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飛轉頭,發現一個平民裝束的年輕人正微笑的注視著自己。


    這是一個讓人一見就會生出好感的年輕人,就如天上那輪被春雨洗過的太陽般,幹淨,自信,溫暖。


    能叫自己三公子,他一定是武威侯府的人。蕭逸飛頓時明白了對方的身份:“有什麽事進屋裏說。”


    呂學文則是拉著想去睡迴籠覺的楊摯爽練習騎術和箭術去了,方圓跟著蕭逸飛進了小樓,隨後消失在陰影裏。


    進入小樓客廳,兩人分主賓落座,兩名侍女隨即泡上了幽香沁鼻的綠茶。


    蕭逸飛淡淡地道:“不用你們服侍了,下去吧。”


    兩名侍女躬身行了一禮,退了下去。


    看到那兩名年輕貌美的侍女,那少年眼中沒流露出一絲好奇或驚訝,不卑不亢的道:“三公子,我的名字是顧思凡,現在在武威侯家族主要負責情報與聯絡工作。今天我通過傳送陣來到這裏,主要有三個目的,一是傳遞信件;二是能了解這次西征的真實過程,充實武威侯府的資料檔案;三是希望可以知道三公子今後的打算,方便家族為您爭取。”


    “顧思凡?你是‘十年’裏的新銳人物?”


    “啊,三公子竟然知道‘十年’,真是了不起。”顧思凡瞬間用笑容掩飾眼中閃過的精光,說著將幾封信件遞了過來。


    “十年”並不是特指一個時間段,而是代指武威侯一個後備人才的培養計劃,主要內容就是挑選數百名優秀的平民少年,花費“十年”時間進行最艱苦的訓練,最係統的教育,最殘酷的淘汰,這是武威侯的最大的秘密之一,蕭逸飛也是十歲那天挑選獎勵時,偶爾才在家族卷宗裏看到名單,而當時顧思凡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三位。


    蕭逸飛接過信件,發現多是家人寫來的,其他的幾封則是呂薇薇、大王子,二王子還有……若琳。


    蕭逸飛將手中的信件收入了空間晶石,站起道:“對於這次戰爭,我的夥伴呂唯晨記得很詳細,就讓他來給你講述吧。”


    顧思凡帶著謙恭的笑容也站起道:“三公子,或許很冒昧,但能否允許我先講一個故事。”


    蕭逸飛微微皺眉:“講。”


    “一位王子召見一名國外路過的使者,想要詢問其風土人情,但擔心自己容貌醜陋,會讓那使者生出輕視之心,於是就讓手下一名相貌堂堂的大將冒充自己款待那使者,而他則扮演那名大將的提刀侍衛。


    宴會完畢,使者告辭。那王子派人探聽那使者的口風,那使者道:‘貴王子儀表非凡,威風凜凜……不過,他身邊的提刀侍衛,才是真正的英雄。’”


    顧思凡又行了一禮道,“對於辦事滴水不漏、從不出差錯的呂唯晨呂督察,卑下也是久仰大名。但他與三公子對這次戰爭的觀察角度肯定不同,而深度隻怕也比不上,如果三公子現在沒有時間,我可以等。”


    蕭逸飛深深看了顧思凡一眼,緩緩坐下道:“好吧,我來講述,你希望從哪裏開始?”


    “如果可以,請三公子從第一次踏入左武衛軍營開始講起吧,卑下洗耳恭聽。”說著顧思凡拿出一枚記錄晶石注入精神力,“可以記錄嗎?”


    “可以。”蕭逸飛整理了一下思緒,慢慢開始講述起來,從自己參與的第一次左武衛軍中會議,講到與魏輕塵的比武,再講到左武衛出征時的燒殺擄掠,接著就是與獸人的第一場決戰,追擊貝貝托,馬挺的改變,左武衛撤退,盧老四戰敗,人類血騎不可戰勝神話的終結,獸人偷營,召喚九頭海蛇守衛糧倉,接著是要塞城牆保衛戰,然後是那場破天似的慘敗……


    講到這場戰爭時,蕭逸飛稍稍停頓了下,但他很快就調整了自己的心情,接著講支援途中救下右武衛副官蕭若秋,遇到雷進,接著是“生命迴歸”,然後是伏擊,衝擊,突擊三次酣暢淋漓的勝利,與林拷族那場艱苦卓絕的對攻戰,祭奠儀式,最後是耗時大半個月的行軍。


    足足花了兩個小時時間,蕭逸飛才將近半年發生的事情講完。而顧思凡在旁邊則是很認真的傾聽著,大部分時間都是用筆在一個厚厚的本子裏不停記錄,偶爾在關鍵處提幾個一針見血的問題。


    聽到蕭逸飛講述完畢,顧思凡用筆輕敲著筆記本,卻沒有抬頭:“我聽到之前有軍官在哼唱昨天三公子唱的軍歌,雖然我不懂歌詞,卻依然能聽出豪邁之意,可否請三公子再唱一遍?”


