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活柔大皺眉頭:“你別聖母行不行?忘了她剛才怎麽咬你的?”


    從心不吱聲了,爬上張活柔的背。


    從心是鬼,輕得跟樹葉一樣,張活柔背她很輕鬆。


    走向房門口,經過小女鬼腳邊時,從心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臉容消瘦,衣衫破爛,沒了兩條手,小小的個子縮著瑟著,狼狽痛苦,嘴裏哭叫著“爸爸媽媽”……


    從心受不了,又開聲說:“活柔,你幫幫她吧。就一次。”


    張活柔:“……”


    第34章 三分一章


    張活柔不願意幫這個忙, 以德報怨, 何以報德?


    從心以前跟她出入兇宅, 不曾為哪隻鬼求過情,這次不知是不是受了傷的原因, 人疲弱了,心也跟著軟了。


    從心沒有過多解釋,隻說:“我就是覺得她可憐。她攻擊我們是真的, 她想爸爸媽媽也是真的。”


    張活柔不出聲, 從心又說:“也許你猜測的沒錯, 她自小被父母忽視甚至虐待, 她應該沒有被愛過被重視過吧。她都快要沒了,作不出什麽來, 我們就滿足她一次要求, 好不好?”


    從心強調:“也就這一次了, 以後想幫都沒有機會了。”


    張活柔說:“你是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痛,聖母瑪利亞2.0!”


    從心笑笑:“我當初也攻擊你, 你最後不也幫我教訓渣男渣女,還收留我嗎?”


    張活柔愣了愣,反駁:“那是因為你識時務, 投降快, 沒傷著我。不然的話, 等著吧!”


    從心好聲好氣又求了幾句, 張活柔聽得不耐煩了:“你真囉嗦!”


    嘴上嫌棄無比,行動上卻將從心放下, 拿手去摸背帶褲的後兜。從心知道她要出手了。


    很快,張活柔摸出一張黃色的符紙,在小女鬼麵前揚了揚,低喚了聲:“喂?”


    小女鬼非常虛弱,不知道張活柔與從心先前商量了什麽,見有東西在自己眼前張揚,本能地想防禦攻擊。不過她雙手沒了,隻能扭了扭僵硬的身軀,張活柔沒有把這弱小的反抗放在眼內。


    她點燃符紙,歎道:“如果有來生,你學學從心姐姐的善良。”


    可惜小女鬼沒有來生了。桃木劍的威力,連成年惡鬼都不敵,對小女鬼這種小嘍羅來說,更是致命。


    張活柔說完那句話,自己也莫名煩心。


    符紙灼灼燃燒,黃色的火光在這被拋棄的兒童房裏微微抖動。


    火滅,兩個成年人的身影乍然出現在房中央。


    是前業主夫婦倆人。


    他倆有點迷惑,左右顧盼,反應過來後,大驚失色。明明前一秒在新家照顧兒子,怎麽眨眼就迴到這舊房子了??


    張活柔冷眼觀察他倆,男的人高馬大,女的溫和憔悴,看不出是會對親生女兒下毒手的父母。


    張活柔悄悄跟從心說:“等下他們要有過分的話,揍!”


    從心用力點頭。


    女人首先發現坐在牆角的小女鬼,她定神看了會,認出什麽來,驚詫地捉緊身邊丈夫的手臂。


    丈夫也差不多時間發現了,跟她一樣被嚇了一驚,反手捉緊妻子。


    倆人失神了好半晌,女人先開聲,打著牙顫半信半疑地喚了句:“囡囡?”


    房間裏極其安靜,落針可聞,女人那聲低喚顯得唐突,也清晰入耳。


    靠著牆,連喘息都快要沒力的小女鬼,緩緩掀起眼皮,模糊的視線裏,見到一張再熟悉不過的女性臉孔。


    小女鬼瞪大了眼,她被斬斷了兩條手臂,而痛了整整一晚都沒有流過的眼淚,此時此刻缺堤般湧了出來。


    “媽媽!”小女鬼昂了昂頭,吃力地叫著。


    她想撲上去擁抱眼前的女人,但雙腿無力,雙手也沒了,她無法再擁抱,什麽都做不了。


    女人已經奔了過來,跪在小女鬼麵前,慌亂地伸出手想碰小女鬼,卻又害怕什麽,不知應該碰哪,小女鬼失去了雙臂,慘狀令女人無措驚慌。


    她怔怔地打量小女鬼,臉色越來越蒼白,爾後,眼眶紅了濕了,哽咽得失了聲,點著頭應了句誰都聽不清的話。


    當女人往前抱住小女鬼,大聲痛哭時,張活柔與從心倍覺意外。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可惡,我卑鄙,隻更一千字,太過分了!揍!!


    跪求見諒 orz


    第35章


    女人將小女鬼小心翼翼抱在懷裏, 邊哭邊問:“囡囡你怎麽這樣……痛不痛?痛不痛?”


    小女鬼不住地點頭, 往女人懷裏拱, 哭道:“痛啊,很痛。”


    女人的眼淚浸濕臉孔, 反複追問小女鬼為什麽會受傷沒了雙手,又問:“你到底跑去哪裏了?!”


