人的事情。”

    “可惜的是,你的話很深刻,卻傳不到喬董的耳中。”藍妺嫣然一笑,靠邊停了車,“好了,到了,從明天起,我們就是同事了,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謝謝藍總監的盛情相送。”何方遠下車,正要關門時,藍妺卻又伸手拿出一個東西遞了過來。

    “初次見麵,送何副總一支鋼筆吧。不是什麽好牌子,不過,也是我的一番心意了。”

    “這怎麽好意思?”何方遠本不想接,他和藍妺不熟,不明白藍妺送筆的意圖,不敢貿然接下。

    “何副總是嫌棄我的筆不好,還是嫌棄我的人不好?”藍妺執意要送。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何方遠不收也不好,隻好接了過來:“謝謝。美人贈我金錯刀,何以報之英瓊瑤?”

    藍妺淺淺一笑:“隻是一支鋼筆而已,可算不上是金錯刀。小小心意,何副總別放在心上。”話一說完,她瀟灑地開車離去。

    迴到家中,何方遠打開精美的外包裝,露出裏麵宛如藝術品一般的萬寶龍鋼筆,上網查了查,嚇了他一跳,藍妺送他的鋼筆價值上萬元。

    初次見麵——也不能算是初次見麵了,算上外灘的一次,應該是第二次了——就出手闊綽,送他一份這麽貴重的禮物,何方遠心中難免多想,難道藍妺對他另有所圖?

    當然,何方遠雖然自認長得還算帥氣,但藍妺肯定不是花癡,他也沒有天真到認為藍妺對他有什麽男女上的想法,那麽毫無疑問,是他在車上的一番話觸動了藍妺。而且他也可以猜到,藍妺到立化,以她開保時捷背lv包的富貴,一出手就是上萬元鋼筆的闊綽,她所圖的肯定不是幾十萬的年薪。開玩笑,當幾年總監才能買得起她價值百萬的保時捷?

    莫非藍妺也看中了互聯網版權產業會是互聯網第四次浪潮的起點?也想搶先占領製高點,好在第四次互聯網浪潮的財富神話中,成為主角?

    次日,天氣放晴,陽光大好,何方遠到了公司,剛和徐子棋、範記安打了招唿,就見陳果從總經理辦公室推門出來,和他一起的還有馬大勉、藍妺和一個年約30歲的陌生麵孔。他瘦臉小眼,個子不高,穿一身休閑裝,站在藍妺的身後,似乎比穿了高跟鞋的藍妺還矮了一分。

    “方遠、是道,你們也來一下。”陳果叫過了何方遠和黃是道。

    不少還不知道何方遠和黃是道位置互換的員工,現在才意識到了什麽,很明顯,陳果將何方遠的名字排在了黃是道名字的前麵,難道說,立化新任的管理層,在副總的任命上,出現了什麽變數不成?

    確實是出現變數了,而且變數還很大。

    “各位同事,現在宣布一下立化新的管理層構成。”馬大勉向前一步,站在了幾人前麵,“興眾文學副總裁、立化總經理陳果,大家應該已經認識了,下麵介紹一下立化新任管理層人選,立化常務副總經理何方遠……”

    馬大勉宣布了何方遠的任命時,目光特意在何方遠身上停留了幾秒鍾。

    梅荏苒帶頭鼓掌,徐子棋和範記安也賣力地鼓掌,再加上立化留下的幾個老員工以及倒向何方遠的部分新員工,都歡欣鼓舞,齊聲喝彩,掌聲雷動。

    何方遠向前一步,雙腿並直,深鞠一躬。

    黃是道直直盯著何方遠的後背,緊咬牙關,恨不得向前一步一腳踹在何方遠的腰上,最好讓他半身不遂,下半生生活不能自理才能解他心頭之氣。

    藍妺卻神情淡然,淡然的目光掃過鼓掌的人群,見大約有三分之二的員工樂見何方遠的高升,她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心中更堅定了她對何方遠的看法。

    “立化新任副總經理,黃是道。”馬大勉宣布了第二個任命。

    黃是道來到前麵,也和何方遠一樣,深鞠一躬,不過和何方遠沒有講話

    不同的是,他說了幾句話:“各位同事,感謝董事會的信任,感謝各位同事的支持。我從總監到副總,級別提升了,責任更大了,不過,我還是全心全意為大家服務的黃是道,請大家監督我的工作,謝謝。”

    掌聲響了起來,盡管黃是道的發言很誠懇,不過掌聲比起何方遠的,還是明顯稀落了幾分。黃是道臉色不太好看,差不多算是灰溜溜退了迴去。

    “立化新任總監藍妺。”馬大勉宣布了第三個任命。

    藍妺向前一步,微微鞠躬致意:“初來立化,請各位同事多多指教,多多關照。”

