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大軒突然改變了主意,差點讓鐵所都吃不消,還好,當初按照武義的想法,就是全銅和鐵芯銅炮兩種準備的,郭一爐忍不住的心裏罵著上官,就是一個念頭,讓他們多少天的準備都浪費了。


    如今鐵所的思路也活了起來,被武義帶動的想法也冒出許多,分工是讓大家技藝更精湛的好辦法,正因為這樣,負責製模的工匠已經能很快的按照要求來製作精良模具,這火炮可是精良的活,哪怕減少幾十斤,都會讓外形變化,需要精細設計。


    “要是放在以前的話,你們會怎麽做?”武義有些好奇,因為他不懂,就想聽聽。


    被這麽一問,幾個工頭都有些麵紅耳赤,支支吾吾的,最後還是郭一爐笑著說出來,“要是以前啊,東家肯定就會添加東西,比如加鐵水,那樣外表看不出來,但不融合好,鐵水就是一塊一塊的。”


    武義張了張嘴巴,按照他的比量,這本來就不大的炮管裏就都是鐵塊了,這哪裏還是大炮,簡直就是個放在身邊的大號炸彈。


    這就是不懂的下場,以前鐵所都是不懂行的人拍腦袋指揮,讓武義警覺,自己可不能犯這樣錯誤,這是對隊伍的不負責。


    同時武義也看到了他們設計的方案,先打造鐵管,就是在一根鐵柱上層層鍛打,最後幾個鐵管子焊接在一起,成了最初的炮芯,接著就是鑄炮,銅水不能融化鐵,隻要澆鑄,就可以製成一尊大炮。


    說來簡單,沒有機械,都是人機手工製作,也是難上加難,每個細節尺寸都是按照工匠的經驗來製作的。


    郭一爐這次就要煉鋼,鐵柱需要打磨,沒有更堅硬的鋼,就無法製作,武義對他的煉鋼還是非常感興趣,告訴他到時候一定要通知他,接著就出去了,外麵的三十個小夥子們正在練習刺殺。


    一隊、四隊和五隊都被他調到鐵所這裏,這裏可不僅有萬餘的銅錠,更是有寶貴的各種模範和工匠,哪一個不是他的心頭肉。


    二隊和三隊留守九牛口,他們兩隊人需要基礎訓練,而且九牛口就這樣丟給武義了,夏大軒仿佛忘記,最要緊的是武義沒有要官職,自然就沒有糧餉,這才讓武義恍然大悟。


    “他娘的,虧了,死太監,你不仁我不義,我就把這裏打造成我的進出口基地。”武義沒有生氣,相反早就將計就計的計劃著,草原計劃,他已經開了頭,就更不會放棄,甚至以後都關係他的命脈,所以九牛口他無論如何也要攥在手裏。


    突然四隊馬隊那邊叫了一聲好,風騷的老趙在孩子麵前肯定忍不住的玩花槍,這兩月他可是醉生夢死,身子都放了肉,骨頭都鏽了。


    他最拿手也是最得意的當屬箭術,當初草原上也是一鳴驚人,不僅驚住了吳虎和王鐵軍,更是在與多鐸的後金韃子戰鬥裏連斬兩名馬甲戰兵。


    老趙還覺得不過癮,接著也拿出了繩索,這個可是讓臭小子們都興奮起來,當天他們可都看到老趙就是用這個活捉的過山虎,四隊的十一個人,哪個不想學這一手。


    看著老趙如同西部牛仔一樣的騷包,武義也搖頭,不過隨他去,這隊夜不收隊,就當是武義的實驗,看看古今結合能不能打造出優秀的偵察兵來。


    露了兩手之後老趙心裏都特別的舒坦,看到武義正好出來,他也打馬過來。


    “九牛口那邊布置好了?”武義對老趙騷包的跳馬動作直搖頭,“要說你也年紀不小了,也該找個婆娘了,對了,老趙,你他娘的一直都沒告訴我你啥名字呢。”


    不是第一次問了,本來就是萍水相逢,後來就成生死弟兄了,相反每次他都支支吾吾的。


    “總有一天,我會告訴你的。”穿著灰布軍裝的老趙白眼一翻,就這樣過去了,誰都有自己的秘密,武義也不去問,這次就是為部隊的根子問題來的。


    老趙連馬也不栓,這邊往東南就是汾河源頭,南麵山區,也是如同上水村那邊,是個不錯的地方,而且還荒無人煙,隻不過這裏是忻州地界。


    “我說真的有你說得那麽邪乎嗎?不就是見不得錢,有幾個人能像我這樣從錢眼裏鑽出來,嘿嘿,上萬斤啊,這可真是腰纏萬貫啊。”老趙臭屁的樣子非常好笑,偏偏還把自己說得清高。