    小女鬼哭得喘氣,說:“媽媽, 我已經死了。”


    女人瞪大了眼, 驚愕地搖頭:“怎會……不會的, 囡囡隻是失蹤了, 隻是找不到迴家的路,你現在不是迴來了麽, 迴來就好了, 囡囡沒死。”


    小女鬼哭得說不出話, 女人扯出一個笑容,輕撫小女鬼淩亂的頭發, 嗔怪:“你看你,亂說話,小孩子知道什麽叫死嗎, 別亂說了, 媽媽帶你迴家, 我們搬了新家, 你的房間我都布置好了。走。”


    女人邊說邊抱起小女鬼。


    可是明明瘦弱不堪的小女鬼,沉重得她無法抱起。


    女人急了, 迴頭招唿丈夫:“老公!快來幫忙啊!囡囡迴來了!”


    男人在原地怔忡,臉色同樣蒼白,還有驚懼。


    他眼睛發直地瞪著小女鬼,不敢相信這是自己失蹤了兩年的女兒。


    女兒在兩年前獨自離家,之後再也沒有迴來過。


    妻子瘋了一樣到處尋找,他報了警,一個月後警察在城西的河道撈出女兒的涼鞋,卻找不到人。


    男人尚算清醒,警察告訴他女兒多半遇上不測時,他還能冷靜。妻子就不行了,警察的推測與親人的勸解,她完全聽不進去,頑固地認為女兒隻是忘了迴家的路,而不是遇險。


    那年兒子才到一歲,需要妻子的照顧,找不到媽媽就天天哭鬧。妻子思女心切,煩躁不已,對自己發脾氣,對丈夫發脾氣,也對兒子發脾氣,吵鬧不已,家無寧日。


    女兒已經下落不明,男人不想再失去妻子與兒子。


    他撒謊,騙妻子警察發現新的線索,找到女兒有希望了。


    妻子聽了很高興,情緒漸漸穩定下來,雞飛狗跳的生活亦慢慢恢複平靜。


    男人不敢在家裏提起女兒的事,生怕一提起,就惹妻子追問。他編過借口和說辭去安撫妻子,妻子信了,抱著女兒總有一天會迴來的信念,照顧丈夫和兒子,日複一日,也很少主動問及女兒了。


    直到一年前,家裏開始發生種種怪事。


    剛掃完的地又被誰弄髒了,明明炒好的菜,被誰打翻在地了,兒子好端端地在自己吃飯,忽然把碗一扔,哭了。


    妻子沒察覺不對勁,以為是自己的問題,默默地重新收拾。


    男人有別的想法,一股強烈的直覺告訴他,女兒迴來了,這一切的搗亂,都是女兒在作怪。


    這個猜想非常瘋狂與詭異,男人卻不由自主地越來越深信不疑——他們的女兒就在身邊,隻是他們看不見她了。


    男人有過衝動,想去找玄學大師問個究竟,可他最終沒有去,怕所有的猜測在一問再問之下,會全部變成確定的事實。


    這個結果,他接受不了,他妻子更加接受不了。


    他不敢向妻子透露半點,沉默地陪著她收拾那些來曆不明的搗亂。


    地髒了可以再擦,菜盤翻了可以再炒,這些都是小問題,撐得住的。


    可是兒子是不是有點無辜?兒子什麽都不懂,什麽都沒做,卻整天遭受滋擾,吃不好飯睡不好覺,哭鬧不止。


    這樣家宅不寧的日子熬到最近,男人終於忍受不住,找了一個理由說服妻子搬家。


    妻子日常要照料兒子,兒子不好過,她也不好過,她同意了。


    男人自知家裏環境不尋常,假裝不知情地找過幾家中介來看房,都沒有收獲。


    後來一個資深中介將“剛剛中介”的名片推薦給他,說:“應該隻有他家能要你這房了。”


    中介之間既有競爭關係,也有合作關係,互相推薦倒賣房源的事在行內不罕見,不過知道“剛剛中介”的核心業務的,並不多。


    男人找到剛剛中介,起初還隱瞞實情。張活剛進屋走幾圈就清楚一二,反問他問題,問著問著,他就幾乎和盤托出了。


    張活剛是中介,不賺差價不經營,他很可惡地將價格壓得很低。


    男人收入頗高,賣房隻是想抹掉一些不快的記憶,改變生活的方向,與張活剛討價還價幾迴,成交了。


    成交的那一天,男人遲疑地問:“張先生,這房子你們會怎麽處理?”


    張活剛很神秘地說:“商業秘密。”


    男人心裏有點難過,他背著妻子偷偷翻那本女兒的相冊,不止一次。


    他知道,女兒死了。


    他常常假設,如果當時他少加會班,如果他多關心女兒,如果他重視家裏的吵鬧,如果時間倒迴兩年前。


    女人見丈夫沒有反應,不管他了,自己忙自己的。


    她擦幹淚,鼓勵小女鬼:“囡囡別怕,你的手在哪?媽媽送你去醫院,醫生可以幫你把手接迴去的。”


    女人發現不遠處的地麵癱躺著兩條手臂,她驚喜地過去撿起來。兩條手臂像道具一般,抱在懷裏赤寒赤寒,她不去深究,一門心思想著去扶小女鬼離開。


    小女鬼呆呆地看著女人,不明所以,又說了遍:“媽媽,我已經死了。”


    她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死了,死了的人,怎麽可能把手接迴去?


    女人不願意聽她說這樣的話,惱道:“去去去,小孩子別把‘死’字掛嘴邊。”


    這時丈夫走過來,拉她起身,說:“老婆,囡囡已經沒了。”


    女人不聽,掙開丈夫的手,男人捉緊她,搖她肩膀:“你看清楚,囡囡手沒了,沒血,沒影,她死了!”


    丈夫說:“死很久了,她現在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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