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刻從幽藍的夜空上俯瞰的話,這片血肉虯結成的粘稠森林裏,到處都彌漫著一種扭曲而龐大的精神汙染。隨著幽幽的光暈擴散,互相交疊激蕩,侵蝕著覆蓋範圍內一切生命體的精神狀態。


    “……”


    夏琳屹立在濃密觸須籠罩的密林內,瞳孔微微顫抖,被一種頭暈目眩的迷幻感不斷衝擊著,忍不住一隻手抓著頭皮,不停用手指抓著自己的頭發。


    作為萬物之源阿撒托斯生出的三柱原神之一,黑山羊之母在混沌眾神中地位極高,擁有人類無法想象的繁殖力。同時,母神強烈地繁殖欲望還會影響任何靠近它的生命體,意誌力不夠的生物會被瞬間侵蝕成行屍走肉,一刻不息的****繁殖,直到死亡。


    從未和混沌神祗交手過的女騎士雖然有心提防,卻依然被著恐怖的精神汙染弄得措手不及,絲絲妖異的女聲鑽入腦海,撥動著她理智的防線。


    越是抵抗,黑暗中若隱若現的古怪聲音就似乎越清晰。


    有點痛苦,又有點快樂。


    在一種幻聽一般的氛圍中,夏琳毅然咬破舌尖,用力舉起雙手,發絲無風舞動,雙掌之間藍色的電流交織成旋轉的球型,接著驟然收縮。


    轟——!


    藍色電流壓縮成漩渦狀的光旋,自內向外生出一股龐大的吸力,四周密布如林的血肉觸須被淩空一吸,便倒卷著飛入旋轉的光流。、


    啪嗒啪嗒啪嗒——!


    布滿肉瘤的觸須一根根拔地而起,筆直的沒入光流,然後被淩厲無比的鬥氣碾壓絞碎,隨著漩渦的旋轉化為漫天血屑。


    血肉森林中心位置,承天接地的巨大圓柱形肉塊頂端。驀地睜開一直血紅的豎瞳,瞳孔在柱體上迅速下移,很快就到了根須部位。


    “看到了。”


    一個毫無平仄的聲音輕輕響起。同時,瞳孔內無數血管鼓脹了起來。


    呲——呲呲——!


    淩亂交織的電網在空氣中劇烈搖曳。圓柱體肉塊表麵濃稠的負能量開始逸散迸濺,以逆輻射的形式向眼眸內一點匯聚、積壓。


    嗤——!


    空氣被龐大的能量湮滅出一道軌跡,直徑二十英尺的灰色光炮鑽出瞳孔,掃向夏琳的位置。


    轟——!


    光炮無情的犁過大地,所過之處的血肉森林瞬間碳化,無數紅光炸開,大量岩漿四處飛濺,女騎士原本站立的位置被點燃成一片火海。


    “死了麽?”


    圓柱形肉塊的底部。那可代表卡爾夫意誌的巨大瞳孔,遲鈍的掃視四周,試圖尋找著夏琳的身影。


    駕馭這具身體對他來說消耗非常大,軀體內還殘餘著黑山羊之母殘的意識,無時無刻不在幹擾他的精神,以至於隻能以肉眼觀察的形式尋覓敵蹤。


    “在哪裏?在哪裏?”


    卡爾夫利用神軀的同時也受困與神軀,無法輻射精神,隻能將他龐大的精神分散開,像是流水一樣,沿著黑山羊之母的身體汩汩流動。感知均勻地依附在每一寸延伸的觸須上。


    通過這種分散意識的笨拙感知,血肉森林裏所有細微的變化,所有的物體移動。所有的溫度變化,都通過黑山羊之母的觸覺傳遞迴他的意識。


    隻有這樣,卡爾夫才能啟動神軀的一絲本能,讓自己短暫而危險的操縱這具身體,並發揮出原本屬於黑山羊之母的力量。


    “找到了!”血色瞳孔猛然睜開。


    嗖——!


    穿梭在密林深處身影拖出一條綠色光線,衝出筆直的真空通道,在血肉林海中不斷向前延伸,迅速靠近了那枚巨大的瞳孔。


    “太快了!”


    還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的瞬間,卡爾夫的意識尚未能組織反擊。便看到了麵前像是閃電般穿刺過來的四條鋒利的鏈刃,如同可以無限伸展的利刃一樣。筆直地穿透了護在自己身前的重重防護。


    千鈞一發之間,黑山羊母神本能的開始保護自己。整個血肉森林迅速收攏閉合,無數蠕動的觸須如同泥石流一般,順著收攏的“傘蓋”,密密麻麻地湧向圓柱體。


    砰——砰——砰——!