    部隊裏沒有小事,武義早就想到這點了,而且一直想的就是怎麽保持部隊的純潔性,說白了這就是戰鬥力,他一直都搞出我黨當年那樣的覺悟來,可這不是拍腦袋就能做到的,也不是把主事們拉過來,就能商量出來的。


    “我決定來次大比武,都三個月了,這群小子的精神頭早就不如最早那樣,不過,這之前你的工作先跟上,咱們的隊伍啊……”


    老趙沒好氣的就打住他,接著說下去,“咱們的隊伍啊,就是覺悟走在前,為戰鬥開路。明白了,不過你這些真的有用嗎?行,我發牢騷,今晚上,我就開始。”


    老趙作為舊派官軍,一直抗拒武義的這個想法,每次都是不怎麽情願,軍隊嗎,那就直接去打仗好了,真要戰力,就應該用刀子,對敵人,對自己都是,他最想提議的就是連坐,不信還不把這群小子弄得要死要活的,慈不掌兵,這個武大郎就犯忌了,弄得跟伺候孩子一樣,能養出什麽兵來。


    武義笑了笑,他不是看不上老趙的法子,見效快,藥力猛,不過這是猛藥,隻有絕症才能用,要是遇到生死關頭,武義也會用,但平時就不成了,這種殘酷的法子,其實就跟鑄炮一個原理,當把鐵水硬放進銅水裏鑄炮,達到目的,最後就會成為巨大的危險,他的隊伍還是要慢慢的鍛打,一點點的除去雜質,慢慢的融合,這才能成一塊鐵板。


    “劉喜子!你再跟不上,最好就混蛋。”吳龍恨恨的罵著眼前新兵,就是個孬兵,他是教不好了,這是五隊的尾巴,偏偏就讓他來帶,狗子明顯就跟自己過不去,還說什麽最強帶最弱,就是怕自己出頭,搶了他的隊長。


    “我……”劉喜子委屈的想哭。


    “吳龍,你這是幹什麽。”李二鬥急忙過來,劉喜子是匠戶子弟,人笨了點,但還是能教會的。


    “怎麽你要給他出頭?仗著你們匠戶人多?”吳龍沒好氣的說著,也看著周圍的人。


    “算了,我帶劉喜子,你帶別人去吧。”李二鬥如今看不慣這個家夥了,他嘴笨,就認道理,沒有敲打不出來鐵。


    劉喜子,個頭不高,匠戶孩子,父親沒有什麽手藝,一直就是出力的,地位在匠戶裏也是最低,就是靠著其他匠戶做事,混口飯吃,這個笑起來有些靦腆的小子繼承了他爹的性子。


    不過他也是苦命的孩子,他爹更慘,過山虎打劫鐵所的那天,他們全家都不敢出去,山賊放火引燃儲存的火藥,把房子都炸成平地,一塊磨盤大的石頭從他家房頂砸下來,他爹都變成碎肉,連句話都沒有留下,隻有他帶著老娘和妹子討飯到了上水村。


    當他看到武大郎把過山虎抓了,直接就跪地哭出來,他爹的仇報了,他也不是沒有想過加入民軍,但第一次他沒選上,第二次才有了機會。


    第一雙牛皮軟靴,也是他穿的第一雙鞋子,之前都是用破布片裹腳的,這也是他喜歡民軍的原因,更不要提他第一次背迴一石糧,把老娘樂的都哭不出聲來。


    可是他很笨,隻是個正力,身體都不如其他匠戶子弟,放在哪裏都不顯眼,在民軍中他很多科目都是倒數。


    “但是我真的喜歡這裏,我會繼續努力,我不怨別人罵我,因為是我沒做好,我給五隊摸黑,我……我……退出……”劉喜子泣不成聲的最後喊出來。


    大家都沉默了,這個時候,武義直接站起來,大罵:“屁話!你現在敢說退,就是逃兵,老子斃了你!他娘的,我不怕你們孬,就怕你們不上進,奶奶的,在我這裏就沒有不成器的,什麽匠戶民戶,在老子眼中一樣,你學不好,是他們沒教好,明天你跟著我,我來教你,你要的不是別人的同情憐憫,老子給你的是尊嚴,別跪,老子這裏隻有軍禮。”


    武義破口大罵,並不是因劉喜子,對其他人的不滿。


    “報告!武教頭,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教好他。”狗子雙眼通紅,此刻忍不住的站起來,這是他負責的兵,他責無旁貸。


    李二鬥也站起來了,還有幾個匠戶子弟也一樣,他們都覺得對不住劉喜子,他們都對他挖苦過。


    武義讓他坐下,這次他還真的要帶這個兵,郭一爐他們需要多少人才能鑄好一門炮來,他又何嚐不是,他也要鑄炮,最強威力的炮。


    劉喜子嚇得不敢說話,心裏更害怕跟著武教頭,他要做不好,會不會真的被武教頭給斃了?


    但他不敢說話,他在這裏就學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服從,排長的,隊長的,老兵的話,他對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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