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騎士學徒嚐試了各種急救方法,都沒辦法喚醒他們,無奈之下,其中一名小心翼翼的走到黑發騎士身前,滿臉沮喪的說:


    “次席閣下,非常抱歉,我們實在沒有辦法了。”


    “沒事,按你們剛才的做法,再試一次。”


    亞雷眼皮也沒抬一下,目不斜視的望著遠方,語氣中不帶一絲感情的說:“等一下優先保護醒著的人,不論醒還是沒醒,活著或者死了,他們都要留在這裏。”


    誰都沒辦法叫醒裝睡的人,這種淺顯的道理他當然懂,自己即便下不了手殺一儆百,至少要杜絕這種僥幸的想法。


    否則過段時間,身邊這些雜牌中的“雜牌軍”,恐怕要躺倒一半,讓無能力者們看到的話,恐懼和慌亂也會加倍蔓延。


    不少打算跟著效仿的法師們,瞬間被黑發騎士堵上了退路,心中大罵他沒有人性之餘,也隻能提起精神,拚命提高警惕。


    “治療”的效果看上去很顯著,原先怎麽也\ 喚不醒,如同死魚一樣以各種姿勢挺屍的昏迷者們,一個個“茫然”的睜開眼睛,先後痛唿著蘇醒……


    等待他們的,是一副毀滅的景象——地動山搖中,房屋紛紛塌陷,道路裂開,幾十秒時間內,一座繁華的學院都市就變成一座廢墟,砂石和煙塵像傾瀉的洪水般淹沒了無數的古代遺跡。


    大量坍塌的遺跡巨像隨著大地翻滾,並不斷裂解,最大的雄獅巨像,顛簸中頭部轟分離,混雜著瓦礫向滾落下來,無情向的圖書館這邊飛來。


    山峰大小的獅獸背向著陽光,傾斜出巨大的黑影,距離圖書館還有上千英尺,陰影便已觸及前庭,震起的灰塵在天空中飛舞,一切都顯得黯淡無光。


    “這是……這是何等……荒謬……”


    巨石圍牆頂,一名二階騎士抬頭望向巨石,恐怖的獅首正好翻到了正麵,見那雙石眼猙獰的盯著他,仿佛連自己的靈魂也要一並碾碎……頃刻間便失去了反抗的勇氣……


    “所有人!散開!”身邊的一聲暴吼,將他從混亂和懦弱中驚醒,這名騎士突然發現,身旁升起了一輪黑色的烈日……


    不……不是真正的太陽,那是仿若實質般,超乎常人想象的恐怖生命力,扭曲了自己靈眼所產生的景象,唯有四階騎士才擁有的天災巨力。


    浩瀚黑芒中的兩隻手掌,將毀滅性的鬥氣蓄為一點,聲音主人再次發出震天動地的巨吼:


    “不能讓大小超過人頭的石塊進入前庭!”


    同時,雙掌推向前方,將鬥氣凝成黑色的光束,排開一道恢弘的氣浪轟向獅首,伴隨轟隆一聲爆炸,石獅巨獸被擊碎成四瓣,兩塊擦著巨石圍牆向兩旁砸去,剩餘兩塊卻帶著大量碎石,鋪天蓋地的掃向了前庭方向。


    “保護圍牆!保護圍牆!”卡拉反映的最快,點燃鬥氣後向前一個衝刺,化為狂暴的龍卷氣柱,將碎石砂礫扭轉方向,一一彈開。


    見獅獸沒有完全被擊碎,亞雷暗道一聲可惜,因為他的階職是狂戰士的緣故,遠程攻擊相當疲軟。如果換成吉納維夫,就算這顆石頭腦袋再大上一倍,也能反手燒成灰。


    心念一轉,黑發騎士折身躍向後方,半空中揮出兩記裂風拳,將獅首裂成的巨石再度分解,並在其墜地前,以隼劍盡數拆成了細碎的石子。


    巨石圍牆上,騎士們也在奮力揮舞鬥氣,用盾,劍,斧頭,乃至拳腳擊碎下落的石塊。比起他們,法師們就比較慘烈了,麵對這些突然奇來的飛石,他們連念咒施法的機會都沒有,隻能一個個抱著腦袋滿地亂竄。


    幸好擔任護衛的一階騎士們,還記得自己的職責,護在他們身前,盡可能的將碎石彈開。


    亞雷迴到圍牆頂端時,腳下的震動還在繼續,卻已經不複之前的劇烈。大量被砂石瓦礫攜裹而來的古遺跡,眾星拱月的堆疊在圖書館周圍,癲癇般隨著大地齊齊的震動。


    “停下來了?”莉迪雅將手中的刺劍歸入鞘中,頂著一身塵土走到他身旁。


    黑發騎士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臉上突然一怔,手指驀地指向諸遺跡後方:“我想……才剛剛開始。”


    女騎士睜大眼睛,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在橫七豎八倒塌在地上,並不斷抽搐的遺跡雕塑身後,看到了無數密密麻麻的黑點……