    “這是隻適宜在戰場上的戰歌,沒有那種意境和心情,我唱不出來。”


    “可以理解。”顧思凡停頓了一下,字斟句酌地道,“那請問三公子,這首戰歌您是從何處學得?具卑下所知,隱龍大人並不懂這種上古語言。”


    顧思凡雖然看似問的雲淡風輕,可他眼中還是微微流露出了一絲緊張。


    如果符合自己的猜測,那真是了不得的情報。


    其實顧思凡昨天早上便已經到了左武衛軍營,所以他也聽到了蕭逸飛淩晨時對左武衛士兵的演講,演講內容雖然非常激勵人心,但一般人也能辦到,可結束前那一首戰歌……雖然旋律並不優美,字麵看來似乎也質樸無華,卻自然有一股蕩滌人心的浩瀚力量。


    記得自認同時承受十大酷刑都不會皺一皺眉頭的自己,當時竟然也哭了個稀裏嘩啦,而且哭完之後,對國家的忠誠上升了一個嶄新的高度,同時精神力高度集中,如果國家說:“士兵,你準備好犧牲了嗎?衝鋒!”隻怕前麵是刀山,不說二話也爬了,火海,毫不猶豫就跳了。


    這首戰歌,可能比白精靈帝國中近年來新崛起的靈魂聖歌者艾薇掌握的三首神曲,更加適合尚武的武國。


    蕭逸飛心中一凜,眼中卻是閃過一絲傲然:“師父掌握的神通,又豈是你所能了然的。這首戰歌,確實是他教給我的。另外他還教了我幾首。記得八年前,我還教了幾首給一個叫做艾薇的暗夜精靈。”


    三公子的戰歌竟然靈魂聖歌者艾薇的所吟唱的聖歌同出一源,可這真的是隱龍大人教給三公子的嗎?顧思凡正思索間,突聽蕭逸飛道:“說起精靈,白精靈帝國的內戰進行的如何了?”


    “艾薇是暗夜精靈?您說的是那個靈魂聖歌者艾薇?她不是白精靈嗎?”顧思凡這時才琢磨到最後一句,不由微吃了一驚,但見蕭逸飛沒有答複的意思,也收斂了思緒,慢慢地道,“目前白精靈與暗夜精靈整體實力相當,誰也不能可能輕鬆吃下誰,因此雙方在三個月前已經簽署了全麵停戰協定,不過暗夜精靈雖然沒有正式建國,但已完全脫離了白精靈的掌控。不過很奇怪,照您這麽說,艾薇既然是暗夜精靈,可她卻是幫助白精靈作戰,甚至在幾場關鍵戰役中,起到了舉足輕重地作用……難怪她一直身穿綠色的自然法袍,從來沒人見過她的真麵目。”


    顧思凡的暗示和努力,對蕭逸飛來說毫無作用,隻見蕭逸飛微微皺眉,道:“雙方重啟戰端的可能性有多大?”


    “協定的簽訂,往往就是用來撕毀的。八年的內戰,白精靈帝國喪失軍隊超過四十萬,平民喪生人數更是超過三百萬,一半疆土不歸己方控製,暗夜精靈的軍隊損失也超過二十萬,平民五十萬,兩個部族之間已經稱的上是仇深似海。”顧思凡停了一下道,“但是目前雙方都要時間來休養生息,恢複實力,因此如果沒有特殊的理由,兩個部落之間應該都不會輕易重啟戰端。”


    蕭逸飛點點頭:“好。”


    “白精靈帝國已經三番兩次派遣使者帶著大批禮物來到武國,名義上是感謝武國對鼎國北方兵力的牽製,實際上的要求就是接若琳公主迴國。在一個月前,就是接到左右武衛蒙受重大損失的那天,大王已經同意送若琳公主迴國。也就在一星期前,若琳公主已經通過傳送陣離開了七星城,現在估計已經迴到榮耀城了。”


    蕭逸飛眉毛一揚,一直淡定的語調頓時變了味:“她迴去了,是,她是要迴到她的國家的,那裏才能讓她真正開心。”話雖這麽說,蕭逸飛卻隻覺滿嘴都是苦澀。


    顧思凡眨著眼睛道:“按理說,能夠擺脫牢籠迴歸祖國,那肯定是一件令人非常高興的大喜事,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那天歡送白精靈帝國使節的晚宴上,我發現若琳公主最多隻能說喜憂參半,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不過當時我是很擔心的,因為當時左右武衛剛剛遭遇一場慘痛的失利,三公子生死未卜……嗬嗬,或許她給您的信中會有答案吧。”


    蕭逸飛隻覺得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嘴角也泛起了一絲真誠的笑意,他似乎想站起來離開,但最後還是忍住了,咳嗽了一聲道:“你還有什麽事?”


    顧思凡笑道:“如果識趣的話,我現在確實應該安靜的走開,但時間很緊,情報早一分鍾傳迴去,就可能多一分主動,所現在就讓我們把話題轉迴到剛才的西征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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