    掌聲稀落,比黃是道還有所不如。藍妺不以為意,退迴之後,悄然向何方遠投去一瞥。

    “立化新任副總監史尚飛。”馬大勉宣布了第四個任命。

    “噗……”正在下麵喝水的徐子棋聽到新任副總監的名字時,一下沒忍住,一口水全噴了出來,而且很不幸,全噴到了範記安身上。

    “你……”範記安正聽得入神,忽然背後濕了一大片,他差點沒翻臉,目光不善地瞪了徐子棋一眼,又衝他揮了揮拳頭。

    徐子棋的舉動引來了不少人疑問的目光,徐子棋連連抱拳,表示歉意,心裏卻還是忍不住笑,這也太巧了,怎麽新來的副總監還真叫史尚飛?

    藍妺也注意到了徐子棋的異常,她悄悄一拉何方遠的衣袖:“他笑什麽?莫名其妙。”

    “等下告訴你。”何方遠忍住笑,“史尚飛是什麽來曆,你知道不?”

    “不知道,不認識。”藍妺搖了搖頭。

    簡短的任命儀式結束後,陳果召集何方遠、黃是道以及藍妺和史尚飛四人開了一個會,傳達了一下指示精神,又提出了幾點要求,最後要求幾人精誠合作,齊心協力渡過眼下的難關。

    說完了大麵上的事情,陳果話題一轉,提到了何方遠最關心的立化內部分工問題:“原來立化分為四個小組,每組一個組長,現在四個小組已經不能滿足立化在新形式下的發展了,我決定,內容部分為六個小組,這樣,就需要六名組長,現在,都提名一下小組組長人選吧。”

    陳果話一說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何方遠身上。現在在場眾人之中,陳果最大,其次何方遠,六名組長,如果陳果沒有指點人選的話,兩名副總、兩名總監,副總一人提名兩個,總監每人提名一個,正好六個。

    何方遠才不會客氣,當即說道:“我提名範記

    安和徐子棋。”

    “徐子棋倒是可以,範記安人品不行,我不讚成。”黃是道立刻出聲反對範記安的提名,他對範記安恨之入骨,怎會讓範記安上位?

    “怎麽扯到人品上了?黃副總,你不要人身攻擊。”何方遠嘴上反駁黃是道,臉上卻是掛著雲淡風輕的笑容,“範記安這個人吧,有時說話是刻薄了點,不過他的能力有目共睹,擔任小組組長,也是眾望所歸。”

    “反正我反對。”黃是道有太多話想說,偏偏又不能說出口,一者陳果和何方遠一心,二者何方遠比他級別高,他不敢當麵指責何方遠任人唯親,“我提名陳開旭和李小樂。”

    陳開旭本來就是馬係人馬,黃是道提名他,在意料之中。李小樂是新招聘的員工,之前有過相關從業經曆,也算是資深it人士,提名他,證明他歸到了黃是道門下。

    這也說明,黃是道還是拉攏了一些新進的員工。

    “我提名梅荏苒。”藍妺是管理層中唯一的女性,她輕輕一攏飄到額前的一縷頭發,“梅荏苒工作能力和工作積極性都不錯,小組組長中,也需要一名女組長。”

    “我提名雷薑濤。”史尚飛最後一個發言,他表情平靜,說話的時候目光落在陳果身上,似乎在他眼中除了陳果之外,其他人都不存在一樣。

    雷薑濤是一個中立的老員工。

    原來史尚飛是陳果的人,何方遠明白了幾分,這麽說,藍妺還真是上麵直接安插在立化的異類?她似乎既不屬於馬係又不屬於陳係,難道她和喬國界有直接的關係?

    想想上次在車上對她所說的一番話,何方遠心中隱隱有幾分後悔,當時是不是和她交淺言深了?

    “六個組長,大家一共提名了六個人,雖然是道有不同的意見,不過我倒覺得以上六個人很合適,那就這麽定了?”陳果明是疑問的口氣,其實是不容置疑地拍板了。

    何方遠係一共四人,何方遠升任了常務副,梅荏苒三人當上了小組組長,皆大歡喜,沒有一人落空,辭職事件引發的第一波動蕩之中,何方遠成了最大的贏家。

    會後,走出陳果辦公室,何方遠來到屬於他的專屬辦公室——總監以上級別就有單獨辦公室,何況常務副總了——坐在原本屬於海山的辦公椅上,他並沒有躊躇滿誌的喜悅,相反,卻有一絲隱隱的擔憂,重組後的立化,比他想象中更複雜,馬大勉並沒有如願全盤接管立化,反而讓陳果乘虛而入。

    而從從天而降一個不知來曆的總監分析,似乎喬國界既不完全信任馬大勉,也不徹底放心陳果,而是直接空投了藍妺來擔任總監,難道說,此舉是想阻止陳果對員工的一手掌控?