    “老鼠!好大的老鼠!”某位眼尖的騎士學徒已經尖叫出來。


    圖書館西北部五英裏左右,大地坍陷出一塊直徑上百英尺、深不可測的巨坑中,體型超過馬車大小的黑色碩鼠如泉水般噴湧而出……


    不僅僅是這裏,在西南和正東方向,差不多相同距離的位置,亦有兩處大小相似的巨坑,黑洞洞的不知通向哪裏,隻能看到數不清的碩鼠蜂擁而出。


    三處坍陷的深坑,呈品字形將圖書館夾在中間,從中不斷逸出肉眼難測的灰黑霧氣,伴隨碩鼠如潮狂湧,原本漸漸平息的地震,竟又壯大了數倍。


    圖書館附近的大地,像是被一張被墨水迅速染黑的白紙,碩鼠以奔馬般的速度填補著空白。無數碩鼠驚濤駭浪般的奔跑聲中,巨石圍牆不斷抖動著,撲哧撲哧掉著石屑,看上去比豆腐塊還脆弱。


    “按照之前的分類,偏向防禦型的編為一隊,到我身邊。偏向攻擊型的編為二隊,到莉迪雅身邊。偏向遠程型的編為三隊,到卡拉身邊。”


    眾騎士按照亞雷的吩咐,扯線木偶般移動著,碩鼠排山倒海的磅礴氣勢下,空間中充斥著一股不曾有過的壓抑,他們似乎已經懶得思考自己的命運,沉入了自己麻痹的情緒裏。


    眼看氣勢洶洶的鼠群愈來愈近,自己的隊伍卻是一片死氣沉沉,黑發騎士知道自己必須說點什麽……然而,這個時候,自己應該說什麽呢?


    時間緊迫,亞雷來不及思考,隻能全憑臨場發揮:


    “沒有人不怕死,我知道你們在害怕!”


    數百雙眼睛木然的盯住了自己,黑發騎士深吸一口氣,以最誠懇的語氣說道:“然而恐懼卻救不了你們的命,它隻會讓你們**,自暴自棄,死的更快!”


    “我們還有希望嗎?”一名三階騎士神色頹然的問道。


    “有!當然有!”亞雷見有人答話,心中頓時一喜,語調不禁高了數度:“恐懼會讓加速你們的死亡,勇氣卻能帶帶來生的希望!相信我!我們一定能殺出一條血路!”


    然而迴應者卻寥寥無幾,黑發騎士飽受打擊之下,腦袋一漲,恨鐵不成鋼的大聲問道:“你們難道就不想活下去嗎?”


    “您能帶著我們活下去?”這麽騎士灰暗的神情中浮出了一絲希冀。


    我當然能!他剛準備這麽說,突然福至心靈,腦海裏浮出了席茲教官的身影,當下心一橫,努力模仿著對方的語氣吼道:


    “憑我的能力,想要脫身不費吹灰之力,救你們卻有點困難。現在看看你們一個個樣子,和閹掉的死狗有什麽區別?有什麽救的價值?要死,你們去死好了,關我屁事。”


    “您,您是次席啊,怎麽能說這種話?”幾名騎士羞怒的問道。


    亞雷馬上兇神惡煞的迴敬:“哥是次席,又不是救世主!能力也有限,你們都不想活了,我犯得著為你們去送死?”


    “可,可我們想活啊!”


    “我們想活下去!”


    “我不想死,救救我吧!”


    “想死想活全看你們自己!”黑發騎士見激將法有了效果,立馬見好就收:


    “你們現在隻有兩條路選,一是站著生存下去,二是跪著死在這兒!告訴我,你們想死還是想活?”


    “我不要死!我想站著活下去!”


    “想活下去,想迴家!”


    “不要走,請帶領我們活下去吧!”


    巨石圍牆上的聲音越來越大,無論是騎士,還是法師,臉上都充滿了對生的向往,不複剛剛的死氣沉沉。


    “很好!既然你們誠心誠意的乞求了,我就大發慈悲的留下來幫助你們。”


    亞雷滿意的點了點頭,頗為自得的抬起左手,想摸自己的下巴,馬上就覺得現在做這個動作有點不妥,便換成了單手虛壓的手勢,示意他們安靜下來。


    別人看不出來,熟悉他的埃琳娜卻差點笑出來,這分明是那個男人得意忘形時,才會的小動作。


    雖然搬到了別的住處,也變強了很多,但他還是他啊,少女這樣想到。


    “你們想活下去,他們也想活下去!”黑發騎士指向前庭內部,趁熱打鐵的問:“你們願意幫他們嗎?”


    “願意!”眾人齊刷刷的吼道,廢話,說不願意你拍拍屁股走人怎麽辦。


    “非常好!”亞雷大步走到巨石圍牆邊沿,眼見鼠群已經快跑到圍牆下,立刻以最快的語速說道:


    “一隊跟著我衝在最前,負責衝散它們,二隊負責斬殺,三隊負責遠程支援。這三隊先跟著我下去,必能截斷鼠群,前庭內的大隊方陣要緊隨其後,斬殺漏網之魚。牆上的法師做好配合,絕對不能讓它們衝垮巨石圍牆!明白了嗎!?”


    “明白!”眾人鼓起勇氣,發出嘹亮的吼聲。


    “我與你們共擊來敵。”亞雷飛速的在所有人臉上掃了一眼,隨後猛地向前一步,跳下了巨石圍牆:


    “出發!為了活下去!”


    “活下去!”騎士們的唿聲一浪高過一浪,像是全被他感染成了狂戰士,一個個紅著眼睛跳向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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