    重疊爬升的觸須不斷爆炸,被巨大的衝擊力穿刺著,大片大片的飛散四濺,綠色的光線迅速洞穿到血色瞳孔之前,攜帶千鈞之勢的一拳砸向瞳孔中心。


    “不!!!!!!”


    驟然間衝天而起的恐怖怒吼中,圓柱體底部轟然一聲爆炸,血肉四處****,瀑布般的稠液彌漫一片。


    卡爾夫感覺到眼前一片黑暗,精神流動變得緩慢,不僅找不到女騎士的蹤影,連帶著對神軀的控製力也在不斷下降。


    該死的世界壓製,該死聖序鎖!


    我太大意了……也低估了起源騎士的力量……那麽一個發瘋的神化騎士該有多強呢……恐怕要利用魔神之卵的力量才能戰勝吧。


    總而言之,盡管結束這場戰鬥。


    哢——!


    圓柱體肉塊的頂端,再次裂開一枚血色的瞳孔,操縱巨大的身軀,緩慢而沉重地收攏了“傘蓋”,試圖將女騎士悶殺在黑山羊之母的體內。


    天空上一片黑壓壓的烏雲急速卷動而過,轟隆作響的展翅聲雲朵深處不斷爆炸著,避開黑山羊之母的精神侵蝕,不斷傾斜著向上爬升。


    “這是……什麽怪物啊!”


    卡拉站在鷹身女妖首領的後背上,看著下方撕裂無邊林海,觸目驚心的巨大怪物,震撼的表情幾乎溢出臉孔。


    “大人,下麵是什麽東西啊?”鷹身女妖首領昂著腦袋,一邊撲扇翅膀,一邊粗聲粗氣的問道。


    “可怕的怪物!不許看!誰都不許低頭!否則不死也會瘋,你們隻需要跟著我的風飛行就好。”


    他一個人望向下方收縮身軀的黑山羊之母,心中計算距離,在烏雲和怪物交疊的一刹那。以最大的聲音吼道:


    “發射,給我發射!”


    鷹身女妖們立刻鬆開了雙爪上的黑色鐵球,同時卡拉一揮手。夜空下卷起一陣狂風。兩百多個黑色球體立刻像是隕石一樣砸向地麵,每一顆球體爆炸。就是一朵聲震四方的蘑菇雲,完全淹沒了地麵上的黑山羊之母。


    這是礦工哥布林們發明的一種響彈,雷聲大雨點小,屬於銀槍蠟頭的那種,但是氣勢驚人。


    加上卡拉這一次沒有保留火力,直接將一輪攻擊全部排空,兩百多顆鐵球此起彼伏的同時爆炸,場麵確實大的驚人。就像是超魔法的攻擊一般。


    卡爾夫被著一頓飽和攻擊炸的暈頭轉向,收攏身體的速度頓時放緩,瞅準機會的夏琳立刻騰空而起,雙腳點踏虛空,閃電般升上了天空。


    “沒事吧!”


    見女騎士靠著起源之力飛到了自己身旁,卡拉連忙問道。


    “沒事!我們這迴似乎是碰到大魚了!”


    夏琳兩眼發光的望著下方,用隻有他們倆能聽到的聲音尖叫道:


    “這家夥多半就是黑山羊之母的分身,而且行動相當遲緩,周圍也沒有魔物保護,這裏又是人煙稀少的山區。你快點派人迴去通知亞雷。我們合力把它困在這裏,到時候大家一起出手,將這場魔災徹底掐滅!”


    “馬上!”


    卡拉立刻揮手刮出一道颶風。將一隻鷹身女妖卷了出去,聲音密不透風的裹在風柱裏交疊迴蕩:


    “以最快的速度飛迴去,將黑山羊之母現身的消息告訴總督。”


    “遵命!”


    鷹身女妖跟著颶風飛出一段距離,等氣流消失後,才撲騰翅膀衝向天際。


    “連手吧!”


    兩人相視一眼,將鬥氣鼓蕩到極限,顏色相近的藍色光柱如同雨點般掃向大地,幾乎編織成了一張大網,沿著黑山羊母神的身體中線一掃而過。


    轟轟轟轟轟——!


    被光網覆蓋的位置立刻燃燒起來變成一團耀眼的火光。一時間血肉森林之中這樣得火光此起彼伏,最後竟連成眩目的一片白茫茫的光點。


    該死!居然還藏著一個人!


    卡爾夫被迎麵一頓轟炸後。精神消耗的厲害,對黑山羊母神的控製力幾乎跌入穀底。


    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立刻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處境有多危險。雖然上方二人的攻擊對黑山羊之母來說無傷大雅,但是炸斷的觸須裏有他的精神力,一次攻擊下來損耗巨大。


    如果再這麽消耗下去,黑山羊之母的意識可能全麵反噬……必須撤退!


    轟隆隆——!


