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城已然成為草原的一處銷金窟,特別是這貓冬的季節,這裏有著南人的美酒佳肴,帝王般的享受,若是再有紅袖添香,那就太完美不過了。


    原本還有一些不長眼的牛鬼蛇神,如今聽到巴特爾被服誅的消息後,都消失了,這個消息太震撼。


    當巴特爾的腦袋被掛出來的時候,白城內討價還價的聲音都小了兩分,被震懾到。


    劉喜子活下來了,但凍掉兩根手指。


    “以後,該叫你撩麵鬼才對。”吳虎難得開玩笑,病床上的劉喜子也傻乎乎的笑著,他們這對搭檔總算沒有讓武教頭失望。


    “快些好起來,這次草原定有惡戰,你們的炮隊可是有機會露臉,你這個營長,可不能落後。”吳虎哈哈大笑,如今他也是渴望一戰。


    劉喜子的眼睛黑的發亮,個人的勇武,在他的眼裏不算什麽,槍法也不放在心上,哪怕他還是狙擊教官,他的心都放在炮營上。


    “聽說,鐵所那邊又有新動靜了,年後估計你都能換新家夥。”吳虎再次說著,隻有在老朋友這裏,他才不是那個冷麵城主。


    “替我……照顧……教頭。”劉喜子的嗓子紅腫厲害,如今說話吃力,他念念不忘的就是這事。


    吳虎點頭,笑了笑說道:“最近那李蘭與武教頭走得很近,你就放心吧,而且這次王姑娘也來了,咱們的武教頭啊,不用我們操心了。”他說的王姑娘就是王瑩瑩,部隊裏從上到下都尊重她。


    劉喜子露出了靦腆而純淨的笑容,隨後也有點癡,被吳虎發現,笑罵道:“你小子,是不是有中意的姑娘了?”


    劉喜子隨後也歎息一聲。


    這一日,很多部落的人都來到白城,雖然不是大汗頭領,但都是親信。


    隻有更高層次的他們,才明白這個白城的可怕,幾乎又是同一時間離開,不敢在此地招搖。


    “外麵的那群人,他們隻是看到了巴特爾的屍體從土默特走了一圈,他們可不知道,這走了一圈後,清朝的兩個都統也隨之殉葬,真是太出人意料了,罷了,我們也答應他們的要求。”青狼部落的老族長無奈的說著,他得到消息,就趕來了,如今草原岌岌可危,白城已經隱約有了群龍之首的架勢。


    武大郎的要求非常簡單,就是要讓所有部落的人都聯合起來對抗滿清鐵蹄,青狼部落作為第二大部落,這裏也有一位滿清的都統,自然不能留。


    “這是他向我們要投名狀,通知家裏,對多格動手。”老族長歎息一聲,這是被他們綁上了戰車,投靠大清是不可能了,隻怕白城和土默特就會先出手撕碎他們。


    如今這裏兩大部落都已經達成一致,其他部落都是他們的附屬,自然也會聽從安排。


    武義也算鬆了一口氣,這裏就要有一戰,他與滿清的堂堂正正一戰,他準備把部隊都調遣過來,這一戰他需要全力以赴,雖然兩大部落聯盟,但還是需要自己有實力才行。


    在距離白城不遠的清水部落裏,聽到消息,大家都是目瞪口呆,嘎哈臉色通紅,竟然把都統都給宰了,這可是他早就想幹的事情。


    “最近白城那邊與我們有什麽別的聯係嗎?”海蘭珠謹慎的問著。


    “冬季了,交易也少了很多,隻有酒樓那裏需要定時送上羊肉。”嘎哈不以為意的說著,冬季大地都蟄伏了,白城也一樣不可避免。


    “不……他成長的太快了,已經不需要我們了,他怎麽能這麽快就做到?”海蘭珠仰望著,隻能看到氈房的龍骨,對於武大郎,她的心裏一直是矛盾的。


    嘎哈與長老都不說話了,這是清水部落所無奈的事情,哪怕他們早就明白這件事,但不想這麽快就發生了,去年他們都是依靠清水部落呢。


    一夜,北風如夜梟哭號,寒冬露出了它的獠牙,無數人被凍醒,哪怕厚厚的棉被都無法隔絕這刺骨的寒冷。


    氣溫驟降,武義一大早就被凍醒了,許多人都是如此,天色剛亮,炊煙嫋嫋升起,仿佛被凍住,煙氣都那樣沉重。


    這是滴水成冰的日子,不知是在寧武府太久,他都有些受不住,在校場上跑了一圈,這才緩和了許多,隨後也向著城外走去。


    好大的一場雪,武義擔心的事情發生了,鐵路被厚厚的積雪覆蓋,厚的地方有一人高,鐵路被冰封,還是這個節骨眼。


    但這樣也好,隻怕草原都無法外出,他穿得可是羊絨衫,外麵還是皮大衣,這才將將提防寒冷,隻怕更原始的保暖衣物是無法做到的,他想到了清水部落,想要問問他們情況,來及此判斷。