    別看總監似乎沒有副總位高權重,其實不然,總監是一個承上啟下的位置,上承總經理,下接員工,是一個很關鍵的位置,相當於大內總管。如果藍妺在總監的位子上幹得風生水起的話,她就能一手掌握陳果的動向,一手了解員工的所思所想。

    六個小組組長,都由總監直接負責。

    不過從陳果也安排了一個史尚飛擔任副總監來看,陳果也有他的布局。當然,話又說迴來,興眾一直就是喬國界一個人的帝國,不管馬大勉和陳果怎麽暗中過招,興眾還是喬國界一人說了算,隻要在興眾工作,都不過是喬國界的棋子罷了。

    棋子和棋子卻是同子不同命,比如小卒可以隨意舍棄,而車馬炮雖不能隨便丟掉,卻可以在必要時犧牲,相比之下,士象則是不可或缺的最重要的棋子。在喬國界眼中,他隻需要三種人——好人、明白人和能人。所謂好人,就是無條件忠誠於他的士象,所謂明白人就是能力出眾、執行到位的馬和炮,所謂能人就是既可以衝鋒陷陣又可以一往無前的車。

    不過這麽多年下來,很多明白人和能人都離開了,留下來的最多的還是喬國界眼中所謂的好人。何方遠清楚一點,馬大勉應該算是喬國界手中的車,車雖然能征善戰,但在丟車保帥的時候,喬國界一樣會毫不猶豫地犧牲車而保全他。

    而陳果卻是喬國界最為倚重的士象,士象雖然也可以犧牲,不過到了犧牲士象的時候,就證明興眾帝國到了土崩瓦解的邊緣,所以通常情況下,士象才是陪喬國界到最後的棋子。

    如果按棋子的重要性在喬國界心目中排序的話,何方遠現在還隻是一枚隻許前進不能後退的卒子,如果他過河之後還沒有被炮灰的話,或許會升級成為馬或炮,再如果他衝鋒陷陣攻城略地所向披靡終於引起了喬國界的興趣,喬國界要重用他的話,他就能最終升級為車。

    隻不過……在何方遠的規劃中,他既不想成為喬國界眼中的明白人和能人,也不想成為他身邊的好人,他想要的是什麽,或者說他想要達到什麽遠大的目標,誰也想不到。

    “咚咚……”有人敲門。

    “請進。”何方遠倒要看看,第一個來他辦公室的人是誰,不出意料,應該是梅荏苒三人之一。不料來人進來之後,他一

    下愣住了。

    竟是藍妺。

    “藍總監。”何方遠心中一跳,不知何故,他總覺得藍妺送他鋼筆,有很深的用意,“來,坐,喝水不?”

    “不用,我沒什麽事情,就是過來問你一個問題。”藍妺笑意盈盈,一手托腮,做沉思狀,“為什麽要笑史尚飛?”

    原來是為了這個小事,何方遠不太相信藍妺初來立化,不關心工作上的交接不努力盡快進入工作狀態,卻關心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不過既然她開口問了,他就說道:“這裏麵,有一個典故。徐子棋有一個同學外號叫蒼蠅,所有人都不明白他的外號的來曆,因為他長得相貌堂堂,人高馬大,和蒼蠅風馬牛不相及,後來一看他的身份證,才恍然大悟,原來叫他蒼蠅,還真沒有冤枉他……”

    “可是,到底為什麽叫他蒼蠅?”藍妺還是沒有聽明白,她歪著頭想不通的樣子,還真有幾分可愛,雖說不如梅荏苒萌,卻也有獨特的韻味。

    何方遠笑而不語,並不點明,也是,他怎麽好意思告訴藍妺史尚飛的名字諧音屎上飛呢?這麽粗俗的話可不能在一個頂級白富美麵前說出。

    藍妺想了足足有一分鍾之久,終於想通了其中的環節,臉頰微微一紅,不好意思地笑了:“真不該問你這個問題,太丟人了。”

    “藍總監在工作上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盡管來問我。”何方遠不想讓藍妺難堪,及時轉移了話題,“另外,謝謝你的鋼筆,不過我覺得還是太貴重了……”

    “鋼筆的事情不要再提了,再提,我真不高興了,你不想要,扔了就是。”藍妺眼中閃過一絲慍怒,好在一閃而逝,“一直覺得何副總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怎麽一點小事情這麽婆婆媽媽?”

    何方遠嗬嗬一笑:“好,不提了,再也不提了。”

    藍妺本來一直站著,似乎是說幾句話就走,現在卻又坐了下來,看樣子是又改變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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