    圓柱體根植的大地仿佛劇烈地震一般左右搖晃,哢嚓哢嚓大片的分裂,一道一道深不見底的峽穀裂縫在地表上爆裂開來,如同千萬條魔物從從地底裂開的血盆大口,正片林海分崩離析,四處坍塌。


    “怎麽迴事?!”


    夏琳和卡拉停止了攻勢,眼真真看著一團直徑十幾英裏的塵埃衝天而起,如同厚重的棉花團一樣將他們包裹起來。


    下一秒,他們便發現,下方屬於黑山羊之母的扭曲波動,居然一下子消失了。


    “居然跑了。”


    綠發少女失望的抱住腦袋,發出了懊惱的聲音。


    “確實很可惜……”


    卡拉看著千瘡百孔的大地,微微皺眉,輕輕歎息了一聲:“不過我們的主要任務是找幸存者,下去搜索搜索吧。”


    “我知道他們在哪兒。”


    夏琳說著眯起眼睛,將感知輻射到了極限,臉上很快就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太好了,他們還沒離開我的感知範圍。”


    兩人找到邊防軍和盜墓賊父子後,讓鷹身女妖把他們運了迴去,自己留在原地搜索了一番,沒有找到任何線索,便也迅速離開了山地。


    ……


    午夜,如同一個荒涼的袋子,將世界裝在裏麵,努力榨幹它的氣息。


    夏琳、卡拉、莉迪雅、布魯諾、龐培、洛洛、歌德、阿爾西亞站在議事廳的座位前,視線投向廳殿門前,渾身血跡斑斑的邊防軍,不約而同的保持著沉默。


    “總督大人,您一定要為軍督和兄弟們報仇啊!”


    兩名親兵此時已經哭啞了嗓子,匍匐在議事桌正對麵的亞雷麵前,雙手用力捂住胸口,撕心裂肺的抽泣著:


    “那個怪物還摘下了軍督的頭顱,侮辱他的屍體,我們實力卑微無力搶奪,實在對不起軍督啊!”


    “是啊,總督大人!奧爾達斯軍督是為我們殿後而死的,兄弟們對不住他。”盧恩戰士見他們哭的淒慘,心裏一酸,眼淚跟著掉了下來。


    “……”


    黑發騎士麵容仿佛籠著一層寒氣,雙眼在躍動的火光下漆黑一片,沉默了半響後,起身走到他們麵前,將二人逐一攙扶了起來:


    “你們是好樣的,奧爾達斯也是好樣的,八千條性命我都記在心裏,這邊血債就算是窮盡冥河也要討迴來!”


    “總督大人!”


    兩名親兵心中一暖,忍不住又嚎啕大哭了起來。


    “這段時間你們待在這裏養傷,哪裏而不要去,我會找機會幫邊防軍的戰士報仇。”


    說完,亞雷朝夏琳使了一記眼色,綠發少女立刻款步走過來,挽住起兩名親兵的胳膊,溫言安慰了起來。


    “你們也一樣。”


    黑發騎士走到盧恩戰士麵,逐一拍了拍他們的肩膀:“隻要為我效命,凱爾特人也好,羅賽維亞人也好,我一視同仁,不會讓你們受委屈。”


    “誓死為總督大人效命!”


    盧恩戰士頓時撲倒在地,不斷叩首,聽上去確實有幾分真心實意。


    亞雷也沒指望靠嘴皮子就能獲得凱爾特人的心,他一項以己度人,要想收別人的心,就要拿出實實在在看得見的好處。


    “最後……”


    黑發騎士看了一眼蜷縮在隊伍後麵的盜墓賊父子,抬起右手,揮了揮食指:“阿爾西亞,把這兩個盜墓賊帶下去,好好的看管,千萬別讓他們出意外。”


    “我明白。”


    金發少年微微頜首,走到盜墓賊父子身旁,衝他們晃了晃下巴:


    “跟我來。”


    做完該做的事情後,儀事廳裏重新恢複了沉默,亞雷略微僵硬的抬起頭,視線從眾人臉上掃過,輕聲說道:


    “沒事了,你們先迴去休息,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


    眾人左右環顧了一眼,便屏住唿吸,小心翼翼的離開了議事廳。


    ……


    砰!


    黑發騎士一拳將昂貴的儀事桌砸的粉碎,瞳孔劇烈的抽縮著,雙手把胸前的衣襟扯得粉碎,反反複複地對著空中喃喃自語:


    “還我軍團……還我軍團……還我軍團!”


    從就封格拉摩根到今天,亞雷耗費無數金錢,拚死拚活積攢的實力,整個軍團裏的三階戰士不過三千,全部是精華中的精華,甚至有部分可以衝擊天災。


    這一次就覆滅了三分之一,如何不讓他心痛,如何不讓他狂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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