    滿清也不是鐵人,而且這次發動機會還是要看他來掌握的,他不想失去先機。


    “武教頭,你在這裏啊。”吳虎快步走上來,他剛才去了武義房間,沒有發現人,就出來尋找。


    “這個天氣可是夠冷的,城裏沒事吧?”武義把白城交給了吳虎,所以就沒有插手城裏的事情,如今隻是隨口問問。


    一張嘴,就是幾尺的白氣,可見這寒冷威力如何。


    “還好,入冬前就調集了入冬的物資,足夠城裏使用。”


    有了鐵路就方便多了,白城沒有多少人,軍營也不過三千人馬,商人也就是這個數字,這裏最不缺少的就是糧食和煤炭,作為必須儲備,以備不時之需。


    “不過,這天真的是怪了,連水井都凍了,還好我們室內還有一眼。”吳虎感慨的說著。


    不正常,正常水井水位都是在地下十米左右,竟然都能凍到,這可就不正常了。


    “我們去清水部落看看,我覺得這次應該不一般。”武義說道,因為他們這是在草原第一個冬天,並不了解,還是詢問他們最合適。


    撲通……


    積雪嚇人,直接到了腰部位置,吳虎帶著武義走熟悉的道路,這裏才好點。


    “這麽大的雪,倒是不用擔心明年幹旱了。”武義笑著說道。


    民軍的禦寒東西都是很到位的,不僅武義關心,上水坊那裏也是層出不窮,一行人,深一腳淺一腳的來到清水部落,不過幾裏路,走得非常艱辛。


    “他們情況有些不妙啊。”吳虎看到被風吹開的氈房,忌憚的說著。


    隻是一眼就能看到兩個氈房被吹開,隻怕裏麵的人更加讓人擔憂。


    “我們快點。”武義催促,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慘烈,這裏的地勢很低,積雪就更多,需要大家輪換的趟路。


    羊群與積雪同色,不是羊群,已經是死羊了,一個牧民一手提著一隻冰坨。


    整個部落,就隻有一個人影,羊都能凍死,隻怕人就更加危險了。


    “你們的人呢?有沒有事?”武義問話。


    “是武大人,這場白災太狠了……”高大的牧民有些哽咽,羊群損失巨大不說,連人隻怕也要出事。


    最大的帳篷裏,擠滿了牧民,數十人都擠在這裏,他們就如同羊群一樣,抱團取暖。


    燃燒牛糞,在這樣的天氣下,沒有多大用。


    這人群最外麵的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裏麵是女人,最裏麵的是壯男和孩子,十幾雙眼睛都盯過來。


    他們用最原始的動物法則來對抗天災,最外麵的人都用自己的身體抵擋寒冷,把機會留給最裏麵的希望,老人沒了,女人沒了,都無所謂,但男人不能沒有,隻要有戰士,他們部落就能存活下來。


    武義看得鼻子一酸,這一年來,見慣生死的他,還是不忍看下去。


    海蘭珠就在最中間這裏,她渾身發抖的走出來,解釋道:“這是一場懲罰,長生天對罪民的懲罰。”


    “狗屁的懲罰,讓你們的人快點去白城,那裏還能躲避一下。”武義才不信這個邪。


    “武教頭,這恐怕……”吳虎為難,這裏人數可不少,差不多兩千人呢。


    “讓戰士們擠一擠,讓出一些軍營來,這是人命關天。”武義也阻止了他的話,若是沒有見到就罷了,既然看到,他無法做到漠視。


    “好,我這就迴去安排。”吳虎見到武義生氣,轉身就走迴去親自安排這事。


    羊群最先凍死的都是外麵的老羊,人也如此,海蘭珠沒有過分悲傷,因為這是懲罰。


    很多人都沒有動,他們也沒有離開,而是繼續坐在這裏,他們等待著長生天的考驗,洗脫身上的罪孽。


    愚昧至極。


    “這裏還有部落的財產,不能都走開,還要留下人來恕罪。”海蘭珠急忙說著。


    “都是身外物,讓人跟我走。”武義知道這是個冰雪聰明的女人,在沒有條件的情況下,隻能如此,如今他來了。


    一切鬼神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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